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了一夜夢，夢見沈恪變成了一條狗，非常鬧騰，爬床咬沙發翻垃圾桶，沒個消停的時候，汪汪叫著像是要找屎吃的樣子，唐晚晚手不離狗繩，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

    在夢里累了一夜，為了不讓他吃屎，cao碎了心。

    沒睡好，直接導致她今天上班精神不濟。

    剛在車間查驗機床的時候，聽員工說今天七夕，誰誰誰收到一大束紅玫瑰……唐晚晚突然想起沈恪昨晚發的那條朋友圈。

    難怪他這兩天不在幸福里小區住，肯定是在陪金主。不知道還是不是開蘭博基尼的那個金主。

    這么一走神，差點被機床上的攻絲攪到手。

    *

    沈宅。

    沈家四口人送走高醫生，聚在客廳說話。

    沈mama心情很好：“就說高醫生肯定有辦法?！?/br>
    沈奶奶跟著說：“早知道當初就不把沈恪送出國了，國外才那么點兒人，那邊的醫生臨床經驗哪里有國內的多?！?/br>
    高二那年，尋常的一個早上，沈恪正在吃飯，突然栽倒在餐桌上睡著。

    剛開始家人以為他太困，沒放在心上，后來這樣的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家人開始慌了，帶他去醫院檢查，診斷結果是嗜睡癥。

    尋遍了國內名醫，都沒有什么效果。

    沈爸爸有一天偶然看到一篇新聞報道，英國某醫學專家在神經學上有大的突破，介紹到神經內科時，提到了嗜睡癥。

    沈爸爸當天就飛去了英國，想方設法親自見到了這位專家。暢談之后，他心里燃起了希望?；貒?，沈爸爸帶著資料咨詢了北京的一個老教授，證實了這些研究有被付諸實踐的可能性。

    巨大的鼓舞下，家人商量后一致決定把沈恪送到英國，邊讀書邊治病。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病情并沒有好轉。

    去年有人給沈爺爺介紹了國內的高醫生，這位高醫生年近八十，長期隱居山林，曾經治愈過一個嗜睡癥患者。

    這一消息使沈家人重新燃起希望，綜合多方面考慮，沈恪今年年初回國。

    今天，高醫生親自登門診治，沈爸爸和沈mama趕緊放下手里的事情趕到家里，這會兒剛把仙風道骨的高醫生送走。

    “關在屋里一個人待著，沒病也給悶出病了?！鄙驙敔攪绤柕?，“沈恪這會兒干嘛呢？又在搗鼓玩具？”

    “老古董，你這個層次也就只能看到玩具?！鄙蚰棠套o短道，“沈恪是在做人工智能，高科技的東西。去年火遍全球的那什么美國科幻大片，里面的黑科技就是沈恪構思設計出來的。還有那什么腦電波音樂，今年獲了個國際大獎。我大孫子可比你們爺倆厲害?！?/br>
    “烏七八糟。糊弄人的玩意兒?！鄙驙敔敼照赛c地哼了聲，“都是你和你兒子慣的?！?/br>
    沈爸爸：“……”你倆斗嘴為什么要踩我一腳。

    沈mama笑道：“爸，沈恪確實是在做自己的事業。我們還年輕，公司不等著他繼承，他先玩幾年，玩夠了再來公司幫忙?！?/br>
    沈爺爺：“瞎折騰?！?/br>
    沈爸爸：“沒關系，我有的是錢夠他折騰?！?/br>
    沈爺爺舉起拐杖在他背上敲了一棍。

    “我餓了?！鄙蜚№斨裘聵?，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你們都在啊?！?/br>
    “王姨，備飯吧?！鄙蚰棠虒ι蜚≌惺?，“過來喝杯果茶潤潤嗓子?！?/br>
    “沈恪，你現在的ai做得怎么樣了？”沈爸爸問。

    “還行?！?/br>
    “資金夠嗎？”沈爸爸豪氣十足，“做，放手做。兩個億夠嗎？”

    “夠了?！鄙蜚∽哌^去喝茶，“謝謝爸爸，爸爸真好?！?/br>
    沈爺爺舉起拐杖，又在沈爸爸背上敲了一棍。

    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吃飯，開了瓶酒慶祝。

    但是沈恪吃得很克制。

    沈mama察覺到他的神情，問：“菜不合胃口？”

    沈?。骸拔遗K了?！?/br>
    飯桌頓時靜寂。

    沈奶奶：“臟了是什么意思？”

    沈?。骸熬褪桥K了?！?/br>
    當著唐晚晚的面，一頭扎進垃圾桶里。結果唐晚晚這個鐵憨憨居然誤會他撿垃圾吃。氣死。

    今天他和ai唐狗屁聊天，說：“唐狗屁，我栽進了垃圾桶里?！?/br>
    ai唐狗屁：“你臟了?！?/br>
    沈?。骸啊?/br>
    又是被ai唐狗屁氣到的一天。

    一頓飯結束，沈恪起身去花園散步。

    沈奶奶放下筷子，痛心疾首道：“沈恪一定是被哪個狐貍精糟蹋了?！?/br>
    其他人：“……”

    沈恪剛得嗜睡癥時，消沉了一段時間，宅在家里不愿意出門。這些年過來，他早已習慣了這個病的存在，心態一向很好，自信張揚，從沒有過敏感和自卑。

    但是這兩天他宅在家里沒出門。思細極恐。

    沈奶奶正在憂慮，管理家里花園的劉姨過來，說沈恪出門了。

    “出門？有人跟著嗎？”沈mama問。

    “和司機一起出門的。少爺讓我跟你們說一聲，他今晚回幸福里小區住?！?/br>
    家里的傭人習慣稱呼沈恪為少爺。

    沈mama：“他走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

    “異常？好像沒有，但是——”劉姨停頓了下，道，“少爺在玫瑰花圃里走了兩個來回，最后摘了一枝剛剛綻放的?！?/br>
    “只摘了一枝？”

    “嗯。普通品種，開得也一般。就是說來非常湊巧，少爺走頭一趟時它還沒開，等走回來時，突然就開了?！眲⒁绦σ庥?，回憶著剛才的情景，“就像是專門等著少爺似的，褲腿剛碰了它一下，它忽然就開了，一層一層的。少爺非常開心，等它綻放完，摘下走了?！?/br>
    沈mama最喜歡玫瑰花，專門請人在家里種了個玫瑰園。今天七夕，各色玫瑰開得嬌艷欲滴，熏人沉醉。

    沈奶奶忽然一拍桌子：“糟蹋沈恪的狐貍精一定就在幸福里小區，不行，我得過去捉妖?！?/br>
    其他人：“？”

    沈奶奶站起來又坐下，若有所思道：“我挑個黃道吉日再去?！?/br>
    其他人：“……”

    沈爺爺咳嗽了聲，說：“唐升一家還在幸福里小區601住著嗎？”

    唐升是唐晚晚的爸爸。

    “前幾年買了新房子搬走了。去年游南湖的時候，我碰見了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了頓飯?！鄙蚰棠陶f，“他家的小姑娘長大了，水靈的很，一看就和外面那些狐貍精不一樣?！?/br>
    沈爺爺贊同地夸了幾句唐晚晚，然后皺眉哼道：“沈恪這個孬種，在幸福里小區住的時候，成天作妖，變著法地和小姑娘作對。全小區的人都喜歡唐家的小姑娘，就沈恪不喜歡?！?/br>
    沈爸爸和沈mama并不在幸福里小區住，他們只知道對門601住的是姓唐的一家人，點頭之交，彼此不太熟悉。

    沈mama回憶道：“我記得他家的小姑娘，高中在九中讀的。沈恪高一那年，有段時間天天坐車到九中，翻墻去九中吃午飯?！?/br>
    沈爸爸：“九中的飯就那么好吃？”

    成功把話題歪到九中食堂的飯菜上，聊到最后，沈奶奶甚至想請食堂掌勺師傅到家里做頓飯嘗嘗……

    *

    幸福里小區9號樓。

    沈恪穿著拖鞋下樓，在樓道口的垃圾箱前站了一會兒，一臉不情愿地掀開垃圾箱蓋，去拿他上樓前扔的那枝紅玫瑰。

    半小時前，司機開車把他送到幸福里小區9號樓前。

    他兩手空空下車，走到單元門前時，司機拿著一枝紅玫瑰跑過來：“少爺，你的玫瑰?！?/br>
    沈恪像是被戳中心事的嫌疑人，反口就是：“不。是你的玫瑰?！?/br>
    “我這種歲數，不過七夕?！彼緳C大叔憨厚笑著，把玫瑰塞到他手里，祝福道，“女孩子收到這枝玫瑰肯定會很開心。加油?！?/br>
    “我誰也不送。就是隨便折來玩的?！睘榱肆庍@一點，沈恪淡著一張臉，隨手把這枝紅玫瑰扔到了樓道口的垃圾箱里。

    言畢，他抄著褲兜轉身走進電梯間。

    司機大叔：“……”

    沈恪上樓回家，沖熱水澡換上家居服。無所事事地癱在美人榻里刷手機，滿屏都是七夕相關的東西。

    戳了下ai唐狗屁，又迅速關閉。

    無聊。煩躁。生氣。郁悶。無聊。

    “嚯”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踩著拖鞋下樓，去撿剛才丟掉的那枝紅玫瑰。

    “唐狗屁，你不要多想，不是送你的?！鄙蜚∽匝宰哉Z，“我就是突然想吃玫瑰糕?！?/br>
    這半小時內沒人丟垃圾，紅玫瑰靜靜躺在垃圾箱里，沒有被弄臟。

    他彎腰伸手拿起來。

    “沈??？你又撿垃圾！”一道驚世駭俗的聲音劈過來。

    “……”

    無處可藏。沈恪急中生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里的玫瑰塞進褲腰里。

    剛下班回來就撞見這幕的唐晚晚無比震驚：“沈恪。你怎么又撿垃圾吃？！”

    沈恪吸氣：“我來丟垃圾?！?/br>
    “你腦袋都扎進垃圾箱里了，誰丟垃圾要腦袋扎進去？”

    “垃圾就不配被尊重？”沈恪轉身要走，“輕拿輕放，懂？”

    唐晚晚拽住他的衣服：“你撿什么吃的了？藏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