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什么梁琴?” “就是你以前說的,一樣種子出苗也得找塊好地?!?/br> “哦……”麥穗明白點頭“那就是咱先裝傻唄,等你長大,等你找到好地?” “嗯” 不知不覺中麥穗和陳長庚抬著水來回幾趟。麥穗不知道,陳長庚卻明白自己在戰場上到底有多重要:強大的方向感,對水文地質用心研習——永不會迷失方向。 吳興德合了一會兒眼,渾身肌rou松泛帶著另外兩個火頭兵大夏、阿滿來棚子。棚子里碗碟整齊水缸滿滿,灶下柴火一摞。 “喲,倆兔崽子不錯!”吳興德拍拍麥穗肩膀,勤快有眼色,滿意。 麥穗彎起眼睛:“沒找到菜在哪兒,要不我和長庚都提前準備好,吳叔光來做就行?!?/br> “那是用完了,咱們軍營一天兩天領一回米糧,吳叔帶你們去庫房開開眼?!?/br> 大夏、阿滿很乖覺,去案板下拉出背筐,麥穗連忙搶上去要干活。吳興德攔住她:“他們比你大,讓他們背?!?/br> “大夏”吳興德拍拍一個魁梧憨厚粗眉毛的年輕人。 “夏哥好”眉眼彎彎三分討喜。 大夏憨憨笑笑“吳叔說你叫小麥,名字真好聽?!?/br> 陳長庚不咋高興,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麥穗對別人笑他就不高興,女孩子咋不矜持些。 “這個叫阿滿”吳興德拍拍比大夏矮半頭年輕胖子。 “阿滿哥好”拱手彎腰依舊眉眼彎彎三分討喜。 阿滿性子開朗愛開玩笑:“哎,小麥兄弟……”一把把麥穗攬到懷里。 陳長庚沖上去死命推開他拉回麥穗,臉色難看的要死:“我表兄小時候不好養,算命的說她不能和生人挨太近!” 阿滿還要伸胳膊攬麥穗:“哎,算命都是騙人的?!?/br> 陳長庚把麥穗藏到身后,后退一步陰森森:“可從那兒以后我表哥再也不得病了?!?/br> 好吧,阿滿收回胳膊拍拍手:“小麥兄弟,你叫大夏夏哥,叫我阿滿哥不公平,來聲滿哥聽聽?!?/br> “滿哥”干脆利落笑瞇瞇。 陳長庚冷冷瞥一眼油膩膩死胖子,把麥穗藏在身后,防賊似的防著他。 吳興德領著幾個手下,搖搖晃晃到庫房前吆喝:“陳書記領糧?!?/br> 一個二十來歲穿著裲襠鎧甲,耳朵上夾著毛筆的瘦臉男子忙忙碌碌迎出來:“吳火頭等一會兒,李火頭來得早先給他稱?!?/br> 麥穗掂著腳從人縫往門里看,驚的睜大眼睛:我的娘啊~堆山堆谷的糧食菜蔬rou干!扯扯陳長庚袖子,陳長庚知機側過耳朵。麥穗低聲“崽崽這里好美,要是守著庫房我能天天笑醒?!?/br> 陳長庚仰起頭,在麥穗耳邊低聲:“將來我給你蓋一個這樣的房子?!?/br> “那可太好了”麥穗笑的見牙不見眼,仿佛已經擁有這樣一個大房子。 麥穗笑,陳長庚跟著無意識微笑:不知怎么腦海里浮現一句話:你笑了花開了。 怪酸的 軍營一天兩頓飯麥穗挽起袖子摘菜,陳長庚在灶下燒火。吳興德樂這兩孩子真不錯,值得人心疼。 飯點士兵們拿著頭盔來領飯,這就沒麥穗陳長庚什么事。兩個小的縮在角落,一邊吃飯一邊議論。 “頭盔當飯碗,真省事啊~”麥穗感嘆。 “嗯”陳長庚一邊回答,一邊把碗里rou粒撿給麥穗——當兵的十天一次rou粥,他們恰好趕上。 “急行軍時來不及埋鍋造飯,可以用那個沖面茶,打仗沖散以后還可以用那個做飯?!?/br> “長庚你知道的真多!” 領完飯剩下的事情都是兩個孩子的,也沒什么就是洗洗刷刷收歸原位。 一陣忙碌后陳長庚拉著麥穗到灶下坐好,他決定跟麥穗好好談談:“你不能老對他們笑,太不計較以后你丈夫知道怎么辦?”苦口婆心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你不是說沒人知道就不怕,咱兩還抱著睡呢?!?/br> 陳長庚氣個倒仰,別人能和咱們比嗎?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擠出來:“你屬狗?” “你才屬狗!我明明屬馬……”麥穗炸起,發現陳長庚被氣的臉色鐵青,麥穗連忙軟下話頭哄“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你屬雞?!?/br> 陳長庚鐵青臉色不說話,麥穗只能認命繼續哄:“我知道我會離他們遠點~”小心觀察陳長庚臉色,繼續“我可是生人碰了就會生病的,嗯?”尾音甜膩上揚,明顯討好。 哼,陳長庚別別扭扭算是和解了 麥穗松口氣嘟囔:“還說我狗咬呂洞賓,你也不想想晚上咱們都在一個軍帳呢,我不把自己當男的,咋辦?” 一陣旋風掃著落葉過去,太想進兵營,陳、長、庚、把這茬忘了! 拉著麥穗跑到軍帳,果然床鋪上一個挨著一個睡了八、九個人,陳長庚臉唰的白了。 吳興德看見他們回來,從充作枕頭的棉衣下取出一油紙包膏藥:“凍瘡膏,吳叔跟軍醫要的,你們洗干凈手腳擦上?!?/br> “謝謝吳叔”麥穗笑瞇瞇接了。 “你們兩來得晚,靠帳子邊那個位置是你們的,雖然冷點但這是規矩?!眳桥d德說完躺下合上眼睛,軍營除了將帥帳篷有火燭別的帳篷都沒有。 陳長庚渾身發顫站在帳篷門口,麥穗拉拉他袖子出來背過人:“長庚我要上茅廁?!卑l愁。 陳長庚愣了一會兒:“跟我來” 到地方先進去看看里邊沒人,陳長庚守在門口麥穗急忙溜進去。外邊陳長庚抬頭,北地的夜空特別高遠,天鵝絨般的黑幕上無數鉆石般星辰閃耀。浸涼的寒冷讓陳長庚冷靜下來,是他想當兵是他連累了麥穗。 他是男人得保護麥穗 兩個人手拉手回到營帳,其他人都躺下了,甚至扯起鼾聲。陳長庚整理好床鋪:“你睡里邊我擋著你?!?/br> ‘“嗯” 麥穗再怎么沒心沒肺也是個姑娘,怎么好意思在男人堆里寬衣解帶。不過冬天也沒啥好脫的,就在被窩里脫掉外邊布甲塞到頭底下。 陳長庚也沒脫直接鉆進被窩側著身子,他想用自己豎起一堵墻擋住外邊。 深夜整個營帳只剩下此起彼伏鼾聲,陳長庚在夜里靜靜睜著眼睛,門簾窗簾放下來隔冷也阻隔了夜光。不過在夜里看的久了,他已經可以看清輪廓。 側過臉目光一寸寸從麥穗額頭、臉頰鼻子掃過。這么久終于安穩了,他想知道麥穗到底瘦了多少。 鵝蛋臉也沒了,只有雙頰下陷的瓜子臉。明亮活潑的眼睛乖巧閉著,陳長庚伸手把麥穗緊緊攬在懷里,以前一胳膊抱不住的厚實,現在纖纖細細不盈一懷。 陳長庚眼睛濕潤,四十來天麥穗竟然瘦成這樣。 從小到大胖胖圓圓的麥穗,笑容燦爛從眼前閃過。陳長庚眨眨眼把酸澀眨下去,從懷里摸出凍瘡膏。小心抬起麥穗手,一點點仔細涂抹: 我會把你重新喂胖,我會給你找個可靠相公,讓他永遠不敢欺負你。 伍百戶的營地里,很快都知道吳火頭收了一個愛笑的黑小子,還有怪毛?。荷瞬荒芘鲆粫?。 這算是稀奇事,在閑的蛋疼的軍營很流傳了一陣。日子過得波瀾不驚,麥穗甚至還跟著cao練過一段時間,越發爽朗愛笑。 轉年正月北邊渾漠汗擾邊,軍令下來讓他們支援銀狼軍側翼打擊。銀狼軍歸屬三公子齊澤,麥穗他們在金虎營歸大公子齊建業。 大營開拔騎兵步兵先行,麥穗他們跟著牛車輜重隨后。 這次跋涉又是向北千里,可麥穗覺得一點也不辛苦。不用擔心受怕,守著整車整車的糧食,不就是走路嘛這有什么。 就是睡覺慘了,為了趕時間不能安營搭帳篷,都是一卷鋪蓋睡在野地里。麥穗覺得這也沒什么,她以前和崽崽雪窩都睡過。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冷飯吃壞肚子,麥穗最近總有些隱隱約約腹痛。不算很厲害,麥穗也沒管。 他們千里急行趕到漠北,漠北更冷鵝毛雪花棉絮似的撲撲索索漫天漫地,站著不動一會兒就成了雪人。麥穗曾讓陳長庚閉上眼睛站著不動,看雪花掛在他睫毛上。 “哈哈哈”麥穗覺得好玩。 渾漠汗是大漠雄鷹,有最好的馬匹最彪悍的戰士,擅長奇襲游擊。為了蹲守他金虎軍趴在雪地,整整潛伏兩天一夜。 餓了嚼隨身炒面,渴了一把雪塞到嘴里?;痤^軍雖然不用打仗,但也必須一樣潛伏隱藏行蹤。有一晚麥穗覺得肚子疼的不行針扎一樣,陳長庚就在旁邊看見她臉色不好,面容焦急眼含關心:怎么了? 麥穗輕輕搖頭,他們咬著口枷不能說話。麥穗沒發現青色里褲有一點,顏色看起來就不詳的烏黑血跡。 這一仗打的痛快極了,渾漠汗沒偵查到伏兵,被齊建業齊澤雙面夾擊,賠了大片草場牛羊。 打勝仗歡天喜地,將軍有賞全軍敞開肚子吃頓飽rou。麥穗開心極了拉著陳長庚在雪地里轉圈圈:“長庚~能吃飽rou真好?!?/br> “嗯”陳長庚眉眼含笑陪著麥穗瘋,他懷里還藏著一塊牛rou,留給麥穗吃。 第39章 二月初戰事基本結束,銀狼軍留下布防清理戰場,金虎軍班師回朝。只是他們沒有回到原來駐守的地方,而是到衛國公封地泰安城外三十里修整。 泰安在西北平原上常起風黃沙大??纱禾飚吘箒砹?,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光禿禿的黃色大地上慢慢冒出點點綠意,隨后綠色像鋪開的毯子覆蓋在大地上。 冬季的棉襖早就穿不住,姐弟兩硬是忍者,忍到麥穗生日這一天。陳長庚說女兒家十五及笄,他們雖然不能cao辦,但也得不一樣。 初二這天姐弟兩帶上所有家當,跟吳火頭請了一天假去泰安沐浴、玩耍。 自從逃難開始,整整半年姐弟兩沒洗過澡。兩個人奢侈的花了五十錢,點兩個單包浴桶,陳長庚還給麥穗要了澡豆干菊花。來來回回換了三次水,麥穗才舒服的靠在浴桶享受。 澡豆一點點研磨在細膩光滑的麥色肌膚上,菊花一朵朵在浴桶里舒展黃蕊白瓣。 捧起一捧水,水中菊花輕輕搖曳,麥穗把菊花撈起來一個個排在胳膊上,然后再把胳膊沉到水里。菊花漂浮起來,隨著水波蕩漾,麥穗潑著水笑容輕松自在。 陳長庚抱著土色冬裝,穿著麥穗給他縫的青布夏衣,在湯池門口等的頭發都干了麥穗才出來。 初夏陽光照在健康的麥色肌膚上,瘦削的瓜子臉微微豐滿,一雙眼睛明亮動人。 風微微吹過 陳長庚驚艷的眼神忽然變色,撲過去把自己懷里抱的棉襖往麥穗身上裹。 “你干嘛!”麥穗驚 陳長庚不理會,努力把自己棉襖給麥穗身上套。手忙腳亂套上去,發現小一號根本裹不??!陳長庚抿嘴像是和誰生氣,又扒下來扔地上,閃電一樣搶過麥穗夾著的棉襖給麥穗裹個牢實。 “你干嘛!熱不熱?”麥穗氣的瞪陳長庚一眼,抬手就要脫掉。 “別脫!”陳長庚像是受了什么驚嚇連忙攔住“你……”臉色猶疑盯著麥穗前胸,好像那里有什么炸彈。再開口語氣艱難: “你……那里……怎么……長……了?!边@話說得比打仗都艱難。 麥穗順著陳長庚目光低頭,隔著棉襖什么也看不到,不過回想剛洗澡的樣子,麥穗沒好氣:“這有什么奇怪,那個女的不長?” “我這還是小的呢”低聲嘟囔,嘟囔完麥穗抬手想脫掉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