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ma在電話那頭笑：“仙人也要睡覺嗎？”

    “啊, 仙人不配睡覺的嗎？仙人要不要睡覺我不知道, 你的兒子肯定還是要睡覺的?！?/br>
    “那現在早上了，我的仙人兒子要不要吃飯呀？”

    林行韜從床上支起半邊身體，回答：“要啊, 我還記得我走的時候，mama說給我做靈氣大餐?！?/br>
    “冰箱里mama包了餛飩，里面還有些面?！?/br>
    mama沒法從燕京飛到湳京給林行韜做大餐，不過留了包好的餛飩在冰箱里。

    她猜到林行韜會回家，也猜到林行韜想要吃mama做的東西。

    林行韜下了床。

    他上床的時候鞋都沒脫, 也沒刷牙洗臉去洗手間什么的——作為地仙，那些東西他其實并不需要了。

    包括睡覺和吃飯。

    他現在的睡覺和接下來的吃飯，只是讓自己作為一個凡人生活。

    他放下了手中的固定電話，用道法保持著接通電話的狀態——好吧，這不夠凡人。

    他的房間外面就是客廳，客廳又連著廚房。

    不到一百平的小房子，不能奢望有餐廳的，也就在客廳旁擺了一張桌子。

    在廚房的冰箱里，他拉開下面的柜子。

    他看見了原本mama準備的夏天吃的冰淇淋，也看見了用袋子冰凍著的、包得整整齊齊的餛飩。

    數量很多，足夠吃了。

    而且餛飩是他最喜歡的玉米豬rou餡的，他一看就知道。

    在廚房煮餛飩的時候，他跟mama挑著撿著說了些自己怎么做皇帝、怎么做仙人的事情。

    在華山的時候，他說不出口，現在有些東西，他是覺得沒必要說。

    何必讓mama知道自己那么多次差點死掉。

    反正是差點，不是嗎。

    當然，他要真死了，那更說不出口了。

    “mama，你在燕京嗎？哦，在啊。我走的時候說，‘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們再去燕京吧’，mama怎么先去了啊，把我的計劃都打亂了?！彼恼Z氣有些抱怨和無奈。

    也許在mama聽來，他又有些撒嬌。

    “mama等你等了好久的，是你先咕咕咕的——什么計劃呀？”mama居然還會用咕咕咕這種新詞。

    林行韜笑，他當時想帶著mama一起回燕京的趙家。

    他的計劃很簡單啊，概括起來就是扮豬吃老虎和裝比。

    中總有被家族逐出的廢柴帶著一身榮光回去打臉，說來不好意思，林行韜想要讓mama揚眉吐氣，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在宴會上抱著他匆匆離去。

    “我都想好了。在外公家里，有人出來嘲諷我們，然后我也不要說話，也不要動，就站在那，一個眼神蔑視過去，靠氣勢就震懾他們哈哈哈?！?/br>
    “他們就會驚呼：‘什么，你怎么會比我們都厲害——你居然就是趙略！我們連飛都飛不好的時候你居然弒神了！這不可能！你不是一個普通大學生嗎！’然后各種震驚、羨慕嫉妒恨、敬佩的目光就投過來。有句話怎么說的，昨天的你對我愛搭不理……”

    mama靜靜地聽著他描述的各種夸張場景，然后笑話他：“小孩子一樣，就想著有壞人嘲諷你，要出風頭……”

    她吸了一下鼻子，說自己在燕京挺好的，親戚都不是壞人，哪有那么多被家族中人看不起的事，讓林行韜不要擔心。

    她還說事實上，她已經因為她的寶貝兒子享受了一把走到哪都有人保護的高級待遇。

    “我也在修煉呢，你外公請了人專門教我，你舅舅也幫了mama不少忙，我也不能脫離時代是吧?！?/br>
    林行韜“嗯”了一聲，淡淡地笑起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mama，基金會承諾過我，給我燕京分部負責人的位置，mama愿意去做嗎？”

    mama想了一會兒，問他怎么不自己去做。

    “說真的，我還有點嫌棄呢……我這么厲害，哪是一個負責人就行的，首都的也不行?！?/br>
    mama答應了。

    餛飩煮好了，林行韜盛好端在桌子上，開始吃起來。

    聽著他吃餛飩的輕微響聲，mama猝不及防地說：

    “韜韜，你外婆去世了?！?/br>
    林行韜一停。

    “就在上個月?！?/br>
    “你外公……他現在其實就是燕京分部的暫代負責人?！?/br>
    “那幅千里江山圖，就是你外公在拉另一端。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br>
    “千里江山圖已經壞了，不過沒有關系，沒有人會怪你的，你外公一直在夸你?！?/br>
    林行韜咽下一個餛飩。

    mama又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有關她沒有早些回家看外婆的后悔，有關她想過讓林行韜以仙家手法救活外婆……

    一只又一只餛飩下肚，mama漸漸地說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在快講到林行韜爸爸的時候，林行韜吃完了。

    兩邊的聲音同時停下了。

    “mama吃早飯了嗎？沒吃嗎，那我給你送過去?！?/br>
    電話掛斷。

    林行韜拍拍手，召出四個小天使。

    他不是邪神之軀，無法運用厲害的咒文，但召喚幾個眷屬還是綽綽有余的。

    小天使們拍打著羽翼浮在半空中，其中一個撞到了客廳的燈，被林行韜一把拉了下來。

    “你去整理我的房間?！?/br>
    “你陪我煮面條?！?/br>
    “你收拾其他房間?！?/br>
    “你——唱歌吧?！?/br>
    他大手一揮，命令道。

    那姿態，活像要再征服一次世界。

    一只小天使飛進了林行韜的臥室，給他疊弄亂的被子。

    一只小天使拎著掃帚，既要掃地上的灰塵，也要掃自己身上掉下來的羽毛。

    一只小天使雙手交握，被林行韜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小天使赤裸的腳踩在沙發上，稚嫩的小嘴一張，便是贊美的歌聲。

    “人子知曉他的神永活，因為天上的星芒，有三分之一是神指尖的光，三分之一是神眼角的淚，三分之一是對人子的寵愛?！?/br>
    最后一只天使被林行韜提溜進了廚房。

    廚房空間不大，所以天使只能縮著翅膀，不能飛起來，這樣一來個子又太矮，所以只好舉高手臂，給他的君主提供著做菜的工具。

    “鍋蓋?！?/br>
    小天使唰得舉起左手。

    “鹽?！?/br>
    小天使猶豫一下，將左邊裝著調味料的盒子遞給了林行韜。

    “……右邊的，左邊的是味精?！?/br>
    小天使連忙重新舉起。

    “強者對更強者強硬，弱者對更弱者強硬，而我等，永遠對神敬畏和愛慕?！鄙嘲l上的小天使聲音逐漸嘹亮，窗戶砰得一聲震開，潔白的羽毛飛出了窗外。

    另外兩只打掃好了衛生，堵在廚房門口小心地探頭偷看。

    林行韜下了很多面條。

    他打了一共六個雞蛋進去，繼掏空自己后，他又把冰箱掏空了。

    在他打雞蛋的時候，他聽見樓下孩子們撲羽毛的歡呼聲。

    他以前覺得這樣的聲音太煩，鬼知道他明明住得不是一二樓，每天早上還是能聽到那些吵鬧。

    但現在他覺得一切正好。

    難得的安寧與閑適。

    “吃！”他將筷子敲在桌子上。

    四只小天使翅膀挨著翅膀，在沙發上排排坐著，開始吃面條。

    但他們不會用筷子。

    “你們難道是西方血統嗎？你們雖然白色頭發，但身體里流的是我的血！”

    林行韜抱了一只在懷里，教他們用筷子。

    他竟有一種養孩子的錯覺。

    好在這些孩子非常聰明。

    全部學會后，小天使們安安靜靜地用筷子卷起面條，舉到比自己臉都高，然后從下面接住。

    而林行韜將剩下的兩份打包好。

    一份是要交給燕京的mama的。

    而另一份……

    是要交給在蒸汽世界的“mama”的。

    加斯帕德子爵。

    現在應該是教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