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書迷正在閱讀:白月光替身成為富婆后、本能癡迷、與你的另一重人格有染、我家仙君是瘟神、惡龍的摯愛、金牌經紀人、七零金剛芭比、輕錯、乖,哄我、我和夫君飆演技
那是我三十多年后才知道的答案。 而這一年,我僅僅只是知道,二十九歲的宋致寧,以快乎大部分同齡人的速度,先一步經歷了所有人生中能夠感覺到的大喜大悲。 譬如他生來富貴,過得一頂一人上人生活,在宋家的威名之下,如交際花般穿梭縱橫于世家之間; 也譬如他看似站上萬人之巔,多年前,卻連喜歡的姑娘也沒能握住,被當做籌碼,讓母親以“兩家永不結秦晉之好”的代價換來家族內斗后的從容而退。 譬如他曾經親眼目睹過自己的三叔多年前被親生母親設計殺害,死于一場爆炸車禍,也心知肚明父親的死,背后是怎樣的波濤洶涌,而他被推出來頂罪。 最后的最后,他沒有為當年那位姑娘拼死拼活,用最妥善的方法保全了彼此最好的結果,卻在多年后,決意為了程忱把一切砸碎。 【回頭想想,我那時候還太年輕,僅僅是真的過不去心里那道坎罷了。其實我很明白,就算白家不愿意我娶她,如果我真的說要娶她,她難道會不答應,白既明會不讓步嗎?會的,都會。但是如果我娶了她,她不過就是變成下一個卓青,而我甚至都沒有能力保護她,只能讓她唯唯諾諾地活在我媽的控制欲底下,多了一個崩潰的人罷了。勸我的人,就像卓青,她們好像想事情的時候總習慣于往最好的方向想——如果我們抗爭了呢?如果我們成功了呢?如果她真的可以忍受,她本來就是為愛而活的人呢?但我不可以,我必須為她的人生負責,因為她對我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可以娶來聯姻的對象,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朋友,甚至不僅僅是年輕的時候喜歡過的人?!?/br> 【我不知道她對我來說代表著什么,我只知道,我真的嘗試過很多次說服自己,可我辦不到。如果說從十九歲,一直到兩年前,我都還抱有最后的希望,也阻止過她和別人的相親,想要想想別的辦法——可是卓青走了,卓青走的那一天,我已經提前看到了可能的、最壞的結局。而我爸的死,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僅因為他的死,從此以后,我那點最卑微,最無從說出口的,對家庭的渴望,永遠都要宣告破滅,也因為也因為直到那天我才知道,當年白家那位的死,原來也不是‘意外’?!?/br> 那是壓碎他所有希望,也發誓永遠不再開啟潘多拉魔盒的,最后的鎖扣。 他終于明白了這么多年宋達的愧疚和警惕,明白了每次白爺爺那雙剔透沉穩的眼睛看向自己時,毫不猶豫別開的目光,也永遠無法再面對所謂豪門里,最臟也最無解的命題。 要錢,還是要情義? 那個曾經把手伸向他的姑娘,或許從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他并不是太陽,不是可以掙脫鎖鏈的少年神祗,相反,從始至終,他都是看到最多、聽到最多,也最需要被拯救的那一個。 而他連自己都拯救不了,談何去把她從那份生母早逝留下的陰影里拯救? 他連愛自己卑劣血統,愛自己殘破家庭的勇氣都沒有,寧可在敗絮人生中矜驕至死,也不愿意將自己所有的可悲軟肋曝露人前,他憑什么背靠她獲得幸福? 【十九歲那年,我過不去的是一道坎,到今年,二十九歲,我已經徹底關上了那扇門?!?/br> 一旦關上,就永遠不會再開啟。 這就是他最后的決意。 那一天,林林總總,我們聊到下午四五點。 最后的最后,等他笑著聊完桑桑,用這天下午最最輕快也最最溫柔的語氣,他的桑桑也正好上樓來。 視線左右瞥過一圈,瞧向長椅這頭,便驀地揚起笑臉走到近處。 “致寧,還有阿茜,你們怎么都坐在這,曬太陽呀?” 說話間,把手中食盒放到長椅邊邊,又伸手從兜里掏出兩顆糖,塞給宋致寧一顆荔枝味的——我沾了光,也得到一顆,是草莓味。 “嘗嘗好不好吃?”她在他面前是最從容的模樣,一邊伸手幫他護住腦袋上的紗布,小心整整邊角,復又低頭笑著,“我也是今天才發現的,進華那邊的學生最近都愛吃這個,還是十年前流行的牌子呢,我小時候也經常吃,后來再找不到,沒想到現在又開始生產了?!?/br> 宋致寧點點頭,攥住她的手,捂在掌中。 “冷不冷?” “還好啊,我今天加多了衣服,”程忱說著,一手攙起他,一手提起食盒,“對了,我還打算給你織個圍巾,致寧,你想要什么顏色的?” 我拎著另外一個跟在他們身后。 談話聲很近,無外乎是討論些無關痛癢的生活小事。 可是桀驁不馴慣了的宋家三少,竟也還很有耐心地,無論她說什么,是店里的生意還是新想的配方,是路上看見的花花草草還是小時候念念不忘的糖果,都一一回應,一一附和。 不像和我談話時的輕慢淡然,倒好似在笨拙地,學習著與人真誠的相處之道。 說來多好笑啊。 名流交際花,萬花叢中過的宋少,遲到了這么些年,竟然開始從頭學起,該怎么去愛一個人。 可是我竟覺得有些鼻酸。 等到終于走進病房,也再沒敢往那處看,唯恐自己的表情向桑桑泄露了我今天下午的所見所聞,被宋少“滅了口”。 只小心翼翼地落座,又把剛才拿到的、在我手心都被捂熱了的草莓味水果糖,塞給了老三。 = “我第一次遇見桑桑的時候,在鍋貼店,她做了一盤我很不喜歡吃的鍋貼,胡蘿卜、洋蔥都占全了,我氣得要命,當天就去了口腔科一趟,讓人給我好一頓收拾。結果回家的時候,她好像就跟我杠上了似的,專程提了另外一盒鍋貼在那等我,那天下著雨,她撐著把傘,跟蘑菇似的蹲在大門口,我怕被李阿婆教訓,所以隨手留了件衣服給她——當時就覺得她怪傻的,后來才知道,原來她一直生著病,知道李阿婆喜歡她,想把我們湊成一對,還覺得天方夜譚。當然,那時候我還完全沒把她和卓青meimei聯系在一起,如果知道,其實本來于情于理,對她態度該好一點?!?/br> “但是話說回來,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又總是很奇怪。她那時候明明有點怕我,可是大概又因為那件衣服,總覺得我是個‘好人哥哥’;就像她的腦子不靈光,可每一件事都很認真地做好,每次我喝醉了跑去店里坐坐,也是她提醒我養胃,不要酗酒,看起來膽戰心驚又怪可愛的,生怕我罵她或者笑她。我那時候也愛作怪,次數多了,就去逗她,‘是不是也想跟哥談戀愛啊’,其實只是喝醉了酒亂說話。 可她竟然給我實話實說,說什么‘不想,因為覺得你有點兇’。我兇嗎?好吧,我好像是對她有點兇,那時候。但后來就不了,我請她去幫我做飯,結果馬上,最兇的就變成她了,一天三餐一次不能缺,不能喝酒喝太多,早上起來更不能空腹喝酒,要先喝溫水……真怪,我其實很煩別人管東管西,可看著她那么認認真真在冰箱貼上給我打勾,抱著本菜譜每天認認真真拉我去買菜,指點我怎么做飯,以后她‘辭職’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不用再請保姆,竟然覺得家里有個這樣的人還不錯?!?/br> “可也僅此而已了。僅僅只是不錯而已,我很明白她跟我之間不太可能,幫她處理了一些麻煩之后,等她真的‘辭職’,就再沒怎么見過面。但她是個很傻的人,知道我家里出了事,知道我有可能會被推出去頂罪,就算再生氣,再不想見我,她還是來了。她沒有像別人那樣忙著跟我撇清關系,也沒有去落井下石,她不讓我去碰那些藥,一邊掉眼淚,一邊把它們全沖馬桶里,說‘大不了以后打工還你,多貴都行,你別碰,你一點都不能碰’。我看著她嚎啕大哭,我知道她心里很怕,她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沒有見過那么可怕的陰謀陽謀,得是鼓足了多少勇氣做這些???我抱著她,告訴她說‘沒事了’,但我還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照顧她,我不敢給她任何諾言,一直到這次的事發生?!?/br> 【孱弱的小姑娘架著他,一步一步顫顫巍巍從酒吧后門出來,每走一步都是莫大的考驗,她本就身體不協調,更何況是承受著一個成年男人半邊身的重量。 可她沒有松手,一次也沒有。 “宋致寧,會沒事的,我帶你回家了?!?/br> “我會給你做糖醋排骨,做辣子雞,做素三絲,做很多很多的菜,每一天都不重樣,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吃飯,你不會一個人的?!?/br> “你以后都不會喝醉,因為我會管著你的,你不要害怕,你說過,這條路很長很遠,可是、可是如果有人跟你一起走……” 她說得專注,卻沒注意腳下,很快便狠狠摔了一跤,膝蓋被石板路磕破一大塊皮。 他也跌在地上。 更糟糕的是,身后的記者很快追上來,閃爍的鎂光燈對準了他的落魄模樣。 不知道是哪個記者拂開了她阻攔的手,又是哪個記者問出最刺耳的話題,哪個急于擠進人群的記者狠狠推開她—— “砰”地一聲。 重重摔在臺階下的,卻不是早已精疲力竭的女孩,而是及時伸手把她往回一拉,自己卻失了重心,往下狠墜的宋致寧。 人人都想要新聞頭條,卻不想當槍打出頭鳥那個靶子,見此情狀,紛紛鳥雀四散。 只有程忱飛也似地跑下樓梯,跪在他面前,不住試圖捧起他的臉。 “宋致寧!” 他不知碰到哪些個尖銳處,手上磕破了皮,又滿臉是血。 “宋……致寧?” 她看向自己的右手。 被緊緊相握的手。 如此狼狽的時候,他卻死死攥住她的手,眼里驀地閃爍出一絲短暫清明。 她又哭又笑,急得眼淚直掉,可他總是笑,像是不怕痛,也不怕死那樣。 他只是說:“桑桑,說過的話,不要反悔?!?/br> 他說,桑桑,我只信你了,好不好?】 …… 雖然是個只負責傾聽的工具人,聽他說到這,我還是沒忍住打斷,問了一個,實在很是耳熟的問題。 “上次你沒有正面回答過我,就是,宋先生,到現在為止,人生里有出現過,想要跟她結婚的……因為愛然后在一起,不像你父母那樣相處的人,有過和她一直一起的,這樣的想法嗎?” 我這很愛猶豫很愛思索的大主顧,此刻定定看我。 卻竟沒有猶豫。 “有,如果是和她的話?!?/br> 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03 23:02:46~20191206 21:48: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它永遠不會堵車 100個;球啊秋 54個;stana 1個; 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小天使:球啊秋 1個;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球啊秋 2個;一盞阿燈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球啊秋、冬冬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冬冬 3個;球啊秋 2個;喵三歲、濪嫴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t 50瓶;鳥窩裡的心靈~~ 20瓶;nana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八十五章 85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 我沒有再和宋致寧私下說過話,倒是托了老三的面子,受了程忱的“數飯之恩”, 和她熟稔不少。一直到之后很多年, 我們都是私交很好的朋友。 后來再過半年,我考公失敗,索性便不再重考浪費時間,倒是很快去考了一本心理咨詢師證, 拿著從宋少手里掙的第一桶金,和老三在更靠近市區的地方開了家店——就開在程忱那家鍋貼店的隔壁,依舊是外頭修鎖, 里頭咨詢。 也是承蒙程忱這個“大老板”的幫忙, 做生意時每每幫我們塞個介紹的小卡片,學生們都喜歡她, 跟她熟得很,有事沒事,便也來照顧照顧我和老三的生意, 很快, 我給學生們做多了心理咨詢,便成了那頭有名的【知心jiejie】。 年歲便就此悄然掀過數頁。 雖然我也不太懂豪門里那些個彎彎繞繞,不懂宋致寧是怎么合縱連橫, 擺平了之前他父親慘死導致的一系列輿論后果——只知道據說是香港的鐘家幫忙, 又順帶有那位名鎮商場的新秀紀家四少搭把手,這才幫著他從“替罪羔羊”的牢籠中掙脫而出,不復之前落魄到要擠四人病房的落魄。 只是過了2023年末, 他也確實收斂了許多,逐漸隱匿于耳熟能詳的花邊新聞頭條中, 反倒是在程忱的鍋貼店里,經常能看到這位神出鬼沒。 哪怕只是穿著很普通的休閑服站在柜臺給人找錢,一天下來,搭訕的小紙條也能收滿整一盒,實在是店里的活招牌加招財貓,人氣斐然。 程忱每次說起這事就笑,感慨他確實命里不缺桃花緣。倒是一旁挑著洋蔥的當事人,總不忘閑閑插句嘴:“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可是全都上交了,一張也沒存私?!?/br> “好了好了,”程忱聞聲,又把洋蔥夾回他碗里,“沒藏私,也不能抵消挑食?!?/br> 宋致寧:“……” 天不怕地不怕,曾經也是紈绔桀驁的宋少,偏偏就栽在她手里。 甚至到后來,偶爾還破天荒地去后廚幫幫忙,我有幸目睹過幾次,雖然最后的結局通常是被大廚師嫌棄地趕出門來,然后沖我惡狠狠地扯扯嘴角,威脅我絕對不能說出去。 但至少,我想,曾經初見時那個看似浪蕩溫柔,實則高不可攀的宋家三少,到底已然不復當初那樣孑然,而是心中有了可歸依處。 抱著這樣的想法,四年后,或許是命運使然,我又遇到了我開心理咨詢室以來的第二位多金大主顧,也是宋致寧曾經同我說的故事里,最關鍵的另一位主角。 她生得很漂亮。 這是我對她第一眼就留下的印象。 和程忱不同,那是種奪目又璀璨的漂亮,哪怕時隔多年,我依舊還記得,那天她穿著一件剪裁線條利落干凈的緋色連衣裙,膚白而纖細,腰身不堪一握。旁人說“燦若朝霞”,形容她實在再恰當不過。 ——不過,那時的我和程忱熟悉日久,又有幸和宋少的摯友陳昭交流過幾次,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已不是個土包子,一眼就看出來,她那條看似平平無奇的連衣裙,實則是當年dior展出的春夏高定款之一,是我等平民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這人的身份可以料到,自然也不是看起來那般平凡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