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才不,姜嬈最好多在開封待上一些時日,這樣自己就是侯府最出眾的女郎,再也沒有人搶她的風頭。 姜嬈面色帶笑,對姜婳的怒視并不在意,玉手接過香囊在她眼前晃了幾下,“知曉四meimei舍不得jiejie離去,這個香囊jiejie便收下了,jiejie一定早早歸家,省得四meimei惦念著jiejie?!?/br> 姜婳眼睛瞪圓,腮幫子氣的鼓起來,自己親手給二表哥做的香囊,處處精致,如今卻在姜嬈手中。還有,誰要惦記她啊,可真是厚臉皮。 姜婳有心反駁幾句,又顧忌著自己的形象,唯恐在晏二郎面前失了禮儀,只得瞪了姜嬈幾眼,以泄心頭不滿。 兩位女郎,一位玉面含笑,滿不在意,另一位橫眉冷對,淡淡火藥味充斥在女郎之間。 而“始作俑者”的晏二郎絲毫沒有羞愧之意,面容清峻,眉眼卻玩味的看著姜嬈。 除了那一夜在竹林處碰見姜嬈落淚,其他時候,這個嬈表妹總是掛著笑,從不曾將他人的挑釁放在心上,滿不在意的、帶著貴女矜傲的眼神,便是對挑釁之人最好的回擊。 嬈表妹難堪的話語未出口,一副長姐包容下頭不懂事堂妹的姿態,然姜婳被她氣的直跳腳,還無法反駁回去。 旁人見了此情此景,誰不稱贊姜嬈知書達禮、胸襟寬闊呢! 佳人如花,卻不是一朵小白花。 一旁的晏氏目光在晏安與姜嬈二人間流轉,面上不禁露出笑意,二郎不接受姜婳送上的東西,方才更是頻頻看著自己女兒,可見兩人是有些特殊情愫的,指不定女兒在開封待一段時日,還真能覓的二郎這樣的郎君。 一一與姜綰、晏氏和姜侯爺道別,帶著殷殷叮囑,姜嬈踏上馬車,與送行之人揮別。 數輛馬車前行,離開南陽城,進入官道,朝著開封走去。 馬車外表不過分華麗,但也能看出是貴人出行,內里別有洞天。 坐在馬車內感受不到幾分搖晃之意,頗為舒適,暗格中備著各色零嘴,青瓷杯里是解暑祛燥的清茶。銀盆內堆成的冰山散發著冷氣,縱外面日光灼熱,馬車內只覺心清氣爽。 這是姜嬈第一次出遠門,頗為新奇,看著沿途風景,還有游玉這些丫鬟在一旁解悶,她倒不覺得枯燥難耐。 馬車出行速度不快,夏日日光正盛,若是路上有人中暑更是棘手,是以趕路時間挑在清晨和半下午,往常自南陽去到開封不過十來日時間,這次倒是要多上幾日。 走走停停,有時會在驛站歇息,有時只得在馬車上過夜。 這么幾天下來,姜嬈身子骨都有些酸了,再一次停下歇息的時候,隔著一片桃林,不遠處有一條溪流。 青樹翠蔓,溪水清冽見底,姜嬈唇角噙笑,腳步輕快起來,這幾日可是悶壞了,微風夾雜著清水撲面,趕走周身悶熱與疲憊,頓覺涼爽。 眼看四周無人,她脫下繡鞋與羅襪,一雙玉足浸在清涼的水中,輕快的搖晃幾下,撥弄出陣陣漣漪。 如畫的眉眼打量著前方,舒適又慵懶,玉足珠圓玉潤,在清水中愈發白皙,這一幕落在前來的晏安眼中。 女郎坐在溪畔的青石板上,背影窈窕,如云鬢發上的玉石步搖搖曳,露出一段修長的脖頸,瑩白細滑如上好的羊脂暖玉。 碧色羅裙下,纖纖玉足宛若剛從牛乳中浸泡出來,圓潤玲瓏,白皙的腳踝隨意的搖晃著,晃花了人眼,讓人忍不住撫上去,細細把玩一番。 明明她什么也沒做,卻無形的撩撥人心。 麗人多姿,明麗如清風、清水,牢牢吸引著晏安的視線。 晏安深眸黝黑,桃花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即便見過不少天人之姿的女郎,他也不得不承認,嬈表妹當真是好顏色! 許是感受到身后的注視,姜嬈回眸,對著晏安揮手,清甜的聲音隨著風傳到晏安耳中,“二表哥,快來,這邊有好吃的?!?/br> 附近有一片桃林,主人不在,姜嬈讓侍女摘了幾竹籃脆桃,在主人歇息的茅廬處留下了紙條和碎銀。 縱她們帶的吃食齊全,然趕路條件不便,時鮮的果子不易吃到,如今遇到這些脆桃,又大又紅,沁甜可口。 晏安長身玉立,逼迫著視線從女郎的玉足處移開,垂眸看著女郎素手中的脆桃,聲音有些低沉,“ 這些桃是有主的?!?/br> 姜嬈伸回手,“有主人又如何?能養出脆甜桃子的主人,想必也是個心善的,肯定愿意把桃子給我,再說我已讓游玉留下了銀子。二表哥若是不要,那便算了?!?/br> 這個晏二郎可真是古板,桃子這么好吃,是他沒口福。 “嬈表妹給的東西,表哥怎會不接受?” 晏安俯下身子,對上姜嬈的眸子,清冽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間,修長的手指拂過她春筍般的指尖,不動聲色的直直看著她,拿走了那個脆桃。 他直起身子,露出光風霽月般的笑意,“多謝表妹!” 姜嬈的兩靨突然熱起來,指尖還殘存著郎君溫熱的觸感,濃長的睫毛翹動,她眸子半闔,“表哥無需客氣?!?/br> 歇息過后,又是趕路。 “游玉,發生何事了?” 姜嬈放下手中的話本子,外面嘈雜聲不斷,傳進車內。 “小姐,是一些游民?!庇斡裣崎_簾子看了幾眼,“大公子出去給這些游民分了吃食和銅錢,想必過會兒便可打發掉他們?!?/br> 姜嬈了然,朱唇輕啟,“最近遇見不少災民,游玉你告訴其他侍女小廝,尤其是那些侍女婆子,在歇息的時候三兩結伴,彼此有個照應,提防著那些流民。你再多走一遭,看看大舅母和兩位表哥那里的情況?!?/br> 江淮地區夏雨連綿數日,泛濫成災,淹了不少農田和房舍,沒有房子,又沒有糧食,不少游民聚眾北上,尋求落腳之地,沿途靠人施舍度日。 趕路的這一段時日,沿途已見過幾撥災民,三三兩兩,隨意給他們一些吃食和碎銀便可打發。 然在外出行,防人之心不可無,加上他們人寡,隊伍之中多年輕侍女,萬事更要小心為上。 交代完這件事,姜嬈將話本子放在一旁,拿著帕子搭在臉上,繼續闔目養神。 最近幾日天氣越發炎熱,密不透風,尤其走在官道上面,更是悶熱。是以趕路時間多在晚上,姜嬈有些疲乏,只得趁白日補眠。 游玉出了馬車,小步跑到晏二郎的馬車旁,將姜嬈囑咐的話語說出來。 晏安眉峰高挑,眸色有些詫異,嬈表妹倒是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剛離開南陽城時甚少見到流民,然最近幾日沿途流民多起來,且不好輕易打發,一群流民圍堵著打頭的馬車,不拿到銀子和吃食絕不離去。 他隨即派身旁的護衛傳令下去,讓眾人注意自身安危,小心流民,勿一人落單。 晏安又對著游玉道:“ 若嬈表妹缺什么東西、或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盡可以說出來。長路漫漫,酷暑難耐,照顧好嬈表妹?!?/br> 游玉自是應是,又去姜嬈大舅母阮氏那里看一眼情況,帶去姜嬈的問候,最后回到姜嬈在的馬車里,一一稟告。 馬車搖晃,天色變得朦朧,隊伍停在一處寬闊之地,距離下一處驛站還有不短的路途,不出意外今晚就在這里過夜。 晏安和他的兄長晏池騎著駿馬離去查看周圍的情況,護衛們四處散灑熏香驅趕蟻蟲、找尋溪流補給用水,侍女們在不遠處準備吃食。 晚霞燦爛,半邊天空染上一抹嫣紅,青翠的樹下,馬兒悠閑地吃著青草,到此時有了些許微風,清風怡人,一片恬靜。 姜嬈與阮氏話著家常,倏然余光掃到不遠處成群流民的身影,她面色凝重起來。 第10章 大約二三十位流民結成伴,衣衫襤褸,統統掩著面,只露出渾濁的眼睛,手中拎著粗壯又尖銳的棍子,行動很快,大步朝著姜嬈一行人走來。 來人面色不善,意圖很明顯,姜嬈凝神正色,思考著應對之策。 這些流民許是蓄謀已久,圍堵著四面去路,眼下乘車離開此地已是來不及。 她趕忙吩咐其中兩名護衛尋晏大郎和宴二郎歸來,又召集奴仆拿起手頭的利器聚在一起。 看著姜嬈鎮定的神色,一行侍女婆子和護衛也不見恐慌,有了主心骨,嚴陣以待。 流民已近跟前,看著數輛馬車里的箱匣,渾濁的眼神流露出貪婪,這里面可都是好東西啊,金銀錦緞,玉食珍饈。 世道真是不公,憑什么他們這些人流離失所,被迫背井離鄉,卑微的乞討度日。而像眼前這些富貴的人家,即便是伺候人的侍女,日子都比他們好上許多。 領頭的流民盡力高喊出聲:“兄弟們,干完這一票,咱們就不用再過這些苦日子了。這些人非富即貴,想必有不少好東西,到時候就輪到兄弟們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被人用嫌惡的眼神盯著,為了一口吃的,畜生一般搖尾乞憐?!?/br> 聽到這番話,成群的流民振奮起來,蠢蠢欲動。 姜嬈的大舅媽阮氏神色不見慌張,當家主母的氣度盡顯,厲呵道:“ 開封晏氏的車馬也敢阻攔,誰給你們的膽子!” “開封晏氏”,領頭的流民左右對視幾眼,他們自是聽過開封晏氏的名諱,這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人。 姜嬈好聽的聲音響起來,“想要銀子,還是吃食,給你們便是。然你們可要想清楚,若是起了事端,開封晏氏一定不會放過你們?!?/br> 女郎長身玉立,風姿綽約,領頭的流民不禁看直眼,他道一句:“ 此話當真?” “自是當真?!苯獘瞥练€出聲。 流民人數多,而姜嬈這邊只有侍女和寥寥幾名護衛,晏安和晏池還沒趕回來,貿然起沖突不是上上之策。 她示意護衛打開箱子,一箱箱的金銀翠玉展現在流民面前,閃著耀眼的光華。 流民一哄而上,爭搶著銀子。 與此同時,姜嬈與阮氏在護衛的互送下,欲悄悄上馬車離去。 就在她們即將離去的時候,領頭的流民看見了姜嬈一行人的動作,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他高聲制止同伴的行為,擺了擺手,“從咱們出現在這里的那一刻起,無論有沒有動手,開封晏氏都不會放過咱們。一不做二不休,荒郊野嶺的,只要趕在那兩位郎君歸來前將這些人收拾干凈,這些東西都是咱們的,還有這嬌花般的女郎,想必更是滋味甚美。到時候兄弟們一人一個娶了侍女當婆娘,豈不美哉?” 此話一出,流民們看向姜嬈的眼神變得更加熾熱,眸中閃著令人作嘔的光,女郎風采奪目,如今有了機會,豈能放過。 流民紛紛附和:“大哥說的是,這世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世家享受了這么多優待,今個也該讓咱們這些苦命的兄弟們過上好日子?!?/br> 一群流民圍堵著去路,利用尖銳的棍子與姜嬈這邊的護衛展開爭斗。 縱流民們面黃肌瘦,然人多勢眾,加上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一時間直逼姜嬈與阮氏的馬車前,而晏家這邊的護衛寡不敵眾,身上鮮血淋漓,倒在地上起不來身。 姜嬈探出馬車,吩咐身旁的侍女將珍珠翠玉盡數朝著前來的流民揮灑出去。 一個人的本性難以改變,窮怕了的流民看著這些珍寶,顧不得躲藏,趕忙彎腰撿起。 趁著這個間隙,姜嬈利落的拉著阮氏,跳下馬車,朝著身后的道路奔跑。 流民見此情景,趕忙撿起手中的武器追隨。 姜嬈步伐利索,衣袂飄飄,時不時回頭看著大舅媽阮氏的情況,縱心跳如鑼,也不見半分怯色,心中祈求兩位表哥趕忙歸來。 就在流民快追上的時候,只聽駿馬嘶鳴,郎君銀灰色錦袍隨風飄蕩,奔踏而來,馬蹄聲在姜嬈身旁而止。 姜嬈抬眸,只看到晏安在高大的駿馬上龍姿鳳章,濃郁的眉眼染上一層墨意,身姿俊挺,跳如鑼鼓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她只覺得心安。 “表哥?!?nbsp;姜嬈喘著氣道,仰眸看著馬上的郎君,面上露出驚喜的笑顏,心中不再害怕。 晏安沉沉應了一聲,“表哥來晚了,別怕!” 他端詳幾眼阮氏與姜嬈,見她們二人毫發無損,放下心,將她們二人護在駿馬后面。 駿馬上的郎君目光似銳劍,無形之中給人壓迫之感,獨他一人,卻氣勢磅礴,令人心驚。 一行流民停下動作,一時不敢上前一步,這個郎君看著便不是好招惹的。 接著跟在晏安身后的那些晏府護衛沖上前,不過片刻,便將這些流民制服,捆綁起來。 此時晏大郎晏池騎著馬趕回來,身色緊張,“母親,嬈表妹,你們可曾受傷?” 阮氏搖頭,“ 多虧嬈兒急中生智,拖延時間,又早早的派人通知你們,這才沒有出什么差錯?!?/br> 晏大郎放下心頭的擔憂,“ 那便好,多謝嬈表妹。聽到護衛來報,二郎與我立即趕回來,所幸二郎比我提前趕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