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姜染姝拉著她的手一道往屋里走去,淺笑道:“方才吐了,不打緊?!?/br> 吐這個字眼,在女性身上是非常敏感的,賴嬤嬤忍不住露出期待,又怕不是,連忙收斂神色,故作淡定的問:“可診明白了?” 姜染姝點頭,羞澀道:“是,有喜了?!?/br> 明月、清月聽到,也跟著驚喜的不成樣子,捂著嘴蹦著跳著:“小主兒可算是熬出來了?!?/br> 另外兩個小宮女瞧著著實面生,見眾人穩定下來,這才上前介紹自己:“奴婢蓮生,見過小主兒,答應萬福金安?!?/br> 叫蓮生的有點胖,個子很高,粗墩墩的,瞧著很有力氣。 “奴婢半夏,見過小主兒,答應萬福金安?!?/br> 半夏相對來說面條些,不胖不瘦面色紅潤,瞧著身體就好。 等見過禮細細聊來,才知道蓮生是廚上的,撥給她也是專門給她做飯的意思。半夏是醫女出身,一手醫術不說出神入化,當個太醫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惜身為女兒身,不能走仕途的路子,只能在后宅廝混。 知道她們是有一技之長的,姜染姝臉上便帶了幾分笑,“也是趕巧了,既如此便多賞一個月月錢,以后好生當差便是?!?/br> 蓮生和半夏連忙謝恩,就聽清月嘟著嘴道:“有了新meimei進來,小主兒便不疼我們了?!?/br> 明月點了點她的額頭,笑罵:“多大的人了,旁的沒學會,爭寵倒是一套一套的,小主兒快打她?!?/br> “我可舍不得,這嬌花似得?!苯炬f了一句,便沉吟道:“想想還是打吧,太皮了?!?/br> 清月便不依了,哼哼唧唧的撒嬌。 一時間角房歡聲笑語不斷,卻不曾發現,角房外頭一個小宮女躡手躡腳的離去。 到了晚間康熙來陪她用膳,見桌上的菜色煥然一新,便多問了句:“可還和口味?蓮生是漢人,祖上便是御廚,能做不少花樣呢?!?/br> 他們吃東西,不固定口味,能改變風格同時又好吃為主。 “還不錯,她是個心靈手巧的?!毕氲缴徤駥嵉募贡?,又覺得人不可貌相。 她并沒有減飯什么的,依舊吃嘛嘛香,甚至覺得胃口好上許多。 康熙瞧著就覺得欣慰,后宮女子在吃飯上頭都有些像,貓也比她們胃口好,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的吃,頂好數著十粒八粒的就???。 姜染姝卻不是如此,她的飯量快比上他了,雖然說動作優雅自然,但是這面前盤子飯菜下去的快,卻是毋容置疑的。 兩人用過膳,姜染姝還想著怎么辦,畢竟康熙和她之間并無太多話能說,一般都是履行她的職責。 可這被診斷出有孕,她還真不敢再胡鬧,有個萬一什么的,兩人都承受不住。 誰知道康熙只安安穩穩的摟著她,兩人頭挨著頭,湊到一處絮絮的說著小話。 原本她瞧著他八風不動的,還以為他對孩子并不感冒,只聽著他現在的叮囑,她才知道是她想多了。 在他喁喁小話中睡著,姜染姝唇角含笑,陷入甜夢中。 她原想瞞著,等胎坐穩再公布出去,誰知道第二日一大早,貴妃娘娘跟前的人便風風火火的來了,說是賞賜。 烏拉拉送來一堆布匹擺件,禮單上頭瞧著特別好看,什么妝花緞織金綾怎么富貴怎么來,然而她清點入庫的時候,只有無言以對。 怕不是三年前的料子,尋常就是往宮外賞,也是嫌陳料的。 姜染姝輕笑:“替嬪妾謝貴妃娘娘恩典了,此等好物,等閑難以見著?!?/br> 那宮女抬了抬下巴,熱別驕傲的開口:“是極,貴妃娘娘極賢惠,才能舍得將這般好東西賞下來?!?/br> 送去尾巴都要翹天上去的宮女,姜染姝面色陰沉下來。 這樣的消息,定然不是康熙透出去的,他昨晚上已經跟她說過了,沒有大肆封賞,就是要讓消息在小范圍流傳。 等她胎坐穩了再公布出去,她也是同意了的。 除了角房的奴才,并沒有見過旁人,那么這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 賴嬤嬤面色鐵青,這人真是神鬼通天,乾清宮的消息都能弄到,就是不知道若是被皇上得知,她還能不能躲在后頭做這些陰謀詭計。 姜染姝視線在眾人面前掃過,沉聲道:“你們我是相信的,勤打聽著,今兒誰往六宮去了?!?/br> 等閑乾清宮的人不能和六宮接觸,防的就是互通消息,今兒這事,算是犯了大忌。 她心中莫名認為,此事定然是裴靜真所為,只有她在乾清宮有這個人脈,能讓人告訴她一些消息。 召來明月耳語幾句,角房中數她最通透,能力又強,去調查這事再好不過。 “是?!泵髟骂I命下去,面色也有些不虞。 主子安穩,她才能安穩,如今小主兒被推到風口浪尖上,談何安穩。 既然已經說明白,姜染姝也就撂開手,她也知道,只要她懷孕的消息傳出去,這往后的日子便清閑不了。 但是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她前腳自己知道,后腳闔宮都得到消息。 無怪乎旁人說,這宮中是沒有秘密的。 沒過多久的功夫,七嬪也相繼派人賞賜,庫房被一堆用不上的東西堆的滿滿當當。 姜染姝倒是像知道,到底是誰這么深藏功與名,害她到如此境地。 隔日的功夫,被貴妃扣押的裴靜真就被無罪釋放,那可真是槽多無口。 這事貴妃辦的有意思,只差明晃晃的告訴她,此事是裴靜真所為,要怪就怪她好了,全是她干的。 而裴靜真被兩個小宮女攜裹著回慈寧宮,整個人都是崩潰的,她前腳獻策,后腳就被放出來,打量誰蠢看不出事件發展,她以后還怎么在宮中行走。 望著承乾宮方向,她的眼眸中是刻骨恨意,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讓她們都臣服在她腳下。 然而回到慈寧宮之后,面對的是一個面色冷厲的老嬤嬤,對方拎著她的小包裹,冷笑道:“姑娘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些,踩著太皇太后的鼻子當階梯,呵,真是膽大的厲害?!?/br> 她說著,直接把包裹從角門扔出慈寧宮,順手一推,把裴靜真推出宮門,啪的一聲合上宮門。 裴靜真望著地上沾染著泥土的包裹,整個人面色陰沉的像是要滴下水來,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誰都想騎到她頭上作威作福了。 她撿起小包裹,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頂著眾人火辣辣的目光,她跪在承乾宮門前,等著被貴妃叫進去詳問,誰知道從天明到天黑,她跪的腿部失去知覺,卻仍舊沒有人愿意搭理她。 天色昏黃才有一個小宮女邁著碎步出來,小小聲的說道:“貴妃娘娘說了,您的住處她也沒法子,要不您回浣衣局去?” 裴靜真的臉一下子白了,她被提到妃嬪的隊伍里,現在又告訴她要回到浣衣局?! 再沒有什么比這個打臉更狠的了。 她咬了咬下唇,想要接著跪下,卻被小宮女看破意圖,對方冷冷一笑,看似瘦弱的軀體攙著她毫不費力,就這么攜裹著她往浣衣局去。 一路上的奴才看著她,眼神各異,打在她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以為自己就此風光,誰知道竟然是鏡中花水中月,她連皇帝的邊都沒摸著,又被送了回來,更別提她剛得罪了風頭正盛的姜答應,對方肯定不會放過她。 再一個她才被貴妃陰了一道,旁人都注意到她,定然不會讓她好過。 她把什么都想了,東山再起暫時蟄伏虎落平陽被犬欺,甚至連往后的瀟灑日子也盡數想了一遍,然而萬萬沒有想到是,她竟然被浣衣局拒于門外。 管事皺著眉,說的很清楚:“您如今身份不同以往,這回到這,奴才也很難辦啊?!?/br> 到底是叫不叫她做事呢,叫她做事,這叫欺辱主子,若是不叫她做事,她浣衣局憑什么白養個閑人。 本來任務就很重了,哪里有空招待她。 看著對方那惡毒的吊梢眼,裴靜真更加茫然了,她無助的走在夾道上,就見迎面走來兩個宮人,一瞧見她便面帶喜色,還不等她上前招呼,就被對方壓著往前走去。 那態度瞧著著實不對勁,她面色一變,趕緊問道:“怎么回事?!” 那宮人閉嘴不語,深深的法令紋讓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這條路越走,她的心里就越慌。 當看到慎刑司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脊背已經被冷汗濕透,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不知我犯了何事,竟然直接被帶到這里來?!?/br> 那宮人和慎刑司門口的人一交接,扭頭便走,并不跟她多說。 她這邊戚風慘雨的,姜染姝倒是痛快了,頭一次設計把人弄進慎刑司,這感覺真是棒棒噠。 問題還不是她出手,而是惹怒了康熙,直接以某宮丟東西為由,將她拘去慎刑司。 原本姜染姝不喜歡原女主,卻也沒有什么惡意,只能說走的路不一樣罷了,偶有得罪,她也不會起什么心思。 可現在她懷著身孕,直接被對方給暗算了,那心情就不太美妙,活吃了她的心都有。 畢竟在宮中一著行差就錯就是個一尸兩命的結局,她一點都不想死,還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的長大。 從這件事中,她看出來太皇太后的厲害了,明明對方安坐慈寧宮,看似連門都沒出。 但是裴靜真這事一出,她立馬便知道,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好似這個人不是她推出來的一樣。 明月面帶喜色,湊到她耳邊小小聲的說:“皇上對您的情誼,那真是深厚的緊?!?/br> 姜染姝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情誼深不深厚的她不確定,只一條,對方眼里容不得沙子,誰也別想玩弄他倒是真的。 再說跟康熙談情誼,呵。 她的視線在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小宮人身上清掃,她叫杏仁,個子瘦瘦小小,五官沒什么出色的地方,扔到人群里頭誰也看不到。 就這么一個宮女,是姜家千辛萬苦送進來的,既不讓旁人知道,又得把事辦成,著實廢了不少功夫。 “你去慎刑司打點一下?!苯炬挍]說全,瞇了瞇眼,表情有些冷。 杏仁一如即往的沉默,應了便退下,她一向做事都是如此,平日里清月在小主兒跟前乖順,轉臉就會來欺負她。 她也從來不吭聲,還是姜染姝自己發現的。 特意傳喚她過來問了幾句話,清月知道姜染姝心中有這么號人存在,這才作罷。 “晚間吃鍋子,毛肚切成片,再多弄點芝麻醬倒過來當底湯?!苯炬蝗幌氤?,招來明月囑咐。 明月一時有些懵:“這樣不會糊鍋嗎?” 姜染姝搖頭,越想越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且去弄吧?!彼€等著吃呢。 香濃芝麻醬的味道好似已經在鼻尖縈繞。 瞧她這幅饞的流口水的模樣,康熙也有些好奇了,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歪頭問:“這是什么新奇吃法?” 姜染姝眼神中帶出盈盈笑意,她起身拉住康熙的手,兩人一道坐下,這才溫柔開口:“胡思亂想罷了,總得嘗一嘗才知好不好吃?!?/br> “唔,是這個理,不管什么,總得嘗試一番才成?!笨滴鯌司?,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扳指,半晌轉身離去,匆匆留下一句“朕回正殿”人就沒影了。 姜染姝一時有些無言,說好的一起用晚膳,這人聽個話頭,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