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入了夜,風燈亮著暈黃的光。 秦莞坐在床沿上,一邊泡腳一邊笑,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那股興奮勁兒還沒消下去。 梁楨坐過去,搬起她的腳,“差不多得了,再泡該皺了?!?/br> 秦莞嚇了一跳,連忙把腿往回縮。 “乖一些,擦干再上床?!绷簶E握住她的腳,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秦莞的腳很白,很健康,不像裹了足的那種扭曲畸形。梁楨輕輕握著,動作不緊不慢,就像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物件,一寸寸擦去上面的濕漬。 秦莞臉上發燒,嘴上卻故意說:“你這是在占我便宜嗎,大將軍?” 梁楨失笑,“這明明是在伺候你,姑奶奶?!?/br> “誰稀罕?!鼻剌竸e開臉,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來。 輪到梁楨洗腳,秦莞猶豫著要不要投桃報李,等到終于下定了決心,卻被他攔住了,“大娘子,我做什么是心甘情愿,可不指著你還?!?/br> 一句話,說得秦莞的心軟了又軟。 歇了覺,梁楨沒像往常那樣規規矩矩,而是霸道地把她撈進了懷里。 不等秦莞掙扎,他便啞著嗓子說:“娘子放心,別說只是一個公主,就是換成官家,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母親那里娘子也不必憂心,想要請安就去,不想就在聽松院待著,一切有我?!?/br> 秦莞愣了一下。 這些天她心里一直別扭著,沒想到梁楨竟放在了心上,以為她是因為嘉儀公主即將入府而不安,還說出這樣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叫她如何不感動? 罷了罷了,就信他一回又如何? 不管他為何扮成梁大將軍,不管他是不是重生的,秦莞決定賭這一回,賭他無論要做什么,都不會坑她、害她。 畢竟,他除了是“梁大將軍”,除了是梁家長孫,還是她的木頭哥哥,是那個從小就寵著她、護著她的人。 秦莞長長地舒了口氣,連日來蒙在心頭的大石仿佛一下子落了地。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一百章啦! 第101章 101、維護 梁樺和嘉儀公主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初。 官家好像故意讓旁人看著似的, 擺場鋪得極大, 寶馬香車, 十里紅妝,群臣相賀, 太子娶妃也不過如此了。 將軍府更是早早地準備起來, 足足地熱鬧了好幾日。盡管秦莞討厭嘉儀公主, 然而顧著府里的臉面也著實幫了不少忙。 初六行大禮, 新郎新婦入了洞房, 滿堂的賓客散盡,將軍府里終于消停下來。 第二日還要起個大早, 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新婦要一一見過家里人。 正趕上秦莞身上不方便,天又冷,就窩在被子里撒起了嬌。 小娘子粉面嬌頰、軟語輕聲, 梁楨一顆心都化了,“不樂意去就不去, 我叫他們去榮養齋知會一聲?!?/br> “說得跟真的似的,哪有新婦進門第一天,大伯母讓人堵在被窩里的?”見他比自己還不靠譜, 秦莞反而穩重起來,咬咬牙起了身。 明月早就備好了衣裳, 用炭爐烤得暖烘烘的。梁楨自然地接到手里,一件件給自家娘子套上。 自從兩人互表了心跡,如這樣的親密之事便不再顧忌,只是依舊沒越了那道線。 秦莞心里還是有些顧忌, 梁楨則是等著親爹回來點頭。 卯初三刻,天還沒亮透。 長隨們提著風燈走在前面,梁楨伴著秦莞走在后面。秦莞小腹隱隱作痛,走得很慢。梁楨也便晃悠悠地邁著步子,不急不躁。 到了榮養齋,各院都到齊了,就差他倆。 崔氏難免諷刺幾句,梁老夫人也哼了哼,秦莞全當沒聽見。 嘉儀公主和梁樺夫妻兩個看見秦莞進門,身子都沒欠一下。倒是梁情、梁愉、梁棟姐弟笑盈盈地見了禮。 輪到新婦敬茶,嘉儀公主身邊的女官趾高氣揚地提醒秦莞要向公主行禮。 秦莞身上不痛快就想早點回去,再者說她也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鬧事讓梁楨為難,于是便站了起來。 只是,膝蓋還沒彎下去就被梁楨扶住了。 梁楨看向嘉儀公主,不冷不熱地說:“我倒想問一句,公主如今是以什么身份待在我梁家?” 嘉儀公主對“梁大將軍”還算有幾分客氣,微微一笑,說:“我如今嫁入梁家,自然是梁家的媳婦。只是,到底做了十幾年皇家女兒,自古君臣有別,我也不好破了這個規矩。若單是我倒無妨,就怕此事傳揚出去,有人說伯母對皇家不敬……” “既如此,還請公主移居公主府,我們夫妻定當登門見禮?!?/br> 嘉儀公主抿了抿唇,道:“伯父應當知道,成親之后公主住在夫家,這是大昭國傳承了幾代的規矩,輪不到我來破?!?/br> “公主若想當個賢媳,那便要依著我梁家的規矩。我梁家傳承數代,從來沒有伯母向侄媳婦彎腰的道理?!?/br> 梁楨冷笑一聲,翻手劈斷了榻上的小案。 嘉儀公主登時就白了臉,梁樺也生生嚇了一跳。 梁老夫人佯裝生氣,實則打圓場:“行了行了,一家子骨rou血親,動不動就劈桌子罵架,傳出去丟的不只是我梁家的臉,還有官家的臉!樺哥兒,快替公主給你大伯、大伯母敬個茶……” 梁樺連忙順著臺階往下走,貌似恭敬地給梁楨和秦莞敬了茶。 嘉儀公主還想說什么,卻被身后的女官攔住。她心內不忿,狠狠地瞪了秦莞一眼。 秦莞不痛不癢,倒是梁楨冷冷地瞪了回去。 秦莞只覺得窩心的暖。 這個人呀,從來沒叫她失望過,說不叫她受委屈還真就不受半點,就算她自個兒想受都不成! *** 接下來的幾天,嘉儀公主不大不小地找過幾回茬兒,都被秦莞不冷不熱地懟了回去。 再往后,秦莞不是待在聽松院守著小四郎寫大字,就是回一方居探望懷了身孕的宋丹青,嘉儀公主就算想生事都碰不見人。 轉眼就進了臘月。 臨近過年,主家爺們兒要設宴走動,姑娘媳婦們要做衣裳,府里還要采買年貨,庫里的銀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今年比往年更加難過。 嘉儀公主開銷甚大,一件衣裳就要花去幾百貫,光是初夕守歲替換的就要備上三身,更別說那些胭脂水粉、首飾頭面,單是她一個人的開支就頂了府里十個正經主子。 偏偏她還心眼極多,自己的嫁妝箱子捂得嚴嚴實實,一根針錢都要伸手朝崔氏要。 崔氏顧及著梁樺的功名,說不得又惹不起,只能咬牙受著。 然而,這頭開了口子那頭就得節流。崔氏算計來算計去,少不得克扣其他院子,一時間惹得下人們多有怨言。 彩練從庫里領了炭火,進門就扔在了南墻根下,“將軍府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嗎?竟拿這嗆死人的炭給主子燒!” 這話好巧不巧被剛進門的梁楨聽到。 清風打了彩練一巴掌,慌忙跪下,“這小蹄子嘴賤慣了,奴婢這就罰她!” 梁楨沉著臉,抬腳去了正屋。 清風戳戳彩練腦門,“說話沒輕沒重,你當這里是一方居么?自己掌嘴!” 彩練哼了哼,象征性地打了自己兩巴掌,扭頭跑了。 屋里,明月正同秦莞說話:“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不然咱們悄悄地去外面買點好的燒?” 秦莞吹了吹茶沫子,“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你再悄悄的,能瞞過誰?” 明月嘆氣:“總不能因著別人造孽,咱們自個兒過這艱難的日子吧?” “不過是一盆子炭,再難能難到哪去?”秦莞失笑,“這么著,叫咱們的人去韓家商行里勻兩車過來,就說是舅舅送的節禮,給各房都分點?!?/br> 明月眼睛一亮,“既然這樣,也別光銀絲炭了,那些南邊的新鮮瓜果都要些,反正韓家主君疼姑娘,沒有不依的!” “你倒是不客氣?!鼻剌赴琢怂谎?,“就這么著吧!” “好嘞,奴婢這就去辦?!泵髟赂A烁6Y,笑盈盈地出去了。 梁楨聽完墻角,這才從側窗繞過來。 秦莞白了他一眼,笑道:“可別怪我瞎顯擺,誰叫你家這日子不好過呢!” 同樣的話,從媳婦嘴里說出來梁楨只有陪笑的份,“委屈大娘子了,為夫這就想法子治治那幫妖人?!?/br> “怎么治?” 梁楨看著她,微微一笑,“找個幫手,取而代之?!?/br> 秦莞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也笑了,“將軍說的是誰?” 梁楨拎起茶壺,給她斟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秦莞轉手把茶盞推給他,“可別,崔氏見天介給我下絆子,好不容易輪到她倒霉了,我還想看笑話呢!” “看笑話多沒意思,如今來了機會,娘子大可以欺負回去?!绷簶E把茶喂到她嘴邊。 秦莞推開他的手,“我可沒這興趣?!?/br> 梁楨笑笑,往她身邊坐了坐,“說到底這也是你的家,大娘子就想眼睜睜看著它被那幾個眼皮子淺的搞垮?” 秦莞往旁邊挪了挪,“我家姓秦,不姓梁?!?/br> 梁楨長臂一展,霸道地把她勾進懷里,“既嫁進我梁家,就是我梁家的人?!?/br> 秦莞拿眼白他,“將軍莫不是忘了咱們的約定?” 梁楨故意裝傻,“娘子說的是余生之約?為夫怎么會忘?!?/br> 秦莞無語,“將軍——” “娘子,這回算我求你,成不成?”梁楨湊到她耳邊,嗓音微沉。 秦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把將他推開,“多大人了,還在這撒嬌?!?/br> 梁楨朗笑,“娘子就說撒嬌有用不?” “沒用?!鼻剌钙鋵嵭脑畿浟?,還有點亂,嘴上卻依舊硬撐著。 梁楨看透了她,倒掉涼茶,又斟了杯熱的,還放到嘴邊吹了吹,親手喂到她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