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感受到阿善的顫抖,他彎唇溫柔安慰:“別害怕,到時候我會親自動手?!?/br> “等你手腳皆斷趴在地上動不了了,我就把你關到籠子里怎么樣?” “你這么喜歡曬太陽,那我就把你關在永不見光的地下暗閣,我知道你很怕尸體,剛好那里遍地都是尸骸,每天都會有人死去?!?/br> “等到你精神崩潰的時候,我在親手結束你的生命,就用這雙手……”容羨按在阿善后頸的手緊了緊,最后幾個字說的越來越輕,“就用這雙手,把你掐死好了?!?/br> ……阿善的腿很沒出息的軟了。 “你你你不能殺我的,你不能殺我?!卑⑸剖钦娴谋蝗萘w嚇懵了,她知道以這人的心理變.態程度,是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 大腦被嚇得一片空白,她哆哆嗦嗦的去推擋在她面前的容羨,本能的只說著一句話:“我不能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不能死?!?/br> 阿善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句話容羨的神色更冷,漆黑的眸中翻涌著戾氣。 這大概是他此生最不愿提起的一件事,微微闔了下眸子,他平復情緒起身退離,平靜淡然的望著她:“不能殺你,不代表不能折磨你?!?/br> 僅是瞬間,容羨又恢復成那副謙謙君子的狀態,他瞥了她一眼,只是說出口的話與他那溫柔好相貌完全不符,他說:“你剛才也聽到了,我在殺你之前留了不少時間讓你喘息,你以為那些時間是白白送給你的嗎?” 阿善的臉色越發白,聽到容羨又道:“忠勇侯府的二小姐失蹤了十年,其實想讓她再失蹤一次也很簡單,你想試試嗎?” 阿善咬住下唇,再也忍受不住委屈落了眼淚,“我就是不想嫁給你!” 她就是個小姑娘,哪怕平白多出來書內十年時間,心智上也就是個小姑娘。不想劇情崩潰的話險些脫口而出,阿善擦了擦眼淚,哽咽著道:“我沒有什么陰謀,也不是什么偽裝高手,不然當初我也不會為了保命做這么愚蠢的事情?!?/br> “早知道、早知道我當初就不救你了?!闭媸寝r夫與蛇,好心沒好報。阿善覺得這個書中的世界,簡直比現代老太太碰瓷還讓人心寒。 “你那么無情又不愛我,憑什么娶我啊?!卑⑸七€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今日的事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和嘉王也沒什么關系,你愛信不信?!?/br> 想起那嘉王還想讓她當他的王妃,阿善不停擦著自己的眼淚,剛想把這事兒說出來氣死容羨,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顧二姑娘,你快隨我去長公主那里,你jiejie已經醒過來了!” 眼看著有人找了過來,阿善將臉上的眼淚擦干,沉悶嗯了一聲。一直默不作聲的容羨忽然又向她靠近,阿善本能一躲,卻被那人很快拉住。 “我不管你與嘉王到底有沒有關系,從今日起,你和他都不能再有任何關系?!?/br> 容羨拉過人幫她溫柔理了理頭發,在垂著眸子幫她整理衣服時,他笑意吟吟看著她再次道:“你也不想自己再次消失吧?” “去吧?!比萘w溫柔碰了碰她的臉頰,笑意不達眼底。 . 阿善太稚嫩了,她并不知道,皇城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在這里面的人更是如此。 今日的長公主府,原本就是局中局,而她從頭到尾都只是一顆被人利用的棋子。 當初妙月去找顧惜雙,的確是阿善的吩咐,但她想不明白妙月為什么會推顧惜雙下水,等到她回府細細盤問的時候,大丫頭妙月眼眶紅腫額頭青紅,她哭的聲音都快啞了:“二姑娘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妙月說,當她找到顧惜雙時,顧惜雙正在湖邊對容羨道謝,當時她走近時看到顧惜雙肩膀上趴著一只怪異小蟲,一時慌亂想要幫她拂落,誰知她伸手時顧惜雙剛好看到,不由就受到驚嚇,腳步一蹌踉直接墜入了湖中。 阿善才回侯府不久,自然是不敢輕信任何人的話,于是當夜她去看望顧惜雙時又問了遍事情經過,省略妙月解釋的原因,顧惜雙本人卻是以為妙月伸手想要推她,因慌張后退才會失足落水。 所以說……這一切就只是場意外? 一切聽起來都是這么順利合理,但阿善總覺得這話細細揣摩又不太對勁兒,然而她又具體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兒來??傊驗檫@場意外,阿善的名聲算是在皇城貴女圈變臭了,她吃了個響亮的‘悶虧’,只能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在這之后也很少親近顧惜雙了。 自容羨的那天的假山威脅后,阿善就蔫蔫兒的不敢在撮合男女主了。 男主實在太可怕了,阿善真的怕自己再招惹下去,真的會被他手腳折斷關入小黑屋?;蛟S是自錦州城回來后,阿善的小日子過得太過安逸了,所以她前些日子險些忘了容羨此人有多么毒辣沒人性,又在房中窩了幾日后,她眼看著侯府的紅帳漸添,那些刺眼的顏色時時刻刻提醒著阿善—— 看啊,你馬上就要嫁給男主了。你沒得選擇,快乖乖接受現實吧! 幾日的憋屈煩悶讓阿善怒了,她當即出府游蕩在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南風館。 阿善沒什么膽子,雖然對南風館好奇,但在外面停駐了片刻并未敢往里走。她起初是在氣頭上,為了逃避婚事想要進去豁一把,后來冷靜下來后,她才會知自己的想法有多可怕。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南風館三樓飄過一個白色的人影。 驚鴻一瞥間,阿善看到了張熟悉的面容,那人眉間一抹紅痕刺的她不由往后一退,幾乎是想也不想拔腿就要跑。 這次不是嘉王,不是容羨,也不是一道模糊的背影,阿善很確定自己是真的看到了那一晃而過的面容,真真是子佛啊啊啊啊。 今日她出門時是避著妙月妙靈偷偷跑出來的,為了掩人耳目她還換了身男裝,只是不等她逃離,南風館內就出來兩名俊俏公子,他們一左一右笑意盈盈的靠近阿善,架著她的胳膊就把人往里拽。 一旁路過的馬車掀開一角,修白黑著一張臉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爺?!?/br> 他咬牙切齒道:“屬下看到顧二姑娘進了南風館!” 正在支著頭假寐的容羨睫毛微動,頭發滑落間,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第15章 溫柔美人(五) 阿善明明是被人硬拖進去的,可是在外人眼中卻像是欲迎還拒。 不似青樓妓院的媚俗色.氣,南風館的內部清雅安靜,墨綠色的紗帳從房梁垂落,三層環形樓上每層站了幾名懶散俊公子,有人在看到阿善時挑了挑眉,未系嚴的衣衫半落,扶著欄桿沖樓下的阿善笑:“小公子,要不要來我的房中?” 阿善匆匆將目光從男子半敞的衣服上移開,無措驚慌的樣子像是只落入狼窩的小白兔,拉著她進來的左邊男子道:“‘他’是雪落公子請來的貴客?!?/br> 雪落公子是誰? 不等阿善張口詢問,那兩人就架著她上了三樓,走到了最里間一扇門。阿善的‘不’字才只說了一半,那兩人就開了房門將她推了進去。 阿善:“……” 好在那兩人沒有鎖門,阿善當即就想拉開門退出去。雖說她不知道雪落公子是誰,但她知道這間屋子正是她剛才在樓下看到子佛所在之處,顫著手去拉門時,身后悄無聲息靠來一人,等到阿善察覺到時,那人已經從身后半環住她,按住了她開門的手。 “這么不想見我嗎?”低低含笑的清悅嗓音,引得阿善渾身僵硬。 就算再不想面對現實,當現實擺在她面前時,她都必須照單全收。知道自己跑不了了,阿善垂下腦袋有氣無力道:“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身后人笑聲微涼,不答反問:“佛岐山還困得住你?” 那蔓延在山上的迷霧瘴氣,她已經有了法子破除,佛岐山當然困不住她了。 子佛松開她退回房間深處,他身上有著容羨身上沒有的熱度,子佛就曾笑著調侃自己,也就體溫還算是正常人了。 “過來?!焙熒系闹樽余枧咀黜?,等到阿善轉身的時候,子佛已經入了內室。 這房間采光極好,偏偏子佛是個不喜歡陽光的人。 不比外間的清亮,內室的門窗被大半紗簾遮擋著,黑漆漆的有些壓抑。阿善糾結的走進去時,子佛仍舊穿著平日最愛的那種墜地白衣,繁瑣又貴氣。 他就這么平靜仰躺在木長椅上,寬大的衣擺垂在地板白的刺眼,與他衣服顏色相近的,是他那頭微散的長發,垂落在衣間與白色融為一體,阿善定在原地不敢靠近,一時間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為什么會和容羨在一起?” 良久后,他終于緩緩出了聲,略黑的眼眸側過來望向阿善,唇邊揚起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你喜歡他?” 阿善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出于十年陪伴的了解,她將自己與容羨的相識一點點講了出來。阿善話多,又不肯放過每一處細節,好在子佛耐心不錯聽得也很認真,只是在阿善講到她幫容羨治好失明時,他插了一嘴,“渴嗎?” 阿善還真有點渴了,見屋內桌子上剛好溫著一蠱甜湯,看了眼子佛后她走到桌邊坐下,甜度適中剛好可以解渴,還非常合她口味。 剛入山的那一年,阿善對少年子佛還有些畏懼,只因他喜怒無常還不肯讓她下山。兩人關系第一次有了進展,就是因為子佛為她煮了碗甜湯。那是子佛第一次下廚,他平日整潔干凈的白衣染了些灰塵,將甜湯放在她面前時,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無奈笑著:“留下來陪我不好嗎?” 這云殿中只有他一人,數年的孤寂生活無人可以體會。 阿善晃了下神,也就這片刻的功夫,瞬間就察覺出湯中的不對勁兒。 “你——”阿善懂醫,自然也懂毒。 過于信任一人的結果,就是她沒想到子佛會給她下毒。 在阿善跌跌撞撞推翻湯蠱站起來時,子佛仍悠然坐在長椅上,他側對著阿善望著從簾帳中微微透出的光,平靜問她:“不好喝嗎?” 阿善咬唇扶著桌子,紅著雙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湯中只是放了些能使人無力的藥,再加上這屋內若有若無的熏香,聞得久了就會讓人昏迷。阿善太大意,也太過于信任子佛,人世險惡這一點,她不知道自己還要栽多少跟頭才能長記性,頂不住藥性跌坐在地上時,她的額頭磕在木桌上,渙散的意識終于有了片刻清醒。 “你真不該從山上下來?!?/br> 木桌擋住阿善的視線,有片刻她根本看不到子佛說這話時的神情,但他聲音中的冷意她感受的清清楚楚,不由笑了笑,阿善回道:“我不下來,難道要讓你困死在山上嗎?” 子佛頓了頓,終于從木椅上站了起來。 初見當初的白衣少年,阿善只覺得他冰涼又孤寂。他長相好看,那張臉看起來要比容羨還要清雅柔和,可是后來,他硬生生拿著刀在自己的眉心劃了一道,至此那傷口留在額間宛如一道紅色烙痕,連帶著他整個人氣質也有了變化。 阿善明白,她恐怕再也尋不回當初在云殿枯坐一整日的少年,風吹過他的衣擺時,他仰看著殿中央那棵直入云霄的神木,喃喃對她道:“善善,我好冷?!?/br> 此時她也好冷,冷到了骨子里。 子佛走到阿善面前時,阿善死咬著唇瓣保持清醒,她睜大眼睛看著目光所在的白色衣擺,一聲嘆息自上方傳來,子佛最終緩緩蹲下身子,用指撫上她出血的唇瓣。 “別怕?!弊臃疠p輕安慰著她,“我不想傷害你,只想帶你離開這里?!?/br> 阿善悄悄握緊了拳頭,“如果我不走呢?” 子佛靜靜凝視了她片刻:“你必須走,不然就要死?!?/br> “怎么死?你要殺了我嗎?”或許是阿善的質問太過尖銳,子佛抿唇看著她的神色有些冰涼。 這人在佛岐山與皇城的差距太大了,不過好在他對阿善仍舊沒什么防備,也正因如此,在阿善把攥在手中的匕首抽出掃向他時,沒有躲閃的他被生生劃傷了胳膊。 阿善不是沒心沒肺,這皇城如此讓人不安,潛在的敵人又那么多,她出門習慣性帶著小匕首和解毒丸。 “善善?!痹谒瓮韧馓尤r,被她推倒在地的子佛捂著手臂坐了起來。 昏暗的內室使阿善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是聽到他一字一句問道:“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阿善搭在門鎖上的手滯了一瞬,接著毫不猶豫的逃出房間。 與書中同名同姓,其實阿善本名就叫顧善善。 當初她mama給她起這個名字的本意,是想讓她多多行善做個善良的人,只不過兩個善字相疊就讓她變得過分善良,于是顧善善這個名字就改成了阿善。 從逃到錦州城之后,阿善就在反復想一個問題,那就是當初子佛第一次見到她問她叫什么名字時,她只回答他叫阿善,而自那之后他喚得卻是善善,這讓阿善有一種錯覺,或許在她上山之后,子佛就對她這具身體的身份了如指掌。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阿善之所以沒有回答子佛的問題,是因為從最開始穿入這個世界后,她就沒有主動選擇的權利。 如果可以,她誰也不想要,只想離開這個書中世界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中,但現實是她已經入了書中世界的中心區,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該如何去做。 雖然吞了解毒丸,但不可能這么頂用,阿善此時的清醒都是通過唇上的傷口和不停掐自己保持住的。身體的無力無法控制,在她扶著木欄往樓下走時,雙腿一軟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被刮到的袖口硬生生撕下來一大塊。 嗒嗒,嗒嗒—— 這南風館不吵鬧,但還沒能安靜到可以聽到走動的腳步聲。 當阿善察覺到館內安靜的詭異時,視線中也多出了一雙精貴靴子,金線勾勒在靴面一塵不染,阿善眨了眨眼特別緩慢的抬頭,在看清那張清雅俊美的面容時,大腦卡殼不動,整個人直接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