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他們對教皇的容貌有著心理準備,卻并未想過原來加斯帕德并不是獨一無二的。 猝不及防之下,目眩神迷。 銀發,黑眸,比起被主教們渴求親吻手指的教皇,他經過之處,主教們壓低身體,仿佛不敢親吻靴尖,只敢膜拜他的倒影。 距離他最近的女秘書甚至在心里感到危險之外浮出兩個字:神祇。 她堪堪注意到加斯帕德溫柔的回眸,又想:大家說反了。一定是神明挪開注視世界的眼眸,教皇便沉睡,一定是神明離開,教皇死了心。 “你精神有異,觸發遺物【當世柳下惠】?!?/br> 瞬間,她心思一片清明,心里一片駭然,當機立斷,她喚出自己的卡牌角色,使用了它鎮壓風水的能力。 一聲龍吟若隱若現地響起,驅散了所有人的迷惘。 女秘書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看到不知何時銀發男人伸出一只手搭在教皇的肩頭,而教皇貼著他的脖頸,兩者親昵地說著什么。 銀發男人一邊聽,一邊繼續列舉著幾個姓:“……武、萬、汪……” 女秘書手指一縮,銀發男人透過教皇金色的發絲,漆黑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在她這里。 他甚至微微眨了下眼,纖長濃密的羽睫落在蒼白的皮膚上,像光明中墜落的一片黑羽。 那雙沒有血色卻依然動人的嘴唇緩緩吐出一個姓:“溫?!?/br> m反過來是w。這個世界的楚天話雖然和現實中的華國話不一樣,但有些地方卻是奇異地有著聯系。 這個字說得無比地篤定,仿佛先前列舉的那些只不過是在逗人玩。 女秘書的表情就此凝固。 “溫秘書,你好?!彼雌鹨粋€笑容,煙花散落的光從天際散成一朵花,撒了點亦正亦邪的氣質在他嘴角的笑靨里。 “他是?”太子問。 教皇加斯帕德伸出手指拭去煙花的光點,語氣柔和地說:“他是我的路易斯,薩利安二世?!?/br> 二人的發絲在一處輕微地飄起,煙花的光點尚且留在他們衣物的表層,塵埃被一種柔和的力量托起,他們干凈而剔透,就像一幅畫,一幅被掛在城堡中央的油畫,筆觸朦朧,被悉心保存了數個世紀。 溫秘書——溫琴的心靈猛地被重擊了一下。 “你使用了特殊遺物【看穿本質的雙眼】?!备偧紙稣f。 溫琴天生就有一雙看透虛實的眼睛,分辨是非、無往不利。 在用眼睛看向路易斯的時候,她無比地震撼。 生命的初始、星球的興起與毀滅乃至宇宙的起合都在須臾間閃現,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在靈魂深處炸開。 沒有資格去探究。 強迫自己回過神,她穩住心神,對路易斯友好地回道:“你好,路易斯殿下,我是太子殿下的秘書,溫琴?!?/br> 但路易斯——趙略并沒有理她。 趙略從這個溫琴身上感受到了那個黑人的氣味,隱約的嘲弄聲粗暴地砸進他的耳朵里,加斯帕德的權杖抵在他的腿上,也令他想到黑人曾經說過的話。 他在眾目睽睽下將手指插進了加斯帕德的長發間,慢慢梳理,輕聲低語:“我餓了,我想吃東西?!?/br> 而加斯帕德忽地一陣顫栗,一句話就在舌尖即將迸發出來。[這里都是吃的,寶貝,你看到了嗎?] 但加斯帕德最終說:“親愛的,國宴上會有很多好吃的?!?/br> [mama,那宴席上有什么好吃的呢?] [哦我們的路易斯還是第一次呢,不知道沒關系,mama告訴你,那是生命之糧。] 趙略稍稍將頭埋進了加斯帕德瘦削的肩膀處,但他并沒有曾經作為路易斯時聞到濃烈的旋轉著的甜香,他感受到了加斯帕德輕微的顫抖。他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挪開腦袋。 待在卡牌里的陳珂樂對趙略突如其來的舉動表示疑惑,問:[你現在是不是餓了就會精神狀態不對?] 趙略看了眼被太子派到他身邊跟隨的溫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隨口轉移話題:[你知道為什么自古大佬會送小弟女人嗎?] 陳珂樂:[瞎說,你哪有送過。] 趙略:[那是,我怎么可能做出送女人那種事……不對,你認真回答我。] 陳珂樂:[拉攏唄,就像你說的那個天下第一武將呂布,他的貂蟬不就是送的,雖然送他的并不是主公大佬。] 趙略:[那你有沒有想過,小弟一想到睡著的女人是大佬送的……] 陳珂樂:[怎么著?] 趙略:[你睡著我送的女人,心里想的卻是我。] 陳珂樂:[哈哈哈哈哈哈。] 過了一會兒,陳珂樂像是從這熟悉的玩笑中感覺到什么,問:[……林行韜?] 趙略呼吸著楚天內熟悉的氣息,說:[沒大沒小的,叫我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 趙略差不多要下線了。 因為這個碎片世界沒有克蘇魯諸神,所以目前加斯帕德和路易斯的魅力值是人類頂峰,沒有到非人類的范圍,楚天還是有辦法堅守本心的。 最后是在網上看到的段子。 林行韜:我不可能做出送女人這種事情。 姬舜:你送過,三十蓮女加自己為王種悉數充入龍宮,生日禮物。 第258章 收容失效(二七) 楚天的皇宮部分對民眾開放, 部分則成為皇室成員的住所以及接待外賓等功能性建筑。魚戲蓮葉臺就是皇宮中的一處建筑群, 曾經是女帝常常游玩的皇家園林,近現代來一直作為外事活動的重要場所。 教皇加斯帕德來訪之際正值初夏,池中荷花一半盛開一半合攏,幾只蜻蜓停駐在荷花上方, 傍晚時分的夕陽毫不吝嗇地灑下厚重的余暉。余暉落在皇宮的屋檐, 偶爾有飛鳥低空掠過, 獨屬于楚天的歷史沉淀感在人們的心際彌漫。 太子對薩利安二世叫出他的秘書的姓氏很疑惑,但沒有多說什么, 只吩咐溫琴暫時跟在路易斯的身邊。 此時太子與加斯帕德走在最前方, 后面跟著趙略和溫琴,最后是楚天的其他官員以及洛林的主教。 經過一座矮橋,趙略伸手觸了觸近在咫尺的蓮花,蓮花一顫,如同芳臉輕顰。見他喜愛這些蓮花, 遠遠站著的幾名穿著刺繡裙裝的服務人員露出甜美禮貌的笑容。 氣氛實在太好, 風景實在太美,完全看不出距離這里稍遠的地方剛剛死了皇帝, 趙略突發奇想, 問陳珂樂:[你會不會作詩?] 陳珂樂一陣沉默, 說:[巧了, 我千百年前在這里還真做過一首詩。] 陳珂樂幽幽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趙略笑了一聲,覺得陳珂樂不要臉:[你就是異世界的楊萬里?] [陳萬里不至于, 陳百安還行。] [百安?] [我的字。] [百世而安,無疾無憂百歲安生不離笑,你父母取得真好。] 陳珂樂一頓,聲音低沉帶笑:[你占我便宜。] 沒等趙略意識到這個字是他給取的,因為他的停駐,前方走出幾步的加斯帕德停了下來。 加斯帕德轉身,走到趙略身邊,伸出手指,掐斷了蓮花的根莖。 泛著微微緋紅的花瓣映襯著蒙上一層微光的纖長手指,竟一時間分辨不出哪個更美麗些。 加斯帕德將折斷的蓮花交到趙略手中,花瓣的濕潤香氣卻是比不過加斯帕德本身微微的清甜味道。 “你想要的,我來替你拿?!彼f,手指向下。 趙略以為他要握上自己的手甚至要牽著自己走,結果他只是一觸即分,轉身回到太子的身側。 趙略轉著無辜被折的蓮花,走過橋,聽到陳珂樂說:[曾經我在這里念詩,結果把卿卿氣走了。] 魚戲蓮葉臺近在眼前。 陳珂樂又說:“她曾經在這里設千叟宴,三千白發歡飲殿庭,獨她一人喝酒消愁愁更愁?!?/br> “路易斯殿下?”溫琴身邊輕輕喚了趙略一聲。 趙略踏過國賓臺的紅毯,回頭,似乎有紅衣女帝,眉如翠羽,肌似羊脂,鬢堆金絲,麗壓蓮花,悄立橋上,顧盼生輝。 趙略問了溫琴一個問題:“楚天的皇室是人與獸人的后代?” 溫琴引他坐在最前方中間的主賓桌上,輕聲回答:“是的?!?/br> “一直都是?女帝和始皇都是?” “是的?!?/br> “那皇族的獸人血統是什么種族?” 溫琴指了指在國宴前方的旗幟,那是楚天的國旗,上有人與獸,有龍?!白匀皇驱堊??!彼f。 趙略看著手中的花,總覺得皇族的血統不該是龍,而該是其他什么,比如,花…… “有花族嗎?” 服務人員輕輕上前,為貴賓介紹著桌上擺的五道冷菜。 “她們就像花一樣?!壁w略說。 溫琴一怔,注意到服務人員裙上蓮花的刺繡,心想這位洛林的薩利安二世是真的喜歡蓮花。 注意到趙略對刺繡的打量,服務人員也有秩序地上前,給桌上的花瓶換上了新鮮帶露水的蓮花。 溫琴回答:“路易斯殿下,獸人只是獸人,不是植物人。楚天獸人有馬族、象族、兔族、羊族等等陸地獸類,卻不存在任何一種花族?!?/br> 她低聲道:“楚天也有水族,然而卻沒有禽鳥獸人。在楚天與洛林第一次建交的時候,當時的皇室甚至認為洛林的天使就是楚天獸人中的缺失的羽族。兩個國家明明相距不遠卻對彼此的存在一無所知,然而兩者間卻有著一種奇妙的聯系及互補的差異,也難怪它們能夠組成一個世界?!?/br> 她一開始還是以楚天人的身份在說話,后面就稍稍顯露出了她玩家的身份。 她此時尚不確定趙略的身份,畢竟排行榜上沒有誰叫路易斯。盡管趙略突兀地叫出了她這個小秘書的姓,但她始終充滿疑惑,她【看穿本質的雙眼】反而令她以為趙略是高位玩家的猜測盡數動搖。 溫琴從不認為自己是唯一幸運的人,她能夠成為太子信任的秘書官,其他人為什么不能成為教皇看重的接班人?她一邊為趙略斟酒,一邊感受著她足夠幸運的象征—— 她作為觀眾玩家一次性抽中的卡牌角色,根據規則卡牌角色是她所接觸過的所有生靈中的隨機一個,她幸運到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接觸過這個角色。 伴隨著一聲只有玩家能夠聽到的極細的龍吟,楚天京城的地面又開始輕微地震顫。 魚戲蓮葉臺平穩如初,在趙略手指旁的玻璃杯連帶著被溫琴傾倒的酒液沒有一絲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