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顧霜曉必須承認,即使時隔那么久,對于傅明寒,她還是有一點心動的,但也僅此而已。感情這種事,說到底太累人了,這點心動還不足以支撐她下定決心再次投身于愛的漩渦,還是“一個人好好過”這種事更適合她。 站了有一會后,她突然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書房門猛地被推開的聲音。 再接著,她聽到了傅明寒松了口氣的聲音。 他快步走到她身后,一邊將一塊披肩搭在她的肩頭,一邊低聲問:“怎么大晚上的站在這里?當心著涼?!?/br> 顧霜曉雙手拉下披肩,垂下眼眸。 恰在此時,一直發出“咔嚓咔嚓”響聲的自鳴鐘,“咚——咚——咚——”地敲響了。 十二聲。 象征著此刻的時間是十二點。 “昨天過去了?!鳖櫵獣蚤_口說道。 傅明寒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十二點了?!?/br> “什么?”傅明寒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為何如此強調十二點,是想說灰姑娘的故事嗎? 三天過去了。 顧霜曉前進一步,從傅明寒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低頭注視著院中的夜景,聲線清冷地說道:“我想好了,我們離婚吧?!?/br> “……” 作者有話要說: 顧霜曉:睡完就跑真刺激【等 咳咳,珍惜這一章,因為女主下次有【嗶——】生活要在很久以后了…… ps,都不許下車,我焊死車門了! 感謝脫氧核糖桑、溫篞、靜觀修竹醉雨中和一只咩蘿道長的地雷,抱住大家么么噠~ 第6章 他的迷茫 回程的車上,如來時一般安靜。 但又完全不同。 如果說來時的安靜中混雜著些許尷尬的話,那么回程時的這份安靜,幾近讓人窒息。 傅明寒鎮定地駕駛著車輛,或者說,看似鎮定地駕駛著車輛,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一團又一團的亂麻。 他覺得自己完全不了解顧霜曉,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她。 他抬起頭,隔著后視鏡注視著正閉著眼在后排補眠的妻子——即將成為前妻的妻子,完全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數個小時之前,他還一度以為他們的婚姻將要延續下去,可就在那樣激烈、酣暢而甜蜜的交纏后,在他覺得自己重新對未來的生活有了期待后,她對他說…… “我們離婚吧?!?/br> 這…… 算什么? 這算什么? 顧霜曉風格的報復嗎? 因為恨他說了“我們離婚吧”這種話,所以想讓他品嘗同樣的痛楚嗎? 如果是,那么她無疑已經成功了。 然而,直覺告訴傅明寒,這并不是一種報復,她想和他離婚的心情是真實的,誠懇的,無可動搖的,正如他之前一樣。 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愈覺無力。 舌尖上似乎還能品嘗到蜂蜜水與黃酒的味道,然而再回味,卻是濃重的苦澀感。他知道自己已經后悔,可又偏偏不知道該如何去挽回,又或者,無論如何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現在的她,到底是怎樣想的呢? 他不禁又透過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她神色不變,好似已經睡著。 不到兩小時的路程轉瞬即逝。 再一次將車停在家中的車庫時,傅明寒居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叫醒顧霜曉時,他看到她睜開了雙眸,眼中清明,何曾有一絲睡意。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嘴角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按照預定,此時傅明寒該去上班了,可他卻沉默地跟著她回到了屋中。聽到她說“稍微等我一下”后,他就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然后等到了一紙協議。 很眼熟。 正是他之前拿給她的那份。 也許這世上真的存在因果報應這回事,若非如此,他此刻又為何坐在這里看著這紙他親自找人擬出來的協議呢?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鳖櫵獣宰诟得骱膶γ?,如此說道。 三天時間太短,她頂多只能讓他過的舒心點,沒法給他太多補償。至于那件事……那只是個有點尷尬的意外。都是成年人了,她相信時間會把它抹去,他們也會默契地將它遺忘。 思來想去,她唯一能給他的,也只有他想要的自由和安寧了。 她鄭重地將手中的協議推到他面前,誠懇地說:“一直以來,給你添麻煩了?!?/br> “……” “以后不會了?!彼α诵?,“以后還是朋友,有空常聯系吧?!边@無疑是句假話,哪有離了婚的夫妻沒事常聯系呢?那太奇怪了??沙酥?,她也不知道此刻該說點什么,畢竟哪怕輪回了那么多世,她這也還是第一次離婚。 然后,她看到一直低垂著頭的他抬起頭,露出了幾近脆弱的表情。 這讓顧霜曉覺得既訝異,又茫然。 她已經給了他想要的不是嗎? 可為什么……他會露出這種神色呢?就好像她正在傷害他一樣。 那神色一閃即逝,快到好像是她在做夢。她看到他重新戴上了沉默如金的面具,凜聲答道:“我知道了?!闭f罷,他再次低下頭,沉默不語。 顧霜曉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于是站起身,猶豫了下后,她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傅明寒的頭,柔滑的發絲自她指尖穿過。然后她看到他的身體僵了下,緊接著,如同茫然的孩子般抬起頭,有些呆愣地注視著她。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輕輕地啄吻了下他的額頭,真誠地說:“傅明寒,我以后會好好過,你也要過得好啊?!?/br> 傅明寒的唇角顫抖了下。 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誠意地在祝福自己,但同時,他卻覺得自己被詛咒了。因為他突然發覺,從拿到這紙協議的這一刻起,自己大概從此以后都沒法好好過了。 名為祝福的詛咒。 才是她送給他的…… 最后一份禮物。 他接過收下了,意外地并不想拒絕。又或者說,根本沒法拒絕。 傅明寒也不知自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多久,直到接到一個來自公司的電話,才麻木地站起身,開車朝公司趕去。 而另一邊,顧霜曉也是直接開車到了父親的家中。 對,父親的家,而非她的家。 正是早餐時分,顧霜曉到時,顧恒一家人正圍坐在桌邊吃早飯。 顧恒另娶后,先得一女,再得一子。 女兒的名字隨顧霜曉,叫顧清曉——顧霜曉是霜降時出生的,顧清曉則出生在清明時節。 顧清曉只比顧霜曉小半歲,這也是顧霜曉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顧恒的最主要原因。顧清曉出生十年后,顧恒如今的獨子顧夏才出生。原本顧恒還是想隨著顧霜曉的名字給兒子取名的,妻子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同意,最后他一折中,去掉“曉”字,出生在夏至左右的兒子取名叫顧夏。 顧霜曉今年二十五歲,顧清曉二十四,顧夏十四。 “霜曉,你怎么來了?”顧恒一看到顧霜曉,頓時開心極了,抬起手就招呼說,“快來坐,吃早飯了沒?吳媽,快給她上一份?!?/br> 大約是因為心有愧疚的緣故,顧恒一直對顧霜曉疼愛有加,并且直截了當地對現在的妻子兒女說過,他死后,財產會留至少一半給大女兒。但從前的顧霜曉根本不在乎這個,現在的顧霜曉自然更是如此。 她也懶得走過去,只站在原地,冷冰冰地回答說:“不用了,我來只是想和你說件事?!?/br> “什么事???”顧恒站起身,既然女兒不過來,那他自然只能親自過去了,“是不是沒錢花了?還是想通了,想去家里的公司上班?” 聽到前半句話,顧恒現在的妻子——張夢怡的臉色已經不那么好看了,結果再一聽到后半句,她的臉色赫然一變,恨不得立即就開口阻止,卻被女兒自桌下踢了下腿。 張夢怡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兒,只見她正對自己搖頭,示意她不要沖動。 張夢怡咬了咬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扭過頭,哼了聲,卻也到底沒說什么。她知道自己腦子沒女兒的好使,所以一般這種時候,都會選擇聽女兒的話。 而另一邊,顧霜曉卻并不想享受來自于顧恒的濃厚父愛,很是直接地說道:“我和傅明寒離婚了。我只是來告訴你這件事?!?/br> “……” 一言既出,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顧恒站起時忘記放下的筷子,“啪”的一聲自手中滑落,墜落在地上,其上沾染的粥液,濺了幾滴在他的睡褲腿上。 張夢怡被驚到直接忘了剛才的不快,目瞪口呆地看著顧霜曉。 顧清曉與弟弟顧夏對視了眼,雙雙好奇地看向和自己有著一半相同血緣的jiejie。 “什么玩意?”驚怒之下,顧恒說出了多年未曾說過的家鄉方言,“離婚了?什么時候的事?誰提出來的?傅明寒?是他對不對?他欺負你了對不對?!瑪德!”顧恒怒罵了聲,來回走了幾步后,怒意十足地說道,“沒事,霜曉,沒事,這事有爸爸給你做主!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傅家,給你討個公道!他傅明寒既然娶了你,就得負責好好地照顧你一輩子!離婚?門都沒有!就算你們真離了,他也得八抬大轎地把你重新娶回家去!” 面對著情緒激動的顧恒,顧霜曉已經不想追究他到底是真的父愛爆棚,還是心疼即將會停擺的“商業合作”,只冷靜地說道:“離婚是我提出來的?!?/br> “……什么?”顧恒的腳步頓住,他瞪大雙眸,不可思議地看著顧霜曉。 知女莫若父。 雖然大女兒和他的關系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但他能感覺到,她很愛傅明寒。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會主動提出離婚? 難道說…… “他外面有人了?!” 這是唯一的可能。 聽到這句話后,顧霜曉輕嗤了聲,她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自己的父親,言下之意很明顯—— 你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 顧恒的臉頓時漲紅了,他很想斥責顧霜曉,可既然心中有愧,又如何罵的出口。 “他和你不一樣?!鳖櫵獣詠磉@里不是為了打臉的,也沒有興趣與顧恒爭論他到底“是不是個渣男”,她只是單純地來通知他這件事,免得他沒皮沒臉地又去給傅明寒和傅家添麻煩,“我們都覺得這段婚姻已經無法維持,于是和平分手了?!?/br> “無法維持?怎么就無法維持了?之前不還好好的嗎?這才剛結婚兩年,怎么就不行了?”顧恒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