第29節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傅云哲拉著她的手腕,整個人站在原地,直直看著她。 只道: “計較?你要跟我計較什么?” 聞言,她倏忽輕笑了聲,像是在自嘲。 原來自己滿心計較的事情,人家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可能他原本就不在意吧。 只是他這樣的人,哪里能容忍被女人甩了。 思及此,她面色冷凝,一雙透著點點淚光的杏眼直直看著他。 那雙眼里,寫了太多太多東西。 良久,才停宋希雅道: “以前,是我自視過高,其實我在你心里原本就沒那么重要。你可以一個月不回家,可以讓我一個人搬家,可以隨隨便便毀掉我很在意很在意的合約,可以插手我的工作我的事業,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假裝很深情,其實不過是變相地對我使用暴力?!?/br> 兩人面對面站著,分明相隔不過幾十厘米,卻像是遠隔萬里。 這一刻,他恍惚才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最遠的距離,是心上的距離。 她明顯覺得僅僅抓著她手腕的那只手輕顫了顫。 與面前的男人微顫的眸光頻率一樣。 有那么一瞬間,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么說。 到底是用一整個青春愛過的人,無論如何也避不過一閃而來的惻隱之心。 她看著他緩緩啟唇,闔上,又啟。 艱難地吐字,仍是一字一頓: “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 聲音中的怒意仍存,卻掩不住字里行間的點點頹然。 難得的,從來大權在握生殺予奪的人,有了一瞬的不知所措。 宋希雅將心一橫,強撐著睜大眼睛,不叫眼中澀然熱淚落下去,只說:“是?!?/br> “你是不是以為你對我很好,很愛我?傅云哲,真的,別再自我感動了。我們,結束了?!?/br>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以收回剛剛說過的話?!?/br> 男人面沉如水,聲音冷硬,手上的力道昭示著他的怒意。 他又用了這樣上位者的語氣。 居高臨下。 她的一點點惻隱之心也被消耗殆盡。 “說出來的話,我沒想過要收回?!?/br> 宋希雅伸出手,一根一根將他的手指掰開,用一種近乎絕情的語氣,說道:“從今以后,我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在纏著你了?!?/br> 她說完,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便邁開步子離開。 好像模模糊糊聽見身后有人說: “你走了,就別想回來?!?/br> 這是他挽留的方式嗎? 算了。 都不重要了。 宋希雅大步往前走,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距離自己的新生,更近了一步。 臉上也漸漸露出卸下重擔般的笑容。 只是,眼淚怎么不停地掉呢。 怎么也止不住的。 她走出去的這一路,背后那雙冷冽的眼睛,都在緊緊盯著她的背影。 看著那身影一點一點走遠,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人已經走得見不著蹤影。 張揚看著仍然怔忡著站在原地的傅云哲,想了想,還是上前一步,輕輕叫了一聲:“傅總……” 還未等他說接下來的話,傅云哲的電話卻響起來。 男人像是從夢中驚醒。 滿面冷戾。 張揚下意識退后了半步,未敢近前。 果不其然,沒過兩分鐘,便聽一聲巨響,手機的碎片濺了滿地。 已經幾乎碎成渣的手機還在頑強地響著鈴聲。 男人攥緊拳,額間青筋畢現。 他站在原地閉了閉眼,然后才抬步,向著停車場走去。 ***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景南苑。 到了那個冰冷冷的家。 傅云哲一路沉著臉進門。 自從她不告而別,他很少回來這里。 冷冰冰空蕩蕩的房間,所有有她氣息的物品都被帶走。 有的也只不過是一個華奢的空殼子。 他很難面對這樣的一個“家”。 客廳的沙發上放了很多奢侈品購物袋。 很多東西,衣服首飾鞋包化妝品,還有一個瑪莎拉蒂的鑰匙。 幾乎所有女人會喜歡的東西,這里都有了。 是得知她回了平城后,他特意去買的。 他不是一個懂如何愛人的人,也僅僅能想到用這樣的方式。 不過現在,都不需要了。 張揚跟在后頭,發覺自家老板在客廳里沒有動靜,便不放心地悄悄跑來客廳。 傅云哲沒回頭,只是低聲說道: “把這些都扔了?!?/br> “???” 張揚一聽,下意識想開口勸,這些可都是真金白銀的東西,不想要可以退的。 不過下一瞬,便見到傅云哲抬手揉著太陽xue,疲憊地說道:“我醒來的時候,不想再看到這些東西?!?/br> “那、那輛瑪莎拉蒂呢?” 男人已經大步走進臥室,關門的瞬間撂下一句:“砸了?!?/br> *** 北城區。 一直到打車回到家,坐在沙發上,宋希雅的手仍在不住地抖著。 難以想象。 三年來。她從未大聲跟他說過一句話。 一直以來,都是予取予求。 可是今天,她不顧一切地將想說的話全說了出來。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所以一直到現在,也難以平復下來。 手機鈴聲響起來。 宋希雅顫著手拿出手機,沒想到,竟然是林嘉軼打來電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將電話接起來,舒緩語氣,說道:“喂?嘉軼?!?/br> 電話那頭頗有些嘈雜,然而在那嘈雜的背景音中,林嘉軼的聲音顯得更加清爽好聽。 他問: “在平城嗎?我回國了?!?/br> “嗯,我在?!?/br> 她的聲音很輕,此時此刻,她只覺得連說出簡單的幾個字都十足困難。 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感覺喉頭發澀,生怕自己說話帶了哭腔。 饒是這樣小心翼翼地說話,林嘉軼還是敏感地感覺到了她的異常。 他開口問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沒?!?/br> 她搖搖頭,努力解釋, “我、我沒事,真的沒事?!?/br> 像是在向他解釋,又像是在給自己什么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