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容羨神色不變,揮退隱在叢中之人。他背后彎彎長長的走廊上,泱妃眼也不眨的看著湖中人從奮力撲騰到失去聲息,似是失了興致般摳了摳手指甲,她看向隱在樹叢中的身影,笑著喃喃道:“還真是無情呢?!?/br> 又有人捧著托盤入了長廊,他跪在泱妃面前道:“娘娘,該去給陛下送藥了?!?/br> 泱妃薄唇彎出詭異的笑容,她緩慢站了起來,“好,該去送……藥了?!?/br> “……” 容羨才剛出榮皇宮,守在宮外的暗衛馬上就對他匯報了玉清被找到的事情。 容羨腳步不停上了馬車,他斜靠在車壁上閉著眸子道:“在哪找到的?!?/br> 暗衛頓了下,有些難言:“是……世子妃在華府找到的,玉清現在已經被送回王府,世子妃正、正同南宮先生幫他治傷?!?/br> “她找到的?”容羨睜開了眸子,神色不明。 當馬車悠悠駛動時,車內的人沒有在開口說一句話。等到人回到南安王府時,玉清身上的傷勢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阿善在榻邊看了他一會兒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就在她想要離開之時,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主子?!庇袂彘]闔著眼睛口中喃喃,阿善感覺到他似乎有話要說。 正想湊近聽聽,房門忽然被推開,容羨走了進來。 第75章 追捕逃妻五 阿善發誓, 雖然她喜歡玉清,但并沒想過要趁著他昏迷做些什么。 沒有甩開他抓過來的手,只是因為阿善被他的喃喃自語吸引, 并沒反應過來要去甩開。 容羨并不是一個人進來的, 隨著他進來的是幫他領路推門的小廝, 看到眼前這一幕, 他臉色一白匆匆將腦袋垂下。容羨身上的朝服還未換下,深紫的衣袍暗紋微閃, 他踏進來沖著阿善扯唇。 “你在干什么?”問這話時他聲音放得很輕,眸底黑漆漆的暗霧涌動。 阿善明明沒有做虧心事, 但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是慌了, 哆嗦著甩開玉清抓著她的手,她脊背僵直緊貼在榻邊?!拔?、我沒做什么啊?!?/br> 阿善不會知道, 當她被玉清抓住手臂輕輕俯身時,從門邊的角度望去, 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眼睛水潤怯弱著,宛如是要偷親自己歡喜之人。 容羨的目光先是掃過她被玉清抓過的那只手臂,接著的他的目光移向昏迷中還在喃喃輕語的青年, 當他抬步往榻邊走時, 阿善下意識的擋在了玉清面容, 她微咬著唇瓣很是慌亂,努力保持鎮定著:“你要干什么……” 她小聲解釋著:“玉清高燒不退還在昏迷中, 他剛才的舉動是無意識的?!?/br> 容羨面無表情凝視著她, 安靜的房間中當阿善不再說話時, 就只剩下玉清微重的喘息。容羨盯著她看了半響,忽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中不帶絲毫真情,涼薄又刺冷,“顧善善?!?/br> 他喊她,墨發紫衣的男人聲音停頓,“你不覺得你對我的下屬關注過多了么?!?/br> 阿善水眸顫了顫,在容羨抬手覆上她的眼尾時,她心跳沉重喘息有些困難。 冰涼的指腹沿著她的眼尾一路滑到下巴,接著又握在了玉清剛剛碰過的手腕上,阿善想躲的時候后腦被一只手撐住,容羨微俯下身體與阿善額頭相抵,目光相對中,他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 “砍了你這只手好不好?”呼吸灑過面門,容羨說這話時溫柔到幾近呢喃。 阿善因為呼吸不暢微微啟了唇,她聽不出容羨話中的真假,只能抬手抓住他的衣袖,細細軟軟的開口:“……別?!?/br> 不管真假,她知道容羨既然敢這么說,就敢那么做。 “這就害怕了?” 大概是阿善怯生生的樣子取悅到了他,容羨低笑,忽然就松開了對阿善的鉗制。在阿善軟著腿往榻上倒時,容羨一把將人摟入懷中,捏了把她的臉頰道:“逗你的?!?/br> “我的小世子妃一心一意心中只裝著我,如此乖巧的嬌妻,夫君怎舍得傷你?!?/br> 他這話像是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隨口一說。阿善不太放心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在對上他暗色的瞳眸時,她吞了吞口水點頭,“對,善善的心中,只有夫君?!?/br> 想要追求愛與自由,她首先要做到的—— 就是好好活著。 “……” 容羨的頭疾下朝后更厲害了,從玉清那里回來后,他拎著阿善就回了寢房。 當和他躺在同一張榻上后,阿善開始覺得容羨之所以去玉清那里,不是去看望病人,他純粹只是為了抓她回來治頭疼。就這么想想,阿善忽然覺得玉清修白他們好可憐。 跟著這樣一個無心冷情的主子,得是需要多大的忠心,才能忍受的了他的冷漠拋棄。 阿善想,若是她愛上了容羨真心想要成為他的世子妃,有朝一日當她病懨懨躺在榻上即將離世時,心心念念的男人甚至連看都不來看她一眼,她大概會含痛難安,死于心碎。 還好,她不僅不愛他,還想著離開他。 阿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她醒來時容羨還在睡著。 俊美的男人閉闔著眼睛時,睫毛垂落像是一把小扇子,阿善愣愣的看著他的面容發呆,她的眼睛從他的眉眼一直劃落到他的鼻梁上,接著在落到他軟軟薄薄的唇瓣。 猛地回神,阿善忽然想起這狗男人吻她背的事情。 實話實說,阿善對他是真沒什么心思,她就只是覺得他長得好看。但若是好看的男人在她心中變得惡劣厭煩,他就算是再好看阿善也不會心動。躺在他的臂彎啃了啃手指甲,阿善開始算成燁帝派他去南方的日子。 目前所有的劇情已經崩潰,但男主的事業線沒有偏移,比較慶幸的是,阿善就算是忘記了書中所有的情節,但始終記得男主的事業線。 仔細一算,按照目前的進度來講,距離烈夏還有一月,一月之后,整個容國會進入高溫酷暑,于此同時南方暴雨不斷,會發生一場不算嚴重的水災,成燁帝會派容羨前去查看。 在去的路上,他還會遭遇嘉王伏擊,那將是阿善最好的逃跑機會。 阿善之所以會靠裝失憶來同容羨相處,等的就是那一天的到來。因為自南方水災之后,阿善迎來的不只是一次逃跑機會,而她之所以會稱南方第一次水災不嚴重,就是因為在容羨回來不久,會發生一場更大的水災。 到了那個時候,若是阿善逃跑成功,容羨就算是有心追她,也要等到南方水患解決。 只要一想到這些,阿善就有些激動了,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從容羨身邊逃離,但因為目前的情況有變,所以她必須要在這個機會到來前,拿到容羨的和離書。 原本稱為上上策的逃跑計劃,現如今從阿善這里成了下下策,她現在全部的變數都來源于玉清,只有清楚玉清對她的感情,她才能做出選擇。 咚咚咚—— 房外的敲門聲拉回阿善的思緒,修白敲了敲門低聲道:“主子,玉清醒了,他說有要事要向您稟報?!?/br> 玉清醒了?! 阿善想也不想就推了容羨一把,見他不動,她大著膽子去拍容羨臉頰,“喂,快點醒過來啊,玉清有事要找你?!?/br> 緊闔的眼睛忽然睜開,阿善被他幽幽的神色嚇得趕緊將作惡的手藏在身后,她從榻上坐起來道:“修白說玉清要找你?!?/br> 剛剛醒來的容羨雙眸微闔帶著分懶散,他手臂撐著也從榻上坐起,輕飄飄掃了阿善一眼,他問她:“玉清來找我,你激動什么?” 阿善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她是真沒覺得自己哪里激動了,摸了摸臉頰,她努力平靜著:“我沒有啊?!?/br> 容羨半靠著榻上,膚白貌美白衣墨發的他清冷淡雅,只是望著阿善的眼睛實在是過于深沉,陰測測的有點詭異。 “進來?!本驮诎⑸瓶毂凰⒌寐浠亩訒r,男人總算是開了口。 在救玉清的時候,阿善就發現他最嚴重的是內傷,只有右腿處被飛針擊中,所幸針上無毒。 雖然傷勢不重,但玉清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靜養,而且他腿上的飛針被取出后短時間內不宜走動,但他在醒來的第一時間卻是面見容羨。 “屬下辦事不利,求主子責罰?!庇袂逡呀浿廊萘w派修墨修白尋他之事。 他一進屋就跪到了地上,完全不顧自己腿上的傷勢。 阿善坐在里屋的榻上心疼他又不能開口,隔著一層簾帳,玉清雖然看不清里面的情況但阿善卻能清晰看清他的面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阿善看向容羨。 “昨日究竟怎么回事?”容羨察覺到阿善的視線也沒有抬頭,嗓音中還帶著醒后的低啞。 玉清因為傷勢臉色很白,但他跪的筆直,完全不受腿傷的影響。 “昨日我隨周門主夜探紫宸宮,原本一切正常,但在半路忽然遇襲。比較奇怪的是,那群刺客武功高強但對我們并無殺意,而且他們動靜弄的很大,似乎只想引來宮里的禁衛軍?!?/br> “在與周門主走散后,屬下發現紫宸宮中有黑影而出,從身形來看他與大皇子極為相似,屬下一路跟隨,直至追到華府才發現不對勁兒?!?/br> “哪里不對勁兒?” 玉清如今說的,都是昨晚與周長余走散后發生的事情。 他輕咳一聲,嗓音越來越沉:“大皇子雖然會武,但自母族滅門后身體羸弱行走不便,而從紫宸宮出來的黑影內力深厚底子極佳,他應該早就發現了屬下的蹤跡,是故意引屬下去華府?!?/br> 容羨思索了片刻,“你可知那黑影是誰?” 紫宸宮大皇子,武功高強,華府。這幾點聯系起來別說是容羨,就連阿善都想到了一個人。 果然,容羨往阿善這邊掃了一眼,他開口問玉清:“你覺得那黑影像不像子佛?” 玉清有些糾結:“相像但感覺又不是他,而且那黑影對屬下并無殺意。他好像只是想引開屬下,突然的出手也只是因為屬下想要離開華府?!?/br> 他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容羨:“屬下認為,從紫宸宮最先出來的黑影只是一個幌子,他是故意引開屬下,給后面真正要出去的人掃清眼線?!?/br> 可是,黑影究竟是在給誰掃清障礙呢? 據紫宸宮的眼線來報,昨日大皇子并未出紫宸宮。不過玉清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容羨,羸弱又腿腳不便的大皇子如何成為武功深不可測的子佛,盡管二人相似點很多,但只要有一點不同,那么他們都有可能不是同一人。 容羨吩咐修白:“去查查容絡的身體狀況,另外讓周長余去百年絡繹書齋看看,說不定玉清口中真正要出去的人,就是去了那里?!?/br> 目前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容絡就是柳三娘口中的子絡。 倘若容絡和子佛真的是兩個人,倘若玉清昨日看到的黑影是容絡的人,那么容絡的身體不好就是真的,而容絡的人引開玉清、派出去的第二人就是去了百年絡繹書齋。 反派的高智商向來在線,比較明顯的就是阿善聽完懵到摸不到情緒,而容羨已經通過玉清的話理出好幾條不同走向的線索。 有一點他們二人的想法一致,那就是他們都開始懷疑容絡和子佛是兩個人。阿善不由提議:“你為何不親自去見見那大皇子?” 其實最想見他的人就是阿善了,她相信就憑她與子佛的十年相處,想要認出他不是問題。 容羨醒后應該是要做正事去,他從榻上起身換了衣服,在聽到阿善的問題時,留下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不急?!?/br> “你很快就會見到了?!?/br> 此時阿善還沒意識到,距離二皇子與顧惜雙的大婚,已經沒多少日子了。 “……” 為了避嫌,阿善自被容羨拎回清波園后就沒再去看過玉清。 兩日后,南宮復有要事外出幾日不歸,其實就算他走了,照顧玉清替他診治的事情也輪不到阿善來做,但南宮復走時特意把照顧玉清的事情交代給了阿善,阿善私心作祟也就接下了,但也并未和玉清過多接觸。 她這幾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幫玉清煎藥了。 其實說是她煎藥,倒不如說真正煎藥的人是妙月,阿善只是不放心從一旁看著,并未親自動手。她自認這些天并未和玉清過多接觸,但不知何時起府內起了流言,全都是關于她和玉清的,只是她本人還不知情罷了。 又是一日,妙月煎完藥后要給玉清送去,阿善想著自己也該去看看玉清恢復的怎么樣了,就同妙月一起進去了。 明明一切正常,后來也不知怎么回事屋內就只剩下了他們二人,阿善看了眼桌上的藥碗,詢問道:“身體恢復的如何?你的腿……” “世子妃?!?/br> 玉清臉色依舊很白,幾日的苦藥磨的他聲音沙啞。他第一次打斷阿善的話,有些冷淡道:“以后不要再來看屬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