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已經黏連了許久的傷口,經過風雪浸濕幾乎和布料長在了一起,就這樣活生生的拉出來,就如同是把結痂的傷口重新撕裂,偏偏阿善疼的還不是一次,在把靴子脫下來后,她還要脫靴襪,那將是最疼的一次,如同撕皮。 她這樣哭鬧,只因自己疼又下不去手,又冷又難受所以急的厲害,完全忘記了容羨的存在。 容羨沒想到她脫個靴子會鬧騰成這個樣,見她一邊嗚咽一邊咬著被子說疼,就不耐煩道:“你到底脫不脫?” 這人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 阿善被他一兇頓時就火了,就好像難受的情緒找到了發泄點,這個時候她才顧不上這男人有多可怕。 砸了下被子,她氣呼呼吼他:“你催什么催,站著說話不腰疼疼的又不是你!” 容羨臉色一冷,“你說什么?” “我說你給我走開!” 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受了傷疼到暈頭的兔子。阿善真是一點也不想看到容羨,她抄起一個枕頭就砸了過去,一股腦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我討厭死你了,你給我出去,一看到你就煩!” 枕頭擦著容羨的下巴掉落,雖說是胡亂扔過來的,但倒是格外的準。 剛剛他抱她進房,并沒有關上房間的門,于是阿善這一通吼叫傳到走廊中,也讓樓下那群耳力極好的護衛聽得清楚。柳三娘只是隱約聽到阿善的聲音,她見玉清跪在廳堂內目光也投向了二樓,焦急的在底下轉來轉去。 “這可怎么辦才好?!绷镆詾槭侨萘w打了阿善,徘徊片刻她咬著牙正要上樓,修墨持劍守在了樓梯口,冷著一張臉阻攔:“不準上去?!?/br> 二樓傳出來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所以此時他臉色極差,沒想到那女人還有膽子敢對主子放肆。 這下好了。 修墨警告性的看了眼玉清,這次那女人死不了也會脫層皮。 “……” 事實上,阿善還真要被容羨脫層‘皮’,而且很快還要脫第二層。 說起來,阿善剛才的行為和小女孩生氣了使性子差不多,但落在不懂憐惜冷心冷肺的南安王世子眼中,就顯得有些過分囂張放肆了。 輕輕扯了扯嘴角,容羨怒極了反而不會外露情緒,看起來比以往更為沉寂。 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垂著眼眸漫不經心開口,“不就讓你脫個靴子么,至于發這么大脾氣?” 阿善罵完容羨后反而哭的更狠,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聽到容羨的聲音,所以擦了擦眼淚后,她氣勢洶洶的又罵他:“你說的倒好聽,你知道我現在傷成什么樣了嘛你就催催催?!?/br> “你有什么資格催我,你剛才還讓我吹冷風不顧我的腳傷大力扯我,要不是因為你我的腳傷也不會越來越嚴重,都是因為你!” 阿善余疼還沒下去,從腳上的傷口往上蔓延,整條右腿都軟了。 她現在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傷還無法處理就煩躁的不行,深吸了口氣她重新坐直身體,本想豁出去大力把靴子拉下來,但這會兒因為心理的恐懼她的手已經軟了,只要一想到傷口血rou模糊黏貼在布料上的樣子,她就哆嗦著下不了手。 “怎么辦……”阿善抽了抽鼻子,淚珠子急的一顆顆往下掉。 “現在傷口都和布料黏在一起了,如果我脫下靴子一定會壓到它,如果是你你敢對自己下得了手嗎?” 容羨笑的很淡,“我還真敢?!?/br> “你敢個屁,誰都有一張嘴說大話,針不扎在你身上疼的又不是你,你當然敢?!?/br> 容羨聽夠了,深埋在暗處的真實情緒泛起波瀾,他并不喜歡他的世子妃一直這樣同他講話。 剛才的平靜也不過是個緩沖,容羨如今已經想好怎樣懲罰不聽話的小貓了,于是他抬起頭暗沉沉看向阿善:“你到底脫不脫?” 阿善正猶豫著要不要找柳三娘進來幫她,聽到容羨又催她,她火急了扒了扒頭發,“你好煩啊?!?/br> 其實這種事本來就要速戰速決,越是猶豫心中的恐懼就會越大,阿善犯了個致命的錯誤,然而她本身就不是個狠性子,這事換在任何一個姑娘身上,都不可能馬上狠心。 “好,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脫,那就只能我幫你脫了?!睅桶⑸剖羌?,容羨的心早就壞透了,他是想借機懲罰阿善。 “不,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 阿善眼看著容羨向她走來而無力抗拒,很快,她就被容羨推倒在榻上抬起了右腳,堅硬的靴面擦過柔軟又脆弱的傷口瞬間又擠出了血珠,揪心的疼痛讓阿善疼的放聲大叫,無比清晰的傳到樓下。 “哎呦,聽聽這是怎么了?”柳三娘聽到那慘烈的一聲,嚇得手帕都掉在了地上,就連玉清的身形跟著晃了晃,暗自握緊了拳頭。 二樓的臥房中阿善已經哭得不行,剛才那一下疼的她汗都出來了,見容羨抬著她右腳沒有放手,這下她是徹底慌了,軟著身體爬起來抱住他的手臂。 “你、你別動了,求求千萬別動了?!?/br> 最疼的那一下過去,余疼堪比剛才阿善試探的拉扯。她抽泣著抱住容羨的胳膊渾身有些哆嗦,如果說她現在都疼的受不了,那么一會兒的疼她更是熬不過,那將是布料與傷口直接生扯,就宛如掏去一塊rou。 容羨沒有再馬上動手,他只是將手放在阿善的腳腕擦了擦,平靜問她:“還敢不敢再對我放肆了?” 阿善將臉埋在了他的肩膀上,眼淚浸透了他的衣服?!安?,不敢了?!?/br> 大概是真的太害怕,所以這會兒阿善乖得不行。她主動貼靠著他不停抽噎著可十分可憐,容羨察覺到她身上仍舊冰涼涼的,于是就把人抱坐在懷中,試圖溫暖到她。 “以后不準讓別的男人碰你,聽清楚了嗎?” 容羨只要一想起阿善被玉清背著的畫面就極為不舒服。喜歡cao縱大局的男人向來掌控欲強,而掌控欲又牽連著占有欲,不管當初他娶阿善是因為什么,但既然她人嫁給了他,那她就是他的。 屬于他容羨的東西,別人碰也碰不得。 “回答我?!比萘w碰了碰阿善的臉頰,在發現她平日溫暖的臉頰此時也沒什么溫度時,不由就將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臉上。 他因為一些原因體溫向來比正常人要低,但與現在的阿善比起來,他已經算是溫暖了。 阿善點了點頭說好,其實她現在已經聽不進去容羨說話了,只要這男人不動她的右腳,那么一切好說。 容羨很滿意此時阿善的態度,心情在好了不少時,他的手放在阿善的右腳上仍舊沒有收回。 阿善并不知道,其實不管她怎樣做這只靴襪容羨都一定會給她脫,所以當這男人一面夸著她乖一面果斷拉著布料從傷口處扯下時,沒有準備的阿善疼的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她一口咬在容羨的肩膀上好半天都沒平復下來,疼的冷汗浸濕了后背。 “你,你……”阿善已經沒什么力氣了,她捶了他一下,說出的話有氣無力的:“我要殺了你?!?/br> 容羨眼皮也不抬根本沒把阿善軟綿綿的捶打當回事,他也完全無視了她的話,把人放回床榻上后,他看了眼她腳上的傷,起身問:“藥放在哪里,我去給你拿?!?/br> “……” 當柳三娘被容羨叫上二樓時,她整顆心七上八下極為不安。 尤其是她看到容羨拿著塊濕帕擦拭手指上的血跡時,心中對阿善的擔憂戰勝恐懼,她大步進入房間,看到的就是阿善倒在榻上一動不動,而她露在榻外的右腳血rou模糊傷勢慘烈,地上還扔著一只濕透染著血絲的靴襪。 “這是……”柳三娘愣住了,她沒想到阿善的腳傷會嚴重到這個地步,不是說只是走路太多靴子太硬擦傷了皮膚嗎? “去給她處理傷口?!?/br> 容羨自她身后經過,本是想離開這里,但聽到榻上阿善抽抽搭搭被他氣得還在哭,他又停住了。 “她腳上的傷容易處理嗎?”容羨問柳三娘。 就這傷勢柳三娘根本就不用靠近看,她猶豫了一下根本就猜不準這男人的心思,于是還是實話實說:“并不?!?/br> 就擦去血污這一點,就足夠阿善疼的在叫幾次了。柳三娘思索著自己一會兒該給她用些什么柔和性的藥,她現在就怕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會受不住那疼。 容羨聽明白了,于是他又走回榻前,不顧滿臉是淚的小姑娘將她一把撈起,鎖入懷中后,容羨將下巴抵在阿善的發頂上,禁錮住她道:“我抱著她,你快些處理?!?/br> 柳三娘張了張嘴,看著在他懷中掙扎不斷的阿善,一時竟不知自己該不該下手。 “……” 第43章 反派夫君三 當柳三娘幫阿善處理完腳上的傷時, 已經過去近一個時辰了。 阿善從最開始痛的掙扎到后來的疲憊無力,等到容羨把她從懷中撈出來時,她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就連容羨的衣服都沒能幸免于難,被她抓的皺皺巴巴不說,還濕透了小半。 “阿善妹子你還好嗎?”在容羨放開人離開后, 柳三娘拍了拍倒在榻上軟綿綿的阿善。 阿善已經哭夠了, 她將臉埋在溫暖的被褥中沒有抬頭, 只是悶聲說道:“三娘你快幫我看看?!?/br> 柳三娘沒聽懂:“看什么?” 阿善嗓音有些啞了,她微微挪動了一下,聲音變得更低:“你掀開我的衣服看看,我感覺我的腰又被那狗東西掐青了?!?/br> 最開始上藥的時候, 阿善不讓容羨碰,從他懷中掙扎的厲害還想要撓他, 最后她是被容羨用武力鎮壓強掐著腰.身控住的。阿善人嬌體軟,平時碰一碰都很容易留下印子, 盡管容羨已經是控制了力度, 但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狗男人又怎知如何才是適度。 “哎呀, 還真青了大塊?!绷锵破鹆税⑸频囊路?,見她白.嫩.嫩的腰.部兩側赫然出現幾塊青紅, 試探的上手一摸。 “別, 別碰?!卑⑸泼?感的動了動, 衣衫半褪后她還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小聲回了句:“疼?!?/br> “妹子你這皮膚可真好, 就是太嬌嫩了點,平時要注意保養?!绷镆婚_始沒察覺到阿善的害羞,直到她看到窩在被褥中的小姑娘耳朵都紅了,沒忍住笑了出來。 “羞什么,三娘也是女人?!闭f著她又上手摸了阿善一把,阿善覺得癢就四處躲閃,不小心牽扯到腳上的傷口,于是疼的抽了口涼氣。 “還疼?”柳三娘退開了些,查看阿善已經被包扎好的傷口。 就知道阿善會受不住疼,所以柳三娘在選藥時已經很注意了。她現在給她用的這藥刺激性不是很強還添加了清涼粉,按理說疼痛會有所減輕,但她并不知道阿善因為血液的原因體質特殊,痛感十分的強烈。 “已經不怎么疼了?!睘榱瞬蛔屃飺?,所以阿善隱瞞了實情。 腳上的傷處此時又疼又癢,就如同有小蟲子鉆入,在加上涼颼颼的清涼粉,整體感覺就像是灼熱的傷口上有小蟲子在爬,偏偏還有透心涼的寒風往里鉆。 阿善難熬的用手撓了撓被子,柳三娘也沒有多想,從桌上拿起一個白色瓷瓶。 “前些天我就告訴你,腳疼就休息幾天,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傷成這副樣子連走路都成了問題?!绷飳⒋善看蜷_,“你這腳傷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了,但這青紫好消,我給你涂些玉.肌露幾日就好?!?/br> “別?!卑⑸期s緊攔住她,“你先別涂,我身上好難受,想要洗澡?!?/br> 如今阿善一通撲騰體溫是回來了,但汗濕了全身黏膩膩的很難受。柳三娘為難的看了她一眼,將瓷瓶又放回原處:“你腳傷成這樣不能碰水?!?/br> 阿善默了一瞬,“可我好難受?!?/br> “難受也不行,你腳傷變成這個樣子不就是因為浸了雪水么,現在我給你包扎的好好的,難不成一會兒入了水你想再讓你夫君給你生撕一次?”柳三娘見阿善頭發都黏濕在一起了,其實很能理解她。 本是她堅決不肯同意的事情,但末了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于是就問道:“今夜你夫君是不是要宿在你這里?” 阿善完全沒考慮到這個問題,她‘啊’了一聲像是傻掉了,“他今晚不走?” 經過剛才的事情,柳三娘對阿善夫君的畏懼依在,剛才她只顧著上藥也沒怎么注意二人是怎么相處的,但通過阿善腰.上的青紫,她就已經知道那絕不是個溫柔好脾氣的男人。 想到一會兒那男人回屋時要是嫌棄阿善身上汗濕會發怒,柳三娘拿起團扇幫阿善扇了扇潮濕的頭發,考慮后道:“你要是不介意,就讓三娘先幫你擦一擦吧?!?/br> 痛快的沐浴是完全不可能了,一會兒柳三娘在幫阿善擦拭時,還要注意不讓水沾到她的腳傷上。 “……” 當柳三娘下樓去后廚提熱水時,廳堂內玉清仍跪在原地。 自那男人來后,整間客棧變得過分安靜,平時愛在廳堂內休息的護衛也全不見了蹤影,偌大的廳堂就只余玉清一人,未關的寒風呼呼往里吹,吹走了廳內全部的溫暖。 “欸,你說你夫君會怎么處置你那小護衛?”重新回到房間,柳三娘在幫阿善擦拭后背時忍不住問道。 阿善本就情緒不高,在聽到柳三娘提起玉清時,心情更是降到低谷?!叭锬悴灰兴∽o衛了,他有名字的,他叫玉清?!?/br> “好好好,我以后叫他玉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