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洲哥兒,你身子可大好了?”徐皇后可是記得幾日前她大哥跟她說洲哥兒得了離心癥了,讓她派太醫院院首去給洲哥兒診治?,F在看起來,她大哥是夸大其詞了,洲哥兒看起來精神挺不錯的,哪有他那日說的那么嚴重。 徐晉洲朝徐皇后一笑,“已大好了,多謝娘娘關心?!?/br> “嗯?!毙旎屎簏c了點頭,她道:“你今兒過來是有什么事情要對本宮說嗎?”她這三弟往日都怕往她宮走動,就怕她抓住他挑那些美人圖,給他說親事。 徐晉洲站了起來,又對徐皇后拱手,“臣,臣是為厲王的婚事而來?!?/br> 徐皇后嘴邊的笑容漸漸隱去,一雙美目審視著徐晉洲,“厲王的婚事?徐晉洲,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第七十章 徐晉洲撩起長袍,朝徐皇后跪了下來,“臣自然是知道?!?/br> 徐皇后冷聲說:“書芳,出去守著門,不許任何人進來?!?/br> 書芳低著頭福了福身,“是,娘娘?!?/br> 只聽大門闔上之聲,殿內重歸寧靜。 徐皇后開口:“大哥說你得了離心癥,我開始還不信??陕犇銊倓傉f的話,只怕你這病還未好全罷?!?/br> 徐晉洲自嘲一笑,“娘娘,臣并未瘋言瘋語。只是為了娘娘,為了咱們承恩侯府才斗膽進言?!?/br> “為了本宮?厲王的婚事與本宮有何干系。你突然提起這個到底意欲何?”徐皇后心想,難不成她屬意將仙蕙留給厲王的事情被他知曉了? “娘娘請恕臣再斗膽問一句,皇上的身體是不是越來越差了?” 徐皇后眼皮一跳,心中一驚,怒起拍桌,“放肆,你不要命了!” 徐晉洲敢這么問出來,全是因為夢里面的預兆,皇上會讓那天師選出童男童女作為藥引煉丹,是是因為他之前咳血,身體發虛無力,無法與嬪妃進行房事。只有吃了混了血液的藥引丹藥他才能好上一些??僧吘沟鬃訅牧?,那些丹藥不過是眼看著有效,其實對他身體的損壞更大。 徐皇后被徐晉洲的話驚嚇的又一絲慌亂,宮中瞞的那么緊,怎么他會知道皇上的身體出了問題? 徐晉洲又說:“娘娘,縱使闔宮上下瞞的緊,可未必沒有風聲傳出來。娘娘,眼下這個情形,您要早做打算了?!?/br> 徐皇后氣得站了起來,她朝徐晉洲走過去,“你知不知道憑你說的這些話,足夠賜你死罪了,甚至會連累承恩侯府全族,我看你真的是瘋了。就該讓大哥把你關起來,省得你出來胡言亂語?!?/br> 徐晉洲臉色平靜,他看向徐皇后,“娘娘,您越是動怒,越說明這是真的了?!?/br> 徐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說著這些大逆不道話的,是她向來疼寵的幼弟。 她瞇了瞇眼睛,“你究竟想說什么?” 徐晉洲再朝徐皇后一拜,他道:“皇后娘娘,您是臣的親jiejie,是臣一直敬仰敬佩的人。自六年前您小產后,與皇上之間越來越淡漠,近幾年皇上除了初一、十五會往您這邊坐坐以外,其他時間不是跟著那天師煉丹,就是與其他妃嬪尋樂。 皇上一直寵幸那天師,跟著天師折騰這么久,煉丹試藥這么些年也不見后宮有人再懷孕了。娘娘,皇上正值盛年,卻身體每況愈下一直無子嗣,這得有多可怕?!?/br> “娘娘,臣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皇上有個萬一,后宮又沒有子嗣,娘娘該怎么辦?現在直系皇室之中只有賢王有個兒子,難不成娘娘要過繼到膝下?賢王勢大,若他的兒子做了皇太子,登上大寶,誰能保證賢王不會有其他的心思?再加上往日賢王府與承恩侯府有齟齬,若是大局已定,娘娘也無法挽回,到時候不管是娘娘還是我們承恩侯府的日子都不好過?!?/br> 徐皇后臉色發白,聽著徐晉洲說出這些不要命的話,她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但她也知道,徐晉洲說的是實情。她也正為這些擔憂。 徐晉洲靜靜地跪在地上,等著徐皇后的反應。 徐皇后沉默良久,聲音嘶啞,“這和你提的厲王婚事有何干系?!?/br> 徐晉洲見皇后似又松動,便又說:“厲王便與賢王不同了,雖然他自從出了那事后,名聲變差了,被先帝貶到了邊關??蓵r間過去那么久,誰還會總記著那事,再說厲王在邊關打了不少勝仗,也挽回了些名聲。最重要的是娘娘與厲王昔日有些情誼,若是我們能夠選個自己的人嫁過去,成為厲王的繼妃,那么這個對我們也會心存感激。如果這個繼妃能夠生下子嗣,娘娘抱過去養在膝下那邊也不會有太多怨言。便是最壞的打算,也能用厲王來對抗賢王?!?/br> 徐晉洲怕徐皇后再猶豫,再說道:“厲王的王妃已過世多年,這繼妃的位子只怕會有不少人盯著了。娘娘,未雨綢繆,您要早做準備啊?!?/br> 徐皇后看著徐晉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緩緩道:“洲哥兒,你這一番話說出來,看來往日大家都小瞧你了?!薄 ∷亲钋宄噬夏壳暗那闆r,皇上身子看起來還強健,其實早被掏空了底子,又長期服用那妖道的丹藥,雖然又能與嬪妃行房了,卻更加損耗本源。她曾招來太醫院的心腹詢問,那太醫只是搖頭,只能過一天看一天,最讓人擔心的是,皇上根本不聽勸,已經到了不服用丹藥無法入睡的地步了。太醫說過,一旦皇上出現服藥過量的情況,便很可能出現不可挽回的后果。 徐晉洲所說的這些,也是正是她這些日子在擔憂的。 在若皇上真出了什么事情,在厲王和賢王之間,她更是傾向于厲王。 只是要親自為厲王挑選繼妃,她心底有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便是仙蕙是她的親侄女,她也心中存了別的心思。 徐皇后長長嘆了口氣,“你回去吧。你所說的這些話切不可對外人泄露半分。若不然,本宮便要大義滅親了?!?/br> 徐晉洲見徐皇后有被說動了跡象,心底十分高興。 他知道他的二姐心存高志,當初她尚在閨中時便一直很受紀妃娘娘喜愛,嘗嘗招她入宮陪伴,與厲王也能夠常常相見。紀妃娘娘還暗示過家中,想讓二姐成為厲王妃,只是當時二姐才十三,厲王也未開府,所以未把這事放在明面上來說。 二姐當初也心系厲王,一心想做厲王妃,可惜的是造化弄人。 厲王出事,紀妃難產,后來當二姐到了年紀,被二皇子,現在的皇上求了去,成為了皇后。 在夢里的上輩子,厲王這事已經因為祥瑞一事,被奪去兵權,閑賦在厲王府,京城中勛貴人家都避之不及,怕被連累,怎么會有心思送自家的女兒進去給厲王做繼妃呢。宮中也未提給厲王選繼妃一事,所以厲王正妃的位子一直懸空。 厲王登基后,他不常去后宮,也未立后,而她jiejie這個前皇后依靠著少年時的情份,幫著他打理后宮,地位尊崇。徐晉洲心想,給厲王挑選繼妃,二姐定會十分的‘用心’了。 …… 徐晉洲離開后,徐皇后一整日都精神不濟,到了晚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她知道她要早做決定,也知道時間很迫切了。 第二日徐皇后看著鏡中依舊美貌的臉,不由想到記憶中那耀眼的冷漠少年,明熠,她有太久沒有見到他了。 她沒能成為他的妻子,但是這一次,她會好好幫他挑一位妻子。 提起厲王的婚事,徐皇后自然不會自己出這個頭,而是在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時,見到賢王妃帶著小皇孫過來給太后逗趣,她隨意說了一句,小皇孫都這么大了,剛出生時厲王還送了禮,也不知道厲王這個鰥夫什么時候也能有個小皇孫出來,這樣小皇孫就有玩伴了。 這讓正在逗孫子的太后頓了頓,被皇后這么一提醒,遠在邊關的厲王現如今無正妃無子嗣。 而賢王也就一個兒子。對于太后而言,皇嗣比什么都重要。 不管是皇上、賢王、還是厲王都不是她的親子。誰做皇帝她都是太后,現在皇嗣血脈單薄,皇上身子不好,后宮無一所出,而賢王只有一個兒子,卻是側妃所出。 雖然在太后眼中金貴,卻還是不如嫡出血脈。 更何況,一個也太少了,得多多益善才好。 厲王在邊關待了太久,確實該給他選個繼妃了。 有了繼妃,才能更好的約束著厲王,也希望厲王這邊能夠給她多生幾個小皇孫。 太后翻來覆去想了幾天,覺得這個確實可行,于是等到皇帝過來看她時,跟皇帝提了提。 對于景平帝來說,正巧他覺得厲王在邊關勢大,他鞭長莫及,一直想在他身邊安插個人,這個繼妃是個不錯的人選。 繼妃是正妻,不像那些妾室們任厲王打發在京城。 若是繼妃要跟著他去邊關,他也無法拒絕。 景平帝很快擬旨,召厲王回京。 賢王收到消息,對此事并未異議,甚至還樂意促成。 之前祥瑞一事沒能成功,正愁沒地方對厲王下手。 皇上宣厲王回京的話,那在京城里,很多事情便好籌劃了。 厲王躲了得一次,卻躲不了第二次。 只有將厲王的威脅全部消除了,他才能毫無顧忌的將皇帝拉下來。 …… 終于到了七夕這一日。 蘇南柔給選了一條淺紫粉色的長裙,上面繡著淡紫色的朵朵小花,花瓣層層疊疊,行動之間,那花瓣隨之飛舞,美麗又靈動。 隨著天色越來越晚,蘇南柔不停的張望門口,夫君怎么還沒回來。 蘇南柔坐在桌前撐著下巴擔憂的問道:“綠柳,夫君不會食言吧?” 綠柳給蘇南柔扇了扇風,“姑娘,你別急,現在還沒天黑呢,許是姑爺耽擱了點時間,很快便會回來的?!?/br> 這幾日姑爺一直早出晚歸,有時候連晚膳都不一定有空陪著姑娘一起用。這會姑娘因為惦記著出門,只隨意吃了兩口墊了墊肚子。 若是姑爺今日不帶姑娘出去,姑娘會有多失望啊,她心里也期盼著姑爺早點回來。 當最后一絲夕陽的余暉消失,漸漸地天空徹底的暗了下來。 蘇南柔雙眼的亮光也變得黯淡起來,難道是夫君忘了嗎? 就在這時,一直守在外頭的綠柳見到前方有人手提一燈籠往這邊走過來,她驚喜的朝里頭喊道:“姑娘,姑娘,姑爺來了?!?/br> 蘇南柔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朝門外奔去,她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厲王將沖過來的嬌小身子給接住,“就這么著急嗎?” 蘇南柔抬起頭,埋怨的說:“夫君,你怎么才回來?!?/br> 厲王攬住她的肩膀,淺笑道:“夜市才剛開始,我們此時出發,正好?!?/br> 蘇南柔若不是還顧及著矜持,她現在特別想蹦起來跳幾下。 厲王見她興奮的神情摸了摸她的臉蛋,有些好笑,“有這么想去?” 蘇南柔斂了斂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還從未逛過夜市呢?!?/br> 一般官家千金或多或少會在上元節時被家中長輩、兄長領著出來游玩,看燈逛夜市,他沒想到南柔竟然從未去過。厲王從她話中能猜想到她往日在家中的情形,他憐惜的摸了摸她的頭,“今日讓你玩的盡興?!?/br> 厲王帶著蘇南柔出門,沒有讓丫鬟和小廝跟著。 他們就如同平常夫妻一般,走上熱鬧的街市。 遠遠地跟隨在他們身后的季煬對如影子一般的穆晉說:“殿下實在是太冒險了。京城之中,天子腳下,就算是晚上燈光昏暗不易被辨認,但也存在風險啊,若有個萬一,那后果不堪設想。殿下上回都知道易容,這回竟然什么都不做掩飾,他這是被美色迷昏了頭嗎?”季煬沒想到向來嚴于律己的殿下,這回竟然做得如此出格,居然有做昏君的潛質了。 穆晉瞥了他一眼,并未說話。 季煬見自己被無視,有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他不甘心又說:“穆晉,你護衛殿下的安安危,你就不擔心嗎?” 穆晉冷冷道:“你認為殿下會不知道?你覺得有人跟你說厲王陪著一個女人逛夜市,你會相信?” 說完穆晉便閃入人群之中,留季煬楞在原地。 他想了想,好像也對,若是沒有一路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 蘇南柔看著一眾小販們在叫賣,攤子上擺著很多有趣的小玩意。 有賣小食的,香味飄的老遠,做糖人的攤子前總是圍著許多小孩子,賣糖葫蘆的大叔正拿了一串裹著糖漿的山楂遞給一個小女童,那女童拿著糖葫蘆便狠狠地咬了一口,邊吃邊笑著對她身邊的一對男女說:“阿爹,阿娘也嘗嘗?!?/br> 一些賣頭花和小飾物的小攤前面有少女和婦人們在詢問價格。 一盞盞扎的漂亮的河燈很多小攤上都在賣,各種形態,爭奇斗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