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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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稚芙還是焦急尋喚著娘親,聲音里已然帶了哭腔,“娘親……娘親??!” 女兒的一聲聲哽咽哭喚,像刀子一樣割在陸崢的心口上,他心疼不已,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正心憂如焚時,見坐在榻邊的溫蘅,輕輕地握住稚芙的小手,柔聲低道:“在這兒呢,娘親在這兒呢?!?/br> 皇帝看得眉心一跳,而榻上的稚芙,一手牽著父親,一手牽握著溫蘅,似感覺到了安定,漸漸平復下來,又沉入了安寧的睡夢之中。 這世上,斷沒有叫當朝天子,干站在病人房中的道理,陸崢見女兒安靜睡去,立即暫壓下對女兒的牽掛,要請圣上等人,去前廳用茶。 陸惠妃放心不下侄女,道:“讓我留在這兒照看芙兒一會兒吧?!?/br> 溫蘅亦要一同留下照顧,皇帝微皺眉頭,“阿姐現是有身子的人,不比從前康健,萬一染上病氣,也發起高熱,連帶著腹中孩子一同生病,可如何是好?” 陸崢立即接道:“陛下說得是,這房中的侍女嬤嬤,都是照顧稚芙長大的老人,從前稚芙發燒,也都是她們在旁照顧,殿下不必擔心,還是請到前廳用茶吧?!?/br> 陸惠妃亦道:“殿下若因照顧稚芙而生病,我回宮后,可無顏面見太后娘娘?!?/br> 你一言,我一句,說得溫蘅無法,只得再看了眼昏睡的稚芙,起身隨陸崢離開。 她人雖隨陸崢至前廳坐了,但心中擔憂得很,茶捧在手中,也喝不下去,陸崢見狀寬慰道:“殿下不必擔心稚芙,知女莫若父,她歇躺幾日,自然就好了”,微一頓道,“她可是只小老虎呢,斷沒有叫一場風寒打趴的道理?!?/br> 溫蘅一怔,那是前幾日說的玩笑話,稚芙在學字時,問她“虎父無犬子”是何意思,她解釋給她聽了,稚芙想了想道,虎父亦無犬女,她爹爹是將軍,是嚇得敵人魂飛魄散的大老虎,那她就是一只小老虎,說著還央求小陸將軍找出她幼時戴的虎頭帽,要帶給她看,結果她人長大了,頭也跟著大了,戴不進去了,著急得不得了,鬧著小陸將軍要給她改大。 小陸將軍一雙手,能舞刀弄槍,能揮寫兵書,可哪里會改大虎頭帽,只能借手傷推脫,稚芙聽了,甚是貼心道,那就等爹爹手好了再改,芙兒不急,小陸將軍跟著含糊地“嗯”了數聲道:“不急……不急……” 回想當時有趣情形,溫蘅忍不住輕嗤出聲,面上擔憂之色也退去不少,抬頭笑朝陸崢看了一眼,低頭喝茶。 這一笑,自然落在皇帝眼里,杯中甘甜的香茶,立也變得無滋無味。 ……她都沒有這樣對他笑過…… ……還有,他們在說什么,他怎么聽不懂…… 這種她與旁人心意相通,他只是個局外人的經歷,從前也曾有過,可那都是她與明郎……明郎……明郎就算了,他曾是她的丈夫,與她心意相通是人之常情,可陸崢算什么,他們認識的天數,還不夠他與她相識的零頭,怎能令他像個什么也不懂的傻瓜,呆呆地干坐在這里…… 皇帝心中醋波,漸釀成妒火,燒向陸崢,竟敢當著他的面,勾撩溫蘅,著實可惡??! 更可惡的是,他還不能做什么??! 皇帝將杯中苦水一飲而盡,“砰”地一聲擱下茶盞,淡聲淡氣道:“天色不早了,朕與阿姐,就不久坐了?!?/br> 溫蘅朝外看了一眼,這天,明明還敞亮得很…… 皇帝道:“陸崢這會兒心里,定然牽掛著他的女兒,我們在這坐著,是在妨礙他回房照顧稚芙?!?/br> 溫蘅聽得有理,放下茶杯起身,皇帝站起對陸崢道:“你meimei難得回家一趟,隨她心意多陪陪稚芙,晚些回宮也無妨?!?/br> 陸崢代妹謝恩,要如儀送駕至府門處,皇帝才不想“三人行”,直接道:“不必,你快回房照顧女兒吧?!?/br> 陸崢再度謝恩,溫蘅與皇帝同行至寧遠將軍府門外,圣駕回宮的路,正與她回府的路重合,原本兩輛馬車同行,溫蘅也未多想,但她的馬車停在自家府門前時,圣上的車馬竟也跟著停下,且人也下了馬車,笑著走上前來,“既然恰好經過,就進去討杯茶水喝喝?!?/br> “……陛下在寧遠將軍府,不是才喝了兩杯?” “……又渴了”,皇帝抬袖擦額望天,“這快入夏了,天就是熱啊……” 皇帝知道他是不能假客氣的,他要是假客氣,這輩子也別想進她家門,遂就毫不客氣地抬腳跨過門檻,往里走去。 然他剛往里竄了幾步,又不得不停下,只因溫父抱著把掃帚,杵在那里,兩眼瞪如銅鈴地盯看著他,如守在門口的石獅子。 溫蘅不解地走上前去,“……父親,您拿著掃帚做什么?” 溫父死死抱著掃帚不撒手,萬分警惕地盯著身前上門的“非jian即盜之人”,壓低嗓音,小心翼翼地附耳溫蘅道:“阿蘅,小賊上門了,小心他偷東西……” 第140章 抄打 溫蘅看了皇帝一眼,沒說話。 皇帝腆著臉皮呵呵笑道:“先生誤會了,朕不是小賊,也不是來偷東西的,朕是來討杯茶、潤潤嗓子的?!?/br> 溫蘅怕父親真拿掃帚往圣上身上招呼,犯下大不敬之罪,緊拉著父親手臂,輕聲勸道:“父親,把掃帚放下來吧,陛下只是來喝茶的,喝完茶就走了,沒關系的?!?/br> 皇帝笑而不語,喝完茶就走? 才不??! 等在前廳,悠哉悠哉地品完了一杯香茗,皇帝抬眼瞧著廳外微黑的天色道:“天色已晚,也該是用晚膳的時候了,朕在阿姐這里叨擾一頓晚飯,阿姐不介意吧?” 溫蘅道:“……家中膳食粗陋,陛下吃慣了山珍海味,怕是吃不慣這些,會不合口味,難以下咽?!?/br> 皇帝“誒”了一聲,“粗陋好,朕每日山珍海味吃的太多,就得吃吃簡單的”,他毫不客氣地如主人一般發號施令,吩咐府內侍仆下去備膳,又緊著補了一句,“少放些鹽!” 盡管這宅子是他隨旨賜下的,但皇帝還是第一次來她府里,他有心請她在這等著晚膳上桌的間隙里,帶他四處走走逛逛她的新家,但又想到她大著肚子,怕她太過勞累,遂咽下這請求,只道:“阿姐坐著歇歇,朕一個人隨意走走看看?!?/br> 溫蘅懶得作陪,自然懶得管他,因為父親近來在配合針灸食療,圣上走開,她便去廚房盯看著父親日常食用的幾道藥膳,而皇帝所謂的“一個人隨意走走看看”,身前身后,自然隨侍著趙東林等一大批內監侍衛。 兩個小仆提燈在前,趙東林垂手跟走在圣上身后,走走停停好一陣兒后,忽地瞅見溫先生又抄著掃帚近前,忙顫著音喊了一聲,“陛……陛下??!” 正在賞看春夜海棠的皇帝,被這一聲高喚驚醒,冷不丁見溫先生已竄走到他身旁,抱著掃帚,目光炯炯地盯看著他,當真是哭笑不得,“……先生有何指教?” 溫父神情嚴肅道:“監視你!” 皇帝委實無奈,“朕真不是小賊……” “那也不是好人!”溫父仍是篤定聲氣,緊抱著掃帚,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這話換旁人說來,那是大不敬之罪,再怎么輕判,也得扔牢里關上幾天,但皇帝自然不會同她患了“呆癥”的父親計較,也不敢跟她父親較真,只笑著問:“何以見得?” 溫父板著臉氣鼓鼓道:“阿蘅每次見到你,都不高興!” 皇帝輕徐的笑意僵在唇角,一下子半個字也不說出來,他滯聲良久,緩緩道:“朕與令愛……” 張了口,卻依然不知該如何說,皇帝沉默許久,凝聲道:“往后,朕斷不會再讓令愛受半點委屈、掉一滴眼淚?!?/br> 說罷,他見溫先生仍是眼瞪著他,一副“說謊就打你”的架勢,含笑道:“若朕惹得令愛再掉眼淚,先生再拿掃帚打朕不遲,現下,該是用晚膳的時候了,先生還是隨朕同去廳中用飯吧,不然,令愛該等得著急了?!?/br> 溫父半信半疑地望著身前笑如春風的男子,慢慢垂下了緊抱掃帚的雙手,趙東林要近前從他手中把這“兇器”拿走,誰知才剛走近半步,溫先生又忽地舉起雙手,直接“傷及無辜”地招呼了他一臉。 趙東林捂著眼睛竄跳到一邊,從指縫里望見溫先生舉著手中掃帚,萬分認真地警告當朝圣上道:“再讓阿蘅哭就打你哦!不騙人的??!” 府內花廳中,膳食已齊全上桌,溫蘅正要去找父親過來用膳,就見夜色中兩仆提燈近前,父親在前走著,圣上在后跟著,一前一后走進廳中。 溫蘅扶父親在邊上站著,待圣上在主座落座后,攜父親在一旁坐了,如尋常用晚飯時,為父親夾菜舀湯,只當桌上沒有第三人。 皇帝先前聽她說“膳食粗陋”,還以為只是菜式家常,結果他面前桌上擺著的,真就沒有半點葷腥油花兒,放眼望去,菜量一覽無余,連一只手都沒有,總共就一盤干煸豆角、一碗白菜粉條、一碟小蔥拌豆腐,還有一盤子綠綠黑黑的癟坨葉子,不知是什么玩意兒。 皇帝執著烏箸指問:“……這是何物?” 溫蘅道:“清炒野枸杞頭,府中廚娘從京郊野地里采挖回來的?!?/br> ……野……野……野……皇帝“啊”了一聲,慢慢夾了一筷子,瞅著那坨綠綠黑黑道:“……真是頗有野趣啊?!?/br> 溫蘅無言,繼續侍奉父親用膳,皇帝干巴巴地嚼著沒有咸味的野菜葉子,眼瞄著溫父面前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藥膳,哦哦,好像是燕窩火熏鴨絲……哦哦,還有春筍當歸粉子rou…… 這世上,斷沒有和心愛之人的病中老父,搶菜吃的道理,皇帝邊咽下澀澀的野菜葉子,邊眼瞄著溫蘅心道,她若為整他,故意置辦這幾道菜,這沒什么,可她若日常在家,就這么用膳,身體怎么受得了…… 皇帝在心里給碧筠的日常匯報,添上了具體膳食一條,又舀吃了幾勺涼涼的豆腐,開始琢磨起如何讓她遠離陸崢。 ……依她對他的不信任,直接說陸崢哪里哪里不好,她肯定是反著聽,可若是明贊暗貶,或會有奇效…… 皇帝心中想定,端起手邊小巧得袖珍的酒壺,斟滿一杯,放下空壺,邊節省地啜著小酒,邊慢悠悠道:“陸崢待他女兒可真好啊,這世上,應再沒有第二個孩子,能得到他同等的關愛了……” ……你若嫁了他,你的孩子,就會慘遭無良后爹,被后爹冷落…… 溫蘅看了皇帝一眼,道:“小陸將軍待稚芙確實很好?!?/br> 皇帝看她似不能體會他的深意,抿了口酒,又道:“陸崢這人治軍嚴謹,表面看起來古板老實,但其實戰術機敏,在戰場上奇招頻出,常能騙得敵人暈頭轉向,直搗黃龍?!?/br> ……他就是只賊狐貍,心眼兒多得不得了,最是擅長騙人啊…… 溫蘅聽皇帝在這兒一個勁兒地夸陸崢,心中不明他是何意,也不在乎他是何意,只邊給父親卷羊rou餅吃,邊隨意接道:“小陸將軍‘狐將’之名,真是名不虛傳?!?/br> 皇帝默了默,自我反省說得太過隱晦了,決定稍稍露骨一些,他又飲了口酒道:“陸崢確是我大梁朝的一員猛將,年輕將領中,無有出其右者,其在沙場上,作戰之勇猛,之舍生忘死,讓朕欣慰的同時,都不由擔心,他會年紀輕輕、捐軀報國……” ……這人打起仗來不要命,嫁他有風險,守寡須謹慎……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溫蘅真心嘆道,“小陸將軍不畏生死,精忠報國,真是名將風骨,令人敬佩?!?/br> 皇帝看他別有用心地說了一堆,換來了她“敬佩”二字,啞了會兒嗓子,道:“其實是人就有優缺點,陸崢雖有種種好處令人敬佩,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他還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就被正嚼羊rou餅的溫父,含混著打斷,“再不好也比你好!” 皇帝被這一句噎得啞口無言,端酒欲飲,卻飲了個空,低頭一看,杯已見底,得,酒也沒了! 一頓又餓又渴的晚飯用完,皇帝依然不肯走,他看溫蘅扶她父親在庭中海棠樹下坐著,邊煮茶邊賞看庭燈下的未眠春花,也十分不客氣地踅摸著去坐了。 這海棠樹下的石桌,比之花廳膳桌小巧許多,且正只有三只石凳,他這一坐下,就挨在溫蘅身邊,離她近近的,皇帝還沒來得及心猿意馬幾分,就見溫父眼也不眨地認真盯看著他,只得坐得腰背板直,十分之正人君子地問道:“先生可知當朝天子是誰?” 溫父想了想道:“元熙?!?/br> 這是先帝的名諱,溫蘅嚇了一跳,碾茶的手都停了,微提嗓音道:“父親!” 皇帝笑著道:“無妨?!?/br> 大梁臣民,不可非議君主,這些年來,他只聽到臣民不斷頌揚父皇英明,從沒聽過半句不好,皇帝很是好奇,在臣民心中,父皇的真正形象,遂語氣和善地笑問溫父:“先生以為,當朝天子如何?” 溫蘅生怕父親直言,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緊握著碾輪,緊張地看著父親,而皇帝則甚是期待好奇,與她一同盯看著凝神望天的溫父,而溫父望天沉思半晌,突然騰地站起道:“我要更衣?!?/br> 皇帝啞然失笑,溫蘅則暗暗舒了口氣,她讓侍仆扶父親去更衣,皇帝擺手令近侍皆退,靜望著她道:“其實阿姐不必擔心,縱是溫先生真說出什么大不敬之言,朕也不會計較的,因為他是阿姐的父親?!?/br> 溫蘅垂眼碾著茶葉,聲淡無波道:“陛下茶也喝了,飯也吃了,該回宮了?!?/br> 皇帝道:“朕討杯阿姐煮的香茶再走?!?/br> 他幫她將攆好的茶粉,用羽拂撣入絲絹查羅,細細羅篩著,溫蘅聽他喝完茶就走,加快煮茶動作,等見水面初沸如魚眼紋,迅速加鹽攪拌,又見沸水涌如連珠,從皇帝手中“奪”過還沒徹底篩好的茶粉,一股腦兒地倒入沸水中心,攪和幾下,靜待茶開。 園中諸侍,皆已被皇帝屏退,這春夜靜的,連蟲鳴也無,只有茶釜中漸綠的香茗,咕咕地冒著沸泡,一如他悄悄噗通跳躍的心。 庭燈映月,滿園花綻,皇帝已有許久,沒能與她如此親近,他靜望著身前的冷顏佳人,神情恍惚間難以辨清,縈繞不絕的動人香氣,究竟是春花編就,還是自她身上淡淡傳來,夜風輕拂,海棠花飛落如雨,兩三嫣紅花瓣落在她烏漆的云髻上,皇帝想伸手替她拂去的同時,忽又想起,這樣的想法,去年海棠花開時節,他也曾經有過。 那是在春風滿月樓一夜之后,她來宮中赴宴,走經過絳雪軒外的海棠花樹下時,頗有興致地同她的丫鬟,講起垂絲海棠和西府海棠的區別,吟誦“懶無氣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曉妝”,卻不知春風滿月樓那一夜,她的嬌慵之姿,勝過那詩中意境、勝過她身后海棠,百倍千倍。 那時的她,正與明郎新婚燕爾,不知春風滿月樓的真相,不知當朝天子見不得人的隱秘心思,不知未來將會如何艱難坎坷、要流多少眼淚,只是雙眸彎彎,笑意純粹明澈,在見到他走近時,也沒有絲毫緊張防備,如儀行禮,得體淺笑。 那時的他,剛歷了春風滿月樓一夜不久,那一夜淺嘗輒止的甜美瘋狂,已令他心中生根多時的執念,悄悄地破土發芽,并將在未來無法抑制地瘋狂蔓延,他看到她鬢間飄落的海棠花,下意識要幫她拂去,但及時醒覺,暗暗握緊了手…… 那時,他還能握緊自己的手,但此后…… 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這座他精心挑選的府邸再好,也不是她心底家的所在,明華街的海棠春塢,才是她最眷戀的地方,但她最終,卻主動選擇了離開,主動是因為被逼迫,縱是曾救過她一次又一次,他也是逼她至此的罪魁禍首之一…… 這段時日以來,變故重重,發生了不少事情,皇帝的心,也一直浮躁不定,難得安寧,但在此時此刻,這樣安靜的春夜里,這樣親密的距離中,夜風輕徐,茶香清淡,他那顆連日來浮躁不定的心,在這樣靜靜地望著她時,也漸漸靜了下來……她怎會嫁給陸崢呢,她放不下明郎的…… 茶水三沸,翻如鼓浪,溫蘅離火分茶,皇帝望著沸騰的水面,逐漸平靜無波,輕輕道:“朕過去做了很多錯事,對不住你,對不住明郎……” 溫蘅舀茶的動作一頓,聽皇帝繼續道:“朕知道錯了,但這世上,有的事,知錯能改,有的事,回不了頭,朕和你,和明郎,都回不去了,朕怎么做,都彌補不了過去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