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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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青笑,把糖塞進他手里,“我不是讓你給方耀,是給你吃的,好朋友就要吃一樣的糖啊?!?/br> 小謝:“???” 可是…… 他皺皺鼻子,看著自己手里一個干凈、另一個臟兮兮的糖。 這樣方耀把他的糖給了自己,就沒有糖吃了,是不是有點可憐? 好在,卓青倒是沒忘亮了亮手里第三顆糖,遞給了方耀。 小謝松了口氣,心里的愧疚感減輕不少。 不過,怎么突然阿青也不說話,方耀也不說話了? 過了好半天。 方耀把那糖揣在手里,在衣服上蹭蹭干凈,悶聲悶氣地哽咽道:“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去欺負楊桃,我只是覺得、覺得大家都有好朋友,但是我不帶零食來,他們就都不跟我、不跟我玩了,我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隨便就能有好朋友呢?” 可是,是“隨便”嗎? 方耀自己心里也有答案。 他看了看小謝,看看面前的“漂亮阿姨”。 下一秒,像那天小謝扭頭從園長辦公室逃竄那樣,小胖墩也邁起步子,晃晃悠悠地抖著一身肥rou,往門外跑去。 小謝心道不好,趕忙擺擺正臉上口罩,也跟著后腳跑出去。 卓青攔住了一直在角落里當透明人的英英老師,也制止了黃培后腳便要大罵自家侄兒的勢頭。 只指了指園長桌上電腦,“能不能開一下,大班現在的監控鏡頭?” 陳正德雖不解其意,可眼見著后頭還坐著一尊大佛,自然不敢怠慢,連忙點點頭,“行、當然行?!?/br> 于是,幾個人又像剛才那樣,聚集在電腦桌邊,這次看的是實時監控,尚算清晰的鏡頭中,很快,出現了方耀氣喘吁吁跑到大班門口的畫面。 小胖墩沒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站到了小謝空出的座位上。 小桃子正默默埋頭拼那套被膠布貼好的舊七巧板,聞聲抬頭,瞧見面前伸來一只胖手。 胖手的主人紅著眼睛,也不顧別的小朋友笑話,哭得肩膀篩子似的抖。 可即便如此。 那胖手上放著的,依舊是一顆很干凈的,一點也沒被碰臟的草莓味牛奶糖。 = “后來呢?” “后來我就,我就把我的糖給方耀了??!不然我有兩顆,他什么都沒有,不是有點像我欺負了他一樣,阿青,你說我乖不乖?” “當然乖了?!?/br> “那阿青,后面方耀的舅舅怎么說啊,他……他會不會打方耀???我覺得他好像很怕——” 小謝悄悄指了指兩人身后不遠不近跟著的“怪叔叔”。 “……其實,道了歉就好了,醫生都說,我臉上不會留疤噠!阿青,你說的,男子漢要有廣闊心胸嘛,既然他都跟小桃子道歉了,以后我可以試著跟他做朋友的?!?/br> 小謝是個小話癆。 一邊蹦蹦跳跳,一邊嘴上說得起勁。 阿青也不打斷,等他說完,復才一個一個問題答他。 “不會打的,我特意跟那個黃叔叔說了?!?/br> “小謝真乖,但是以后如果他再欺負你,還是要跟阿青說,知不知道?” “因為他道了歉,所以我們可以原諒一次,但是如果有第二次,就再也不要讓步了,男子漢也要英勇果斷才行哦?!?/br> “英勇?果斷?” 小謝歪了歪頭。 于是,話風一轉,卓青同他的一問一答,很快轉作了詞語解釋的范疇—— 這其實,不過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后。 “討公道”的事情達成和解之后,卓青因為只請了一上午的假,便準備趁著還有空閑,順帶領著小謝去醫院換個藥再回家,便把小謝也帶出了幼兒園。 她沒有主動搭話,但是卻也默許了此刻更像個游蕩閑人的紀總,不緊不慢的跟在自己后頭。 謹慎的兩步之差,足以聽清他們說些什么,問些什么。 雖然還沒想好怎么處理這情況,至少,她也沒有小氣到連讓他多看小謝兩眼也舍不得。 紀司予便這樣一路跟著,偶爾提醒一句,過馬路的時候要記得看紅綠燈。 對上他時似乎格外調皮的小謝,扭頭做了個鬼臉,“知道啦!” 于是停步于馬路這頭。 溫暖日光下的影子交疊在一處,看起來,似乎也有些一家三口的模樣。 紀司予看著卓青的背影,偶爾,也看看手舞足蹈的小謝。 很奇怪的,八面玲瓏,在商場上強于詭辯如他,卻在這一刻,很難形容或去分享自己的心情。 畢竟,那頭三十年的全部人生經歷里,他其實并沒有任何關于家長會,或校方談話的記憶,今天是頭一遭,也是唯一一次。 母親還在世時,他不過六七歲,因為生來便有的背部腫瘤模樣可怖,老太太便“體貼地”、專門為他請來全套的家庭教師,只需要在醫院或家里念書就能汲取知識,完全不必到外頭見人——以免丟了紀家的臉面。 母親抗爭過幾回,可她本來就是個溫柔文弱的個性,遇上老太太,每次鬧得灰頭土臉,偶爾還波及到父親那邊,攪得家無寧日似的。 他雖然還小,但自覺成了恩愛父母之間,難得發生不愉快的根源,于是主動提出接受家庭教師,說自己“很喜歡只待在家,哪里都不去”。 于是,直到母親陪伴他短短幾年,潦草離世,父親也跟著飲彈自殺,屬于他“家長”的位置,從此永遠缺了人。 他再沒有、也沒機會參與過哪怕一次,父母相伴的親子活動。 再長大些,成了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學校的老師又無不對他的家世三分畏懼七分敬,加上他成績出了名的優異,沒有什么“請家長”的噱頭,便壓根不會有人對他說些什么,諸如“紀司予同學,可不可以把你的家長請過來聊一聊”的話。 慢慢地,連他自己也忘了,其實他也是有父母生養,且本該被父母引導著、成為有健全世界觀而熱愛生活的大人的。 取而代之的,是察言觀色的摸索“學習”,是老太太手把手教會他,所有出身高門大戶的子弟通用的人生準則。 教他習慣于用生來的優勢解決問題,譬如家世,強權,金錢,心機謀劃,拉幫結派,分裂陣營……殺人不見血,以留存家族的顏面。 不管他們對外是否衣冠楚楚溫文爾雅,又或是桀驁浪蕩,萬花叢中游,本質上,同在華麗又腐爛,且催人成長的大染缸里長大,無論未來是朋友、愛侶、對手又或死敵,誰都不比誰善良到哪去。 ——然而小謝是不同的。 他頭一回知道,原來是可以不同的。 流著紀家的血,過著這樣的人生,或許從一開始,也是他原本能有的可能嗎? 可惜,他并不如小謝幸運。 紀司予默默別過頭,指尖不動聲色揩過眼角。 雙手揣進衛衣兜里,他默默弓腰,地上的影子,似乎也更靠的—— 卓青忽然扭頭看他。 紀總嚇得一個抖擻,瞬間直起腰來。 原本就挺拔的大高個兒,愈發松竹似的冒尖,在等紅綠燈的人群里,格外鶴立雞群。 卓青:“……” 她抬頭看他,“冷嗎,穿這么一點?” 還是這句話。 他答:“上?,F在還沒這邊冷,隨便穿了一件就……就來見個朋友,沒注意?!?/br> “也沒帶行李?” “沒?!?/br> “什么朋友,她家有你衣服?” “沒、沒有啊,”他愣了愣,“就,直接買新的,急著來所以沒準備——沒人有我衣服?!?/br> 卓青“哦”了一聲,低頭,拎著小謝的瘦胳膊抖了抖。 好半晌,輕聲說:“對面就我家,家里好像有兩件大號的外套,看你能不能穿吧?!?/br> 她在心里給自己挽尊:這樣找個理由,總比破了毒誓改明兒死于非命強吧。 對。 就是這樣。 小謝察覺到阿青拉著自己的手力氣緊了緊,疑惑地抬頭看人。 她安撫似的沖小謝笑笑。 正不知話題如何繼續,外套口袋里的手機倒先“頗有眼色”振動起來。 簡直是救命鈴聲。 卓青將電話接起,沖那頭的同事應聲:“喂?是我,怎么了?” 頓了頓。 “臨時開會?沒通知我啊,我請了一上午的假?!?/br> 她眉頭緊蹙,越聽越滿腦袋問號,“什么新老板?宋……宋三少嗎?” “不是,總之,現在意思是現在所有人都要到場是吧,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咱們組屁股上……嗯?” 卓青的尾音突然揚高,似乎打電話那頭聽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沉默片刻,不知又聽了什么,卻也就此也沒了下文。只把電話掛斷,急匆匆把手機重新揣進兜里。 勉強定定神,帶著小謝過了馬路,一路悶不做聲走到小區門口,她突然停住腳步。 而后,從另一側口袋掏出串鑰匙,轉身扣到了紀司予手里。 “我公司現在有很重要的事,特別重要,你——總之,不要做多余的事,回我家換個衣服,然后,幫我帶小謝去醫院換個藥,再把他帶回來,行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