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她和魏如安定親后改掉了許多習慣,其中多半是魏如安或那個病弱的魏母旁敲側擊告訴她的。偶爾她會和蕭氏提及,蕭氏每每都教導她敬重婆母,順從夫君,和睦家庭。 然而,做到了這些,她自己卻過得不舒坦。 如今一對比,秦莞才知道當初過得是怎樣糟糕的日子。 突然間覺得很慶幸,自己還有重來一世的機會。秦莞再次斟滿酒,豪爽地飲了下去。 梁楨將嫩滑的乳酪推到她面前,“空腹飲酒傷身,吃碗乳酪墊一墊?!?/br> “嗯!”秦莞重重點頭,雙頰飛上兩抹紅云。那醉意朦朧的模樣,直叫人看得心猿意馬。 梁楨別開眼,輕咳一聲,這就醉了? 秦莞確實像是醉了,一口氣把整碗乳酪吃了下去。 “梁大將軍,請滿飲此杯?!鼻剌傅股弦槐?,殷勤地送到梁楨嘴邊。 紅酥手,黃滕酒,佳人軟語,笑靨盈盈,縱使拼命提醒自己,梁楨還是沒能拒絕得了。 他雙唇微動,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 清酒入喉,似乎摻著些不一樣的味道。梁楨受過嚴苛的訓練,頓時覺察出了不對勁。 秦莞明眸微闔,唇角含笑,雪白的腕子露出半截,輕盈盈托在腮上,細軟的腰肢微微擰著,媚態玲瓏。 梁楨心下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 嗷!今天就要換文名了,請寶寶們眼熟它~ 第42章 8.12(二更) 劉司膳專司藥膳局, 是用藥的高手, 當初在賢妃身邊時就沒少幫她做陰私事, 如今跟了嘉儀公主,這還是第一次為主“盡忠”。 慶云樓是二皇子名下的產業, 她拿著腰牌輕而易舉地混進了后廚。 除了那壺黃酒, 秦莞吃的乳酪中加了更多催人動情的藥粉。 這就是嘉儀公主的狠毒之處。 倘若秦莞經不住藥力, 主動做出放浪之舉, 梁大將軍少不得與她成事。然而, 這絕非花好月圓的美事。 一來,秦莞主動勾引, 就算有苦衷,也難免讓梁大將軍心里存個疙瘩——當然這是嘉儀公主的臆斷,也是人之常情。 二來, 兩個人生米煮成熟飯,婚事勢必要提前, 秦莞以這種不光彩的方式嫁入梁家,往后在梁家,乃至整個汴京城再難抬起頭。 三來, 秦莞將來若生下一男半女,會不斷有人提及這孩子是怎么來的。沒有人會關心他的出生是不是真的與這場意外有關, 世人只愛八卦,怎么熱鬧怎么傳。 再有,這件事不管能不能成,秦、梁兩家為了臉面不僅不會追查, 反而會死死瞞著,吃下這個啞巴虧。 嘉儀公主想到的事,梁楨自然也能想到。 是以,在看到秦莞不對勁的那一刻,他立即扯過架上的披風,從頭到腳將人包嚴實了,一言不發地往樓下沖。 直到坐上馬車,他才沉聲吩咐:“去請丹太醫,到西郊木園?!?/br> “是!”長隨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彩練慌慌張張地上了馬車,兩只手死死拽著梁楨的衣袖,明明很害怕,卻強撐著喝道:“我家姑娘怎么了?你要帶她去哪兒?放開她!你、你別想做壞事!” 說著,便去搶他懷里的秦莞。 秦莞裹在披風里,發出一聲難耐的悶哼。 彩練哇的一聲哭出來:“姑娘您怎么了?別、別害怕,奴婢、奴婢這就帶您回家……” 梁楨甩開她的手,道:“真擔心她就趕緊下車,回侯府叫秦耀到木園接她——記住,你家姑娘今日沒有出門,更沒去曾府,也沒來這慶云樓!” 彩練向來機靈,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訥訥點頭,“對對,姑娘一整天都待在一方居,是、是我和明月jiejie去的曾家,只要回來一只小白狗……” 梁楨松了口氣,“好丫頭,現在就回家,記住,親自去找秦耀,別驚動其他人?!?/br> 彩練重重點頭,扯過帷帽胡亂套到頭上。臨下車,她又不舍地回過頭,哽咽道:“將軍,你會照顧好我家姑娘對不對?我可以相信你對不對?” 梁楨鄭重道:“我以亡母起誓,絕對不做出令她難堪之事!” 彩練哭著伏到地上,重重地叩了個頭,繼而抱起小白犬,跨馬而去。 車廂內只剩下梁楨和秦莞。 秦莞的體溫明顯上升,呼吸也變得急促,灼熱的氣息灑在頸間,叫梁楨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秦莞神智還算清醒,只是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只覺得整個人都軟成了一灘水,骨頭也化掉了。 她努力了好久,方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送我……回家?!?/br> 梁楨搖搖頭,冷靜道:“你現在不能回家?!?/br> “你要、帶我、去哪兒?”秦莞扯下披風,露出潮紅的臉,水潤的眸子滿含警惕。 梁楨托著她的后腦,誠懇道:“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們有過約定,記得嗎?你說要把我當成長輩,就像定遠侯那樣……莞莞放心,今時今日,我定會如同你的父兄般護著你?!?/br> 聽著他篤定的話,秦莞的心漸漸安定下來,意識卻逐漸迷離,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我難受……” 梁楨不比她好受,隱忍道:“放心,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人看到你?!?/br> “我、我熱……”秦莞身體燥熱難忍,想要扯開衣裳。 梁楨壓住她的手,低聲哄:“再堅持一會兒,木園里請了太醫,吃了藥就好了?!?/br> 秦莞流著眼淚,撒嬌似的搖著頭,“不要、不要白胡子太醫……” 梁楨差點笑了,“不是白胡子,很年輕?!?/br> 秦莞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的意識仿佛游離在九天之外,無法再用理智掌控自己的行為。她縮在梁楨懷里,額頭附著細密的汗珠,皮膚染上粉紅,由于難受而不斷掙動。 梁楨身上穿著甲衣,生怕傷到她,干脆解了。 然而,只隔著幾層薄薄的衣料,懷中的觸感更加清晰。就像春江之水,暖融融,溫潤潤,含著旭日蓬勃,百花芬芳。 梁楨眸光一沉,抓過一盞涼茶狠心澆在她臉上。澆了她一盞,心里又覺得不忍,緊接著澆了自己兩盞。 秦莞半闔著眼,委屈地扁扁嘴,白皙的手抬起來似是想打他,卻堪堪落在肩頭。 梁楨扣住那只手,緊緊地握了握,“莞莞,清醒些?!?/br> 秦莞聽到了,拼著最后一絲理智重重地咬在自己嘴上。 鮮紅的血珠如露水般掛在水潤的唇瓣上,刺痛了梁楨的眼。 他咬了咬牙,狠命一撕,束袖碎裂,露出精壯的手腕,繼而卷起衣袖,將手臂遞到秦莞嘴邊,“別咬自己,咬這里?!?/br> 秦莞聽話地咬了上去,卻沒舍得使勁——實際上,她也沒什么力氣了。 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透過朦朧的水霧,秦莞仿佛看到了一個圓環似的胎記,就像她小時候見過的那個。 只是那胎記一閃而過,很快就被黑色的衣袖擋住。秦莞想要再看,卻被梁楨緊緊地扣在懷里。 她沒在意,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因為這個時候她的腦袋就像一團漿糊,連梁楨的臉都看不清了。 梁楨閉了閉眼,極力忽略身體的異樣。 方才他以亡母起誓,不止是說給彩練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唯有如此他才能時刻保持清醒,不越雷池一步。 佳人在懷,軟語溫香,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當年特訓時他為何能挺過一關又一關,不是他意志堅定,而是人不對。 若換成懷里這個,恐怕他早就繳械投降。 *** 西郊木園是梁楨的父親梁晦名下的私宅,宅子不大,只有一對啞奴看守,極其忠心。 禁衛軍留在慶云樓查找下藥之人,大海親自趕著車將兩人送至木園。 梁楨抱著秦莞下了馬車,一路奔至主臥。 丹明宇本就住在西郊,比他們到得還早些,此時已在廳中候著了。 梁楨抱著秦莞,珍而重之地放在榻上,身上的披風沒有揭下,反而小心地遮了遮。 看到梁楨這副架勢,年輕的醫官露出一個調侃的笑:“方才被小五從飯桌上揪下來的時候我還想著,今日非得叫你吃些苦頭不可,如今看到眼下這一幕,倒覺得不虛此行?!?/br> 梁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少廢話,救人!” 丹明宇挑了挑眉,伸手去揭披風。 梁楨打開他的手,“救人用看臉嗎?” 丹明宇不甘示弱,“不看臉我怎么救人?” 梁楨抿著嘴,像是對待稀世珍寶般掀開披風一角,小心翼翼地掏出秦莞的一只手臂,然后又往里塞了塞,只露出手腕那一小截。 丹明宇抖著肩膀,笑得肚子疼。 看著他這般模樣,梁楨反而放下心。丹明宇沒有如臨大敵,更沒有好奇心爆棚,這就說明秦莞中的多半是普通情藥,他能解。 確實如此。 丹明宇號完脈,又看了看秦莞的指甲和手心,不甚在意地說:“看來對方只想讓你們出個丑,沒下猛藥,一個小丸子下去也就解了?!?/br> 梁楨攤手,丹明宇往他手心倒了一丸黃豆大小的藥粒。 梁楨背對著他,將藥送入秦莞口中,喂完之后又遮上披風。 他的動作太快,丹明宇努力伸著脖子也沒瞧見,遺憾地嘆了口氣。 解藥很快發揮了作用,秦莞漸漸平靜下來,面色也恢復了正常。梁楨這才放下心。 他坐在榻邊,目光沉沉,“說說這毒?!?/br> 丹明宇盤腿坐在他旁邊,道:“這東西說毒不是毒,說藥不是藥,混入酒水中即使精通此道的醫者都難免中招——也就是你,長了個狗鼻子?!?/br> 梁楨冷嗖嗖丟了個眼刀子。 丹明宇半點不帶怕的,修長的手暗搓搓湊過去,又要掀披風。 唰的一聲,梁楨抽出腰間的軟劍,直指他的手腕,“再往前一寸,挑斷你手筋?!?/br> 丹明宇手一抖,連忙撤了回去,還不放心地搓了搓,憤憤道:“無情無義,見色忘友!以后別想再讓我給你配易容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