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而于古就屬于他們不能得罪的那一掛,且碰上能逃就得趕緊逃。 熊五笑呵呵的上前抱拳, “這位同志,我是熊…” “賴熊五?!绷璞睔w輕掀眼皮打斷。 熊五臉色瞬間變的鐵青,這個外號都十來年沒人敢叫了, 如今道上誰不稱他一句爺? 凌北歸撣去即將落入罐子內的落葉, 漫不經心的說:“怎么?我叫不得?如果不是這兩年你做了許多好事,你覺得你還能站在這里說話?” 熊五的眼里瞬間閃過精光, 他這兩年為了求個兒子做下許多好事,可這事除了上頭就沒人知道。 這人絕對是哪家的公子哥! 立刻放軟身段,討好道:“能叫能叫, 被同志您叫是我的榮幸, 不知同志今天怎么到這兒來了,這里魚龍混雜的,這群有眼無珠的的傷到您就不好了?!?/br> 四人見老大被人喊出逆鱗般的外號都不敢生氣, 還得點頭哈腰, 當下垂著頭縮成鵪鶉,大氣都不敢喘。 凌北歸單手插袋,“換點零花錢?!?/br> 熊五心里恍然, 怪不得這人來黑市就賣四件首飾,昨天還喊出了一千的天價, 拒絕討價還價,一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的態度,原來人家就是一時手頭緊,來換點零花錢。 想到這,對謝十使個眼色,謝十立馬從口袋掏出疊錢,熊五接過來舉起,“同志您早說啊,這事哪用得著你親自來,您交代一句我們立馬給您辦好,這錢是我孝敬您的,您可不能再來這里,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們就是弄死自己也賠不起?!?/br> 凌北歸蹙眉,“恩?” 熊五輕輕抽了自己一巴掌,當下掏出身上的八百多塊錢,討好的笑,“我嘴拙,我覺得您那個翡翠鐲挺好看,不知同志您能不能賞臉賣給我?” 凌北歸這才用正眼瞧了眼熊五,面色似笑非笑,“怪不得當年的小乞兒能混到如今這般模樣?!?/br> “您過獎了…”熊五干笑,這人到底是哪家的?怎么連他是乞兒出身都知道? 凌北歸伸出修長的手指夾過錢,離去前把檀木盒扔進熊五懷里,并留下句話:“這里棄了吧?!?/br> 熊五頭頂瞬間布滿冷汗,捧著檀木盒追上前,“同志,請您明說?!?/br> “沒時間?!?/br> 熊五亦步亦趨的跟著,語氣低到塵埃,“同志,那您約個時間地點,我們必定隨叫隨到?!?/br> 凌北歸停下腳步,定定的看了熊五半響,直看的熊五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流。 “下月初十,電影院?!?/br> “好好好,我們必定到,必定到?!毙芪甯屑さ狞c頭哈腰,不敢在追,目送凌北歸邁著大長腿離開。 四個手下這才敢上前,謝十弱弱的問:“老大,他意思是不是說要咱們別干這個了?” 熊五望著黑市的方向沉思片刻后,咬牙,“這事咱不干了!” “老大!這里可是下錢的母雞??!” 熊五抬手給了他一巴掌,“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命…可是…” 熊五背起手,厲聲:“沒有什么可是,說不定他能給咱指出條光明大道來,走吧,咱們回去等著?!?/br> 謝十忙說:“老大,里面那些人的場地費還沒收呢!” 熊五怒:“收個屁!你們一大早的把我喊起來說有倆肥魚,結果第一條是條過江魚,我搭進去十塊賀禮錢,這第二條又是條竄海龍,我又搭進去900多塊錢買了個破鐲子,要等會再來個下凡的神仙,我不得把褲衩子都送出去?走!” 幾人訕訕的低頭不語,抬腳跟上。 謝十邊走邊撓頭,老大咋不問貴公子姓啥,和于古到底是啥關系??? 他們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幾人前腳走不久,后腳又來了群男人。 這些人穿著臟到看不出本色的破爛衣服,且賊眉鼠眼,流里流氣。 男人們望向黑市的洞口的眼神火熱,一個頭發油成一縷縷的男人吊兒郎當的問:“張小姐,我們要是照你說的把那男人打成重傷,你真給我們十塊錢?” “叫我張同志,不止我給你們十塊錢,那男人身上的值錢東西也歸你們所有?!币粋€身穿列寧裝粗跟皮鞋的女人從后面走出來,容貌較好的臉上,哭紅腫的眼睛十分明顯。 “但是,你們不能把他打壞,只能打傷,最重要的是,他的臉絕對絕對不能有任何一點的傷,否則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br> 男人嬉皮笑臉的湊上前,伸出手去觸碰,“叫啥同志啊,小姐多好聽,而且小姐這稱呼才符合你千金的身份不是?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打他臉,只把他打傷,手腳都打傷,到時候他躺床上不能動,還不是任張小姐你隨意擺布?” 其他男人頓時發出帶著明顯色意的笑聲。 張玉婷看著男人卷起的袖口上黑漆漆的臟污,拿起皮包砸了過去,“滾開!賴皮三別用你的臟手碰我!還想不想要錢了?想要就給我滾進去把他帶出去!” 賴皮三吹了下被砸紅的手指,磨了磨牙忍下被打的氣,揚手招呼兄弟們進去找人。 心里不屑,既然嫌棄他們有種別來找他們出面揍人??! 他賴皮三長這么大頭次見到這么不知羞恥的女人,嘴上說的好聽,說要打那個男人報仇。 當他們傻子呢,誰打仇人特地交代別打個半死,還不能打臉?這一看就是人家男的不愿意跟她相好,她想來個“美女救英”的計呢,說不定還會趁著人家不能動把生米煮成熟飯。 嘖嘖嘖,那男人也是可憐,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到個這么黃蜂尾上針的女人。 不過同情歸同情,他們還是會照打不誤,誰會跟錢過不去? 賴皮三帶著人把黑市快翻了個遍,都沒找到張玉婷口中的那個俊朗男人,向眾人打聽過才知道男人早走了。 連忙帶著人急匆匆的去找張玉婷。 “什么?已經走了?今天怎么走這么早?”張玉婷攥著皮包跺腳,“他現在肯定沒走遠,你們給我去城里搜!暗巷都不許放過!” 賴皮三拇指搓著食指示意,“找倒是能找,不過這談好的價錢嘛…” “我加到十五,這里是八塊,等你們把這事干好,我再給剩下的?!睆堄矜么蜷_皮包抽出錢。 賴皮三點著口水數過,拍掉兄弟心急的手塞進口袋。 “成,哪怕他鉆老鼠洞里,我也給你…” “滾,他那種人怎么可能會鉆老鼠洞,只有你們這些陰溝里的臭老鼠才會鉆!”張玉婷柳眉倒豎著呵斥。 “瞧我這嘴,真不會說話,”賴皮三輕輕的抽了下自己的嘴巴,“張小姐你放心,我們就是掘地三尺,也把他給你翻出來,只是到時我們打過了把他扔哪兒?” “不許扔,要輕放到百貨商店后面的暗巷里,一定不許扔,要是因為你們的扔讓他傷勢加重,我饒不了你們?!?/br> “成成成,我們肯定輕輕放那,等你來救?!辟嚻と此奶?,生怕再說下去她反悔不打了,帶著人快速離開。 張玉婷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 魚阿蔻背著筐在城內繞來繞去,確定身后沒跟著尾巴后,轉進公共廁所,見里面沒人,忍著旱廁撲鼻的臭味,從筐里拿出裝水的竹筒和香皂快速的洗過臉,把身上外罩著的那件補滿補丁的外衣撕碎扔進廁池,確定看不出里面有碎布后,從廁院翻了出去,朝報社走去。 畢竟她進來時的黑臉顯眼,洗過后的相貌也招人眼,萬一被有心人注意到,傳出這個廁所能大變活人的話就糟了。 邊走邊捏著零錢包瞇眼笑,沒想到不僅沒交保護費還白得了十塊錢,雖然不知保護費要交多少,不過從他們等她賣完再收費的情況來看,這些人一定是按賣的錢數目抽水,就是不知道會抽幾成。 怪不得進黑市時沒人收費,熊五他們挺聰明的,收固定的錢哪有按分成抽的多。 不過她最近不能去黑市了,她遮了臉聲音卻沒法改變,萬一被認出來恐怕到時不會有好果子吃。 原本還想著盆瓶這么好賣,再去賣兩次呢,就算不賣那些,賣點吃食也好啊,像蛇rou,絕對能賣的出去。 魚阿蔻想到這驀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她傻了,干嘛要把蛇rou給小白臉呀,她找天平再換個罐子不就是了,都怪鐲子太美,讓她高興傻了就沒想到這點。 算了,既然給了就給了,就按先前想的,全當感謝他有個這么好的鐲子吧。 想通后腳步輕快的直奔報社,李嘉木一看到她,熱情的不得了,泡茶拿水果的好一通忙活后才把于蒙喊來。 于蒙見到她的第一句卻是,“錢娥之所以有那份工作,是因她舉報了許多人?!?/br> 簡單的一句話,魚阿蔻就懂了,怪不得錢娥這么的上綱上線,處處拿大話壓人,原來是嘗到過甜頭。 “這事你不能瞎摻和,專心上你的學,”于蒙認真叮囑,順便給二伯表功,“這件事我二伯會跟進后續的?!?/br> 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反正他二伯表示會插手了。 魚阿蔻見到這么認真的于蒙還有點不習慣,而且于古那種大佬還管這種小事?不過卻不再多問,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把話題轉向稿子,“這是這兩天寫的你看看?!?/br> “對了,我現在是你的責編,因為咱倆熟悉,”于蒙笑的殷勤,“托你的福,我每月工資漲了幾塊,要是你寫的好我還有獎金,所以阿蔻你一定得好好寫?!?/br> 魚阿蔻嘴角抽動,不,她一點都不需要這個責編。 于蒙也不需要她接話,快速的瀏覽著稿子,看到兩人并沒有為顆雞蛋吵起來后,滿足了。 “寫的真好,陳主編那天還在說你怎么看都不像農村孩子,你看吧,不止我,連陳主編都覺得你不是親生的,阿蔻,說不定你真不是魚家的孩子,而你的親生爸爸是個武林高手,不管是隔空點xue手還是…” 又來了! 魚阿蔻木然著小臉打斷,“這月不放假,寫好的稿子由于云帶給你如何?” “行,”于蒙被這么一打岔想起一件事,“對了,阿蔻你做臘rou臘腸的方法能寫給我嗎?假如是秘方就算了?!?/br> “可以,不是什么秘方?!濒~阿蔻提筆寫下起身,“那我先走了?!?/br> “哎,別走啊,你在這休息會,我中午請你去國營飯店吃飯?!?/br> 魚阿蔻走的更快,“我不要!” 她才不要聽于蒙說武俠故事呢。 魚阿蔻婉拒了李嘉木熱情挽留她坐會的話語,看時間還早,轉身去了百貨商店。 她得買點衛生紙,用天平換來的衛生紙在家里用還好,在學校用太顯眼。 等再出來時,筐里不僅裝著幾刀粉色衛生紙,還多了十瓶玻璃瓶裝的汽水。 魚阿蔻笑瞇了眼,沒想到這么早就有汽水了,且賣的極為便宜,9分錢一瓶,雖然她沒汽水票,但是售貨員一聽她愿意用糧票換,樂顛顛的同意了,還大方的多送了她一瓶。 她要等放假帶回去和奶奶她們一起喝,剛好奶奶快過生日了,到時就以汽水代酒,大家熱熱鬧鬧的慶祝一下。 她還沒喝過這個年代的汽水呢。 魚阿蔻怕走大路用時太久,而玻璃瓶會隨著晃動相互碰撞破裂掉,便決定繞近一半的小道回學校,抬腳轉去了百貨樓的后巷。 拐進二巷走了一半,前面傳來了男人的咒罵聲和打擊聲。 魚阿蔻貼著墻邊快走兩步,就見是一群二流子樣的人,背對著她圍成圈,對被他們圍在墻角的人拳打腳踢。 被打的人連片衣角都看不到,更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許是二流子們打累了,一個頭發油膩膩的男人踢了地上那人一腳后,氣喘吁吁的蹲下去搶東西,“手表都給了,這破罐子你還不舍得給?松手,給我松手!” 另幾人也蹲下身去搶那些東西,有個人不懷好意的出主意,“三兒,他不給你掰斷他手指不就行了,反正斷手指又不算重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