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說是竊竊私語,實則卻也令兩人聽了個正著。 只聞其中一個丫頭細聲道:“誒,你知道嗎?聽聞煙水閣那位蘇沫兒蘇姑娘,就是得了殿下看中的那位,在入府前,那可是有相好的郎君的?!?/br> 此言令旁人大驚:“這……不可能吧?若是如此,她怎么能進的來都尉府?” 先前那丫頭便語帶不屑:“誰知道,他們那些個狐媚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手段的。能有入府攀上高枝兒的機會,哪兒可能放棄?不定就是拋棄了以前的相好,使了手段進來的?!?/br> “天啊……這,這蘇姑娘,膽兒也太大了吧?若是此事叫殿下得知,豈不是……” 兩人的話,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蘇沫兒與趙景煥耳中。 蘇沫兒臉色驟然蒼白起來,嘴唇微微顫抖,卻根本不敢有絲毫示意。 若她此刻蹦出來,稍好一點說是受了委屈反駁,差一點,被人想歪了怎么辦? 她心中又急又怒,不用想,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會這樣巧的剛剛好在自己與太子回程的路上?又恰巧的被兩人聽個正著? 幾乎想都不用想,她便明白了過來,難怪柳霏霏前段時間一直在府中毫不動色,竟是將事情放在了這里。 只怕,她早就在等著這個機會了吧? 只要這些消息被太子聽去,不論如何,對方心里定會留下個疙瘩! 她腦中極速飛轉著,便見太子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猛地踢了腳旁側的盆栽,那盆栽受不住力,竟嘩啦啦的碎成了片,泥土碎片等攤了一地。 可想而知,他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更不用說聽見這樣的話,他心頭是積蓄了怎樣的怒意? 蘇沫兒只是想想,就覺得頭暈目眩,只是動作卻也絲毫不慢,瞬間便跪在地上,驚懼道:“殿下息怒!” 那邊說嘴的丫鬟顯然也被驚著了,一個個駭的面無人色,跌跌撞撞的爬出來跪了一地,不住磕頭:“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婢子們不是有意的!殿下恕罪!” 趙景煥眼眸陰沉,渾身寒意四射的掃了眼跪成一片的丫鬟,徑直盯著蘇沫兒。 他矮下身,勾起蘇沫兒的下巴,令她不得不仰起那張巴掌大的嬌媚小臉兒:“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蘇沫兒先前那樣危急的情況都沒有落淚,此刻只不過聽聞他這樣一句,一雙眼眸霎時便涌起了層層疊疊的淚花在眼眶中氤氳著,卻強自撐著不落下來。 卻終究,心里的委屈忍都忍不住,那淚花便越聚越多,頓時便似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面頰。 她銀牙微咬艷紅的唇瓣,淚眼模糊的看著身前的男人:“殿下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她本是可以否認,可以叫屈的,可是在看見他那平靜的面龐,那雙深幽不見底的眸子中蘊含的寒光時,卻下意識的不想就此分辨。 好似,只要她一開口,就認輸了般。 說到底,他終究是不信她的吧?否則,這樣的事情,又如何解釋的清楚?百張嘴,終不如實際來的更明白。 他若真個信自己,要了自己便是,又何須如此? 越是想,她心中委屈便越是盛漲,嬌媚小臉兒上盡是淚光,盈盈眼眸帶起絲絲哀傷的漣漪。 趙景煥目光緊緊鎖住她的面容,心中像是壓著塊兒石頭般沉悶,負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下意識就捏緊成拳。 再次開口,雖還是沒有什么波動,甚至有些許冷冽,可卻也下意識的放柔了語氣:“別哭了?!?/br> …… …… 作者有話要說: 后來—— 蘇沫兒:殿下不信我???哭卿卿! 太子移了移跪在搓衣板上的膝蓋,頭疼不已,柔聲哄勸:我信,自始至終,我都信,別哭了,乖~ 第27章 他不說還好, 一說,反倒更戳中了蘇沫兒心頭那片委屈,眼眶越發紅, 淚珠兒越發落。 趙景煥看的頭疼不已, 只得再次道了句:“別哭,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br> 這次的語氣稍稍加重了點, 蘇沫兒雖有心示弱,卻也知曉適可而止。 見他如此, 這才稍稍收了點,道:“殿下既沒有怪我的意思,為何又如此質問奴家?” 趙景煥一時被噎?。骸啊?/br> 那邊的丫鬟見狀,個個暗呼不妙,這蘇姑娘竟似個妖精, 如此惑人! 方才殿下那模樣看著那般可怕,竟被她哭了幾哭, 三言兩語就給消磨了去? 頓時個個越發驚恐起來,生怕太子一個不好,就將怒火發在他們身上。 領頭的兩個丫鬟面孔閃過絲絕望,可他們收了好處, 又被人拿了把柄, 如今已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是以,對視一眼,紛紛跪上前,大聲喊冤:“殿下, 殿下恕罪??!奴婢們雖不該在背后嚼舌根子, 可所言句句屬實??!這蘇姑娘入府前,的確與那長州柳家的公子柳巖澤糾纏不清, 咱們這府中近來也是流言四起,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令人去詢查一番便知?!?/br> 兩人倒盤瓜落似的,飛快的將事情說了遍。 蘇沫兒聞聽,眸底不經意閃爍幾許,心道果然。 這兩人一瞧,就是有備而來,說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這般想著,她不禁又去瞧身前的男人,因一直被捏著下巴仰著臉兒,她這動作也頗有些難受。 眸底卻帶著期待,如此簡單明了的局,相信他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破了罷? 卻沒想到,她的動作令趙景煥回看了她一眼,隨即,寒眸微閃,心底輕嘆了聲,對她道:“起來?!?/br> 蘇沫兒卻未動,還是拿眼看著他:“殿下若是不信奴家,奴家今日便長跪不起?!?/br> 話語中帶了nongnong的幽怨柔婉,眸卻似勾人的刀子,一點一滴將他的心勾動的疼起來。 他沉下臉,也不再多言,徑直將她提了起來。 蘇沫兒驚呼一聲,便已被他擁入了懷中。 地上的丫鬟見狀,大驚失色:“殿下,她是個騙……” 話未說完,便見趙景煥掃眼而過,頓時地上的眾人噤若寒蟬,紛紛啞了聲。 而這時,趕至的李公公見了這幅模樣,不由驚詫:“殿下,這是……” 趙景煥打斷他,寒聲道:“將這些背后嚼舌根子的都捆了送去楊大人處,這都尉府,該好生整頓整頓了?!?/br> 無需多言,李公公便知曉怎么做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生了何事,可眼前這些人定然是惹惱了殿下。 李公公立刻應是,招手便喚了人將地下跪著的丫鬟們捆成了粽子,這些丫鬟還想求饒,可侍衛哪兒會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隨后這些人被送到了都尉楊薦跟前后,自是惹得對方又驚又怒,將這些人全都狠狠杖責了頓,聽聞當場就死了幾人,其余的全都發賣進了勾欄院。 而緊接著,又立刻對都尉府關于蘇沫兒的謠言進行排查等事,以致于后來別人見了蘇沫兒紛紛跟見了討債鬼似的。 這些都是后話,此時自按下不表。 趙景煥盯著懷中的柔媚少女,見她雖未曾像先前那般哭泣,面頰上卻還是不時劃過絲淚珠。 他無聲的嘆了聲,抬手將她面頰上的淚珠擦拭:“再哭,可就不好看了?!?/br> 蘇沫兒感受著他粗糲的拇指在自己面頰上劃過,有些疼,可心底卻又酸又澀:“奴家不想哭,可奴家委屈,奴家只想知道,殿下為何這般?可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令殿下生厭了?” 她看似退了步,沒在糾纏這個話題,反而責怪起自己來,但話語背后的不依不饒趙景煥如何聽不出來? 也是如此,她的委曲求全,反而讓他心頭更壓抑。 他默了默,見手掌撫在她臉頰上,反而令她嬌嫩的肌膚微微發紅,不由再次嘆了口氣。 他收了手,湊近了蘇沫兒,這才凝視著她瞪大的眼瞳和微微張合的朱唇,神色認真:“沒有,你做的很好,我方才說了,我沒有怪你,是認真的?!?/br> 他的溫柔以待,令她羞澀不已,別扭張口:“既如此,那殿下方才……” 趙景煥已打斷她道:“首先,是你自個跪下的,其次,我既問你那話,便是給你一個處置他們的機會。你卻一字不發,既如此,那只能我代你處置了。如何,可還覺得委屈?” “……”蘇沫兒張了張嘴,一時就不知說什么:“所以,殿下真的就這么相信奴家嗎?” 好半響,她聽見趙景煥道了句:“你真以為,我會是那種人云亦云的人?” 蘇沫兒忙道:“沒有,奴家,奴家就是在意殿下,所以才沒能明白過來殿下的好意?!?/br> 趙景煥深深凝視了她一眼:“有時候,比起耳朵,我更信自己眼中看到的,比起眼睛,我更信心中感受到的?!?/br> “那假若心中感受到的也不成呢?”她反問了句。 他若有似無的牽了牽唇,指了指蘇沫兒的腦袋:“心中的感受也不成,自該靠腦子去思考?!?/br> 蘇沫兒不禁呆了呆,隨后反應過來,卻迅速思考著。 方才她看似不依不饒,實則一來是想用這樣的笨方法證明自己清白,二也是想借著此事,將禍水引到柳霏霏那邊去。 如今看來,太子心中定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只怕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他全然看在眼中,卻也什么都不說。 想著這些,她心底莫名升起絲絲安穩與慰貼,這是她自上次太子為自己治腳腕后第二次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在意。 她默了默,卻是突然道了句:“殿下,其實,方才那些話,雖不實,卻也的確與柳家公子有幾分關聯?!?/br> 趙景煥聞言,未曾開口,只盯著她。 她心中有些許緊張,可還是強自鎮定的,將自己與柳巖澤的事情說了出來。 今日之后,再有這樣的事,相信不論如何,自己也不會如今日這般被動了。 當然,若是最好,還是能早日侍寢太子,徹底成為他的女人。 “說完了?”趙景煥聽完,眸光劃過絲考究,卻按下不提。 蘇沫兒正忐忑等著他示意,卻沒想到他全然沒理會,愣愣的點點頭:“說完了?!?/br> 趙景煥頷首:“天色暗了,說完了便回罷?!?/br> 兩人回了定西樓,蘇沫兒從一開始的忐忑,到最后的平靜,徹底安定下來。 她也想清楚了,自己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說明了,若是太子心中還是有什么想法的話,她也無能為力了。 如此一來,反倒輕松自如了許多。 待回了定西樓后,趙景煥卻突然頓住,負手轉身,詢問道:“不管怎么說,賑災一事,你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可有什么想要的嗎?” 蘇沫兒反應過來,不由暗惱,竟是差點兒忘了這事。 她聞言似是遲疑了片刻,這才低柔開口:“奴家本不該居功,可殿下厚愛,奴家也只能愧領。奴家沒什么別的所需,只來了都尉府也有有些許時日了,卻一直未曾出過府門。又恰巧聽聞長州都城中秋節,入夜的中秋燈會極是熱鬧。此番得殿下垂憐,若是可以,不知殿下可不可以允奴家與諸位姐妹燈會那日,一同出府游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