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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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笑只覺得滿心無力。說來說去,孟雨繁還是太年輕、太沒有社會經驗了。和這種男孩談戀愛,天天都像小說里一樣甜蜜蜜;可一旦涉及到正經事,年輕男孩就會暴露出幼稚的一面,傻乎乎的一條道走到黑,不撞南墻不回頭。 要不然說姐弟戀很痛苦呢,這哪里在談戀愛,明明是在養兒子! 這算哪門子小狼狗? 這明明是小傻逼、小智障、小二貨! 楊笑閉了閉眼,恨不得把這傻東西直接塞回籃球場。 他不是愛打嗎?那就打去!干脆腦袋被人摘下來當籃球好了! 可沒辦法啊,這是她親自選擇的男朋友,她就算再怎么生氣,她也不能退貨…… ——不對,她是甲方,她是可以退貨的?。?! 她當初下單時,注意事項里寫的清清楚楚,“出租男友”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到位,雇主是可以隨時取消交易的!只不過要扣一些違約金罷了。 這點違約金,她出得起。 楊笑越想越氣,一時沖動便開了口。 “孟雨繁,那咱們打個賭?!彼龂烂C道,“今晚我送你回宿舍,你老老實實休息一晚上,明天天一亮,你就去找徐冬?!?/br> “……然后呢?” “你不是說你們是好兄弟嗎?那他肯定不會向你說謊的,對吧?你當面問他,他究竟是不是提前知道這是一場野球比賽。如果他說他不知道,那好,我大擺宴席,自罰三杯,親自給他賠禮道歉!”楊笑冷冷道,“但若是他知道,我看——咱們之間的雇傭合約就可以提前結束了?!?/br> 她楊笑,不需要不信任她的“男朋友”。 “一言為定!”孟雨繁立刻舉起手,“我孟雨繁在此發誓,如果我真的錯看了人,如果徐冬真的是故意騙我,那我和笑笑姐的雇傭合約立即作廢,我不收笑笑姐一分錢,再免費延長兩個月的服務??!” 楊笑:“……?” 不是,等等,免費延長兩個月服務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楊笑懷疑孟雨繁在套路她, 可是她又沒有證據。 真是奇怪,她明明打算和他“一刀兩斷”的, 結果稀里糊涂地打了這么一個賭?!@算什么,彎道急拐? 楊笑實在搞不清楚,孟雨繁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了。 兩人上了車, 楊笑送孟雨繁回宿舍。 在回去的路上, 孟雨繁的微信一直滴滴滴響個不停,男孩掏出來看了一眼,打了幾個字,又悶悶不樂地塞回了兜里。 楊笑問:“誰的消息?” 其實她心里早就猜到了。 “是徐冬……”果不其然,孟雨繁說出了這個名字, “他說我怎么突然就不見了,連包都沒拿,問我去哪兒了?!?/br> 楊笑:“你怎么回的?” “實話實說?!泵嫌攴鞭D過頭來看她,有些羞澀地說, “我告訴他,我和你私奔了?!?/br> “……”神tm私奔了! 楊笑腳一抖,油門一飄, 差點追尾。 過了幾秒, 徐冬又發來了新的消息,不過這次是語音消息了, 楊笑讓孟雨繁調大音量再點開聽。 徐冬粗獷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內響起:“呼……算了, 你跑了就跑了吧, 也不用回來了?!甭犐先? 徐冬好像是在一邊走路一邊發消息,聲音有些喘,“城管來了,比賽強制暫停了,還帶走了一個主辦人去了解情況……我也走了,這球打得太沒勁兒了,對面那幾個手太黑了?!?/br> 他的語氣聽上去和從前一樣,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楊笑真想夸他一聲影帝。 徐冬的聲音繼續從擴音器里傳來:“繁子,那咱晚上在宿舍見啊,我有事兒和你說?!?/br> 這聽上去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楊笑立即告訴身旁人:“你今晚別和他見面,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今天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用你那還沒一條吉娃娃大的腦仁想清楚整件事,明天早上和他對峙的時候別被他牽著走?!?/br> 孟雨繁很聽她話,她讓他今天不要見,他就乖乖不見。他也按下了錄音鍵,對著話筒說:“徐冬,今天晚上不方便,明天我去宿舍找你吧?!?/br> 這次,徐冬那邊足足停頓了好幾分鐘才發來一條消息,孟雨繁剛一點開,就被徐冬足以震碎車窗的吼聲驚住了。 “臥槽繁子?。。?!速度太快了吧?。?!今晚上居然不回宿舍住了?????行行行,牛逼,那我不打擾你了!不過你知道怎么做嗎,要不要我發你點兒教學資料看看?” 楊笑:“……” 孟雨繁:“……” 男孩根本沒聽懂,茫然問:“我只是說今天晚上不去見他,他為什么會覺得我不回宿舍住了?我不回宿舍,還能去哪兒?教學資料又是什么?” 楊笑答不出來,只能尷尬又敷衍地說:“……好孩子不用知道這些?!?/br> 可她心里卻決定:即使徐冬沒問題,她也不允許自家狗子和這種滿腦子yin穢色情的朋友一起玩了! …… 孟雨繁向來心大,平常沾枕即睡,一夜無夢到天亮??蛇@天晚上,他因為惦記著野球這件事,一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好,第二天六點多鐘,他就爬起來了。 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徐冬是有意欺騙自己,他們認識五年了啊,這五年來兩人一起經歷過多少?練球、跑步、打配合、闖禍后被總教練罵……當初他們遞交保研申請時,還曾暢想過一同踏入cba、為同一只球隊效力的美好未來。 所以,即使楊笑把證據擺在了他面前,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錯了人。 七點半剛過,對面寢室傳出了一些動靜。 一直等在門后的孟雨繁第一時間拉開大門,正好和出門的徐冬撞個正著。 和打扮齊整的孟雨繁不同,徐冬隨隨便便穿著一套睡衣,腳下踩著拖鞋,手懸在半空,還保持著敲門的模樣。 徐冬一愣,笑道:“繁子,這么早就回來了?我本來還想敲敲門碰碰運氣呢?!?/br> 他認定孟雨繁昨晚夜不歸宿,所以看到孟雨繁一大早就穿戴的這么齊整,他就想當然的以為他是剛剛從外面回來。 孟雨繁沒有和他寒暄,開門見山地說:“徐冬,我有話和你說?!?/br> 徐冬隨便點點頭:“行啊,剛好我也有話和你說?!?/br> 現在正是體育生們起床訓練的時候,走廊上人來人往,擦肩而過時都會打個招呼。 徐冬左右看看,低聲說:“進你宿舍吧,別在走廊上說?!?/br> 孟雨繁便讓開宿舍大門,放他進來。 他們宿舍條件很好,升到研究生后,每個人都被分配了單人間。孟雨繁的宿舍一進門便是他從網上購買的五層鞋柜,十幾雙限量版aj球鞋擺了滿滿四層,每個進他屋的體育生,都會在鞋柜前駐足很久,發出無數酸溜溜的艷羨聲。 不過今天,徐冬沒有在鞋柜前逗留,他直接走到內間,確定門窗都已經關好了。 孟雨繁說:“徐冬,昨天那場球……”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冬打斷了。 “繁子,我要說的也是這件事?!毙於π?,“你昨天走得早,我沒來得及把東西給你——來,這是你的那份,收好吧?!?/br> 只見徐冬從褲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看上去是很有分量的一疊。 就在他拿出信封的那一刻,孟雨繁已經猜到了那信封里裝的是什么東西。 可他依然固執地不肯相信。 一米九幾的大男孩就立在那兒,眼睛落在他最信任的隊友身上,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信封里是什么?” “你自己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徐冬卻說。 可是孟雨繁并不伸手。 仿佛他只要不接那個信封,事情就可以到此為止,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的友誼還是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可是徐冬等不下去了。 他直接展開了信封,手伸進去——然后拿出來一疊紙幣。 紅彤彤的,粗略一數,有七八張的樣子。 那是錢,真的是錢,是昨天孟雨繁去打“友誼賽”的報酬。 徐冬望著他的眼睛,用一種故作無所謂地語氣說:“雖然比賽提前結束了,但是老板還是挺豪爽的,錢照常給。喏,收下吧?!?/br> 孟雨繁被那疊粉紅色的紙幣刺痛了眼睛,到了這一刻,已經由不得他再逃避下去了。五年來的信任在徐冬掏出信封的那一刻轟然崩塌,孟雨繁拳頭緊握,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同窗好友。 “你不是說是友誼賽嗎??”孟雨繁低聲問,“這些錢是什么意思,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嗎?” “我怎么會騙你呢?”徐冬皺眉道,“你家里不是斷了你的生活費,所以你最近都在打工嗎?我看你新交了女朋友,肯定花銷會更多,所以一有賺錢的機會,就想到你了?!彼A送?,又說,“我知道你這人什么脾氣,我要是直接說拿錢打球,你肯定不樂意,所以只能先斬后奏了?!?/br> “先斬后奏”——這就是徐冬對這件事的看法。 孟雨繁覺得這太荒唐了:“徐冬,你知不知道咱們隊里的規定?!隊里所有球員不允許私自出去打野球,如果發現有這種行為,警告、記過都是小事,甚至可能開除??!” 他看著徐冬,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野球也分很多種啊,沒必要這么上綱上線的?!毙於櫭伎粗?,好像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生氣,“去公園打街頭籃球,也算野球;像是之前參加職工家屬運動會,也算野球;……本質上來講,咱們昨天就是陪幾個富二代玩了會兒球,就跟王o聰雇人陪他打電競一樣,這犯法嗎?” 孟雨繁氣瘋了:“這當然犯法??!咱們昨天不光是陪富二代打籃球,咱們昨天的比賽是在網上直播的,甚至有莊家坐莊,賭池里有數萬塊錢??!這是賭博??!是賭博??!” “……什么?!”徐冬的眼睛瞪大,瞳孔緊縮,“昨天有人賭球?”他看樣子也很震驚,背著手在宿舍里走來走去,臉上神色變換,不停地說著,“抱歉,繁子。我以為昨天就是一場很普通的野球賽,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坐莊賭球。昨天那幾個富二代我也是第一次接觸,他們是我之前的老板介紹過來的,我不知道他們背后玩的這么臟……” “之前的老板?”孟雨繁打斷他,“這不是你第一次打野球?” 他的問題就如一道利刃,隔開了兩人之間最后一層遮掩。 房間里忽然靜了下來,孟雨繁的視線緊緊追著徐冬的眼睛,而徐冬也如他一樣,與他寸步不讓的互望著。 “你想聽到什么答案呢?”徐冬低聲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這當然不是我第一次打野球,我打了大概有……”他笑起來,像是覺得這是一個什么有意思的笑話,“……十來次了吧。少的話,一次七八百,多的話,一次一千多。但是我一個人單打獨斗沒什么意思,野球場上即使是同隊隊友,也是各自為營的,所以我想把你拉進來,想著咱倆有默契,可以打配合,而你最近剛好也缺錢,不是嗎?!?/br> 孟雨繁不知道他還能說些什么了,他動了動嘴唇:“就為了這么一些錢,至于嗎?若是被教練知道了,你會背處分的……而且、而且,cuba的預選賽就要開始了,咱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進首發的嗎,要是背了處分,就只能做替補了……” “被教練知道?”徐冬低頭看他,淡淡地說,“難道你要向老武頭告密?” “當然不!可是……” “你說進cuba、當首發?”徐冬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是那種歇斯底里地,仿佛聽見了一個世界上最有趣的故事的大笑,“你到底知不知道,咱們已經研一了,按照規定,今年是咱們最后一年有資格參加cuba了!可是咱們隊里一共十八個人,五個前鋒,五個??!你難道真的從來沒想過,咱們別說首席了,可能連替補都當不上???!”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越提越高,到后來幾乎是自暴自棄地喊出了這番話。 孟雨繁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在這一刻,徐冬變成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癲狂、他可悲、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孟雨繁,我和你不一樣!”究竟有多久,徐冬沒有喊過他全名了,好像從入學第一天起,徐冬就自來熟地攬著他的脖子,叫他繁子?!澳闶钦嬲母欢?,你人生里經過什么挫折嗎?你沒有!你最大的挫折只不過是父母斷了你的生活費而已!而我呢,你知道我經歷過什么嗎?我父母就是普通人,他們為了供出我這個體育生有多不容易,你了解過嗎?!你說你八歲的時候,你爸媽就給你請外教帶你打球,我呢,我初中時為了進體校,家里給教練塞了八萬塊錢,那是我爸一年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