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池罔臉上神色沒有什么變化,但是砂石知道他此時心中并不如此平靜。 他頭發被風吹散,就解下發帶,重新把頭發扎了起來。 子安十分體貼的停下腳步,等池罔把頭發弄好再上路。他神色溫和,看著池罔的側影,有些入了神的專注。 池罔一扭頭看到他的眼神,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一刻。但他沒說別的,只是淡淡道:“好了,走吧?!?/br> 就在砂石以為剛才沒發生什么特別的事,還準備切斷通訊,自己唱幾首歌自娛自樂一會的時候,池罔突然對他說:“砂石,你重新去給我看一看這個盆兒的身份,他不會莫名其妙突發奇想去天山教救人,他必然有一個你還沒發現的通信渠道?!?/br> 砂石立刻回復,“好,都依你?!?/br> 他們追到天山下的時候,已經是星夜時分。 子安拿了一點干糧,與池罔分食,池罔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餓。 他這一路被房流好吃好喝伺候的養刁了胃口,由奢入儉難,碰到這樣的干糧,一點也不想吃,再說他幾頓飯不吃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子安的眼神里有一點無奈,還有很多不想讓池罔察覺的暖意,他溫柔的勸了一句,“等下來咱們要夜闖天山教總壇,說不好就會有一場苦戰,池施主,好吃難吃都用一點?!?/br> 池罔神色懨懨的便接過來,小口啃了幾下餅,又喝了些子安帶的清水。 此時,砂石正在他身邊說:“天山教下了個套,讓青龍使的身份暴露了,但是他自己還不知道……我們沒追上他,他早我們一步進了天山教總壇,教主馬上要對他下手了,你們要趕快上去?!?/br> 就在這個時候,和尚也在他身邊說:“我來過這里,一會我們闖進去?!?/br> 池罔看著他的臉,突然笑了,“你的一切,都那么準時?!?/br> 子安沒有低頭看他,他聽出池罔話里有話,但此時緊急,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道:“走吧?!?/br> 山頂上的天山教總壇。 青龍使夜半歸來,走入天山教總壇廳,此廳建在山體鑿出的空間中,四周都是山壁。 廳中沒點太多蠟燭,除了玄武使和教主,居然空無一人。 他行禮道:“教主福壽永昌,屬下剛才巡視了山下天山城的守備,在薄弱處加強了警戒,這才回到總壇?!?/br> “福壽永昌……這四個字,可不敢當?!苯讨骶従忛_口,“把人帶上來?!?/br> 一個人被綁著雙手推了上來,青龍使一看,心里便是一陣寒意。 他得到天山教很快要第二波投毒的消息后,心急如焚的去通知了自己的人,叫他去向外通報消息,要各地多加防范。 而這個人,如今落到了天山教手里。 “玄武使和我說你是教中jian細時,我還不相信他,直到我們設了這個局,這一起魚竿,才發現釣上了這樣大的魚?!?/br> 這個人手被反綁身后,嘴里塞了東西,嗚嗚嗚地說不出話。 教主示意讓人把他帶了下去,在玄武使的守護下站起身體。 四周冒出了無數毒蟲,黑壓壓的從地面、空中涌進密閉的廳堂,像黑暗的潮水一樣,迅速占領了干凈的地面。 那些毒蟲繞過教主和身邊的玄武使,徑直沖著站在中心的青龍使的方向蔓延。 廳內咕隆隆一連串悶響,燭光被震得抖了一下,仿佛是什么有厚重的東西,將整個大廳的所有退路都一并封死了。 天山教教主啟動了機關,一道向下通去的密道出現在教主寶座下。教主站在密道邊,面帶困惑地轉向青龍使:“我有一件事不明白?!?/br> “本來你可以和我共享富貴,坐擁半邊江山,你是我最器重的尊使,為什么要效忠狗皇帝,而放棄即將到手的一切?” 青龍使長槍揮舞,剛剛擊落空中飛舞的蟲子,腳邊又來了密密麻麻的毒蟲。他被惡心得不行,聲音嘶啞的破口罵道:“你個龜孫,誰特么要和你共享富貴?” 他長槍氣勢一變,如游龍般人隨槍走,取向寶座邊的人。 那是仲朝房氏傳承百年的房家槍法,先祖精魂之護佑,后世繼承者的赤誠熱血在身體中流轉,化作這全力一擊,帶著穿山裂石的力道,向教主襲來! 玄武使將教主推入密道,回手擋了一招,只一招,他手中的武器寸寸斷碎,他還來不及做任何其他的抵擋,就被長槍穿了胸膛。 教主被濺了滿臉的血,立刻反手關上了密道,臉上露出驚魂未定的恐懼。 他的聲音從幾尺厚的地下清晰傳出,“你是皇族人???難道你就是那個……常年稱病在王府的皇子房流?” 向下的機關已經被從另一個方向鎖死,青龍使只找到了連接到地下的銅管,靠近低聲說道,“當然不是房流那個崽子,我……” “是你——長公主!”房薰對著座椅上的銅質裝飾,氣沉丹田獅子吼,“還分我一半江山……放屁,本來就都是我的,憑什么分你一半!” 緊接著回手一槍,她挑開了空中如黑云般向她沖來的飛蟲。 耳朵貼近地下傳聲銅器的教主,差點沒被這一聲吼震暈過去,他先是大怒,緊接著又大笑起來:“這里面已落閘封死了,你武功高強又有什么用?還能逃出我的萬蟲陣?它們會把你的每根骨頭都啃干凈,不剩一點血rou……一個時辰后,你只會留下一地森森白骨!” “等我出去一聲令下,天山教的死士就會拿著我調配出的新毒,再送江北這些愚民和你一起上路!你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也算是全你長公主的顏面了!哈哈哈!” “小池?!鄙笆Z氣急促道,“青龍使資料更新,她的真實身份是長公主房薰?!?/br> 池罔正在子安身邊,沿著建筑潛入總壇,就接到了砂石的信報。 這是一個沒想到的名字,池罔腳步瞬時挺住。 “一級警告!她已陷入生命危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你需要立刻突圍進去。她的方向……在西北方!” 在砂石與池罔交談之時,子安眉頭微微鎖了起來,卻望向西南角的方向。 池罔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直接翻墻跳了進去。 里面兵器出鞘聲連成一片,“有闖入者!保護教主,殺了他!” 而池罔卻專心聽砂石報出的方位,“西北山邊建筑,她就在那里!” 池罔才往西北方向走了兩步,砂石又飛速報道:“西南……西南方向有一支天山教的死士,他們每人一匹千里駒,剛剛領了命,馬上要前往江北各地投毒……” 砂石的聲音帶了哭腔,“時間不夠了!你只能救一邊,池罔,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房薰:有野史說我祖宗是女裝大佬,那我就反向效仿一下。 ———————————————— 關于青龍使的身份,之前就有讀者十分神奇的奶中了,作者到現在才敢說,當時真被驚到了…… 第75章 池罔神態沒有一絲驚慌, 在砂石的問題問出來時, 池罔已然作出了判斷。 他沒有猶豫地向西北角跑去,那是長公主房薰被困的方向。 而西南方向此時卻有鞋教死士聚集,只等教主出現,一聲令下, 他們就會四散開前往江北各地, 毒害無辜百姓的生命。砂石眼睜睜的看著這些鞋教要溜出去害人,氣得沒法子。 可此時確實有心無力,池罔畢竟也不是三頭六臂,救這個就不能救那個,沒有其他別的選擇, 砂石郁悶的嘆了口氣。 池罔卻對他說, “不用擔心,你沒看到那盆兒沒跟上來嗎?” “……咦?” 砂石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意思, 池罔的眼神卻變得森冷, “在你告訴我西南邊有死士即將出發前, 和尚就已經在往西南方向看了……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砂石, 看出來了那?他知道這消息的速度比你快?!?/br> 池罔這一路一直與和尚在一起, 子安絕對沒有任何可能, 能瞞著身邊的池罔與其他人取得聯絡、獲取消息。 既然不是人,剛才著短短一會功夫里,又會是誰告訴他的呢? 有一個答案就在觸手可及處, 池罔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冷下去, 但是他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 迫在眉睫。 總壇西北方向有一處山體內的廳堂,池罔過去掀飛了門口的守衛。風馳電掣般連闖幾道關卡,終于到了最里面的一道青銅門前。 數米高的青銅門緊緊的合在一起,不留出一絲縫隙,上面落上了巨大的青銅門閂,門閂重逾百斤,需要兩個壯丁合抬才能挪動。 而門口有天山教教眾把守,砂石也在這時,為池罔確定了房薰的位置,“她就在里面!” 池罔研究了一下那門怎么開,回身擊飛身后襲來的天山教教眾,住后連退幾步,加速向前沖了過去。 他在空中起跳,全身蜷起,雙腿用力一蹬,門閂被他一腳蹬掉了。緊接著,他打飛幾個天山教的人,借著反力空中轉身,將這需要幾人合力才能推開的厚重青銅大門,直接踹開了。 大門顫顫巍巍地向里而開,池罔看清了里面的局勢。 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毒蟲,幾乎讓人汗毛直立。房薰還在里面,她持著一支長長的槍在里面做……撐桿跳。 她身體一直在空中,從來沒有落在地上過,地上的蟲子碰不到她,但是天上的蟲子就不那么好躲了。她白皙的脖子上,已經出現了一片紫黑色的傷口。 房薰在里面一邊躲蟲子,一邊甩開自己的高馬尾側過頭,真心實意“嗷”的一聲了出來。 看她打吐兩不耽誤的嫻熟利落,估計在里面對著這些惡心的蟲子,已經吐了好幾回了,都吐出經驗了。 打開門后,一部分蟲子開始向外涌來。池罔沒有長槍這樣能拉開距離的武器,他目力又好,看見這些變種的蟲子一個個模樣惡心,只后悔他怎么沒和那和尚互相換換,讓他來這里踩蟲子呢? 門開了,房薰見有了逃生的道路,自然是精神一震。只是她剛剛運氣撐著長槍,卻突然卸了力道,長桿一滑,她居然在空中栽了下來。 池罔看見她脖子上被毒蟲咬出的傷,已經在皮膚上發出一片青紫,又見房薰臉上的驚愕,知道她現在身體可能已經出現了問題,他必須要進去了。 有些事情踏出第一步就能克服了,池罔踏氣在地上虛點,地上的蟲子被他踩飛一片,他忍住惡心沖進去,把在空中未落的房薰一把接住了。 然后他一手提著房薰的腰帶,把人抗在自己肩上,一手奪過房薰已經無力握住的長槍,像她一樣撐著長槍跳,從蟲子里跳了出去。 天山教三位尊使中兩位已死,最強的這個還是臥底,現在趴在池罔身上。外面的天山教中人與池罔為敵,自然是沒有一招之力,自知不敵,都紛紛逃開了。 池罔扎死不知多少蟲子,就這樣帶著人跳出生天。 房薰雖然身上無力了,但是嘴巴不閑著,大著舌頭道:“我看到信報里,你就是那個小池大夫……去年見你的時候你還易容,真人卻好看得嚇人,我……我一定要為你寫個本子,讓你的美貌在后世流傳下去……” 這話一出,池罔立刻把她拎起來,去看她的臉。果然看見房薰的瞳孔擴大了,毒性已經開始在她體內發作,讓她有些神志不清。 池罔從懷里捏開了個貼身帶的蠟丸,直接把藥塞到她嘴里,然后問:“你又在寫什么本子?” “嘿嘿嘿嘿?!狈哭构中茁?,神色渙散了,卻乖乖的有問必答,“yin僧和高嶺之花的……但是沒比過那個柔雪姑娘的香艷,我已經燒了……重寫!” 房薰在池罔的背上小幅度扭動,“柔雪……到底是哪個壞女人?我要把她揪出來!然后讓她永遠記住我……” 池罔涼涼道:“你這丫頭不乖,不如流流可愛?!?/br> 走到外面時,池罔發現這不過片刻功夫間,天山教已陷入了兵荒馬亂??倝膸滋帢欠恐嘶?,有人站在高處瞭望臺上,向總壇外圍射箭。 池罔帶著房薰,疾奔到瞭望塔下,把她的槍單手扔了上去,將兩個弓手對穿著扎了下來。 因為此時砂石正在尖叫著:“不許殺人——小池!” 所以池罔脫手時就偏了個角度,只穿碎了弓手的肩胛骨,讓弓手從高臺上慘叫著摔下來。 弓手很快發現了下面的池罔,立刻舉著弓箭對準了他。 池罔要護著迷迷糊糊的房薰,只能單手攀著瞭望塔的木梯,用弓手幾乎看不清的速度爬了上來,沖上了高臺。 “《金剛經》一,法會因由分……”砂石看眼下局勢難以控制,已經心急火燎地開始給池罔念金剛經,想提前預防一下,以免池罔過度失控,“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