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她跟前,瓜爾佳福晉看著那精致的小鹿皮靴子,心怦怦跳起來。 “福晉?”康熙視線在她臉上掃了掃,又看向跪在她身后的丹寧,感受到她視線以后,瓜爾佳福晉強忍著驚懼往丹寧跟前擋了擋。 康熙玩味一笑,沒有跟她交流,直接越過兩人,執起姜染姝的柔荑,緩緩離去。 “宮中也是講宮規,講道理的?!笨滴醯统恋脑捳Z在風中飄散,聽在佟貴妃耳里,卻像炸雷一樣。 從他口中說出這句話,最諷刺不過。 罷了罷了,她再怎么撲騰,也進不了他的心,男人啊,哪里有權利重要。 瓜爾佳福晉看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眼睛亮的驚人,狠狠的握住丹寧的手,她用口型說道:“等我?!?/br> 說著就告退出宮,佟貴妃也沒有再留她。 瓜爾佳福晉回到姜府,就看到宗族、姜府都在,有些詫異道:“怎的都沒上值?” 說著興奮的嘀咕起來,什么如今女兒的日子有多好,該拉拔拉拔丹寧了,這樣長篇累牘的話語,姜府里頭的人都聽夠了,可宗族還沒怎么接觸,聞言都楞在原地。 “讓出寵愛?”宗親目瞪口呆。 瓜爾佳福晉理所應當的點點頭。 姜父垂眸,朝眾人點頭,這才凝重開口:“今兒福晉擅自入宮,我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br> 瓜爾佳福晉懵然的看著宗親點頭,吶吶道:“你們在說什么?” 她心中那些興奮褪去,被恐慌覆蓋,這么大的陣仗,她著實有些驚恐。 “放妻書和佛堂,不知福晉愛哪樣?” 作者有話要說: 瓜爾佳:我都不要!我還能蹦跶! 姝姝:不,你想。 第85章 “放、放妻書?”她一時有些結巴,茫然的看向自己相公。 她能這么放肆,何嘗不是因著他步步后退。 他端正的坐著,看向她的眼神冰冷極了,冷漠開口:“這些年爺待你也算仁至義盡,爺只要有,盡數都給你,今兒當著族老的面,你自己選?!?/br> 夫妻本是最親密無間的人,這會兒卻相對而坐,冷臉對峙。 瓜爾佳福晉胸膛起伏不定,呼呼的喘氣,她心里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這么多年都這么過來了,她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突然間告訴她,他不想忍了。 “你不可以!”她的眼眶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軟軟開口:“對不起我的是你!” 這話一出,族人的眼神中頓時充滿興味,熱鬧誰不愛看,短短一句話里頭包含了多少信息。 姜知晝抬了抬手,眾人立馬安靜下來,姜染斐淺笑著上前,斯文開口:“諸位隨我來,到花廳喝茶?!?/br> “客氣客氣……” 話是這么說,但人還想留在這看熱鬧,除了姜父這一支比較發達外,姜家并無多少能人。 如今誰不仰仗著他,自然不敢反駁。 室內只剩下夫妻兩人,瓜爾佳福晉流著淚開口:“當初你我新婚,那叫恩愛有加,日日耳鬢廝磨卿卿我我,日子過得跟蜜里調油似的,誰不羨慕?” 她似是陷入回憶中,臉上帶出夢幻的笑意來,含羞開口:“你我纏綿,你總是溫柔無限,那柔情好似能侵沒靈魂?!?/br> 每每走出去,相熟的手帕交總是用艷羨的眼神看著她,被寵愛的女人眼睛里有光,那是遮不住的神采。 她有孕了,大夫把脈確認的時候,她歡天喜地,開心的不知道該怎么是好。 想要去前院報喜,可是她看到的是什么!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嬌娘跪在那,兩只雪白的柔荑輕輕扣在小腹上,滿臉羞赧。 “那是故人之女?!苯獣兝淠詫?,在過往中他對于這個問題已經解釋了無數次。 瓜爾佳福晉呵呵冷笑:“故人之女?少扯虎皮做大旗!” 她仍舊不信,接著說道:“那么巧,我懷孕不能伺候你,恰巧她就來了,恰巧她也有了?” 姜知晝冷漠以對,車轱轆話來回說,孩子都這么大了,她依舊死在牛角尖里不肯出來。 這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有那么一點巧合。 故人之女是真的,她懷孕了也是真的。 可孩子不是他的。 不管他怎么解釋,福晉只死咬著不放,說什么也不肯信,兩人之間為這個問題,徹底決裂。 瓜爾佳福晉冷笑:“為著她的女兒變嫡女,你直接掐死自己的親女兒,良心可還好?” 她這輩子就這么一個女兒,她都來不及看看她長什么樣,就被掐死了,她的命,豈是一個苦字可以概括。 她那么小小的一團,獨自躺在地下,也不知道會不會冷,會不會疼,會不會孤獨的睡不著。 姜知晝沉默,眼眸中是黑沉的怒意:“姝姝是你的親女兒?!?/br> “她不是!”瓜爾佳眼球沖血,大吼出聲。 “那么一副精致狐媚的長相,跟她那個賤娘何其想象!我今兒見了,果然妖妖嬈嬈沒個正形,就不是正經女子!” 若是她的女兒,那必然是像她,亦或者像他,怎么也不會這幅形容。 她心里一陣絞痛,難受到無法言喻,咬著唇拼命眨眼睛,卻仍舊隔不斷水霧漣漣。 看著他緊繃的唇線,她呵呵一笑,這是被她說中,無言以對了。 “她一個女人,憑什么用男丁的染字,那小狐貍精就這么招你喜歡?!” 她神情怪異的開口,帶著肆意報復的惡意:“不怪我下死手殺了她!” 當血色漫天的時候,她的心中得到奇異的滿足,可姝姝被他看的很緊,她找不到絲毫破綻,后來送入宮中,她才徹底斷了念想。 跟她那個狐媚娘一樣,慣會勾引男人,倒是正好給她的丹寧鋪路。 姜知晝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是這樣,任何溝通都是無效,她只認準了心里想法。 “當初憐惜你孕期辛苦,這才萬般妥協,竟縱的你不知好歹了?!?/br> 他走出去,時常有人嘲笑,說他被一個女人轄制住了,不像個男人。 可只要她笑顏依舊,他就覺得值了。日子是過給自己的,不是給旁人看的。 他等她一年兩年三年……十年。 門前的核桃樹,從手指頭肚那么粗,如今已要兩手去抱了。 疲憊的擺擺手,他冷靜抬眸:“放妻書與佛堂,你選哪個?” 這個問題糾纏一二十年,他都老了,她卻依舊走不出來。他努力過辯解過證明過,在她眼里,通通是虛妄。 多年夫妻同床異夢,說出這樣的話,他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如今她敢入宮胡鬧,若是被人攛掇,做出不利姝姝的事,怕是要連累全族。 她怎么就不明白,加入姜家后,只有姜家好了,她瓜爾佳福晉才會好。姝姝如今得坐高位,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 宮中多少孩子,多少嬪妃悄無聲息的沒了,這些她盡數都看不到嗎? 恨其不爭啊。 瓜爾佳福晉依舊接受不了,懵然的委頓在地,看著對方冰冷的神色,她終于受不了,凄然開口:“我以后會對姝姝好的,把她當親女兒看待,再也不鬧了,好不好?” “當親女兒?”姜知晝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一個笑話。 “選吧,別鬧得太難看?!?/br> “我不要?!?/br> “那便佛堂吧?!苯獣兤@鄯鲱~,妃嬪如何容得下有污點的額娘,還是得看牢了。 …… 乾清宮,側殿。 康熙端坐在主位上,看著姜染姝跟歡快的小鳥一樣收拾東西,臉色黑沉黑沉的,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開心?” “開心!” 回到自己地盤上,能不開心嗎?在乾清宮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就怕出門不小心碰到朝臣,若是年邁的還好說些,碰上像姜染斐那樣的青年才俊,怕不是要惹出無數風雨來。 康熙冷哼,面色愈加陰沉。 “別收拾了,想要什么,打制新的便是,何苦忙碌這一遭?!?/br> 他這話姜染姝不認同,她就喜歡老物件,用著順手。 “人不如新衣不如舊,處出感情來,哪里能舍得?!?/br> 她打包的手靈巧極了,康熙薄唇緊抿,別開臉不愿意再看她。 見他面色愈加不好,姜染姝嘻嘻一笑,不再逗他,往他懷里一坐,感嘆道:“還真是舍不得,都說得坐高位便得自在,實則有更多無可奈何?!?/br> “做小宮女的時候,每日想著,我若是能侍奉皇上,便不必整日跪著了?!?/br> 姜染姝搖頭失笑:“還真是卑微到極點了?!?/br> 她這么一說,康熙便有些心疼,將她往懷里摟了摟,輕聲安撫,后悔沒有早些發現她。 抬起盈盈雙眸,姜染姝憋不住笑了,指尖調皮的在他臉頰上捏了捏,在承乾宮的時候,康熙的做法非常霸總,蘇的她小心肝噗通噗通跳。 旁的不說,就這份心意,足夠她感懷不已。 “胡鬧?!笨滴趺嫔系暮诔镣嗜?,露出原來的溫和。 梁九功在角落看的嘆為觀止,心中不由感慨,宮里頭惹皇帝都成,千萬別惹禧嬪,真真護的跟眼珠子似得。 再者,就算在太皇太后處,皇上也沒有這般面色變幻不定,將心思都擺在臉上的。 他講究帝王心術,等閑連眼神都沒有波動,最是攝人不過。 可面對禧嬪娘娘呢,一會兒惱一會兒好的,跟尋常夫妻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