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我問問,到底是誰給你們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讓太太做事情,難道裴家開給你們的工資嫌少了?”裴錚坐在沙發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扶手,他渾身被冷氣籠罩著,眉眼之間盡露肅殺之氣。 王姨估計也是想著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想法,把以前的事情都給抖了出來,裴錚沒想到私下里傭人對沈情也不尊敬,嘲笑不斷,甚至連一些家務事都讓沈情做,真把沈情當做傭人使喚了。 底下的傭人臉色一白,有幾個心理素質差的已經撲倒在地求饒,但這事他們確實也是沒有辦法,當時家里就裴母地位最大,有的時候裴母怕破壞她的好婆婆的形象,便讓他們給沈情使絆子。 有一個裴宅的老人站,站出來顫顫道,“少爺,我們也是拿死工資的,我們要是幫著太太,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br> 裴母小肚雞腸的性格傭人都知道,順她者日子就好過,若是站在沈情那邊,不出一個星期,肯定會被以各種理由攆走。 像是他們這種要養家糊口的,哪里敢丟了手頭的工作,只好按照裴母的心意辦事。 “況且,少爺不是也說過,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由您的母親做主,所以我們不得不聽從?!?/br> 裴錚眉頭攏起,他是說過這句話,剛結婚那會,他怕母親不高興,沈情又要去上班,想著母親處理家事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卻不料正好讓母親肆無忌憚起來。 裴錚冷著眼,薄唇緊抿,俊朗的一張臉,覆蓋著一層寒冰,他沒想到是自己親手把刀子遞給了母親,說到底,都是他的責任。 若是他從一開始就尊重沈情,喜歡沈情,傭人們都是習慣看人臉色,自然知道孰輕孰重,乖的很。 “少爺,那么我們明天還需要來上班的嗎?”剛出頭的老人,小心翼翼問。他雖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有點積蓄,但一旦被裴家開除,他這把年齡估計看大門人家都不要。 他有孫子輩了,總想著多掙點錢,逢年過節的也好補貼家里。 裴錚煩躁的很,他的目光落在一群呆滯的人身上,各個眼巴巴的看的他心煩。但他又清楚的知道,罪魁禍首是他。 他可以今天把所有的人開除,憑著沈家開出的條件,想要人來工作根本就不難。 但最應該受到懲罰的人應該是他。他把宅子里所有的人都趕去了郊區的房子,薪酬減了不少,若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可以自己辭職,找別的主家。 裴錚回了臥室,空蕩蕩的,他很不想回來,他寧愿跟沈情窩在小酒店里,都比這里舒服。 他叉開腿,挪了煙灰缸過來,一連抽了幾根,青色的煙霧在指尖纏繞,裊裊升起,他發怔了會,從柜子里翻出了一本鑲鉆的相冊。 那是他們結婚前特地在北城定制的最高檔的結婚相冊。自從東西寄到家里來,裴錚就擱在了柜子里頭,也就是沈情稀罕,沒少把相冊翻出來經??纯?。 而現在,家里沒了沈情的氣息,他不得不到處找著沈情的影子。 他知道沈情找的攝影店不會差,聽說攝影師是沈情特地從國外請過來的大師。 跟女人不一樣,裴錚對于結婚這事冷淡的很,他那天就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道具,沈情讓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他至今只記得沈情那天穿著白色的婚紗,臉蛋純凈又美好,睫毛輕顫,紅唇艷麗,她小心翼翼的問他,好不好看。 裴錚當時心里想著要是沈情不漂亮,他怎么可能娶,說到底,要是沒有感情的商業聯姻,那么臉蛋就顯得格外的重要,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平凡的女人感興趣。 他只是漫不經心的說了句漂亮,毫無真心,但現在看著照片中的沈情,他感到后悔,無措,甚至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他現在想說再多你漂亮的話,沈情估計也不會在乎了。 他摸著照片中沈情的臉頰,眸色漸漸暗沉,許久,他合上相冊,放在了自己的床頭,他靠在床上,摸著身側的另一個冰冷的枕頭,心里有了決定。 沈情的新劇很快殺青,多虧了全體劇組人員的配合,趕在了年關之前,全部結束。最高興的莫過于導演了,他沒想到今年居然有機會和沈情合作。 難得摳門的導演請了客,在鎮上的小飯店弄了個包廂,定了兩桌,所有的人都圍著坐著,一起吃火鍋。 外頭下著小雪,屋子里開著暖氣,大家吃著火鍋,身體熱乎乎的,鼻尖上都冒著細密的汗珠。 “沈情,這杯我敬你,以前的事情還請多多原諒?!睂а菥坪榷嗔诵?,臉頰紅潤潤的,微瞇著眼望著沈情。 安若然的事情一出來,他當時心底挺怕的,要是沈情也跟著甩臉走人,他臨時到哪里找人去,就算是找了人,沒個影響力,誰會來看。 現在的人現實的很,都喜歡追星,他要是全擱著新人,那賭注就大了,萬一賭輸了,他的全部家當還不得都賠進去了。 “我謝謝你?!焙榷嗔司扑?,導演腳步虛浮著,他大大咧咧的笑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謝算不上,我也要借著這部劇回歸?!鄙蚯椴⒉皇菒塾嬢^的人,在圈子里混,有的時候吃虧也是在所難免的。 再說,這部劇要是火了,說不定很快就有下一部劇,要是劇本好,說不定她還會繼續參演。 導演和演員本來就是相互合作的關系,沈情還想著趁著年輕的時候多演幾部戲。 導演敬她酒,沈情自然要喝,只是沈情并不怎么喜歡喝酒,尤其是小飯店里能有什么好酒水,一杯下肚,就有點燒腦。 沈情的咖位高,想要敬她酒的人自然不少,多喝了些,有點架不住了,但礙于面子,她又不好拒絕。 “沈情姐,我敬你?!焙竺嬉膊恢朗悄膫€工作人員,說是要敬她酒,沈情端起杯子,口腔里辛辣的口感依舊在,沈情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她想著接下來來敬酒的人,她就只能意思一下了,卻不料剛準備端起酒杯,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奪了過去。 “她喝不下了,我替她喝?!笔捜坏呐e動讓眾人唏噓不已,大家忍不住調侃,“你這是對沈情有意思啊?!?/br> 蕭然臉一紅,他并不想給沈情添麻煩,“她是我前輩,又是我老板,我可不想飯碗不保?!?/br> 蕭然說的合情合理,但劇組的人可不是瞎子,蕭然看似好說話的一個人,卻從來不和人親近,始終是保持著禮貌而生疏的距離,唯獨對沈情,不太一樣,那心里眼里恨不得就只看看到沈情一個人。 沈情想要阻止,但方甜攔住,“他不喝,難不成你喝啊?!?/br> 等大家都吃完,蕭然就找借口先去廁所了。他今晚喝得多,胃燒的疼,他忍不住去廁所催吐,但這酒明顯太差,就跟以前過著窮日子,偶爾喝的二鍋頭差不多,幾口還好,喝多了,傷身。 他出來,沈情居然在門口等著,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清醒一些,“你怎么沒回去,我自己打車就好了?!?/br> 沈情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踮起腳尖,彈了下蕭然飽滿的腦門,嘆息,“下次不許這樣了?!?/br> 她是女人,別人總得讓著點,但是蕭然替她喝,還不得往狠里灌。 微涼的手指讓蕭然舒服了些,他扶著額頭,他知道沈情是為他擔心,他忍不住有點高興,笑出聲,聲音低低的,略微沙啞,道,“可我更舍不得看到你難受?!?/br> 第36章 “傻瓜,我難受什么?!鄙蚯榈?,她又不是沒有應酬過。有的時候,身體再難受,都比不上心里的一點難受。 最艱難的時候,她都走過來了,現在根本算不了什么。 兩個人都喝了酒,沒法開車,幸好小鎮就那么點大,從吃飯的地方到酒店并不算遠,所以兩個人就一路散步回去。 到了酒店,暖氣吹得臉上熱燥燥的,蕭然喝多了酒,神智有點不清醒,沈情怕這個人不會在樓梯道上就睡著了,就先去蕭然的房間,把人送了進去。她剛想走,手腕卻被蕭然拉住。 蕭然知道,若是不借著這酒精,估計一輩子都不敢說出心中的話。 “你喝多了,該休息了?!鄙蚯檩p輕的拂去蕭然的手,蕭然卻站了起來。 蕭然身材看著單薄纖細,個子卻不矮,逆光下,露出他漆黑的眼,他深邃精致的輪廓隱沒在晦澀的光線里,眉眼上挑,禁欲又妖嬈。 演對手戲的時候,即使是閱了無數美男的沈情,也是不止一次被蕭然吸引。蕭然之所以會紅起來,這張臉確實是關鍵。 “蕭然,你累了?!鄙蚯橄忍媸捜婚_了口,但蕭然顯然不想就此放過沈情。 蕭然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沈情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沈情是誰,居然把她當做是買他身體的女老板,他當時就想著做完趕緊了事,晚上還能打一局游戲。 現在想想,真的是可笑的很。 “沈情,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笔捜谎垌诖?,黑黝黝的眼珠透著幽深的光,他的愛是卑微的,從第一次相遇,他就知道了兩個人之間的不平等。 沈情是他的老板,是沈家的大小姐,更是高高在上的裴太太,即使他恨那個對沈情不屑一顧的男人,但不可否認,裴錚矜貴高傲,配得上沈情。 而他一個窮小子,要不是沈情拉他一把,他一旦被以前的公司雪藏,現在說不定住在哪個陰暗的臭水溝里,為著生計奔波。 沈情雖說是結過婚,但對于感情的事情小白的很,她前面十年就光顧著注意裴錚了,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其他的人,導致了她決定和裴錚分開后,就想著干脆就這么不結婚就這么瞎幾把啦的過就算了。 反正,沈家也不缺錢,她拍戲也能掙到錢,何必再踏進婚姻的墳墓,要是再遇到一個裴母那樣的婆婆,她真心受不了。 “我目前不想再談感情的事情?!鄙蚯榫芙^,“再說,你要是紅了,我覺得還是保持單身比較好?!?/br> 沈情作為一個老板,當然是希望自己的藝人多賺錢,尤其是現在捧紅的小鮮rou,說白了就是一群腦殘粉支撐的人氣。 男藝人不是不可以談戀愛,結婚,但沒人傻到會在最紅的時候去做這些,當然也不排除有些藝人想要偷吃禁果,但都是地下戀情,一旦被狗仔爆料出來,就是各種推脫,不會承認。 就算有極少數承認的,雖然有一部分粉絲理解,但緊接著就是迅速掉粉,找其他的目標去了。對于一個人氣明星,一旦沒有了粉絲,就是過氣。 “蕭然,你還年輕,工作為主?!鄙蚯閯袷捜徊灰胄┎磺袑嶋H的事情。有這時間,還不如想著怎么多賺點錢。 她也是琢磨了幾年,才醒悟當年多么的傻,黃金時期居然跑去結婚了,幸虧還沒生孩子,不然就算復出,也只能演男女主他們媽了。 娛樂圈就是這么現實的地方,沒人想看孩子他媽還演個十八歲少女,就算是演戲了,也會被人一頓酸。 蕭然苦笑,他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是沈情說的沒錯,現在的他什么都給不了,充其量就是沈情的小白臉,還要靠著女人拿錢。 “沈情,如果有一天,我在圈子里站穩了腳跟,你會喜歡我嗎?”蕭然想讓自己有一個念想,沈情看著此刻的蕭然,就像是當初傻乎乎的跟在裴錚身后的自己一般,喜歡一個人到了沒有了自己的尊嚴。 “會?!鄙蚯槿隽酥e,她太清楚現在的蕭然需要一個堅持下去的信念,而想在娛樂圈若是沒有一個信念是混不下去的。 沈情到了自己的房間,方甜第一個給她打電話,言語之間盡是調侃,“怎么樣,蕭然不比裴錚差吧?!?/br> 方甜就是故意提前走的,她等著兩個人借著酒精燒腦,干柴烈火一番。i 都是成年人,玩玩也無妨。 沈情喝了杯冰水下肚,腦子清醒的很,她打斷方甜想入非非的話,“別瞎想,我們什么都沒發生?!?/br> “我去,蕭然你都看不上,他那張臉不比裴錚的差吧?!狈教鹩魫灥暮?。 “我像是那么沒節cao的人嗎?我又不是沒有性/生活就活不了的人了?!毙姨澥鞘烊?,不然這個話沈情真說不出口。 “切,你又不是老尼姑?!狈教鸲紵o語了,她真想拍拍沈情的腦子,早點開竅,趁著年輕,有男人怎么不用。 沈情懶得和方甜討論這話題,她本就不是一個重欲的人,再說她可不想折騰個孩子出來拖后腿。 沈情第二天睡了個自然醒,便開車回了城里,她沒敢和家里人說。前段時間,母親電話就打個不停,讓她抽空回來吃頓飯。 她用腳趾甲也能想的出來,讓她回去,肯定跟傅言禮見面。 要說當初沈家對裴錚的態度有多好,那么現在就有多厭惡,恨不得現在就讓沈家和傅家聯姻,氣死裴錚。 沈情不由得在想,當初裴母折磨她就算了,到底是給自家的母親多大的心里傷害。 看來,裴母令人厭惡的手段也是厲害。 她誰都沒有通知,就偷偷的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洗洗趕緊窩在床上睡覺。她這一拍戲,生活就沒有規律,好多個晚上就睡一兩個小時,現在什么事都不想做,就想在床上睡到個天荒地老。 反正,她是老板,沒人能奈何的了她,一切通告等過完年再說。 她一覺睡到了晚上,還是被餓醒的,她下床穿了拖鞋,在包里摸摸,看看有沒有能吃的餅干先墊墊肚子,摸了半天,才摸到一個火腿腸,還是方甜很多天前吃不完,暫時放在她這里保管的,后來就忘得沒有了影子了。 沈情撕開了包裝,咬了一口,是玉米可愛,甜甜的,她掏出了手機,正打算訂外賣直接送到公寓,省的大冷天的跑出去,卻不料,突然門有點不對勁。 沈情的公寓不算大,她現在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離門口近的很,雖說小區安保措施做的好,但她到底是一個獨居的女人,警惕心自然是要重一些,她先頭以為是有人路過,卻感覺不對勁,她明顯的可以聽到有人在掏東西的聲音。 沈情有些怕,她踮著腳尖,走到門的后頭,門邊有一個長柄雨傘,她拽在了手心里,手心焐出了汗珠。 她以前紅的時候,沒少被各種奇怪的人跟蹤,所以出席活動都是左一圈又一圈的保鏢。 有的人說是她甩大牌,但她也沒辦法,誰叫瘋狂的人太多,萬一遇到個瘋子求愛不得,直接一刀子捅了她怎么辦,她情場失意,但還沒活夠呢。 她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面容緊繃,心跳加速,她真怕遇到瘋子,她思索著要不要下次直接搬去方甜那住,兩個人總比一個人住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