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顧貴妃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只要你父皇恩寵咱們母子倆,還怕沒有人支持你奪太子之位嗎?太子不足為懼?!?/br> 祁恒不欲與顧貴妃討論此事,換了個話題,“ 兒子準備明日去晏府探望姜小姐,如今流言越傳越盛,兒子總要有所表示,才能揭過此事。再者,姜小姐本就是無辜受害,受了不少驚嚇,兒子總要去看望一番才安心?!?/br> 顧貴妃仔細端詳祁恒幾眼,“ 晏家與咱們撕破了臉皮,你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晏家人不會領一分情。說來說去,恒兒你是在心疼那姜嬈吧,明熙說的不錯,那姜嬈一副狐媚樣,你不過才見了她幾次,就被勾的昏了頭腦?!?/br> 祁恒臉色一變,眉頭皺了起來,“ 母妃您這是什么話,與姜小姐無關,兒子在做什么,兒子心里自有盤算,您就別多想了?!?/br> 他這話一出,顧貴妃愈發憤懣,“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我能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賞花宴那日,你在秋香閣見了姜嬈后眼神就變了,今個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姜嬈說話。母妃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趁早打消這些心思,母妃絕不會讓那姜嬈入到你的皇子府?!?/br> 祁恒深吸一口氣,“ 兒子喜歡哪個姑娘,還請母妃不要插手。兒子還有事,這幾日就不進宮打擾母妃了。如今宮內宮外都盯著顧家與景陽宮,請母妃與舅舅顧全大局,勿再惹出事端,兒子告退?!?/br> 看著祁恒大步離去的身影,顧貴妃染著丹蔻的指甲指著祁恒的背影,喘著粗氣,“ 這是你做為兒子應該說的話嗎?恒兒,你為了一個女子,與母妃這般置氣,這樣傷母妃的心,母妃都是為了你好,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晏府中,祁毓著常服,僅帶了一名貼身侍衛,來到晏安的院子里。 祁毓面色帶笑,“子瞻你因勢利導,將顧家連帶著顧貴妃的丑事傳的沸沸揚揚,陛下因此無奈廢了三弟手中幾顆得力棋子,子瞻,你幫了孤大忙?!?/br> 晏安合上手中的書,請祁毓落座,“ 顧家太過欺負人,惹了民憤。再說,我本意也只是為了替表妹出氣,只不過順帶幫了太子您?!?/br> 祁毓朗聲笑道:“ 就沒見過比你還實誠的人,有你這么個好兄弟來幫孤,孤感動不已,沒想到是孤自作多情了?!?/br> 祁毓舉起茶盞,以茶代酒,與晏安碰了一杯,“ 父皇礙于顧貴妃與三皇子,并未太過處置顧家,不過父皇聽到顧貴妃謀害皇嗣的消息后,這一段時間開始冷落顧貴妃,好久沒踏足景陽宮了?!?/br> 晏安飲下清茶,“ 顧貴妃盛寵多年,怕是不會輕易倒下,殿下不可掉以輕心?!?/br> 祁毓點點頭,“你說的不錯,想必過不了幾日,父皇又會去到顧貴妃宮中。不過經此一遭,已經在父皇心中留下了一根刺,假以時日,這根刺會時不時提醒父皇,顧貴妃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br> 兩人說了一些朝堂之事,祁毓又道:“ 再過幾日便是會試,如今顧家自身難保,一時半會不敢再找事,子瞻你抓緊時間準備會試,孤等著你的好消息,孤盼著與你一道共事?!?/br> 晏安眉峰一挑,“殿下對我這么有信心嗎?萬一讓殿下您失望了怎么辦?” 祁毓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是篤定,“ 孤自是信你?!?/br> “對了,你表妹身子可安好?聽聞你表妹受了驚嚇,回府后便臥床不起,孤特地帶來不少珍貴藥材,若是有什么需要孤幫忙的,盡管開口?!?/br> 晏安眸子閃爍笑意,“多謝殿下,表妹已經好轉?!?/br> 祁毓遺憾的短嘆,“那日在賞花宴與姜小姐匆匆一見,來不及交談,本想著今日來到晏府,能有機會與姜小姐見面,不料卻出了這檔子事情,實在是不湊巧?!?/br> 晏安隨意散漫的笑了笑,“ 那可真是不湊巧,殿下事忙,還是快回去東宮吧!殿下的好意我會告訴表妹的?!?/br> 祁毓“哈哈”笑幾聲,促狹的看著晏安,“ 孤與你相交多年,從未見你將哪個女子掛在心上,能避則避??晒虑浦?,子瞻對姜姑娘,倒是與其他姑娘不同。你每次提起姜姑娘,眉梢眼角都少了幾分清冷。孤不妨告訴你,孤對姜小姐并無他意,之所以想要與姜小姐見上一面,也是想要知道,什么樣的女子可以讓子瞻你動心?!?/br> 晏安一怔,復又沉沉笑出聲,他偶或有些疑惑,不知自己對姜嬈是何種感情。 可旁觀者清,就連太子都能看出自己的心意,那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不過眼下正事頗多,要對付顧府,要準備會試,等一切事情完畢,再表明自己的心意吧! 遇樂院里,全開封城都知道的“身嬌體弱”的姜嬈,此刻沐浴在秋日的陽光下,清爽的風吹拂,歡快的蕩著秋千,眉眼間的笑意明艷動人。 “ 游玉,我都要悶的發霉了!” 姜嬈輕輕晃著秋千,淡粉色繡櫻花羅裙揚起,繡鞋跟著一晃一晃的,鞋尖兒的珍珠閃著潤澤的光,她那清甜的聲音隨風飄蕩。 游玉笑了笑,“小姐您再忍幾天,外面的人都道您受了驚嚇,等再過幾日,就可以出府了?!?/br> 游玉又道:“小姐,這次便罷了,以后出門咱們一定要多帶些侍衛小廝,那日若不是您機警,可真是難以脫身?!?/br> 姜嬈笑了笑,“ 應該是多虧你機靈,咱們兩個配合的這么好,心有靈犀。所以呢,我打算好好犒勞你一下,不如,給你許配個好人家吧!” “呀,小姐,你又捉弄我!” 游玉跺了跺腳,鼓著腮幫子。 看著姜嬈的笑顏,游玉的嘴角不斷上揚,她雖是侍女,可打小便伺候姜嬈,與姜嬈年齡相仿。 姜嬈從不擺架子,與她之間,名為主仆,更多的是姐妹之間的感情。姜嬈尊重她,從來不僅僅是將她當做一個丫鬟看待。 姜嬈扳著指頭數了數,“再過不到十日,便是大表哥和二表哥會試的日子,到那時我也能出府了?!?/br> 晏安進到遇樂院,遠遠的便看見秋千上衣袂飄飄的姜嬈,女郎如云的鬢發跟著揚起,頭頂的玉石步搖垂下長長的流蘇,蘊著潤澤的光華。 在這初秋的天氣中,好似姜嬈在的地方,更加亮堂幾分。 “二表哥?!?nbsp;姜嬈看到晏安,不禁揚起好看的笑意,素白的小手沖他揮著。 晏安頎長的身姿來到她面前,垂首對上姜嬈的眸光,骨節分明的、溫熱的手指來到她的發髻,稍稍用力將那因蕩秋千而散亂的步搖擺正,朗潤的聲音響起,“ 好了?!?/br> 呼吸間是晏安身上清冽的氣息,他的眸子好似日光一樣明亮,溫柔又寵溺,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姜嬈突覺有些不好意思,兩靨染上了淺淺的紅暈,小扇子般的睫毛眨了眨,朱唇輕啟,帶著深深的笑意,“ 謝謝表哥?!?/br> “看,這是什么?” 晏安的懷里抱著一個毛茸茸的小白兔,短短的小尾巴好像一個絨球,紅紅的眼睛如琉璃般明亮晶瑩。 “兔子!” 姜嬈高興的驚呼一聲,趕忙從秋千上下來,雙眸亮晶晶的看著小兔子,輕輕的撫摸著。 看著姜嬈喜愛的樣子,晏安唇角揚笑,“ 怕你平日無聊,讓這個兔子陪著你?!?/br> 姜嬈小心翼翼的將兔子跑在自己懷中,笑吟吟的看著晏安,“ 謝謝表哥?!?/br> 她喜歡小兔子,小時候姜嬈養過兩只大白兔,結果沒過多久,生了好多好多小兔子,估摸著要有大幾十只。 兔子實在是太多,后來那些兔子就變成了兔子rou,被她吃掉了。 “表哥,我一定會照顧好這只小兔子?!?nbsp;這可是二表哥送給自己的兔子。 姜嬈又囑咐游玉和楓荷給兔子搭一個窩,軟綿綿又很溫暖,晚上小兔子睡在里面也不會被凍著。 晏安笑看著姜嬈,得了小兔子的嬈表妹,好像小孩子得了最心愛的東西一樣,眉眼彎成了月牙兒。 祁恒來到晏府探望姜嬈時,這一幕恰好落在他眼里。 晏安長身玉立,溫柔的垂首看著姣好的女郎,姜嬈懷中抱著小白兔,笑吟吟的抬眸看著晏安,溫潤的光灑在兩人身上,隔斷了外界的一切,兩人看著格外的相配,誰都無法上前打擾。 祁恒眸色變得深沉,負手走過去,“ 打擾姜小姐了,我是來代替表妹與姜小姐賠罪的,看來姜小姐喜歡這些小動物,不若我派人多給姜小姐送來一些?” 姜嬈將兔子交給游玉,唇角的笑意淡了許多,“ 這倒不必了,三皇子,你是你,顧明熙是顧明熙,恕我不接受你的賠罪?!?/br> 祁恒剛欲開口,姜嬈捧著胸口,“游玉,我又頭暈了,快扶我回房?!?/br> 晏安笑了笑,“三皇子,表妹受了這么大委屈,一看見與顧明熙有關的人就頭暈,三皇子有什么話,和我說便是,我替你轉達給表妹?!?/br> 眼看姜嬈的身影消失,祁恒不舍的收回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晏安,揮袖轉身離去。 他又不是傻子,不難看出姜嬈與晏安之間那淡淡的情愫,已然超越了表兄妹之情,不過,這又如何,待他成了太子,登上皇位,天下的一切都在他手中。 一晃眼,十日已過,這幾日姜嬈佯裝在府上養病,不少與她交好的貴女送來帖子問好,姜嬈一一回帖,期間韓貴女還探望了一次。 在府中的日子無聊,學堂她自是去不得,平日除了與小兔子玩耍一會兒,最多的便是去到晏安的書房。 晏安在里間,她在外間,因著晏安要備考,兩人雖不經常說話,可看上去頗是和諧靜謐。 姜嬈有時看一些古籍,有時看一些話本子,看著案桌上晏安那行云流水的字體,二表哥的字可真好看啊,不知練了多少年,再看看自己的字,相比之下差遠了,姜嬈不禁起了臨摹之心。 許是心境不同,臨摹晏安的字體,姜嬈的心里摒棄了所有的雜念,每寫下一個字,就好像看到和體會到了當日晏安寫下此字的神態與心境。 晏安出來看到姜嬈正在低頭寫字,不禁放輕腳步,緩緩走到她身后,兩人的間隔很近,就好像將姜嬈環抱在懷中一樣,修長有力的大掌覆蓋在姜嬈玉手,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姜嬈脖頸間的嫩rou,“這一筆寫錯了,表哥來教你怎么寫?!?/br> 第34章 兩人離得很近,姜嬈可以清晰感受到身后傳來的溫度,握著自己素手的大掌是溫.熱的。 晏安身上那清冽的氣息,強勢的縈繞著姜嬈,此刻的她,桃腮泛粉。 若有似無的撩撥、還有那曖昧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流轉,姜嬈心跳的更快。 她悄悄的往里側過臉,映入眼眸的是晏安流暢深邃的下頜,不知碰摸上去又是什么感覺。 明明晏安什么動作都沒有,可總是無形的撩著姜嬈,想到這兒,姜嬈趕忙移過眼,她的臉愈發有了熱意。 耳邊傳來晏安低沉的一聲輕笑,好似輕柔的羽毛劃過姜嬈的耳朵,又酥又癢,這種感覺一直蔓延到心頭。 晏安握著姜嬈的玉手,帶著她一筆一劃的運筆,“放輕松,手腕用力適度,筆鋒落筆輕重緩急都有講究,是輕是重出來的效果都不一樣,練的久了,方能熟練?!?/br> 臉上的紅霞未消,姜嬈趕忙收斂心神,仔細感受著晏安的運筆。 宣紙上落下“姜嬈”二字,哪怕姜嬈寫過無數次自己的名字,可在晏安的筆下,“姜嬈”二字格外的好看,這一筆一劃好似寫到了她的心頭,令她心尖顫顫。 姜嬈突然涌上一股看起來有些幼稚的念頭,方才一直是晏安主導著她運筆,此刻她有了動作,在“姜嬈”二字旁,出現了“晏安”二字。 姜嬈唇角不禁揚起笑意,她自是比不上晏安落字的颯爽,可兩人寫下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有股莫名的和諧。 晏安盯著宣紙上兩人的名字看了片刻,微微垂首,眸光落到姜嬈爬滿紅霞的芙蓉面,他唇角噙笑,握著姜嬈的手,又寫下了兩行字,“ 紅臉如開蓮,春去夏猶清?!?/br> 這是當日詩會上,晏安送給姜嬈那副畫作中的詩句,用到今日亦是正合適。 姜嬈心跳的越發快了,她盡力的板著小臉兒,水盈盈的眸子嗔看晏安一眼,二表哥可真是壞啊,又看出來她臉紅了。 晏安笑了笑,松開了手,“ 若是想要練字,我之前寫過幾本字帖,表妹可以對著練習?!?/br> 姜嬈此刻的腦袋還是暈乎乎的,她點點頭,“謝謝表哥?!?/br> 等她捧著幾本厚厚的字帖回到遇樂院時,神色突然有些懊惱,真是男色惑人啊,她平日最不愛讀四書五經、練大字,可今日被二表哥受了蠱惑,竟然拿了這么多字帖回來練習。 唔,以后再面對二表哥的時候,她可一定要穩住心神。 會試前,晏安在府上準備,姜嬈很少去打擾他。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到了會試,本來按照慣例,會試時間一般安排在春季,俗稱春闈??山衲瓿醮?,開封城連綿大雨下了一個月,不少舉子無法前來趕考,朝廷下令,將此次會試時間改到了初秋。 會試在即,阮氏特意去寺廟求了平安符,保佑兩個兒子高中,給晏安和宴池一人一個,“ 明日就是會試,你們兄弟倆別緊張?!?/br> 晏老國公與姜嬈的幾位舅舅,也仔細叮囑了一番,對晏安與晏池講解了會試的流程。 第二日一大早,晏安與晏池上了馬車去到貢院。 貢院外面,晏家兄弟七個悉數在場。 晏三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大哥、二哥,快來讓弟弟抱一抱你們,三弟我好運多多,將我的好運都給你們倆?!?/br> 他這話一出,晏四郎、五郎、六郎還有七郎,一股腦的撲到晏安和晏池身上,爭先恐后道:“ 我們也要將自己的好運送給大哥和二哥?!?/br> 看著這幅場景,晏安笑的開懷,有如此關心他的親人和弟弟們,心里頗是妥帖、溫暖。 姜嬈遞給晏安和晏池考籃,里面的用具一一齊全,“ 大表哥、二表哥,這里面有我做的清淡填肚的吃食,還有提神醒腦的薄荷茶。你們兩個別有壓力,盡力就好,我和其他幾位表哥在貢院外等著你們?!?/br> 晏安笑看著姜嬈,“ 好?!?/br> 晏安與晏池接過考籃,沖著姜嬈與晏三郎幾人點了點頭,進了貢院。 貢院外來參加會試的人不少,不少舉子衣著并不十分華麗,但眼神清明,精氣神十足,充滿著昂揚的斗志,給人的感覺,遠比那些只知貪圖享樂、萎靡yin.靡的世家公子令人舒服的多。 有些是第一次來到開封參加會試,也有一部分舉子已經參加了好幾次會試,然不管如何,成敗在此一舉,舉子在貢院里考試,貢院外等候的眾人皆是捏著一把汗,急躁焦慮的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