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他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再次在耳邊回響。 腦中思緒不受控制地散開,某種不合時宜的和諧畫面陡然浮現。 念玖:“¥¥t%*...” 所以,他是在用這種辦法“懲罰”她? 她又氣又惱,抬眼就朝他瞪去。 黑瞳晶亮,透出滿滿的羞惱之意,雙頰嬌嫩,染著一層比腮紅還要好看的緋色,柔軟的紅唇微微嘟起,在熠熠燈光下,一張俏臉鮮活又生動。 陸劭珩忍不住抿唇一笑,笑意如花火,在漆黑的眼底倏然綻開,隨即緩緩流淌開去。 沒想到深井冰霸總也會笑,而且還笑得...這么好看。 念玖怔住,臉上的紅云控制不住地往耳邊飛去,瞬間染紅了整個耳廓。 陸劭珩卻已經收了笑,神色淡然地摟住她纖軟的后腰,勁瘦的腰腹猛地往前一挺,就聽“砰”的一聲,夾在兩人身體之間的氣球應聲而破。 眼前的女人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靠在他的胸前,睜著眼、張著嘴,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 他勾著唇彎下腰,拿起另一個氣球。 砰、砰、砰... 氣球接二連三地破了。 念玖偏開頭,雙眼緊閉,任男人摟著自己,柔軟的胸口僵硬地挺起,一次又一次迎接著對方的撞擊。 轉眼間,五個氣球都破了。 而旁邊一組的伴郎伴娘還笨拙地抱在一起,夾在中間的氣球被擠得扁扁的,就是不肯爆。 最邊上那組更搞笑,伴郎還沒有用力,伴娘就捂著耳朵驚聲尖叫著往后躲,伴郎只好拿著氣球追上去... 毫無疑問,念玖這組贏了。 主持人激動地送上獎品:“兩張水上樂園的門票送給你們!陸總可以帶著女朋友來一次性福又刺激的濕身約會??!” 臺下哄聲四起,念玖低著頭紅著臉逃也似地跑下臺去,剛落座,徐佳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從耳邊傳來:“許念玖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你男朋友還跟我說不認識,難不成怕我把他搶走?” 念玖一口氣灌下大半杯橙汁,勉強壓下滿身的燥熱之后,這才沖徐佳聳了聳肩,笑道:“他要是我男朋友,不用你搶,我免費送給你?!?/br> 徐佳撇了撇嘴,斜著眼半信半疑地瞧著她。 念玖沒再理她,因為好多人都一窩蜂似地圍上來,除了那兩個剛剛爭著和她搭檔的伴郎,還有不少大學同學都穿越大半個會場跑過來,就連朱蕾都擠進人群,猛拍她的肩膀,問她什么時候勾搭的陸大總裁。 念玖極力解釋:“我們不認識,剛才開玩笑的,做游戲而已?!?/br> 沒有人信。 整個啟元集團的人都知道陸總不近女色,怎么可能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上臺做這種親密游戲? 面對一片強烈的質疑,念玖倍感無奈,幸好手機鈴聲適時響起,是父親許建新打來的。她連忙擠出包圍圈,走到安靜的角落接電話:“爸爸...嗯...快結束了,準備回來了...不用了不用了,我吃得很飽了...欸?你在酒店門口?是華都國際大酒店嗎?哦...好好好,我馬上出來?!?/br> 沒想到父親會來接她,念玖掛了電話向朱蕾告辭,朱蕾驚訝道:“這么快就走?該不會是和陸總去...嗯嗯嗯?”她故意說一半留一半,修得分外精致的兩條眉毛夸張地聳動著,一副別有深意的樣子。 念玖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拍了她胳膊一下,嗔道:“都說了開玩笑的,我還會騙你不成?” 朝夕相處了近四年,念玖什么人,朱蕾再了解不過。她不再懷疑,只是朝著貴賓席的方向努了努嘴,悄聲道:“難得傳說中的禁欲大boss肯陪你玩游戲,你可要抓住機會乘勝追擊??!” 念玖連忙擺起雙手,露出驚恐的表情來:“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切,膽小鬼,怪不得母胎solo24年!”朱蕾故作鄙視地白了念玖一眼,念玖笑著告辭:“我爸還在外面等我,先走了?!?/br> “哎,你爸還當你上幼兒園呢?多大的人出趟門還要接?”朱蕾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想要留她多呆一會兒,新郎就找了過來,說要開始敬酒了。 朱蕾只好不舍地說道:“今天實在太忙了,顧不上你,下次請你吃飯?!?/br> “沒事的,你快去吧?!蹦罹列χ鴵]了揮手,朱蕾這才提著裙擺跟急匆匆地跟著新郎走了。 念玖則去了休息室,原本堆在里頭的禮品少了大半,門是可以關了,鎖卻是壞的,為了安全起見,她跑去轉角的衛生間換下伴娘禮服,等她抱著禮服回去休息室的時候,卻見陸劭珩靠在里頭的化妝桌前。 第07章 念玖嚇了一跳,拎著禮服愣在休息室門口。 陸劭珩原本低著頭看手機,察覺到動靜,抬眼朝她望去,她依然扎著丸子頭,只是發型有些松散,幾綹微卷的細發垂在腮邊,平添了幾分慵懶的風情,配上白色印花t恤和淺藍色及膝牛仔裙,充滿了清新甜美的少女氣息。 他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緒,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沒有那種冰冷徹骨的感覺。 短暫的詫異過后,念玖跟他打了聲招呼:“陸總?!彪S后進了休息室,將禮服掛到了衣架上。 “怎么不叫阿珩了?”他的表情看來沒什么異樣,眼神也很平靜,可語調卻有點怪,像玩笑,又像嘲諷。 念玖想起剛才在臺上厚著臉皮這樣叫他,只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站在衣架前,窘迫地低著頭,低聲向他道歉:“對不起?!?/br> 陸劭珩收起手機,雙手順勢插進褲兜里,明知故問道:“對不起什么?” “昨天、還有今天的事...”念玖垂著眼,十指交握在小腹前,無措地擰在一起,“沒有偷拍你的小伙伴、沒有男朋友、我也不叫周璐?!?/br> 休息室里的燈光有點暗,昏黃的光線罩在她蓬松的丸子頭上,暈起一層柔和的光。她低著頭,卷翹的眼睫時不時顫動一下,像蝴蝶的翅膀,在飽滿柔嫩的臉頰上覆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陸劭珩安靜地聽著,視線落在她眉梢那顆小小的黑痣上,心底涌起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滿漲情緒。 一室寂靜,只有她輕輕軟軟的聲音還在繼續,“其實,我并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也很討厭撒謊的人,可不知道為什么,一遇上你,就控制不住自己。大概...是中邪了吧?!彼猿暗乜嘈α讼?,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再一次誠懇地道歉,“總之,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彼f著深深地低下了頭,腦袋上頂著的小丸子隨著她的動作往前微微晃了一下。 不知道那圓乎乎的小東西抓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覺,一定軟茸茸的,就像她小時候扎在腦后的小發髻一樣。 陸劭珩壓住抬手揉她頭發的沖動,沉默片刻,低聲回應道:“原諒你了?!贝蟾砰L時間沒有出聲,他的嗓音帶著幾分暗啞,話音落下之后,他輕咳了一聲。 這么簡單? 還以為像他那樣的爆脾氣至少要疾言厲色地痛罵她一頓呢。 念玖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卻聽陸劭珩緩聲說道:“說起來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昨晚...做的有點過了,嚇到你了,對不起?!彼穆曇魷\淺淡淡的,語氣卻十分鄭重,目光平靜柔和,流露出一股子自然而然的溫雅,要不是昨晚親身經歷,念玖真的無法想象面前的男人會做出那樣粗暴的舉動。 她默了一瞬,旋即笑道:“那我們兩清了?!彼恍ζ饋?,眼睛就彎成漂亮的弧度,像掛在天邊的一輪半月,閃著透亮的光,又甜又暖,仿佛能照到人的心里去。 單靠這雙笑眼,他就能百分百肯定,她就是自己惦念多年的那個小姑娘,雖然她改了名,而且,似乎已經忘了他。 陸劭珩站直了身體,深濃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間,喉結微動,依然抱著幾分期待地問道:“那,你還記得我嗎?我叫,陸劭珩?!?/br> 念玖驀地一怔,目光在他臉上仔細地轉了一圈,隨后搖頭道:“你大概...認錯人了?”怪不得突然變得這么好說話... 果然不記得他了。 陸劭珩忍不住一陣失望,想要再給她一點提示,卻被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是念玖的電話。 念玖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刻沖陸劭珩揮了揮手,飛快地說了句:“我先走了,拜拜?!闭f完邊接電話邊往外跑:“爸爸...嗯嗯嗯,已經好了,馬上出來!” 爸爸? 陸劭珩好奇她喊的這個“爸爸”到底是何許人也,于是抬腳跟出了門,卻聽一道短促的手機提示聲響起,低頭看去,只見屏幕上橫著一條簡短的信息:“陸總,調查資料已經發到您的郵箱,請注意查收?!?/br> 念玖一出酒店大門就見到了許建新。 他穿著灰色polo衫和黑色長褲,微駝著背,正站在側門邊抽煙,見念玖出來,立刻走到垃圾桶旁,把煙掐滅了。 “爸爸!”念玖小跑著過去,親熱地挽住他的手,笑著問道,“你今晚沒課嗎?怎么跑這么遠來接我?” 許建新在小區附近開了一家針對中小學生的課外輔導機構,作為校長,除了管理日常事務,還親自帶班,因此每到晚上和周末都很難見到他的人影。 “你媽讓我來的,她擔心婚鬧什么的,你應付不來?!痹S建新邊說邊借著路燈昏黃的光打量念玖,見她頭發和衣服都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依然不放心地問道,“他們沒鬧你吧?” 念玖笑著搖頭:“沒有了,朱朱嫁的是本地人,沒有那些惡俗的傳統?!?/br> 許建新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車子就停在酒店門前的路邊,念玖上了副駕駛,系安全帶的時候突然想到,剛剛婚禮上做的那個“抱氣球”的游戲算不算“鬧”呢? 當時只顧害臊,現在回想起來,被個陌生男人抱著,還胸對胸地撞了好幾下,真的...好虧??! 哎,都怪自己嘴欠,腦子一熱就說了那種謊... 念玖下意識地嘆了口氣,腦袋也跟著軟軟地耷拉下來。 許建新已經發動了車子,正要踩下油門,見狀又收回了腳,側頭看著她奇怪地問道:“怎么了?” “啊,沒什么沒什么...”念玖立刻挺直了脖子,沖許建新連連擺手。 車廂里光線黯淡,只有街邊的路燈落下昏昧的燈影,他看不清她的臉色,卻依然能感覺到懊惱與煩悶的情緒。 一定在婚宴上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 許建新兀自猜測著,嘴唇微張,想說什么,猶豫了下,又轉回頭去,想了想,還是壓住心頭的疑問,輕輕踩下了油門。 清晨六點,手機鬧鈴準時響起,念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外頭的天空陰沉沉的。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睡懶覺了。 她閉上眼睛懶懶地翻了個身。 手機還在響,動感的音樂過后,是charlieputh極富辨識度的嗓音: “maybe i’ma get a little anxious maybe i’ma get a little shy cause everybody’s trying to be famous...” 男神的歌聲一鉆進耳膜,念玖就立馬清醒過來。 今天也要好好加油?。?! 她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掀開被子跳下床,小跑著出了臥室,奔進衛生間洗漱。牙刷到一半的時候才想起上周五發生的那件糟心事,腦海里緊跟著浮現出呂瑩批評她工作“毫無價值”的冷厲臉色,以及呂瑩和屈宏膩在一起時令人作嘔的親密畫面。 就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念玖胸中的一腔熱血霎時間冷卻下來。 她停下刷牙的動作,含著牙刷和滿嘴泡沫看向鏡中的自己,眼中的光亮漸次暗淡下去。 不想上班。 一點也不想。 這還是她工作兩年來,頭一次對上班產生如此強烈的抵觸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