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書迷正在閱讀:白月光替身成為富婆后、本能癡迷、與你的另一重人格有染、我家仙君是瘟神、惡龍的摯愛、金牌經紀人、七零金剛芭比、輕錯、乖,哄我、我和夫君飆演技
所以,哪怕退無可退,你也一定能理解我對你的關心。 老太太忽而伸手,點了點卓青胸前那枚藍金白鵲胸針。 “你說,我們家司予啊,他買這個胸針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算好,什么是你該得的了?這是禮物呢,還是補償?” 答案是那樣顯而易見。 卓青沒有答話,只轉而問:“我為什么要全都相信你的話?” “你可以不相信,我只是一時興起,跟你多聊了兩句,”老太太聳聳肩膀,“不過你知道,我其實從來懶得跟你們這些小輩撒謊就是了,我又沒有什么好處,干嘛白費口水?” “……” 她沉默著。 末了,怔怔間,只是忽而起身,走到置物架前。 她摸著她的畫。 秀麗明媚的山水,變得皺巴巴的,缺口正中紅心,碾爛山體,整幅畫看起來破敗不堪。 不好看了。 本來就不好看,被自己親手毀掉以后,就更不好看了。 可笑的是,她真的,曾經那么內疚,那么努力,那么步履維艱地,希望能夠把自己這唯一能做的事情做好。 畫了大半年的畫,每一次下筆都小心翼翼,想要討好老太太的心,何嘗不是為了替紀司予爭一份臉面? 可竟然從頭到尾,也抵不過一句,“為了你好”。 比你看的更遠,為了你好; 比你想的更多,為了你好; 因為愛你——所以為了你好。 她算什么? 一個張開手學會接受擁有和施舍的廢人嗎?養在溫室里,碰見陽光就會被燒灼而死的廢物? “畫如其人……” 她將那宣紙揉皺,死死地,死死摟在懷中。 畫如其人,好一個畫如其人啊。 她可不就是用兩年時間,把自己涂抹成這面目全非又虛有其表的山河秀麗。 那個曾經穿過大街小巷,陳舊弄堂,一路迎著風跑回家的姑娘,被她狠狠碾碎,再也找不回來了。 只剩下一個空落落站在高處的紀四太太。 風一吹,就往下掉。 風里的聲音,只會輕聲對她說—— “四少?不是,老太太在……四少!” 門外的嘈雜聲在耳畔炸響。 不復一貫穩重平和的紀家四少,霍然踹門而入,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她面前堪堪停住。 “……阿青?!?/br> 他蹲下身來。 “阿青,”他擁抱她,試圖帶著她站起,“怎么了?來,我們……” 風中的聲音清朗,在耳邊,對她說。 【可能你早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還是一直都記得你。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不會給你帶來困擾的話,我能喜歡你嗎?】 她不過輕輕一眨眼,豆大的淚珠倏然滾落。 紀司予愣了愣,神色一冷,下意識看向身后安穩靜坐的老人家。 回過神來,低垂眼眸,卻還是耐心把人扶起,承受她大半身體重量。 “阿青,有什么事,我們回家慢慢說,來,起來……沒事,跟我說。我會處理的?!?/br> 推拉間,一個紙團從她手中滾落。 卓青下意識彎腰去撿,卻見那紙團一路滾到老太太腳邊。 “……!” 她瞪大雙眼。 老人看也不看,徑直捻起那紙團,隨手扔進藤椅旁的垃圾簍里。 “好了好了,”只嘴里念叨著,“我這走出來太久了,還是回前頭去吧,還有。你們這群小年輕啊,也不要耽擱太久了,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桃桃可愛 2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32 那天壽宴最后的“熱門話題”, 起于老太太在席間輕描淡寫地提的一嘴,說是今年以后,再不去南山祭祖了。 “我現在年紀越來越大, 身子骨啊, 經不起長途跋涉,每年還得累得人跟著受苦,何必呢?” 老人話里體貼:“以后我在家里拜拜就是了,和你們的爺爺、爸爸說說話, 他們一定也能聽得到?!?/br> 聽她說的篤定,紀家一眾子弟面面相覷。 末了,還是紀司業輕咳兩聲, 小心翼翼問了句:“那, 奶奶,今年的股東大會——” 為了給他表現的機會, 往年的南山祭祖,實際上每每都會巧妙對沖年底的股東大會召開時間,由此, 他手中雖然只有約莫一成股份, 但依舊可以光明正大的“受委托”,代理家中長輩列席,立威之外, 也是某種繼承權的表態。 可如果以后老太太不去南山, 而是本尊坐鎮上海,那…… 老人笑了笑,似乎對他有此一問略顯詫異, 很快便答:“既然我留在上海,機會難得, 一年到頭,當然也是時候該去見見那群老朋友了,不然他們還以為我真不管事、在家里放大假呢?!?/br> 紀司業一怔:“……” “正好能看看我們司業這幾年,到底把公司發展得怎么樣了,光看報表,我老眼昏花,也琢磨不出個細節來?!?/br> 老太太說著,復又扭頭,望向心不在焉的紀司予,“至于歐洲分部那邊,我已經安排了人接手,我想著,司予既然回了國,干脆就跟在我身邊幫幫手,別跑的那么遠了——執行總監的位置,司業啊,還是留給你做,司予的話,leo不是正好因為家里那堆私事申請辭職嗎?弄了大半年,現在好歹該收個尾,剩下的任務交接以后,他的位置就交給司予頂上?!?/br> leo蔣,紀氏基建副總裁,外聘高級金領人士,主管旗下行政部、財政部、地產部及公關部,外事內管兩手抓,是董事局之外,公司內部真正實權彰彰的二把手。 紀司業聞言,訥訥半晌:“但是leo,呃,leo的工作比較繁重,司予才剛回國,忽然空降到……” “怎么,司業,你對你親弟弟的能力也這么懷疑?” 老太太沒給他說完那一堆托詞的機會。 “教了你這么多年,說凡事要看長遠,做事要知道適可而止,”只說話間,復又伸筷,給紀司業碗里夾了一只魚眼,“可別把本事都光用在自己人身上,傷了奶奶的心啊?!?/br> 開門見山地把話說到這份上,對習慣迂回婉轉的老太太而言,已是破例。 紀司業一語不發,只低頭看著那魚眼,好半會兒,忽而莫名有種兔死狐悲的同感——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還能說什么? “知道了,leo那邊,我會去溝通的,奶奶?!?/br> 旁人眼中不可一世、趾高氣揚的紀家大少,終只得偃旗息鼓,聽從安排。 而后便是長長的沉默,席間心猿意馬,各懷鬼胎,只聽得見碗筷相撞的細響。 座位那頭,平白“天上掉餡餅”的紀司予,卻竟沒有什么反應,連道謝也忘在腦后,只沉著張臉,默默低頭剝蝦。 所有的蝦都放進了旁邊的碗中,堆起高高一座山。 倒是坐在一旁怔怔發呆的卓青,在老太太那凜冽話音過后,下意識地抬頭。 怔愣過后,她花了數秒反應過來眼下的處境。 很快,又飛快調整好表情,擠出一個溫婉端方的微笑。 “司予在歐洲也磨練了兩年,這次難得有機會,肯定會和大哥好好配合的,”說出的話,就像排演了千萬遍的官方,進退有度,放低姿態,“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以后還得讓大哥好好指點他,不要辜負奶奶的期望?!?/br> 適時地出來表態,扮紅臉,這是她之所以為紀四太太的職責所在,也是幾乎成為身體潛在反應的自覺心作祟。 老太太聞聲,唇邊淡噙一笑,定定看她。 “是啊,有這個心就是好的,互相學習,慢慢磨合,多好?!?/br> 卓青微笑回望,點頭。 她從老人的眼神中瞧見隱隱冷嘲似的憐憫。 即便無聲,卻好像依舊在對她說:到這個時候,還不死心嗎,真可憐。 ——可憐? 可憐什么?哪怕被蒙在鼓里,盲目感動,自作自受,可她而今已經是紀家的四太太,一腳踏上了尋常人家幾代人都仰視而不可及的高臺之上,她出行尊貴,紀家之外,見的都是人人謙卑,俯首帖耳,她有什么需要被可憐的? 卓青覺得好笑,嘴角的弧度愈發向上,右手虛虛從眼前一探而過,那些險些曝露人前的水光及時被憋回眼底。 她不可憐。 她絕不要被可憐。 ——“阿青?!?/br> 紀司予脫下手套,冷冰冰的手指探過來,攥住她的。 起先,像剛才從小倉庫出來的一路上那樣,攥得緊緊,像是唯恐她跑了。 卻也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松松力氣,又換作輕輕的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