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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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不餓?!”皇帝道,“朕聽侍女說,夫人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些什么,這樣空腹傷身體的?!?/br> 她默了默道:“臣婦想到家兄在牢中衣裳單薄、食不果腹,便什么也吃不下?!?/br> 皇帝含笑寬慰,“朕讓人給他送些衣裳食物,不會叫他在牢中受苦的,夫人不必為此懸心?!?/br> 他說著又撿了盤中的一塊海棠糕給她,這回她伸手接過,垂著頭將這一塊海棠糕都慢慢吃完了,皇帝如此喂了幾塊點心,又端了檀桌上的果盤來,剝了顆嶺南荔枝送到她唇邊,她也安靜地銜吃了。 皇帝樂此不疲,又剝了四五個荔枝喂她吃下,方叫宮女端水進來凈手。 宮女們捧著溫水、毛巾等物進來,皇帝捉住她的手,一起放入盛著溫水的赤金盆中清洗,而后又拿了毛巾,根根纖指地幫她仔細抹擦干凈,將毛巾擲回漆盤上。 宮女們捧著巾盆等物垂首退下,皇帝手攬著她腰道:“朕一上午都在處理朝事,也有些困倦了,和夫人一起躺躺?!?/br> 他把自己素日用慣的那只定窯白瓷孩兒枕給了她用,讓人另拿了一只青灰釉的夏用瓷枕來,又吩咐趙東林派人去“知會”下天牢獄卒后,摟著她一起躺下。 皇帝手掌覆在她的鬢頰處,輕撫了會兒,湊近前去,吻了吻她唇道:“朕自早膳后離了夫人,就總想著夫人?!?/br> 她沉默以對,皇帝又將她摟緊些,令她依伏在他懷中安睡,然而溫蘅臉靠在他身前衣裳處,龍袍熏染的香氣兜頭罩來四處都是,憋悶地她喘不過氣來,像是要在這懷抱中,徹底窒息而死。 她干睜著眼,聽著殿內金盤上的冰山一點點地融滴化水,腦中好像有許多影像呼嘯而過,又好像窒息到意識昏沉,什么也沒有想,渾渾噩噩的,沒有半分睡意,椒房殿中,皇后也沒有半點午憩的心情,外界消息,向來是由她從家里帶入宮中侍奉的姑姑素葭向她通傳,可楚國夫人兄長溫羨一事,素葭卻半點沒向她提過,于情于理,都甚是可疑。 皇后遣退諸侍,直問素葭此事。 素葭沉默不語,只是朝皇后娘娘跪了下來。 皇后心里已明白了什么,罕見地嚴詞厲色道:“你隨本宮入宮多年,難道還聽本宮母親差遣???!本宮手下豈缺能人差使,只是為與你的舊日情分,令你掌鳳宮諸事,待你與旁人不同,你卻敢一心二主,瞞著本宮行事???!” 素葭驚惶地連連告罪,皇后暫忍怒氣,問:“楚國夫人這幾日可來找過本宮?” 素葭如實回道:“前兩日來過兩次,奴婢奉大長公主之命,都沒有通傳”,她見皇后娘娘臉色少見地驚怒,忙叩首頻頻,“娘娘息怒,奴婢以后再不敢了,請娘娘饒了奴婢這一回……” 皇后扶著案角坐下,眼望著地上漸將額頭叩得青腫的素葭,冷聲道:“只為與你素日情分,寬宏你這一回,若再有下次,本宮就遂了你的心意,遣你出宮,送你去侍奉你真正的主子?!?/br> 華陽大長公主性情驕悍,皇后娘娘性情淑善,是個奴婢,都知道誰是良主,只是華陽大長公主是素葭舊主,又是皇后娘娘的生母,從前皇后娘娘年少入宮時,行事尚青澀,許多事情,都是大長公主在后做主,她也習慣了皇后娘娘與大長公主一體同心,聽候大長公主差遣,忘記了皇后娘娘早已長成,不再是當年的少女,天下母女,離心的又豈只有一二,素葭暗悔此次行事,背后冷汗涔涔,忙叩謝娘娘寬宏恩典。 皇后令她起身,吩咐道:“明日早上派人出宮,傳楚國夫人入宮與本宮相見?!?/br> 素葭恭聲道“是”,而后見皇后娘娘倦怠地擺了擺手,垂首退了出去。 殿內,皇后孤身坐著,想著母親如此行事,攔著弟妹為家人向她求救,若弟弟明郎回來后知曉,怕不是要起風波……她因此事發散,追想母親這些年來的行事,無論如何相勸,都不肯收斂性情半分,不肯抽身朝堂,且總道是為她好,越想越深,只覺額角隱隱作痛,手按在那隱痛處,于廣闊深寂的殿宇內,深鎖眉頭,無聲嘆息。 承明內殿,皇帝睡了大半個時辰方醒,醒的時候,懷中空空,他頗有失落之感地坐起尋人,見她就坐在不遠處的檀桌旁,手取了搭在果盤旁的、那柄鑲鏤寶石的匕首,雙手分握著刀柄刀鞘,極清冽的“錚”地一聲,將那柄雪亮的薄刃拔了出來,本就神色清淡的眉眼,被凜凜刀光一照,更顯得清寒無比。 皇帝初醒的那點困意,全被眼前所見驚沒,他人還僵坐在榻上,但身體已呈離弦之箭之勢,像是隨時能搶奔過去,開口問,“……夫人要做什么?” 她聞聲看了他一眼,拿出果盤里的一只番石榴,持匕首剖開,手剝了幾粒紅透晶瑩的石榴籽rou,放入口中,垂眼慢慢地抿嚼。 那匕首擱在果盤旁本就是剖切水果用的,皇帝一怔,而后啞然失笑,想自己也是睡糊涂了,他下榻趿鞋上前,傳水進來洗凈手面后,拿起半只剖開的石榴,道:“朕剝給夫人吃?!?/br> 他剝得仔細,在白瓷小碟上摞得如紅晶晶的小山一般,而后執著一只玉柄鑲金小勺,舀了十幾粒,送到她口中,看她抿唇輕輕地嚼吃著,唇邊漸沾了點兒石榴汁液,襯得紅唇越發鮮嫩嬌潤。 皇帝瞧得很想湊近嘗一嘗,繃著沒動,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她卻輕聲道:“不想吃了?!?/br> 皇帝問:“這只味道不好嗎?重剖一個嘗嘗?” 她道:“吃多了,晚膳就吃不下了?!?/br> 皇帝轉將這勺石榴籽rou,送入自己口中,口中酸酸甜甜地嚼,眼睛盯看著她的唇,心思也似酸酸甜甜。 他繃了一陣兒,還是沒繃住,口中石榴籽rou剛嚼咽完,他就忍不住將她摟在自己懷中,嘗了會兒另一種酸甜可口的滋味,摩挲著她的柔頰問:“晚膳要吃什么?” 她道:“陛下做主就是?!?/br> 皇帝報說了幾個菜名,她都沒有異議,皇帝摟住了她就不想撒手,終于知道“如膠似漆”是何意思,如此黏黏糊糊,“廝混”到晚間用膳。 膳中,皇帝看她晚膳用得正常,不再如早午時餓著自己,心中滿意,膳后又攜她在后殿納涼飲酒,殿外廣庭,放置茉莉、素馨、朱瑾、玉桂等夏時花草約數百盆,大型風輪遙吹著花香入室,混著殿內冰山的涼氣,清芬滿殿。 好夜良辰,皇帝讓人取了“綠綺”來,請她彈上一曲,他知道她擅撫琴,之前她住在南薰館時,有天夜里,他人到了館外竹林里,聽到館內傳出的幽雅琴聲,駐足在竹林里聽完了一曲,最終卻沒進去,只因她當時彈的是《長相思》,思念誰,他自然是清楚的,他滿腹熱切與她相見的心思,都被那一曲《長相思》給彈沒了,想想明郎,想想她,就如沒有來過般轉身離去。 如今木已成舟,那些糾結都不必了,明郎現下,也不在京中,這只是他們的“秘密”,縱是明郎回來,這“秘密”也會長長久久下去,只要明郎什么也不知道,他與他,就還是君臣兄弟,而他與她,也可如膠似漆,真是兩全。 宮女捧了古琴“綠綺”來,意滿志得的皇帝抬手拂過琴弦,清音悠漾開去,正如他心中滿足暢快,他攬著她腰道:“請夫人彈上一曲,為此佳夜助興怡情?!?/br> 她問:“陛下要聽什么?” 皇帝笑著端起酒盞,“夫人撿拿手的來?!?/br> 他話說完沒多久,就聽耳邊響起了熟悉的《長相思》,涼涼的酒水登時嗆在喉中,清咳著道:“……還是換一首為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狗皇美滋滋地金屋藏嬌中,然而他不知道,好日子沒有多久了,他很快就要開始咬小手絹了…… 第37章 繾綣 溫蘅手下琴音一頓,靜了靜,另彈了一曲《流水》,她彈著彈著,緊攬著她腰的手松開,圣上站起身來,不知要往哪里去。 她也懶得抬眼去看,自垂目撫琴,耳聽著圣上走遠的腳步聲。 沒一會兒,圣上人又回來了,從殿外抱了盆茉莉花進來,又讓宮女去取針線來。 溫蘅眼角余光瞥見,圣上兩只手抖抖索索地穿了針線,開始掐盆中新開的茉莉花。 皇帝小的時候,茉莉開放時節,常見母后針穿茉莉花,做茉莉花球等,給嘉儀戴著玩。他當時在旁看著,覺得做起來很簡單,現在也還記得制作步驟,遂想試著給她做個戴著玩兒,完全忘記早上他連褻衣細帶都不會系的“手殘”之事。 一盆茉莉花都讓他糟蹋盡了,針穿出來的茉莉花球,卻是歪歪扭扭,一曲《流水》也已彈至尾聲,溫蘅看了眼那盆禿嚕了的茉莉花枝,移開目光,另起一曲《佩蘭》,隨心靜靜彈著。 也只有在悠揚的古琴聲中,她才能暫時忘卻一些事,獲得片刻的安寧。 那廂,皇帝瞧著自制的茉莉花球,再看看身前清滟無暇的女子,實在做不出把這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東西,往她身上招呼的舉動。 他讓人又抱了盆開得潔白芳香的茉莉花進來,有了上一次的失敗經驗,這回慢慢慢慢地針穿,終于比上次好了一些,勉勉強強穿了一串茉莉花球,戴在她的手腕處,又摘了幾朵清雅宜人的茉莉花,簪在她的鬢邊。 輕盈雅淡的素潔香花,攏在雪白瑩澤的手腕處,愈襯得肌膚皓如凝脂,皇帝忍不住執起她的手,送至唇邊一吻,道:“夫人送朕的碧璽珠串,朕一直好好收著呢?!?/br> 溫蘅聽到“送”這個字,也沒有什么反應,在被圣上攬著把盞共飲、耳鬢廝磨,也沒什么反應,只在被打橫抱起,穿拂過雕梁畫棟間的重重紗幔,被放在錦繡鋪陳的龍榻之上,望著那烏沉沉的人影壓下來時,側過頭道:“……臣婦不舒服……” 皇帝知道他昨夜是縱情地有些荒唐,也不勉強,吻著她的指尖道:“那夫人同朕說說話,朕喜歡聽夫人說話?!?/br> 溫蘅問:“陛下想聽什么?” 皇帝想了想問:“夫人在書鋪第一次見到朕時,以為朕是個怎樣的人?” 溫蘅道:“……好人?!?/br> 皇帝又問:“后來知道朕是大梁皇帝呢?” 溫蘅道:“……清明天子?!?/br> 皇帝眸中帶笑地看她,“那現在呢?” 溫蘅默而不語,皇帝替她說:“趁火打劫的小賊一只?!?/br> 他嘆了一聲,“朕初見夫人,以為夫人是未嫁的女子,是有人故意安排到朕身邊,如若真是如此,那倒好了?!?/br> 溫蘅想起那日圣上突然要握住她手、為她擦藥的“唐突”舉動,沉默不言。 皇帝繼續道:“后來,朕知道夫人是明郎的妻子,明郎,是朕的異姓兄弟,朕不愿對不住他,與他反目,多少次都想罷手,可是……”他微低首,錦帳中眸光幽亮地深深望她,“……朕為夫人,寸心如狂?!?/br> 燭光流滟,綺帳春濃,皇帝手順著她的肩臂撫下,令她與他十指相扣,緊密宛若一人,俯身深深吻她,第二日天明,承明殿宮女待圣上與夫人晨起,往龍榻處收拾被褥,見潔白清郁的茉莉花瓣,揉散在如浪的被衾里外,如紛逐流水的落花,零零散散,落了滿床。 椒房殿中,早已習慣獨自入睡與蘇醒的皇后,卯初即醒,而后睜眼至天明,下榻梳洗后用了早膳,往永壽殿問母后安,再受眾妃嬪問安后,處理了要緊宮事,在殿內窗下倚坐著,一邊閑閑剪插花枝,一邊等著弟妹來。 然而,派出去宣召楚國夫人入宮的女官令姝,一大早就離了紫宸宮,一直拖到午后才回來,卻也沒將楚國夫人帶來,面對皇后娘娘的疑問,恭聲回道:“楚國夫人無法來見娘娘?!?/br> 皇后驚訝問道:“什么叫無法來見本宮?出什么事了嗎?!” 令姝細將事情道來:“回娘娘,奴婢今晨奉命宣召楚國夫人入宮,原先往武安侯府去,但侯府人說,楚國夫人二十余日前離開紫宸宮,就沒有回武安侯府,一直住在青蓮巷溫大人宅中,奴婢再往青蓮巷溫宅去,宅內的仆從說,兩天前、溫大人即將要被斬首的前一夜,楚國夫人攜兩名侍鬟離開了溫宅,直到第二日天亮都沒回來。 溫宅眾仆剛為得知圣上寬限溫大人一案時日而感慶幸,又開始懸心小姐安危、正要出去尋找時,楚國夫人身邊的一名侍鬟回來報說,夫人也已經知道了圣上寬限溫大人一案時日之事,為保佑溫大人平安無事,在佛祖面前發愿,愿以己身為供,一直齋戒守誠到溫大人被平安釋放,人就在京郊翠山的大佛寺內,讓溫宅眾仆不必擔心。 奴婢知道這事后,立往京郊翠山大佛寺趕,但到了楚國夫人齋戒的靜室前,侍鬟說楚國夫人為救兄長,誠心發愿,在溫大人被平安釋放前,不見外人,如違此誓,祈愿或毀,她們也每日只將齋菜放在夫人靜室門前,已有兩日未與夫人見面。奴婢人在靜室前,高聲宣讀了娘娘的旨意,一張小箋從靜室門縫處遞了出來,上寫著楚國夫人的告罪之語,請皇后娘娘您諒解?!?/br> 令姝將那張小箋呈予皇后娘娘,之前楚國夫人住在紫宸宮內時,皇后無事時與她潑墨書畫,見過她的字,此時接過那張小箋一看,見筆跡確實有幾分相似,于是也不多想。 她聽了女官令姝的這番解釋,嘆憐弟妹一片愛重家人之心,也不怪她拒召,她原先傳弟妹入宮,是想同弟妹解釋解釋之前她來求見、她卻避而不見的事情,自然不能同弟妹說是母親在中作梗,得尋說個其他理由,但弟妹既然暫時無法入宮,此事也就罷了。 所謂齋戒發愿一事,自然是皇帝在后安排,他原先想留她在宮“藏嬌”幾日,但這幾日里,他單方面地如膠似漆下來,實在是眷戀不舍,不想把她放出宮去,就這般一日日地拖了有十幾天。 這十幾天里,溫羨繼續受著“無妄之災”,困在陰暗潮濕的天牢之中,而皇帝卻如在過“神仙日子”,每日里問問母后安、處理完朝事之后,便在清涼怡人的承明后殿,與她廝混情好。 白天,他與她一同寫字作畫、撫琴賞花,夜里,他與她觀星望月、繾綣歡好,十幾日下來,愈感情濃,恨不能一步也不分離,這一日,皇帝在承明前殿御書房接見完朝臣,將最后一本批閱好的奏折擲回御案,簡直如少年郎般彈坐起身,迫切地往承明后殿走去。 然而,他人到了后殿,卻見她背身坐在一道紫水晶珠簾后,身影很是愁寞蕭索的樣子。 兩邊宮女手挽珠簾,皇帝走上前,挨著她坐下,覷著她臉色,柔聲問道:“怎么了?” 她只是低著頭、手繞著玉佩流蘇不說話。 皇帝又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朕讓鄭軒來給你把把脈……” 她抬頭,神色不是這些時日的溫順,眉眼間隱有幾分冰雪之意,“已經過去這么多天了,臣婦兄長的案子,還沒有水落石出嗎?” 溫羨一案的真相,其實已經查出,誣陷他的,是他在翰林院的一位低階同僚王士謙,人在幾天前已被大理寺拿住拷問,王士謙將此事完全歸攬在他一人身上,道與旁人無關,人早被羈押下獄,只是皇帝想留她在承明殿多住些時日,暫還壓著此事,沒有對外公開而已。 對望著女子清凌凌的目光,皇帝生出心虛之感,但面上仍是如常寬慰道:“此事干系重大,得好好查,不能冤枉了夫人的兄長,也不能錯殺了他人,夫人再等幾日,不急?!?/br> 她靜靜地望了他一陣兒,倒沒再說什么,只是到了用膳時候,又只吃上寥寥幾口,皇帝看她郁結冷淡的樣子,左右為難,放她走吧,他自然舍不得,不放她走吧,他真怕她給鬧絕食,那日他午睡醒來見她眉目清冽地拔出匕首,是真真切切地被嚇了一跳,南薰館那一夜的決絕一撞,真在皇帝心里留下了陰影,他知道,被逼急了,有些事,她做得出。 皇帝正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時,偏生趙東林這東西又打簾進來了,躬著身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皇帝正不耐煩,斥道:“有話就說!” 趙東林眸光從楚國夫人身上一掠而過,恭聲朝圣上道:“陛下,武安侯快回京了,應就在這兩日抵達……” 皇帝一驚,“……怎么會這么快???!” “據消息,武安侯是在其他官員前面,先行趕回來的”,趙東林微一頓,繼續解釋道,“常理來說,返程得要二十幾日,但陛下您賜給武安侯的大宛寶馬,可日行百里,乃是不世出的良駒,武安侯一路快馬加鞭趕回,是故縮短了八九天……” 第38章 離宮 皇帝聽了這話,有些后悔送的馬太好,再去看她神色,見她原本靜若幽潭的眸子,瞬間泛起了重重漣漪,其中躍動中著的星光,時明時暗,他也看不出是什么,但就是瞧著十分扎眼。 趙東林將消息稟報完畢,及時退出,紫晶簾內,皇帝看她整個人坐得挺直,手指緊緊纏繞著玉佩流蘇,被勒紅了也不自知,像是沒有痛的感覺,呼吸也略略急促了些許,一動不動地怔望著虛空,眸光復雜。 皇帝伸手去攬她腰,她立如大夢初醒,下意識避了開去——這是這十幾日來的頭一次。 皇帝眼神一暗,手追了過去,硬攬住她腰,將她帶入自己懷中,手撫著她的鬢發,低沉著嗓音道:“木已成舟,夫人可不要忘了與朕之間的約定……” 她輕輕顫抖著身體,眸中的星彩也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無聲地低垂著頭,皇帝握住她的手,將纏繞在她指間的玉佩流蘇,小心翼翼地解了下來,輕吹了吹她通紅的手指,又柔和了語氣,“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夫人且先將心,放到朕這里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