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北歸把手中的書向下移了移，語氣平淡的問：“你抱的柴呢？”

    于蒙看著攤開空無一物的手，不好意思的說：“我…我忘了?！?/br>
    隨即激動起來，“柴不重要，魚阿蔻剛剛來了，說請我們明天去吃飯，我跟你說她的廚藝特別特別特別好，做的菜好吃的不得了！”

    “我們？”

    “對，她說感謝你上次幫她報j?！?/br>
    凌北歸垂眸不語。

    燭光照射在他的側臉上，投射在墻上的臉影，睫毛在輕顫。

    于蒙急了，上前圍著他團團轉，“到底去不去你說句話??？我知道你不喜歡和女性接觸，碰到她們恨不得退避三舍，更不覺得報j這種小事需要感謝，但是魚阿蔻做的菜真的好吃…”

    半響后，男聲響起，“去?！?/br>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去，你這性子怎么這么別扭？你…”于蒙驀地反應過來，聲音不可置信的拔高，“你、你說你去？”

    “恩?！?/br>
    于蒙一手摸著自己的腦門，一手去探好友額頭的溫度，疑惑道：“沒燒啊，以你的討厭女人又漠然的性格，不可能會去啊…”

    凌北歸默了默，拉下他的手，繃著臉起身打水來洗漱。

    “北歸你還沒回答我呢，”于蒙撓著后腦勺不解極了，追在屁股后面問，“你怎么突然說要去了？”

    凌北歸取手表的動作頓了下，“我去的話能提高你蹭飯的質量?！?/br>
    “對喔！以阿蔻的性格，你去的話感謝宴肯定做的很豐盛！”于蒙感激的過來撞著他的肩膀，“我說你怎么會一反常態的要去呢，原來是為了我，北歸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凌北歸繃直的肩膀松懈下來。

    “我去抱柴烤饅頭，你再等會，”于蒙邊幻想著明天能吃到的美食，邊卷起袖子跨門檻，“說起來北歸，你天天吃饅頭都吃不膩嗎？你干嘛不和其他的知青一起吃飯？”

    凌北歸將大衣掛在衣架上，“我不吃了，有點乏困，我要睡了?！?/br>
    “你不吃了？”

    “恩，我不餓?！?/br>
    于蒙看著已經側躺下來的好友，懵圈的撓臉，北歸怎么又不餓了？剛剛不還指使自己抱柴烤饅頭？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他也不吃了去睡覺，留著肚子明天吃好吃的。

    待榻上的呼嚕聲響起，凌北歸躡手躡腳的下床喝了三杯水，冰涼的水順著食道滑向腹腔，浸涼了心窩的同時涼意更是流向四肢百骸，整個身子從骨子里向外透著冰意。

    凌北歸蹙眉捂著咕咕叫著抗議的胃部，再次躺下。

    魚阿蔻有毒，但美食沒毒。

    做人要有原則，公私分明。

    人、食更要分明。

    ＊

    魚阿蔻一夜好眠，醒來時想到昨天晚上的夢，干勁滿滿的起床去廚房里忙碌。

    剛推開門，一道黑影就撲了過來，撲上來后沒頭沒腦的舔著她的臉，邊舔邊哼哼唧唧的叫。

    魚阿蔻被舔的發笑，側著頭去躲，抱著有自己半個身子長的黑眼圈揉腦袋，“你昨天去哪兒了？jiejie回來都沒看到你?！?/br>
    黑眼圈用前腿扒著她的肩膀，抻著嘴筒子去找她的臉。

    魚阿蔻干脆把它抱回窩里，邊給他做馬殺雞邊訓它。

    “jiejie讓你看家，結果你竟然夜不歸宿，為了罰你不聽話，所以今天的rou骨頭沒了，下次我回來你要是還不聽話，就繼續不給rou骨頭…”

    舒服的舌頭耷拉到嘴角的黑眼圈聽到rou骨頭，一個轱轆翻起身沖向門外，轉瞬嘴里咬著東西又一溜煙的跑進來，把蛇放到jiejie腳邊，蹲坐下來叫了兩聲，屁股后面的尾巴搖成大風車。

    魚阿蔻看著有小兒腕粗的菜花蛇，驚得目瞪口呆。

    黑眼圈見jiejie不像不拿，咬著她褲腿拉她走。

    “黑眼圈回來啦？”魚奶奶扣著扣子出來問。

    魚阿蔻指著蛇木然，“奶奶，黑眼圈會抓蛇?！?/br>
    “不止會抓蛇，我們黑眼圈還會抓鳥呢，你不在的時候它沒少抓這些回來，”魚奶奶笑的合不攏嘴，“你上學那天，它就抓了鳥回來，估計是想留給你吃就挖了個洞藏起來了，留著留著它自己都忘了，還是我發現院子里有臭味，聞著味才找到?！?/br>
    “它晚上出去都是抓這些，半個月前還帶了只兔子回來?！濒~奶奶愛憐的揉著黑眼圈的頭。

    魚阿蔻笑瞇瞇的拎起蛇，拍了拍它的腦袋，“對不起，是jiejie錯怪你啦，今天rou骨頭加倍?！?/br>
    黑眼圈聽懂了加倍，興奮的壓低后背仰頭嗷嗚長叫，村子里頓時響起一連串狗叫聲。

    魚阿蔻連忙捂住它嘴筒子，“別叫別叫，現在還早呢?！?/br>
    “我蔻囡厲害，養的狗也是頂呱呱，”魚奶奶端盆子拌雞食，“大有說咱家的黑眼圈和它奶奶一樣，都是捕獵的好手，讓你喂它點生食，保住它野性?！?/br>
    魚阿蔻揉著狗腦袋，“好，那今天就給它吃生骨頭?！?/br>
    “是該給rou骨頭，它比魚海強多了，”魚奶奶夸獎黑眼圈，“魚海長這么大沒給我買過一塊糖，黑眼圈隔天就給我弄點rou回來?！?/br>
    魚阿蔻嘴角抽搐，“奶奶，要是魚海去抓，說不定到時就不是他抓蛇了，而是蛇抓他?！?/br>
    “也是?！?/br>
    想到那個畫面，祖孫倆同時笑出聲，連黑眼圈都在小聲叫。

    魚奶奶抹去眼角笑出的淚，這樣看來，黑眼圈雖是條狗，卻比孫子都有用。

    兩人同去廚房，魚奶奶看著魚驚訝，“蔻囡，哪兒來的草魚？”

    “還有河蝦呢，”魚阿蔻小聲說：“我今天特意在去城里的那條路上等大卡車買的，原本是想買點干貨什么的，沒想到運氣好，碰到的這個卡車司機運了簍魚蝦，我就買了兩條魚和蝦，他賣的不貴，5毛錢一斤還不要票?！?/br>
    她們村離城里近，經常會有大卡車路過，村里人喜歡攔著大卡車賣點農產品或者買點副食品，只不過大卡車往返不定時，想碰到大卡車得碰運氣或者一直等。

    魚奶奶看著在盆子里游來游去的魚，咧嘴笑，“我家蔻囡運氣就是好，村里人前幾天在路上等了幾天都沒碰到大卡車，說起來開大卡車的都是能耐人?！?/br>
    魚阿蔻深以為然，這年頭能握方向盤的人確實比較厲害，特別是開大卡車跑長途的，每月工資高福利好不說，跑長途時倒買倒賣賺的比工資還高。

    “是挺能耐的?！?/br>
    “不過再能耐也沒我家蔻囡厲害?！濒~奶奶日?？洫勛约旱男O女，還特地點明不是她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而是村里的交好的婦女們都這樣說。

    接下來就開始轉述她們的話。

    魚阿蔻聽的笑瞇了眼，一個早晨就在祖孫倆的溫馨對話中度過。

    太陽高高升起，帶著溫暖的光芒吹散了清晨的寒冷，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魚阿蔻換上套破舊的衣服，準備料理食材。

    剛從水里抓出魚，就見歪著頭抱著骨頭啃的黑眼圈猛的竄了出去，隨之大門外也傳來于蒙的叫門聲。

    魚阿蔻連忙出去喊住壓低身子露出獠牙的黑眼圈，剛把門打開，黑眼圈就猛的撲上去，等于蒙嚇得哇哇大叫后，收回攻勢若無其事的豎著尾巴回了廚房。

    魚阿蔻心底暗笑，黑眼圈干的漂亮，回頭得再獎勵它一頓rou骨頭。

    “你個壞狗，次次嚇我！”于蒙緊抱著懷里的袋子，縮著脖子氣憤的大叫，轉過頭可憐巴巴的說：“阿蔻，有沒有吃的？為了今天來你家吃飯，我兩頓沒吃了?！?/br>
    魚阿蔻嘴角抽搐，“有?！?/br>
    “嘿嘿，阿蔻你真好，”于蒙笑的眼睛瞇成條縫，揚聲大喊，“魚奶奶，我來看你來啦！”

    “蒙小子快進來快進來！”后院聽到聲音的魚奶奶急忙挎著籃子走出來，“脖子咋縮的這么厲害？快進廚房烤烤火?！?/br>
    于蒙邁著小碎步上前，抱著袋子親熱的獻寶，“魚奶奶，你上回不是說想要雪里蕻種子嘛？我給你找來啦，還有些別的菜種子，不過我認不全，反正能找來的我都給你找來了?！?/br>
    “哎呦，還是蒙小子有心?！?/br>
    “那必須的…”

    魚阿蔻看著兩人親親熱熱的進廚房，額頭滑過黑線，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親祖孫呢。

    凌北歸望著少女的馬尾，不自在的以拳抵唇，“你好?！?/br>
    魚阿蔻轉頭瞄了他一眼，渣男今天穿了件深棕色海軍風的毛呢中長大衣，大翻邊的領子處露出黑色的高領毛衣。

    穿著如此時髦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身后的背景板是橫穿的黃土小路，她差點都要以為這是9102年了。

    心中不禁翻白眼，渣男就是渣男，無論什么時候都像開屏的公孔雀般，把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

    “謝謝你幫我報j?！?/br>
    “不客氣?！?/br>
    兩人之間陷入短暫的沉默。

    魚阿蔻輕咳一聲，“那你先進來吧，于蒙在廚房?！?/br>
    “好?！?/br>
    魚阿蔻掛上門栓，快走兩步先回廚房，和小白臉待在一起，她覺得渾身都別扭。

    廚房里，于蒙捧著比腦袋還大的大海碗，呼嚕嚕的扒著玉米糝稀飯，魚奶奶坐在旁邊給他夾菜，“怎么餓的這么厲害？下回餓了你只管來奶奶家，少不了你吃的?！?/br>
    “我是故意餓著的，就想留著肚子中午多吃點阿蔻做的菜，她做的菜太香了，我得多吃點?！?/br>
    魚奶奶就喜歡聽別人夸自己孫女，頓時喜笑顏開，“那中午你多吃點?！?/br>
    “我肯定多吃，魚奶奶你偷偷告訴我，今天阿蔻準備請北歸…”于蒙說到這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哎，北歸呢？我把北歸弄丟了?！?/br>
    魚阿蔻進來時聽到這一句嘴角抽搐，這貨就是個天然二百五，不知道為什么，她有點同情和他是朋友的凌北歸了。

    身后傳來淡淡的男聲：“我在這?！?/br>
    “嘿嘿，北歸你沒丟啊，”于蒙掛著傻笑介紹人，“魚奶奶，他就是凌北歸，是我的好哥們?！?/br>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的評論讓我瑟瑟發抖。

    那些說看一章十分鐘都用不到的小貓咪。

    你們讓我聯想到魚?！?。（頂鍋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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