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于是,他先妥協了。 他正了正身子,不再用脊背壓著身后那道門,主動地給她讓開了。 同時他心里那個缺口,好像,又擴大了一些。 從最初到現在,回光返照一般塞滿了胸腔,直到最后有個聲音一直在對他叫囂: 她是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你沒資格和立場阻止她。 你對于她,什么也不算。 這兩種聲音,在他腦海和胸腔中不斷地,膨脹,再膨脹。 就快要,逼瘋他了。 門被她拉開的一瞬,一束光透入,突然,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粗暴的聲音:“那個叫陳旖旎的在哪——” “……” 她腳步一頓,一時心驚膽戰。 手僵在門把上。 正忖度之間,她的手腕,突然被他從后面狠狠地攥住了,開了一半的門被按回去,她也被他強硬地拽了回去。 門又在眼前被死死按住。 “砰——”的一聲。 好像,砸碎了誰的理智。 她還顧著自己發懵,肩膀突然被他重重扳過,接著人就被按在了門之后,下頜同時被一個強硬的力道托起。 他涼薄柔軟的唇就碾了下來。 “……” 她只顧著心驚,都不知道這種心跳,是來自恐懼,還是來自于他。 他一手死死箍住她臉,另只手捏住她兩手手腕,高高將她兩條手臂提過頭頂,固定在門后。 吻如狂風驟雨,無休無止地廝碾著她唇,她被壓在門板和他之間,幾乎要喘不上氣。 她胡亂的掙扎著,好不容易掙脫被鉗制住的雙手,又推他胸膛,還是躲不開。 于是開始瘋狂地拉扯他的衣襟和領口,撕打他,掙扎時,能清晰地感受到指甲掠過了他的皮rou。 都顧不上有沒有抓破他的皮膚,她四肢還在掙扎,卻拗不過他力氣,反而給他機會用膝蓋托高了她。 她渾身不住顫抖,從心底感到了害怕。 她怕又像上次在船艙中發生的那樣,她也怕,像這么多年每一次想跟他一刀兩斷,卻又藕斷絲連地重蹈覆轍。 她扯著他的西裝領口,幾乎是懸掛著的,只得被迫仰頭回吻他。他平時總穿的一絲不茍的襯衫,他的領帶,也被弄到凌亂。 他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 死死按著她,瘋狂到幾近兇暴地親吻她,廝磨著,極盡所有陰暗到不可訴說的占有欲。 彼此唇齒之間,都有絲絲血腥味道彌散開。 她的唇很痛。 可他不放過她,幾乎要將她給生吞活剝了,把她嚼碎了骨頭,將血rou全都咽入腹中。 似乎這樣,才能把她徹底據為己有。 “他吻過你,”他唇角抵著她的,冷冷低笑起來,作弄似地咬了口她唇,嗓音沙啞,尖刻地問她,“和他接吻,會不會想起我?” “沈……” “你喜歡他嗎?嗯?” “沈京墨……” “跟他接吻的時候,跟他上床時,會不會想到我?嗯?你會把他當成我嗎——” “沈京墨……” 聽到這句,她終于忍無可忍,可他卻再次吻住她,把她所有的話,全都堵回了口中。 他不想聽。什么也不想聽。 他只相信他看到的。 他看到沈何晏吻了她。 看到他們今早,在眾目睽睽之下忘情地接吻。 看見沈何晏,給她戴上了訂婚戒指。 掙脫不能,于是她也毫不示弱,報復似地去咬他。 他痛得抽涼風,同樣傷得不輕,唇上火辣辣的疼,有絲絲血氣。 他脖頸上也一片火辣辣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放松力道。 “啪——” 同時,他臉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 她在他身前,不住顫抖。 唇與手心都是一片辣熱的痛,五指也跟著整個人,不住戰栗。 他被她那力道極狠、極凜冽的一巴掌打偏開了頭,仿佛被人按住腦袋,塞入這無邊黑暗中。 意識也渙散,久久,都沒回過神。 他維持那個被打開的姿勢很久,像是被打懵了般。 好半天,才聽她聲音顫抖著,“你給我滾……” “……” 他愣了愣。 緩緩回頭,怔然看她。 依稀能看到她眼底波光粼粼,一片潮濕。 他一愣。 她在哭嗎? 他很久,沒見過她流眼淚了。 第一次見她哭,是七年前他心懷惡意地接近她。遇見她被人欺負,跌跌撞撞去撿一枚,一路滾到他腳邊的硬幣。 那時她像只饑腸轆轆的小貓,面色蒼白身形纖瘦,一張帶淚小臉枕在他掌心,用雙朦朧淚眼,直勾勾瞧他,問:“哥哥,你有錢嗎?” 那時他自大輕蔑地以為,她和她mama一樣,見到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倒貼。 可她卻說,她弟弟胳膊被劃傷,沒錢去醫院包扎。 還說,她會還給他錢,她不想欠他。 他總在想,他如果保持漠然走開,或者一開始就不去接近她,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討厭看到女人哭,mama為爸爸流了太多太多眼淚,也在他面前流了很多眼淚。 讓他心煩。 可他那時,一下下為她擦干凈眼淚時,卻沒多少心煩的感覺。 他抬手想去撫她眼角,囁嚅了一下唇,心口也濡濕。。 “別碰我……”她四下躲開他,周身都是凜冽怒意,滿身抗拒,要叫囂著沖破黑暗,似乎是要再狠狠地給他一巴掌,才最爽快。 不多時,走廊里動靜停了。 他最后收回了空蕩蕩的手,到另一邊,打開燈。 頭頂陡然一亮。 她看到,他臉上赫然一個鮮紅五指印,唇角滲血,領口凌亂,領帶翻飛開,西裝領口也歪斜,有扣子都脫了線。 很狼狽。 她也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他意外沒跟她發脾氣。 他是個極重視儀容外表的男人,以前他領帶被她弄糟一點,他臉色都要黑一度。 如今他脖頸一片鮮紅指甲印,臉上也覆著五道清晰的紅痕。 他淡淡望她一眼,抿唇,最終沒說什么,也沒發脾氣。 應了她那句讓他滾開的話,轉身,到另一邊沙發前,向后跌坐下去。 沉沉靠入沙發中,他神情依然倦漠,沒整理衣服,也沒去處理嘴角的血,就讓自己渾身上下如此狼狽。 他側開頭,點煙。 火苗從他手心躥起,他臉上與脖頸紅痕鮮艷斑駁。 他微仰頭,靠入沙發,繃緊下頜線,喉結上下一滑。 盯著頭頂天花板,他悵惘地,吐了個煙圈,輕輕閉眼,沉淀混亂的思緒。 外面安靜了沒多久,樓下又有了叫囂聲,還有人喊她名字,像是在找她。 如今,卻是她不敢出去了。 他見她立在那里不走,偏開頭看她,眉目倦淡。 半晌,才扯出個笑容:“陳旖旎,你是第一個敢打我的女人?!?/br> 言辭意外溫柔,居然不像是想找她麻煩的口氣。 “你很有本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