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戰士們摔得更慘,四周時不時的響起人體砸向地面的噗通聲,見狀,眾人便脫了鞋子,打著赤腳不股浸骨的寒意扛著沙袋往前跑。 十分鐘后,第二次洪潮如期而至,洪潮似被決口處擋住它腳步的堵填物而氣到,咆哮著掀起十米高的巨浪拍打撕咬著閘口。 剛從人墻里換上來的戰士們毫不猶豫的又跳回了江里,手牽著手以自身的力量頂著前方的隊友不被洪潮擊倒,而被他們頂著的戰士則用身體頂著扎木樁的戰士,扎木樁的戰士邊揮著石錘錘木樁,邊用身體頂著木樁以防堵填物被沖走。 眾志成城的眾人心里只有一個目標:誓死保護堤口! 洪潮見狀更加的氣憤,抬高頭顱對天暴怒嘶吼,隨即吸取多股小爪牙壯大自身,擰著巨身砰砰的用頭撞擊著填堵物。 人墻頓時如被狂風吹過的楊樹林般東倒西歪,因鼻眼口中被洪潮澆滿了泥沙,戰士們個個被窒息感嗆的臉紅脖子粗,盡管如此卻沒有一人伸手去抹臉上的沙,他們怕一松手,自己或者朝夕相處的戰友們就被無情的江水沖走。 魚阿蔻繼續抗沙袋往下丟,丟完沙袋剛想轉身走,余光掃到了木樁的東南方向處,因那邊不是決堤口,便只打了木樁沒提填沙袋,此時那排木樁隨著洪潮的撞擊而節節拔高,而那排木樁上拴著條條粗麻繩,麻繩的盡頭纏在扎木樁戰士們的腰上。 魚阿蔻看的膽寒,以木樁拔高的速度來看,要不了5分鐘木樁就會被洪潮拔起,而戰士們更會被湍急的水流卷入江底!只因木樁全用的是遇水不浮的重木,他們如今又站在非決堤口處扎樁,此刻不管是人墻前去救援,還是他們自己去找人墻,5分鐘的時間都不夠。 原本他們把自己綁在木樁上是為防沖走,如今木樁卻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魚阿蔻當即抬頭看了眼四周,見飛鷹隊的隊友都在,吹響了隊里的集合的暗語哨聲,看隊友們瞬間抬頭望過來,指著戰士們放大聲音呼喊,“救援,平地50人梯!我梯頭!” 隊友們望了一眼戰士們就明白了他們目前的處境,人群里立馬出來50人來找魚阿蔻匯合。 所謂的平地人梯就是梯頭站定好摟著梯2的后腰,梯2再摟著梯3的后腰,以此類推,等梯尾救到人后,力氣最大的梯頭拖著梯身往后退。 魚阿蔻牢牢站定,未免等會重木與自己爭力拖不動,更是將下半身陷進了泥地里,雙手摟住前人的腰。 一條50人的人梯不過3秒就結成,作為的梯尾刺猬剛下水與戰士們說明完情況,木樁就被洪水拔起帶著表情驚恐的戰士們往下墜,刺猬忙抓住繩子,目眥欲裂的大吼:“同志們快解繩子!梯頭拖人!” 魚阿蔻聽到人已救到的消息,跳出坑之跡腦內靈光一閃,干脆又往土里陷了兩分,拖著梯2的腰用力向右側后一拖,排梯4的人瞬間被拖到了她面前,雙手快速離開梯2的腰轉到梯4的腰上。 扭頭對梯2梯3說:“脫梯?!?/br> 兩人立馬離隊。 此時怎么都解不開繩子的十來個戰士都要絕望了,滿面焦急的勸著刺猬,“同志你快松手,不然你都要被我們帶下去!” 刺猬堅定的搖頭,“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戰友犧牲,我也更相信我們的梯頭?!?/br> 戰士們還欲再勸,轉瞬就發現他們被人帶著猛的向前竄出了一截,不由驚的目瞪口呆,竟然真的有人能拖動身負重木浸在水中的他們! 刺猬聲音振奮,“我說過要相信我們的梯頭!” 魚阿蔻繼續用老方法拖著人梯,只用兩分鐘就拖到梯40處,聽到前面的人說戰士們已上了壩口,當即松開了手跳出泥坑去抗泥袋。 人梯們也跟著散開,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被救的戰士們望著瞬間消失的人梯,紅著眼眶站直身敬而重之的敬了個禮,互相解開繩子后再次投入到扎樁隊伍中。 魚阿蔻抗了一夜的沙袋,天亮后還沒等眾人喘過來氣,第三次洪潮來襲,接著是第四次…第五次。 短短的三天里,決堤口共經歷了八次洪潮,眾人也三天三夜未眠。 等此處決口堵填完畢后,別處又發現了管涌,沒有休息過的眾人再次投入到一線中。 又是三天過去,魚阿蔻終于得到了休息的機會,睡意朦朧的跟著大部隊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休息區,進到帳篷里看到地面上鋪著的稻草一頭扎了上去,繼而熟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喂自己水,睜開眼后一時沒反應過來身在何處。 身邊傳來驚喜的聲音,“jiejie你睡醒啦?” 魚阿蔻緩緩側頭望向身側,就見說話的是一個7.8歲扎著雙羊角辮的小女孩,女孩小臉紅撲撲的好似紅蘋果,圓圓的眼睛里閃動著崇拜的光。 微笑著說:“對呀,你剛才是在喂我水嗎?謝謝你?!?/br>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如老嫗,唇角更是一動就疼,她知道這是因吃辣椒起了串水泡。 “jiejie別謝我,”小姑娘紅著臉捏著衣角,“我們才應該謝謝jiejie,你累成這樣都是為了我們,我知道的,jiejie謝謝你和叔叔救了我們,還有…還有我長大也要像你一樣去救別人!我叫花桃,jiejie你一定要記得我!” 說完鄭重的鞠了個躬快步跑出去,羊角辮一高一低的在空中甩出殘影。 魚阿蔻笑瞇了眼,在心中說了聲好呀,我記住了。 坐起來端起豁口的碗喝掉里面的水,揉著酸軟疼痛的肩膀起身,站起來后才發現這個帳篷里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多個女同志,大家都和自己一樣睡在稻草上。 掀開簾子出去,發現外面的空地上睡滿了男戰士們,這么冷的天氣里,大家就那么隨意的坐在樹下或躺在木板上睡,婦女孩子們穿梭在他們之間,時不時的蹲下給他們喂熱水。 魚阿蔻看著這一幕心底發軟,聽到隱約傳來的沖鋒號聲,面帶笑容步伐堅定的再次去了堤口。 待十天后最后一次洪峰通過,赤沙江抗洪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當坐陣的老領導舉著大喇叭語氣激昂的說洪災已退,我們勝利了后,全場的歡呼聲響徹云霄,隨之就是整齊劃一的我們勝利了的喊聲。 魚阿蔻同樣興奮的揮著手臂跟著喊,喊著喊著眼睛濕潤了起來,扭頭望向左右,發現大家和自己一樣,都是咧著起皮開裂的嘴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卻紅通通的往外冒著汩汩的淚溪,溪水在黃泥遍布的臉上沖出兩道明顯的濕痕。 雖然他們此刻臉上有泥巴,可在她的心底他們是這世上最美的人。 既然完成了任務,眾人也該歸隊了,組織上為了不驚動群眾便決定當夜凌晨三點離開。 魚阿蔻回頭望了眼平靜如鏡的江面,抬腳上了車。 車內歡天喜地的氣氛和來時截然相反,此刻隊友們咧著大嘴互相開著一些你太臭了離我遠點的玩笑。 等最后一個隊員上車后,車子緩緩向前行駛。 魚阿蔻摸著發上硬邦邦的干泥巴塊,決定回到隊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把自己從上到下好好的洗一遍,估計到時頭發上能洗下三盆黃泥水。 想到腳下流著條條黃泥小溪的畫面,就莫名的想笑。 這時突聽到車外響起陣陣響亮的鑼鼓聲,好奇的掀開車簾后,就見路側站滿了提著煤油燈的百姓們,昏暗的燈光排出去很遠,遠遠看去就像是條火龍。 百姓們一看到她們把車簾掀開立馬圍了上來。 白發蒼蒼的阿婆流著淚,高高的舉起手中的煮雞蛋籃子想從車窗里塞進來。 懷抱幼兒的婦女們邊往車窗里塞自己親手做的鞋墊,邊低頭哄自己還在牙牙學語的孩子說感謝地話。 十來歲的孩子們更是跟著車子跑,邊跑邊舉著他們的畫給大家看,畫雖只有簡單的線條,但大家照樣能看出孩子們畫的是他們。 魚阿蔻望著車窗外那一張張布滿了感激和不舍之情的臉,瞬間淚如雨下,拭去淚笑瞇瞇的和大家揮手告別。 直到百姓們都變成一個個小黑點才放下車簾。 去時慢回來快,眾人覺得只不過是打了個盹的功夫就歸了隊,望著熟悉的建筑物,男人們嗷嗷叫著跳下車。 魚阿蔻和大家揮手告別后便急沖沖的跑回宿舍洗澡,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把自己洗干凈,擦著頭發上的水跡時覺得洗干凈了頭發后,頭都輕了兩斤。 想到奶奶說的“頭發沒四兩,洗洗輕半斤”的俚語笑瞇了眼。 她好想奶奶,等會就去給奶奶打電話。 然而剛擦干頭發,隊上便通知她們去檢查身體,畢竟眾人這次都是在超負荷工作,隊里擔心大家身體內埋了隱患。 魚阿蔻從檢查臺上下來就見尹老臉色非常凝重,心底不禁發毛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說:“尹老您的臉色好差?!?/br> “能不差嗎?”尹老拉長著一張臉指著自己左大腿內側說,“最近你這里的這根筋是不是經常疼?一疼整條腿都動不得?!?/br> 魚阿蔻懵懵的點著頭,“我應該是肌rou拉傷?!?/br> 某次抗沙袋時身側的戰士累暈了,摔在地上后身子骨碌碌的向壩下摔去,她看到了就忙去拉他,因地太滑拉人時腿劈成了個奇怪的角度,痛的她當場冷汗直冒,揉了半天后見好了點便繼續去背沙袋,之后時不時的疼痛她只當是拉傷了肌rou,過一段期間自然就好了。 “屁的肌rou拉傷!”尹老暴怒,“你先前那是拉傷了筋!結果你不找醫生看就算了,你還用力把筋揉錯了位!它不在原先的地方待著能不疼嗎?要不是今天做檢查發現了,以后能疼死你!” 魚阿蔻:…… 呃,她好像干了件蠢事。 覷了眼尹老轉為心疼的臉色,忙討好的上前捶肩捏背,乖巧至極的認錯。 尹老享受的眼底浮上笑意,不過照樣冷著臉說:“除了筋的問題,你體內的寒氣非常重,身體更是疲勞的厲害,所以這陣子你不能再出任務,要積極的配合我的治療養好身體?!?/br> 魚阿蔻乖巧的眨著眼睛,“您怎么說我就怎么做,我全聽您的?!?/br> “恩,跟我來吧,”尹老面上帶出笑意,“先讓你師姐給你把筋正位?!?/br> 魚阿蔻應下跟著尹老去了正骨室。 十分鐘后,正骨室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叫聲嚇得正在做檢查的眾人齊齊抖了下身子。 魚阿蔻滿頭大汗,雙眼渙散的躺在病床上,眼尾處流下的淚打濕了枕巾。 特喵的好疼??! 她剛剛好像都看到了人生的走馬燈。 尹老故意板著臉走過來,“以后還敢不敢不看醫生自己動手了?” 魚阿蔻噙著淚弱弱的道:“不敢了?!?/br> “這才聽話,”尹老慈笑著哄人,“別哭了,我讓人推你去病房休息,睡一覺起來就不疼了,你得記得一個星期內你左腿都不能挨地,否則筋再錯了位你又得受一次苦?!?/br> 魚阿蔻忙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讓腿挨地。 她絕對絕對不要再被人掰次筋! 尹老滿意的離開。 魚阿蔻被人推去了病房,她本想睡一會的,沒想到疼的根本無法入睡,連試了幾次都不行,她現在很累很累,這次出任務出了十五天,總共睡了不到40個小時,睡眠不足的她迫切需要休息,可剛睡就會被疼醒。 感受著爆疼的太陽xue,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哭了起來。 凌北歸收到魚阿蔻傷了筋的消息心急如焚的趕來,剛走到病房門口準備抬手敲門,就聽到細碎的低泣從病房里傳了出來,伴隨著泣聲的還有一句哽咽的奶奶。 少女的低泣無助而又委屈,泣聲似把鋒利的刀將他的心切的粉碎,疼的他呼吸不暢。 冷著臉急匆匆的找于古交代了幾句,拿著車鑰匙出了門,打開車門時看到狹小的車內空間眉心皺成川字,隨即重重的關上了車門,從隊里申請了另一輛車。 兩天后。 魚阿蔻神情蔫蔫的靠在床頭上,望著窗外的夕陽心里罵尹老是個大騙子,還說睡一覺起來就不疼了,這話就是哄鬼的,她現在腿還在痛呢! 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下意識的望過去后怔住,“你、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凌北歸上前打橫抱起她,低沉沙啞的聲音放柔,“我帶你去見個人?!?/br> 魚阿蔻好奇,“誰呀?” “你到了就知道了?!绷璞睔w打開車門,小心翼翼的把人側放在后座上鋪著的褥子上用被子裹好,“你先吃點零食,一會就到了?!?/br> 魚阿蔻接過一包剝好的松子仁,“好吧?!?/br> 到底是見誰呀?弄得這么神神秘秘的。 凌北歸眉眼間帶笑的啟動車子。 魚阿蔻無聊的從松子仁中挑出長的好看的來吃,吃完再吃長得丑的,一袋松子才吃完就感覺車子停了下來。 “到了?!绷璞睔w上前將人抱出來往院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