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魚阿蔻想的頭痛, 她總不能上前對凌北歸說,對不起,我先前誤會你了, 你不是小白臉, 更不是個渣男。 那凌北歸絕對會認為她是失了智。 于蒙不知魚阿蔻心理的糾結,非常有自信的說:“北歸喜歡口味清淡的食物,少油少鹽少膩脂,不沾重口味的食物, 更不吃辛辣刺激性的東西?!?/br> 魚阿蔻頷首,“我知道了?!?/br> 起身去打開櫥柜找食材,既然暫時不知道該怎么道歉, 那就按照他口味做兩道菜當做賠罪吧。 于蒙屁顛顛的跟上, 期待的問:“阿蔻你會不會做叫牛扒?我今天帶了兩斤牛rou,你幫忙做上唄?!?/br> 魚阿蔻剛想說會做, 話吐出嘴邊又強制咽了回去。 她來到這里這么久就沒吃過牛rou,怎么可能會做? 如今的牛不屬于食物類牲畜,而是農業類牲畜, 在村子里的地位比壯勞力都要高, 畢竟在沒有機械化的年代,牛比人能干多了。 一頭牛能活20多年左右,等牛老了必須把老牛歸還給大隊, 再從大隊上領小牛犢回來養, 其中需要辦理的手續非常復雜。 故而她就沒吃過牛rou,用天平換rou時也不敢換牛rou。 魚阿蔻揮去腦海里冒出來的牛排圖片,艱難的搖頭, “沒聽說過更不會做?!?/br> “我還以為你會呢,”于蒙失望的垂下雙肩, “我都好久沒吃到起士林的牛扒了?!?/br> 魚阿蔻摸著鼻尖不說話,其實她也想吃牛排,但牛排想要好吃,需要的西洋材料太多了,目前國內根本就沒有,家里人吃不出來不代表于蒙吃不出來。 于蒙失望不到三秒,又歡悅的拎著rou進來,“那阿蔻你看著做吧,反正你廚藝好?!?/br> “好?!?/br> 魚阿蔻接過牛rou看過后喜笑顏開,于蒙帶來的是兩扇牛仔骨,雖骨頭多但rou質上稱,富含脂肪的牛rou紅、白相間,狀似大理石紋。 這種rou厚骨內帶髓的rou,用來做鐵板牛仔骨味道最好不過。 魚阿蔻笑瞇瞇道:“那我就按照我的方法做了?!?/br> “恩恩?!庇诿蛇B連應下后連忙溜了。 蜂窩爐上的鹵rou香太濃了,再待下去他都要按捺不住想偷吃的手了。 魚阿蔻系上圍裙,開始料理牛仔骨,刀剛切兩下頓住。 她今天準備的是火鍋,因熟悉的這些人都能吃辣,故而她只準備了一份紅湯底。 可剛于蒙說凌北歸不吃油膩辛辣的食物,看來她得再另外備份無葷腥的清湯。 起身去雜物房找紅棗、白豆蔻等材料。 剛進雜物房,就見魚奶奶手握紅線纏著條長長的桃樹枝。 魚阿蔻湊上去看了兩眼,“奶奶,纏這個干嘛?” “這不是我過生嘛,祈福用的?!濒~奶奶手下不停。 “喔?!?/br> 魚阿蔻不再追問,雖然現在破四舊,但農村依舊有許多講究,比如過年初五前不可以掃地,會把財氣掃出去;三月二龍抬頭時不能剃頭,不然會死舅舅。 她以為奶奶這個也是小講究,找出自己需要用的材料回廚房。 魚奶奶探頭見小孫女走遠,拿起纏好的桃樹枝背著人繞到后院,用竹竿挑著紅繩的結口掛在石榴樹的樹杈上。 雙手合十誠心的禱告:“桃花娘娘吉祥,咱這都說老人過生許的愿您都能聽到,今兒個我宋花請您去月老那給我家幾個娃說說好話,給他們都拴根好紅線、有個好姻緣,特別是我家蔻囡,請您保佑她這輩子找個事事合心意的女婿?!?/br> “等過兩年我就請您來家,給您塑瓷身、日日三支香…” “奶你在這干啥?咱們快去前院,凌知青拿來了相機,說要給咱們拍照?!苯K于找到人的魚河眉飛色舞的蹦跳著進來。 魚奶奶同樣歡喜,“真的???” “恩恩,他還大方的讓我摸了又摸呢,都不怕我摔壞,”魚河比劃著手開心的不得了,“奶,相機長得一點都不像雞,就是個黑乎乎的匣子,不過相機可厲害啦,眼睛湊到鏡片前看出去,啥東西都是黑白色的?!?/br> 魚奶奶聽到這拍了孫子一把,“可不許再去摸,那東西指定金貴的不得了,摔壞了咱賠不起,凌知青咋想著拿相機來了?” 魚河撓頭嘿嘿笑,“我看他一個人站在那怪孤單的,就湊上去跟他說話招待他,說著說著我也不知道咋說到今兒個沒拍成照片的事兒了,然后凌知青就去拿了相機過來,說幫我們拍照?!?/br> “你個臭小子,”魚奶奶點了下小孫子的額頭,“你這和找別人要東西有啥區別?” 魚河跳著腳反駁,“才不是呢,我說了不要,不過凌知青說相機和暖水瓶一樣,買回來就是裝熱水的,現在幫我裝瓶熱水不費錢不費力,是舉手之勞?!?/br> “那咱等會也得好好謝人家,人家的熱水瓶借給你裝熱水是人家好心,沒想到凌知青不咋會說話,心眼倒挺好的?!濒~奶奶還對上次凌北歸說她孫女做飯不好吃耿耿于懷。 “我知道的奶,我也覺得他人好?!?/br> 祖孫倆快步向前院走去,路過水缸時,魚奶奶手指沾水將頭發抿順。 到了前院,魚奶奶感激的拉著凌北歸再三道謝。 凌北歸不自在的錯開身子,“魚奶奶,我們開始拍吧?!?/br> “好好好,咱們拍?!濒~奶奶回屋將走累睡著的雙胞胎喊醒,牽著雙胞胎出門。 揉著眼睛的雙胞胎一出場,登時將大家逗得捧腹大笑,隨著大笑聲,要拍照的拘束感也不翼而飛。 于蒙作為記者,深諳拍照之道。 打量了院子一圈去客廳內搬楊木圈椅,但楊木做的實木椅子太重,累的吭吭哧哧了半天也沒搬起來。 魚阿蔻看不過去的單手將椅子拎了起來。 于蒙甩著自己脫力的胳膊,眼含崇拜熱切的說:“放桃樹旁邊,椅子背對著院墻?!?/br> 魚阿蔻依言放下椅子。 于蒙拉著魚奶奶坐下,讓雙胞胎站在魚奶奶的雙腿側,交代魚阿蔻四兄妹站在魚奶奶身后。 后退兩步看了下有點不滿意,“阿蔻你們別按年齡站,你個子最矮你站中間?!?/br> “對哦,這樣一對比,阿蔻怎么和河娃一樣高?”王大踱步過來,平著手掌在魚阿蔻和魚河的頭頂滑過水平線,“阿蔻你不行啊,咋這么大了身高還像個矮樹墩…” 話沒說完,就見魚阿蔻偏著頭,眨著雙黑黝黝的眼珠子盯著自己,眼珠子中間冒著火苗,當即收回手撓著后腦勺尬笑,“那啥…哈哈,今兒個天真好?!?/br> 下一秒,一道勁風吹來,吹的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被風刮下來的樹葉糊了王大一臉。 王大抹了把臉,默默地退回人群里,王小很有兄弟愛的拍了拍哥哥的肩。 魚奶奶知道小孫女最在乎身高,“女孩子個子都長得慢,我家就沒矮人,蔻囡以后就長高了?!?/br> “對,我這么大時還沒阿蔻高呢,小河個子竄的快是他最近吃的飽,每天放學后的活動量大?!濒~溪跟著附和。 受傷的小心靈被祖孫倆撫平的魚阿蔻,昂著頭站在了魚奶奶的背后。 于是在凌北歸友情提供相機的情況下,魚家的第一張全家福誕生。 除了魚阿蔻和不懂拍照為何物的雙胞胎,剩下人的表情都是繃著臉,整個人的身子崩的直直的。 “再拍一張,我們也來我們也來,”于蒙屁顛顛的拽著李舊等人站在四兄妹的背后,“把我和李舊他們拍進去,我們也算魚家的親戚?!?/br> 李舊等人拘束的同手同腳,手腳不知該往哪兒放,面色嚴峻的像是即將上山打老虎的壯士。 凌北歸拍完,于蒙上前搶過相機,“北歸你站進去,我給你們拍一張?!?/br> “凌知青也來,我們都拍了,哪能單單落下你?!濒~奶奶這才發現前面的兩張沒他。 凌北歸淡笑,“好?!?/br> 李舊他們自動讓出中心的位置。 于蒙見凌北歸站定,抬手按下快門,按完手癢起來,拉著眾人拍單人照。 魚阿蔻見此退了出去,她對拍照沒興趣,再說她還要去廚房做菜呢。 腳踏進廚房前,回頭看了眼拍的興致昂揚的于蒙和因被拍而滿面笑容的奶奶,又望向雙手插在大衣口袋,面色平淡注視著這一切的凌北歸。 抿了抿唇,這年頭的膠卷除了價格昂貴,購買時亦需要外匯券。 依于蒙的這個拍法來看,凌北歸今天要折進去不少錢劵,她等會得背著奶奶把錢給他,不然奶奶知道該心疼錢了。 凌北歸感應到視線,扭過頭回望過去卻只看到一角消失在廚房里的衣擺,短暫的疑惑過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手不著痕跡的撫上了空蕩蕩、正在抗議的胃部。 魚阿蔻想到凌北歸的相機讓奶奶這么高興,決定再多加道清燉豆腐獅子頭,豆腐渣與牛rou餡捏成的丸子,味鮮又清淡。 想到就做,將泡在水里的石磨豆腐撈出來,削掉發硬的豆腐皮,捏碎豆腐瓤加上調味料攪拌。 魚湖兩兄妹進來,魚湖自動自發的拎起菜籃坐在灶前,邊燒火邊擇菜削皮。 魚溪系上圍裙,“阿蔻,我做什么?” 魚阿蔻從牛仔骨上挑下rou嫩的地方切下兩片,將等會需要的各種調料粉倒出適量出來放在碗里,“姐你把些牛rou剁成rou餡,剁完放在這個碗里攪拌均勻后,再搗成粘性足的rou泥?!?/br> “成,這次加不加蛋清?” 魚阿蔻搖頭,“不加了?!?/br> 其實丸子加蛋清口感會更加滑嫩,但同時葷腥味也會更重兩分。 “那我就不加了?!濒~溪快刀將rou切成rou粒,左右手各握著一把菜刀剁rou餡,手速快的只能在空中看到偶爾閃過的銀光。 兩姐妹忙碌了大半天,才將所有的菜做好。 魚阿蔻洗凈手招呼眾人,“洗手吃飯了?!?/br> “來了來了!” 院子里不管是說故事的還是聽故事的,立馬翻身坐起,一窩蜂的沖去水缸旁洗手,用鞋當凳子的王大邊單腳跳著,邊往腳上套鞋。 李舊等人洗完手胡亂的在身上抹了兩下手,再次涌向廚房,進到廚房聞到匯成一股的香氣,個個鼻孔放大,深深的吸了口香氣,氣順著鼻腔滑入肺管時,咧起了嘴。 總算能吃飯了,不知道阿蔻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那香味順著沒關的廚房門拼命往外竄,勾的他們人坐在原地,魂跟著香味跑了。 別說他們了,就連是城里人的于記者講故事都總是講岔,講到最后干脆放棄了武打故事,聳著鼻子說他都吃過哪些好吃的,那些好吃的又是個怎么樣的好吃法,從色講到味。 鼻子里聞著香味,耳朵內再聽著于記者的美食描述,可折磨死他們了。 魚阿蔻端起最重的托盤,“你們端爐子的時候小心點?!?/br> “哎!” 人多力量大,眾人只跑了一趟就把菜全端了出來,紅漆圓桌面擺了個滿滿當當。 桌子正中間是翻滾著咕嚕泡的鴛鴦湯底盆,盆周圍繞擺著一圈切好洗好的豆芽、豬血、腦花、鴨腸、泡干菇等。 真正的rou只有一盤牛rou卷和豬rou卷。 桌面最外圍擺著的是鹵菜、清燉豆腐獅子頭、蛋羹以及滋啦響著的鐵盤牛仔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