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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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說的不對嗎?我告訴你,我爸爸是能查到你所有事的!只要我一句話!你就是個私生女,你的真媽就是個醫院里的雜工,哪個醫院的活都做過,可能連尸體都碰過呢!臟死了,就是一只臭蟲,臭——” “啪!” 哭聲,撕扯聲,嚎啕與痛罵,很快混雜成一道此起彼伏的交響樂。 卓青“殺紅了眼”。 在那天中午,以被扯下的大把頭發和身上數不盡的撕扯印為代價,為克勤外高留下了一個并不怎么光彩的神話。 她,一個體重不足45公斤,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憑借一己之力,把同寢室、隔壁寢室、對面寢室加起來五個姑娘收拾得哭爹喊娘。 這個“神話”后來越傳越離譜,變成了她獨自一人鏖戰五個大漢,取得壓倒性的勝利,江湖人稱一聲“青姐”——當然,這都是后話。 當時擺在卓青面前的,更多的,只是一個沒法收拾的爛攤子罷了。 因為她動手收拾的那五個女孩里,有一個女孩的父親相當強勢,是卓家相當看重的合作伙伴,也是卓珺的好jiejie之一,出事當天,這件事便被告知了雙方家長,卓父拋下公司的事趕來學校,要求她向那五個女孩,特別是為首的那個低頭道歉。 “我覺得我沒有做錯?!?/br> 年級組辦公室里,她梗著脖子,通紅著臉,第一次在卓父面前唱了反調:“爸,我不想道歉?!?/br> 這也是她第一次開口喊卓父“爸爸”。 但很顯然,這聲爸爸并沒有喚起什么本就不存在的親情。 “你這是什么態度?”男人頗不耐煩地一蹙眉,左右扯了扯領帶:“你先動了手,就該道歉,別給我們家丟臉……行,看看你這張臉,你要是打定主意不道歉,可以,我給你辦轉學?!?/br> “……” “上海的公立高中有很多,實在不行,你回湖州念,去崇義念,只要每個禮拜回來陪陪你mama,平時在哪都無所謂,別擺著副臭臉現丑?!?/br> “……” “卓青,沒聽懂嗎?我說,別讓大家等你,”在她的沉默面前,卓父的話音更沉,最終在一眾年級組老師和家長的注視下,對她下了最后通牒,“——還是說,你真的不想讀了?” 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原來是這種感覺。 卓青不住深呼吸,卻也不再試圖“狡辯”。 只是默默無言地,伸手握住了面前那支如有千斤重的中性筆。 【道歉信 高二(5)班卓青】 她寫下道歉信的第一筆。 每寫一筆,眼睛里聚起的水霧便愈重。 【今天中午,我因為和宿舍同學產生口角,動手打人,讓我的同學受到了……】 大概是覺得這沉默過分尷尬,卓父猛地在身后踢她一腳,“別光寫,念出來?!?/br> “呃!” 她吃痛到倒吸一口冷氣。 還沒來得及接話,便又是一句:“我跟你說話,沒聽見嗎,卓——” “叩叩?!?/br> 話音未落。 未曾關緊的門扉處,忽而傳來兩輕一重,叩門聲響。 = 眾人循著沉重的咳嗽聲一眼望去。 一身校服,如松竹挺拔般,難得背脊筆挺、滿面肅然的少年,抬眼間,與卓父不卑不亢對視。 “司予?”卓父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這金貴的小少年為什么出現在這,遲疑片刻,還是立刻坐直身體,端出副慈愛笑臉:“你怎么來了?聽老太太說,你最近身體不舒服,一直在家養病,我們小珺一直念叨你呢?!?/br> 紀司予沒回答,只右拳掩在唇邊,重重咳嗽。 后腳跟進門的婦人滿面焦急,匆忙迎上前來,想要給他拍背順氣,卻被險險避開。 “顧女士,你也來了?”倒是卓父認出人來,起身,作勢同人伸手交握,“我是卓振偉,上次的慈善晚宴上,我們應該見過?!?/br> 顧姨敷衍地應了幾句。 室內的氣氛一度凝滯,沒人再提剛才還劍拔弩張逼著孩子道歉的事,唯獨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再轉頭時,婦人的眼神卻定定看向那辦公桌邊,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 紀司予不知何時走到卓青身邊,冰冷眼神,望向那紙暈開墨漬的道歉信。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筆尖久久停留在那個句號,執筆的手微微發著抖。 ——“不用寫了?!?/br> 數秒后,紀司予從她手中抽出那支筆,隨手一扔,準確無誤地,命中一旁的垃圾簍。 一聲悶響。 辦公室里,所有人的心幾乎都伴著這聲而往下一沉。 “是誰讓你寫的?” “……” “不用怕,你告訴我,”他竭力壓抑著怒氣,沙啞的嗓音,竟隱約蘊藉出三分溫柔意蘊,“這封道歉信寫給誰的?” 但很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在來之前已經提前知道,此刻不過是明知故問,給在場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同學”,敲響一記警鐘。 卓青沒有正面回答。 抬頭看他時,這雙眼通紅的女孩,只是問了句:“所以,他們說我mama是臭蟲,紀司予,我打了她們,我做錯了嗎?” “我已經忍過無數次了,可我的聲音太小了,她們一個人一句,我聽起來才像是沒底氣的人,所以我打了她們,我做錯了嗎?” 誰不想體面的站上道德制高點。 誰不想一句“住嘴”就讓所有人閉嘴。 可她只有孤零零的拳頭,單薄的一雙手。 她心里最柔軟的名字,頭破血流也要出人頭地的原因,她不想讓那個名字被當做臟兮兮的臭蟲,所以,就成了別人眼中的壞孩子嗎? 怎么能這么不公平呢? 她把那張道歉信攥成一團。 反反復復,只是想要知道一個對與錯的答案。 而他伸手,纖細五指,輕輕抵住她狼狽到布滿淚痕的臉頰。 她不再躲了。 她只是一點不敢移開目光,猶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看向他。 “你mama是個非常非常善良樸實的人,就像你一樣,是很溫柔的人?!?/br> 他說。 “……!” “所以你沒有做錯,我就是你的證人?!?/br> 滿室寂靜。 他卻竟笑,雙鳳眼寒意陡現,慈悲不再,只剩陰戾。 “是誰欺負你,我就一百遍地幫你欺負回去,把他們的嘴縫起來,讓撒謊罵人的孩子,吞一千根針,你說怎么樣……阿青?” 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呢。 每個人都在說,【去給我道歉】【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想當個好孩子就去反省】,她是千夫所指的怪物,是違背人世規則的笨蛋,毫無尊嚴的臭蟲,因為她窮,她身份見不得人,她不配被尊重。 可是他說,阿青,你和你mama一樣,是非常溫柔的人。 不是對與錯的問題,而是我相信你。 紀家四少,隨即轉過身去,看向一眾面色慘敗的少女。 毫無風度,更沒有什么憐香惜玉之心。 只是問:“你們覺得呢?一千根針夠嗎?” = 【“小護士,我有禮物想要送給你喔!” “……” “你怎么還是不理我?我是真的真的有很多禮物哦,都是為你準備的!” 病床上,背上插滿儀器、而不得不俯臥的小男孩撐住下巴,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熟練擦拭著床腳、床頭柜面的白衣女孩。 他咕咕噥噥,一分鐘能說個幾百字,小女孩沉默寡言,以不變應萬變。 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小男孩終于有些頹喪。 “小護士,你很不喜歡我嗎?” “?!?/br> “可我mama說,我們是同齡人,我只要努力說話,一定能找到跟你的共同話題的?!?/br> 女孩依舊一聲不吭,用力擦著地板上的灰漬。 或許是她不喜歡禮物吧,小男孩只得安慰自己,那下次等身體好些了,自己帶她去游樂園,她會不會開心一點呢? 想歸想,他的嘴還是停不下來,連珠炮似的往外蹦字。 “小護士,你知道嗎,我mama常說,聶阿姨是照顧她的阿姨里最貼心的,我也一樣,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女孩里最好的——雖然我出生之后就經常呆在醫院里,mama生病,我也生病,我見到的都是病小孩,好多都死在我前面啦,哈哈?!?/br> 這孩子,沒心沒肺的。 女孩的無語都寫在臉上。 小男孩卻像是一點都沒察覺,依舊說得興致勃勃:“偷偷告訴你,其實我討厭很多小孩的,比如隔壁病房的小球球,她上次背地里叫我怪物!我聽見了!” 他有些憤怒地揮了揮小拳頭。 想了想,又羞羞臉似的,轉而不好意思地捂臉,“不過我很喜歡你,我還聽見了,小球球說我是怪物的時候,你幫我說話了?!?/br> 女孩猛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