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他正要領著人親自過去看看,玉清偏了偏頭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修白頓了一瞬也察覺到異常,低聲對隨身的護衛道:“有人過來了?!?/br> 沙沙,沙沙—— 風吹起雜草發出窸窣的聲音,站在華宅中的眾人握緊手中的劍全程戒備,幾乎是那黑影出現的瞬間就拔出了手中的劍,然而在看清來人后,他們又都愣住了。 “張昭,你怎么從外面回來了?” 進來的這人正是剛剛在后院失蹤的一名護衛,張昭撓了撓頭也懵了,“我也不知道啊,走著走著人就到外面了?!?/br> 這樣的情況很快又發生了幾例,很快就有人慌了?!安?、不是說這里是鬼宅嗎,難道這里真的有……” “這里有個屁!” 修白從不信什么鬼神,他看向玉清,想聽聽他怎么說,玉清了解了大致的情況后猜測道:“應該是陣法?!?/br>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或許是有人在這里布了陣法,不懂的誤入就以為是鬼魂作祟?!?/br> 說著他拍了拍修白的肩膀,“咱們這趟沒有白來?!?/br> 像陣法一類的玄學道術,鮮少有人知曉。玉清幾人從小跟在容羨身邊,容羨接觸過的東西他們自然也會懂些,所以還算鎮定。 “咱們先回去稟告主子吧?!边@種陣法他們也只是略懂,并不敢輕易嘗試。何況失蹤的那些人中回來的只有大半,剩下的少數人仍舊不見蹤影,玉清覺得這里應該還布有機關一類的兇險之處,只能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修白的嗓子越來越難受,咳嗽激烈時甚至咳出了血絲。玉清的喉嚨也有些發癢,眾人意識到了不對,回去找了郎中看才得知他們竟然都吸入了毒粉,要是再晚些醫治,喉嚨會潰爛失聲。 到底是什么人在荒郊鬼宅如此大費周章? “……” 當容羨了解到情況親自往城郊鬼宅趕去時,阿善在宅子里還在試圖與外界取得聯系。 對于玉清一隊的到來她一無所知,翻遍了隨身戴的藥袋,她發現用自己僅有的藥材并不能驅散這四周的毒霧。阿善重新回到院子中翻了翻子佛種在這里的花草,他也是有心了,這些都真的只是花草,并無一分入藥的可能。 真的就出不去了嗎? 阿善站在院中央看著四周圍繞的霧氣,不知怎的心中就生出了一種哀怨憤怒,那種感覺強烈到有些莫名其妙,心口隱隱作痛,阿善蹲下身解開了自己的藥袋,握在手中有些用力。 其實她剛才在翻找藥包時,看到了那顆珍貴核珠,這東西可解百毒讓人起死回生。阿善抿了抿唇握的越發用力,正準備含著這顆核珠闖入霧氣中奮力一搏,外面忽然又傳出了隱約的人聲。 “算命算命,不準不要錢——”渾厚蒼老的聲音刺穿霧氣傳入阿善耳中,阿善聽著這熟悉的開場白,很快就想起了一個人。 “道長!我在這里,您能聽到我說話嗎?”阿善很快想起自己先前遇到過很多次的老道士,經過他那次的預言,阿善對他的能力總算是相信了。 “這宅子里還真的有人?”與逃走的二人不同,道長不慌不怕還能準確聽到阿善的聲音,在得知阿善是在求救后,他笑了笑喃喃似乎說了句什么,“老道可給姑娘指兩條生路?!?/br> 阿善終于找到了希望:“道長請說?!?/br> “這周圍的霧氣看似最毒其實最為無害,姑娘要是想出這院子的大門大可直接走出去,但出了院門你會遇到什么,老夫就不便多言了?!?/br> 阿善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這霧氣竟然無害?” “從院門出,是生門也為死門,生生不息死而又復?!?/br> 阿善聽得云里霧里,“那第二條生路呢?” “這第二條生路……”道長停頓了許久,忽然就笑了,院墻之外他似乎搖了搖頭,半響后才再次開口:“你可從池水中而出,此乃傷門,也為杜門?!?/br> “生、死、傷、杜?!卑⑸坡犕旰筻膶⑺鼈冎貜土艘槐?,她對奇門玄術了解的不多,僅懂的一些知識也都是在逃出佛岐山時學會的。 其實指向已經很明顯,第一條路直接出院門,這是條生路,但伴隨著未知的死門,屬一吉一兇;第二條路就更有意思了,傷門和杜門一門屬兇一門屬中和,這二者都不沾吉門,卻被道長用來當做可以選擇的第二條路。 既然道長指出這條路,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阿善隱約間覺得道長所指出的兩條路不僅僅只是代表著她能不能逃出去,似乎還和別的什么有些牽扯。 實在猜不透這些,阿善扭頭看向霧氣籠罩下的院門,平靜問道:“道長認為我該走哪條路呢?” 道長道“人活一世其實一直都是在迷霧中前行,有時候跳出迷霧選擇另一條路,也未嘗不可?!?/br> 阿善明白了,在道長離開后,她徑直走到了院中的小池旁。 初時,她只以為這小池水淺不與外界想通,如今經過老道士的指點她才發現,這表面清澈見底的池水實則深不可測,阿善在將腳深入其中時有些猶豫,她水性雖好但無法在水中久留,也不知這水池通向何處,水里又有沒有奇怪的東西。 畢竟,這可不是吉門。 阿善跳下去前又往院門那看去,只見那處道路平坦白霧圍繞,出了那院門,大概就能到宅子的前院,她只要推開大門就能逃出這個鬼地方,不用擔心這深不見底的水會通向何處。 砰—— 不管了。 阿善猶豫了下還是咬牙跳到了池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道長的話,她總覺得自己踏出院門后會讓自己后悔,于是她任由冰涼的池水將她淹沒,潛下去后她隱約看到前方有一處光亮,揮動著胳膊趕緊向那處游去。 在阿善跳池的同一時間,荒涼許久的華府大門再一次涌入了一群人。 爬著不明植物的高墻上不知何時多了只黑毛野貓,它森冷看著墻下的眾人發出尖利的叫聲,修白聽到這聲音心里只覺得膈應,他執著劍擋在容羨身側:“爺小心,這里邪門的很?!?/br> 容羨當然看出了這里的不對勁兒,撥開修白的劍往前又走了幾步,多日的頭疼令他心情抑郁嗓音微沉,開口時帶著nongnong的壓迫感:“所有人,行走時都避開地上的有的任何東西,” 任何東西,包括地上的枯枝石子、破爛的布料,以及一片小小的樹葉。 沙沙,沙沙—— 當風再吹來時,所有人站在原地未動,容羨目光沉冷的盯著地面的落葉,看到它們隨風而起飄悠悠移了位置,于是無形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又隨之改變。 他瞇眸看向不遠處一片未動的落葉,發現落葉的尾端卡入了地縫中,抬步,向著落葉所在的位置走去時,修白謹慎的喚了聲他,容羨屈膝落在樹葉上的手一頓又緩緩放下,仿佛是感應到什么般,他道:“閉氣?!?/br> 滴嗒嗒,嗒嗒。 當周圍安靜下來后,耳力敏銳的人很快就聽到從地底的傳來的水流聲,眾人幾乎是同時看向院內唯一一處的水源。 此時就在距離容羨很近的位置,那里有一口鋪滿落葉的水井,隨著水流聲的響動平靜的井水正泛起了漣漪,容羨朝那處看去,井口的水搖晃激烈,蕩出了不少枯葉。 “主子小心!” 嘩—— 就在修白等人拔劍的同時,一只蒼白的手從水井中伸了出來,接著很快另一只手跟出,在激烈的水蕩之下,一個渾身濕漉漉長發掩面類似人一樣的東西從井里時鉆出。 準確的說,她就是人。 “終于……”阿善要被憋死了,潛出井面后她渾身僅存的力氣都用來扒井沿了,大喘著粗氣剛要慶祝自己逃出那個鬼地方,扒了下井沿,她忽然察覺出不對勁兒。 “有、有鬼?!庇幸幻o衛被嚇得后退一步,劍都要拿不穩了。 阿善怎么瞅怎么覺得這群人穿的衣服有些眼熟,尤其是看到最前方站著的白衣少年后,她往外吐了口井水,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又倒回井里。 老道長誠不欺她,這第二條活路果然不吉利,她拼死拼活逃出來竟然直接就撞上南安王府的人了? 沒敢扒開臉上的頭發,阿善正想借機裝鬼嚇跑他們,余光忽然掃到站在井口邊距離她很近的修長身影,白衣繡紋,俊美的年輕男人此時正定定的盯著她看。 阿善張了張嘴感覺受到了驚嚇,趕緊把身子一縮,她正要重新潛入池水中,一只修長的手迅速將她扯住。 容羨傾身靠近井口,幽幽冷冷的看著她道:“我的小世子妃,你還準備往哪兒逃?” 阿善一下子被他提溜出水井,濕透的厚重衣衫完全影響了她的行動,在大腦一片空白下,求生欲極強的阿善雙眸一紅,抱住他的雙腿忽然嗚嗚哭了起來:“爺,善善找你找得好苦??!” 苦!她真的太苦了! 千辛萬苦計劃的一次逃跑,結果才出門就撞上了嘉王,撞上嘉王就算了回到皇城她又被子佛劫持。阿善感覺自己真應該去拜拜佛去去晦氣了,不然怎么會剛受到老道長指點逃出虎口,眨了下眼就又落入了容羨手中? 說來好笑,阿善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牢籠。 而此時修白還沒回過神來,他怔怔看著頭發糊了全臉完全看不出長相的女人,想不出自家主子是怎么克服心理恐懼將人認出來的。 不,他絕不相信這個從水井里鉆出來的‘女鬼’是顧善善! 一眾護衛也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第52章 權勢夫君二 …… 當阿善被容羨拎回去的時候, 在皇城各大街道搜尋的黑衣精甲隊也隨之撤離。 浩浩蕩蕩的隊伍行至大道中央, 兩側護著的是一輛精致的雕欄馬車,街邊的小販們盯著掛在馬車頂檐的琉璃水滴石看了許久,他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珠子, 但一看就知道十分值錢。 “這是哪家的大人呀, 派頭這么大?!币秽竟献拥膵D人眼睛也是直勾勾盯著馬車看, 那些珠子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瀲滟清透,想來穿成手串一定好看。 無聊的小攤販順嘴接了一句:“聽說是南安王府的世子爺,這次大規模派人出來是為了尋一樣東西?!?/br> “尋什么?”婦人呸了口瓜子皮,來了興致。 那小攤販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隔壁的店家接話:“我聽說呀, 是世子爺丟了樣寶貝, 這幾天皇城的sao動都是因那南安王世子在尋寶貝呢?!?/br> “可我怎么聽說是在尋人?” 又一開口的人左右看了看, 壓低聲音小聲道:“前幾日皇城大道遇刺的事你們知不知道?聽說丟的就是南安王府的人,還是個很重要的女人?!?/br> 嗑瓜子的婦人樂了, “你這扯樂子都不帶腦子的, 那南安王府的王妃去的早,如今王府里最重要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世子妃么,我可聽說那世子爺不近女色獨寵他那位嬌妻, 你的意思是那日丟的是王府里的世子妃?” 越是讓人覺得荒唐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越接近真相, 但可惜的是很多人都不懂這個道理。 在馬車緩緩駛過嗑瓜子的婦人時, 婦人口中那位獨受南安王世子寵愛的小世子妃……正躲在馬車里瑟瑟發抖。 井水實在太涼了, 徹骨的寒冷在經過涼風一吹, 阿善抖得牙齒都有些打顫。眼看著面前這位爺連個披風都不幫她披一下,她咬住唇瓣去拉他的衣擺,小聲吐出兩個字:“我冷?!?/br> 容羨自把她丟上車還未說過一句話,阿善手上濕漉漉的,被她這么一拉他白凈的衣擺上很快就出現一片水漬,容羨靠坐在馬車柔軟的榻上一身輕裘加身,他垂眸看著靠坐在地上的小姑娘,食指敲了敲手上的玉扳指。 “逃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冷?” 阿善抽了抽鼻子,打死也不承認道:“我沒跑啊,明明是有人劫持了我好不好?!?/br> “這些天來我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著,心心念念都牽掛著爺,如今善善好不容易想到法子逃出來,爺不心疼我就算了,竟然還要指責我……嗚嗚嗚嗚?!?/br> 阿善哭的半真半假,主要還是想取得容羨的同情。 但她大概是被那冰涼的井水灌懵了,竟然忘記了容羨是個怎么無情喪病的男人。果然,聽到阿善小貓似抽泣的容羨眼皮都沒動一下,他冷感的不像是個正常的男人,一句話就將她的解釋堵了回去。 “你沒跑?” 對比阿善的狼狽,男人優雅高貴帶著些懶散之意。寧可頭疼的厲害他也沒伸手抱阿善一下,只是斜斜往馬車壁上倚靠道:“爺怎么聽說你在彩霞口逃跑未遂呢?” “要不是修墨發現的及時,你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兒偷著樂呢吧?!?/br> 容羨倒真是一眼看到了她的心里。 阿善不想聽,只是嗚咽著耍賴,容羨抬著胳膊撩了撩窗簾,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這一掀又是讓一股冷風飄入。見阿善蜷縮的更厲害了,他瞥了眼放下布簾。 “那日是誰劫持的你?” 阿善想也不想就撒了謊:“我不認識?!?/br> “那你這幾日都在哪兒,有沒有再見到劫持你的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