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有人豁然一驚, 陷入思索。 有人不知所云, 面露煩躁。 有人暗暗點頭,期待答案。 林行韜見得國師臉色一沉,不由朝他一笑。 也不管國師有沒有看到他勝券在握的笑容,他一甩袖袍,面對上天。 “國師譖我,國師自己又豈無欺天之行耶?” “大臨皇子林行韜, 登聞于天!” 轟! 如開禁忌! 聽得這話的人注意力都在“大臨”二字上。 楚王因冒充大臨九皇子而被廢位、被天罰,此時此刻他又稱自己是大臨皇子,天卻沒有懲罰。 天意弄人? 顯然不是,原因只在于—— 天已經承認他是前朝的皇子,他說自己是前朝的皇子才會沒有懲罰。 所以前朝就叫臨朝,也就是大臨! 所以沒有懲罰。 林行韜現在要做的,便是讓天知道,天下只有一個大臨而不是兩個名稱相同的朝代! 等到天承認,那么他這個前朝皇子,照樣能做當朝的太子,做當朝的皇帝。 以國君之尊誅殺國師! 但國師與林行韜一般,絕不會坐以待斃! 就在國師欲強行施法飛天時,兩道長戟將他攔下。 國師一怔,旋即大笑。 “原是叛徒?當真令人意外!” “不對!林行韜下落之處距離那道觀極近,你們早就站在一起!” 陳珂樂喘著氣,眼神卻極為明亮:“對,我才不是叛徒。那天下第一武將據說是個三姓家奴,我才不要?!?/br> 張況己卻氣得牙癢癢:“你之前肯定是真的在和我拼命吧!” 陳珂樂渾不在意:“誰叫我打出火氣來了,控制不了。況且我才是天下第一!” 趁著國師對上殘缺的殺破狼之局時,林行韜勢要一鼓作氣消滅他。 他開始呈于上天。 “臨朝皇族姬氏畢雨箕風、秉政勞民,其皇朝有國運昌隆,至被當朝滅時仍有百年國運未斷!” “前朝國運未斷,為何被滅?” 張況己曾說:[事在人為,譬如那前朝不也一樣國運未消卻被當朝滅了?任他百年余祚,我等皆以力破之?。?/br> “豈是國師以力破之?” “國師殺諸多道門、率大軍殺龍王、攻破王都,看似以力破之?!?/br> “實則移花接木,瞞天過海!” 前朝太子說:[我大臨國運未消,凌家人何以叛逆篡位?。?/br> 虞不遮說:[放心,太子殿下,你的大臨不會消失。] “國師乃用前朝氣運接給當朝,由是不受天罰,由是凌家得以成功叛逆,由是可以肆意殺皇子皇孫!” 天行有常,不可能存在永久的一家王朝,也同樣地,國祚未斷,王朝難以滅亡。 那時的國師還不是國師,縱使天縱之資年紀輕輕便已是天師,但何德何能破一朝百年氣運而不付任何代價? “國師為瞞天機,朝號不改,依然為臨?!?/br> [大臨猶在!天何怒哉?。?/br> 竊國之賊。 “甚至為了更好地掌控龍脈國運,而扶凌家人上皇位?!?/br> 偷天換日,鳩占鵲巢。 凌,林,臨,當真奇詭。 “為了不在祭祀中暴露天機,國師改一國封禪圣地為長林山?!?/br> “據我所知,當朝無有在長林山舉行過任何祭祀,由是堂堂泰山府君幾乎退為一山山神?!?/br> “也由此國運之龍未顯變化,依舊是百年余祚!” “若說國運之龍真有百年余祚,方今天地之睢剌,jian人肆虐,各地亂起,何以?” “只因——此百年為前百年而非今百年?!?/br> 百年余祚是上一個百年,而今—— “百年已至,國運當新續?!?/br> 當朝已有百年,遺留的百年國運終要消逝,國師也造就了亂世的格局。 “可見當朝沿用前朝國運!” 林行韜深吸一口氣,召出鼎、玉璽兩件前朝傳國之物。 國師對前朝太子說:[無事,沒有傳國玉璽與鼎也無事。] “一國新建,怎能沒有傳國玉璽?否則豈能是上天承認的正統王朝?” “玉璽與鼎近來才出于世間,可見從來都無新建之國!” “再者,前朝皇子之龍,當朝皇子之龍,國運之龍,三者為何形神皆同?” “因為本就同根而生!” “我乃前朝皇子,氣運之龍也為前朝之物,在當初與洛王之龍相遇時便應互相對立敵視,又怎會龍氣相吸倍感親切?” 林行韜握住天子劍,遙遙指向左道宮所在。 “道宮之下必有玄機!” “國師真身不出王都,必在為當朝國運鎮壓前朝,好叫那移花接木不會斷掉!” “又正因前朝皇子到了當朝依然會享有權利,所以國師才會趕盡殺絕!” 林行韜說得嘴唇發干,以凡人之軀走了老長一段路的身體也隱隱作疼,但他心里激動。 國師罪證如山! 他收劍一拜,大聲道: “豈有前朝,又豈言當朝?” “皆為一朝矣!” 這就是一個大臨。 天際震蕩。 國師說:[你是前朝皇子,與當朝何關?] 林行韜則要用事實告訴他,他林行韜今天就要以前朝皇子之軀登臨當朝皇位! “這大臨,自古以來就是本皇子的領土!” 他慢慢收攏發自內心的笑容,嚴肅宣告道: “國師有罪,欺天大罪,其罪百年?!?/br> 一言而定生死! 天意應承。 國師松開了府君禁制,整個人猛地跪倒于地。 漆黑而虛幻的鎖鏈從天上伸出,將罪人牢牢鎖住。 天要等林行韜登基后,把罪人交給真龍天子發落。 眾人嘩然。 林行韜則看了一眼凌卿卿。 自他登上五色祭壇后,凌卿卿便一直靜靜立在最后一個臺階上。 她說:“你嚇到我了?!?/br> 林行韜反問:“你是說在殿里我被廢位的時候?” 她搖搖頭:“我大概知道圣旨是你故意讓給我的,也知道你應該不會出事。我害怕的是你剛剛掉下去的時候——” 林行韜打斷她:“要是我真的摔死了呢?” 卿卿抿唇一笑,拿初次見面時林行韜說的話回他:“有時候下大雨天空中還會下魚呢,下點人算什么——” 她自己停了下來,有些發怔。 在林行韜疑惑的視線中,她晃晃頭,遞出圣旨:“快點吧,我總怕有意外發生?!?/br> 林行韜則笑話她:“哪有兩個太子的道理,我要圣旨無用?!?/br> “你當你的太女,我當我的皇帝,不沖突?!?/br> “國師想必也很好奇吧,修道者究竟能不能成為皇帝?!?/br> 他信步走到祭壇前。 這座祭壇也就和以前那座小道觀差不多大小,郁以青蔥,穆以華麗。 兩道長聯垂下:“歆而降福,彌萬祀而無衰;臧其擅美,詠天音以顧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