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瀏陽王對皇位沒什么野心,他是個喜歡風花雪月琴棋書畫的才子,顧文景查到瀏陽王是在一家寄賣書畫的店鋪買到了傅清放在那里寄賣的一幅畫,從畫風移情到畫師身上,于是瀏陽王隱藏身份,以粉絲的名義接近結交傅清。 傅清目前還不知道瀏陽王的身份,但顧文景發現瀏陽王還特別看重傅清,放下身份與她稱兄道弟。 “這個可就麻煩了!”顧文景微微皺起眉,這個傅清不愧是劇情中的女主角,還真是身邊處處是貴人相助。 以他太子的身份解決一個六品小官當然輕而易舉,但打老鼠總要擔心傷了玉瓶,之前顧忌不知情的寧安公主,現在顧忌與傅清有交情瀏陽王。 顧文景想了想,為了一個傅清惡了與瀏陽王的關系實在不值得。 于是他下令道:“準備出宮,孤要去瀏陽王府!” 他手中是有出宮令牌的,平時出宮不受限制,只要晚上在關宮門前及時回來就好。 <<<<<< 瀏陽王府。 還沒成婚的瀏陽王獨自一人正在書房里練書法,他的書法是一眾兄弟中最有風骨特色的,還被皇帝稱贊過。 他剛寫完一幅字,就聽到外面的侍從稟報道:“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大哥來了?!”瀏陽王高興的放下手上的毛筆,步履匆匆的走了出去。 見到一身常服的顧文景,瀏陽王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哥!你今天怎么有空來看我?” 顧文景笑道:“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 瀏陽王道:“當然可以!弟弟自然恭迎太子哥哥的大駕!” 顧文景含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朝王府內走去。 這瀏陽王府的格局還是當初修建王府時原主親自畫的,派人監督內務府建造的。 無論是規格還是裝飾,看著都比二皇子的郡王府好得多。瀏陽王的爵位雖然也只是個郡王爵,但他有一個好哥哥和好母親,原主這個太子和皇后一起掏腰包私人補貼他,將瀏陽王府建造得富麗堂皇的。 顧文景一邊走一邊道:“你近來可好?還是每天沉迷書畫之中?你也該學著入朝辦事,為父皇分憂了?!?/br> 瀏陽王跟在他身后,笑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對那些公務實在是不感興趣,太繁瑣無趣了,哪里有琴棋書畫有意思!而且有大哥你為父皇分憂,哪里還需要我這個幫倒忙的?” 顧文景回首看了他一眼,目光含笑。 本以為原主這個弟弟是個沉迷書畫的呆子,現在看來還是有幾分政治敏感度的。 顧文景也不再多勸,轉而問道:“孤聽說你之前在墨寶齋得了幅風景圖,不知孤能不能欣賞一番?” 提到書畫,瀏陽王就興致來了:“大哥,你說的那幅畫雖然算不得大家之作,但畫風樸實,別有一番韻味。而且大哥你不知道,更巧的是,這幅畫的作者還與我們關系匪淺,你猜猜作者是誰!” 顧文景配合的問道:“是誰?” 瀏陽王也沒有繼續賣關子,“是寧安的駙馬傅清!” “大哥你不知道,傅清在書畫上才華確實高,畫風獨具一格與眾不同,雖與主流畫風迥異,但……”瀏陽王夸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顧文景表情變得冷漠與厭惡起來。 “大哥,你怎么了?” 顧文景語氣冷漠的道:“你說的那個傅清,就是個騙婚寧安的女人!” “什么?”瀏陽王大驚,“女人?” 顧文景微微點頭,“傅清是女扮男裝,不僅科舉入仕,還騙婚尚主?!?/br> 瀏陽王眉頭擰了起來,“完全看不出來傅清是女人??!不過大哥既然這么說,肯定是已經查明了真相,那么大哥該怎么解決犯了欺君之罪的傅清?” 顧文景淡淡的道:“當然是讓她‘病逝’,然后暗地里把人流放了吧!若是直接拆穿她的身份,難免會影響到寧安,還會牽連甚多?!?/br> 瀏陽王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可惜她那一身才華了……”忽然他靈光一閃,“大哥,既然你都打算把人弄走了,倒不如送給我吧!我還挺喜歡她的書畫的,我想讓她做我的專屬畫師?!?/br> “不行!”顧文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可不會小看傅清的影響力,如果說他有男主光環的話,傅清很有可能是有女主光環,否則她也不會女扮男裝一直沒暴露,他每次想對她出手時,她總能與貴人牽扯上關系,讓他不得不有所顧忌。 若是讓傅清留在瀏陽王身邊,指不定哪天瀏陽王就可能被傅清迷得團團轉。顧文景不會冒這個風險。 好在瀏陽王現在對傅清也僅限于欣賞她的畫,雖然惋惜她的才華,但還不至于為了她的那點才華就包庇犯了欺君之罪的她。 <<<<<<< 顧文景解決了瀏陽王這邊的麻煩后,他就命人對傅清動手了。 他讓寧安公主配合,先讓傅母‘病重’,然后傳出傅清為人至孝,衣不解帶的照顧母親的傳言,最后傅母‘病逝’,傅清這個大孝子也就順理成章的‘悲痛欲絕’‘病倒’了,‘養病’兩個多月,才貌雙全的探花郎傅駙馬遺憾‘病逝’,寧安公主悲傷不已。 在不知內情的外人看來,就是傅清福薄,好不容易鯉魚躍龍門了,還娶了公主,大好光明前途就在眼前,卻沒命享受,年紀輕輕就病逝。 而風華正茂的寧安公主恢復了單身,又成了被京城許多未婚公子哥們眼中的香餑餑。 在大慶寡婦再嫁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兒,朝廷是鼓勵寡婦再嫁,多生孩子,增長人口的。更何況寧安公主身份尊貴,又是皇后養女,與太子關系好,是尚主的最佳選擇。 但寧安公主被傅清騙過一次,還有些心有余悸,暫時不想考慮再嫁之事。對外就宣稱她要為駙馬守寡一年。 而被‘病逝’的駙馬傅清,如今被換上了女裝,恢復了女兒身,容貌出眾的她哪怕只穿著普通的衣裙也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傅清扶著傅母,兩人被驅趕著離開京城。 她看著身后兇神惡煞的男人,心中緊揪著:‘我現在該怎么辦?’ 從她被寧安公主派人軟禁起來后,她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然后才幾個月時間,她就被‘病逝’了,換了衣服裝扮,還換了個新身份,被寧安公主趕出了公主府。 她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這是寧安公主對她的報復。 只不過傅清回想起曾經見過的那位看她目光有些奇異的太子殿下,還有寧安公主對她態度大變之前曾入宮了一趟,傅清直覺自己身份暴露與那位東宮太子脫不了干系。 傅清心中咬牙暗恨,自己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才掙扎著混到這個地位,卻被人一句話全部剝奪。她怎么可能甘心? 然而顧文景并沒有給她東山再起的機會。 她們母女倆被兩個身份來歷不明的男人押解出京城,雖然那身后那兩個男人沒有穿官兵的衣服,但傅清卻從他們的舉手投足之間習慣性動作上看得出來,這兩人出身軍伍,應該是官兵。 她們被趕出京城,變成了戴罪之身,被流放到邊疆苦寒之地。 <<<<<<< “清兒,來喝點水!”變得蒼老了許多的傅母端著一個有缺口的瓷碗來到傅清面前,碗中是略顯渾濁的水,碗底還沉著些許泥沙。 傅清如今也沒了曾經的俊美容光,她的五官雖然還依舊美麗,但皮膚卻在日日風吹日曬中變得粗糙暗黃,十分的美貌也要減去七八分。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破舊污臟的,許久沒洗過澡沒洗過頭,整個人都散發著酸臭味。 傅清看了一眼傅母端過來的水,便是以往她們還住在傅家村時也沒喝過這種不干凈的生水,那個時候一個月都沾不到一點葷腥,她就以為是過苦日子了,結果被流放她才知道,真正的苦日子是什么樣的。 吃的東西僅能供人不餓死,喝的水全靠自己想辦法去弄,更別提洗澡洗頭換衣服了,完全沒那個條件。還整日整日的不能休息,必須腳步不停的趕路,腳底板磨出了血泡又磨破血泡結出血痂…… 傅清苦笑著接過傅母舍不得喝省下來留給她的這碗水,將其一飲而盡,干涸的喉嚨這才感覺到幾分滋潤。 傅母接過她喝完水的碗,看著碗底剩下的泥沙和一點點渾濁的水,她將泥沙舔進嘴里,含在嘴里潤潤唇。 傅清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酸,然后默默的撇開臉不去看這令她心酸愧疚的場景。 她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娘親一片慈母之心,我若是拒絕了,娘親豈不是要傷心?’ 這么一想,她心里就覺得好受多了。 傅清看著正在牽著馬吃草的兩個官兵,心里琢磨著怎么逃走。 這兩個官兵的武藝她的見識過的,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漢。 她們母女倆能讓這兩個高手押送她們,也算是幕后之人太過看得起她們了。 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連傅母都不如,起碼傅母以前還下地干過農活,可比從小就沒做過重活的她要力氣大。 她們母女兩個想打倒兩個官兵逃走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只能智取。 傅清看著那兩個官兵,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朝他們走去:“兩位官爺,不知我們究竟還要走多久?我娘已經很累了,能不能找個茶攤休息一會兒?” 這兩個官兵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人說道:“繼續走!遇到茶攤自然會讓你們休息一會兒!” 這兩人是顧文景派來押送傅清的,他要求他們一定要把傅清母女倆送到流放地點,于是這一路上這兩人還是很照顧傅清母女的腳程。 如果真按照流放罪犯的標準,那是拿鞭子抽死她們,她們也無處申冤的。死在流放路上的罪人不知凡幾,傅清卻不知她與傅母的待遇已經算優待了。 尤其是這兩個官兵乃是顧文景身邊的人,不光身手好,品格也好。不會對她產生什么不懷好意的想法。 <<<<<<< 又走了大半天,傅清感覺嘴唇干裂得就像旱災后的土地時,終于在前面看到了一個簡陋的茶攤子,褪色的旗幟掛在木桿上,上面有一個大大的‘茶’字,迎風招展。 兩個官兵帶著傅清母女來到茶攤前,對茶攤老板熟練的說了一句:“來四碗茶,一碟饅頭?!?/br> 開在這前不著店后不著村的路邊的茶攤,一般都是掙點過路茶水費,茶水在按碗算錢的,食物也很單調,這兩個經常走南闖北的官兵們對這個很了解。 茶攤老板迅速提起一個茶壺,拿了四個大海碗放在傅清等人這一桌上,微微帶著褐色的茶水從大肚子水壺中倒入碗里,看著就覺得在這烈日炎炎的天氣下有了點涼意。 哪怕這茶水是用最劣質的茶葉沫子泡出來的,水面上還有漂浮的茶葉沫子,但比起帶著泥沙的不干凈生水要好上無數倍。傅清和傅母都迫不及待的抱著大海碗喝了起來。 茶攤老板又上了一碟饅頭,這饅頭有些硬有些割嗓子,但一個饅頭很大,填飽肚子足夠了。 傅清吃了半個饅頭,感覺肚子不那么餓了,她端起茶碗喝著茶,目光悄悄的打量著茶攤周圍的環境。 她注意到茶攤后面小木屋似乎還有一個后門,后門是通向一處樹林里面…… 傅清神情有些尷尬的對兩個官兵說道:“那個,我想去茅廁……” 兩人也覺得有點尷尬,便匆匆點頭:“去罷!” 兩個官兵只見傅清起身,四顧一下,然后走向茶攤老板,臉上表情尷尬的說著什么,他們聽不清,不過估計也是問茅廁在哪兒。 傅清根據茶攤老板的指路,匆匆走進了茶攤后面的小木屋里…… 等茶水都喝完了,饅頭也吃光了,兩個官兵見傅清還未回來,頓時意識到了什么,其中一人看守傅母,另外一人沖進木屋里尋找傅清的身影。 最后結果當然是什么都沒找到,詢問茶攤老板,也是一無所獲。 兩人都沒想到傅清竟然能狠心拋下寡母自己逃走! 最后他們兩人只能將傅母帶到附近縣城的縣衙去關押起來,他們分出一人回京城稟報太子殿下。 顧文景收到消息后,對傅清的行為有點意外,畢竟傅清一直表現得非常孝順她這個寡母,現在居然會拋下傅母自己一個人跑? 顧文景可不會放任傅清逃跑,他下達了搜捕的命令。 他倒不是怕傅清會回京城來報復,畢竟傅清的欺君之罪是實打實的,她回京只是自投羅網。 傅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從兩個官兵手中逃出去,也只是鉆了兩人以為她不會拋棄寡母獨自逃跑的思維誤區。 當顧文景下達搜捕命令后,那兩個官兵就有權限命令附近縣城的衙役幫忙搜捕她。 傅清實際上也沒能力在荒郊野外跑太遠,只大肆搜捕了幾天,就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