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家王爺他有病、成為年代文炮灰女配后、我只想繼承你的遺產、原來我是帝都拆遷戶[重生]、穿到豪門花大佬錢續命、結婚后,渣過我的人都重生了、戀上她的蜜糖唇、末世前我踹了男主、煙西臺記事、一看你就喜歡我
崔成州:“青春期少年面對種種壓力,發生精神障礙的情況增多?!?/br> 商稚言:“嗯……” 崔成州:“嗯什么?” 商稚言:“這個角度還可以?!?/br> 崔成州:“……” 車子嘎吱停了,崔成州被她氣笑:“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指點我了!下車,去登記!” 商稚言知道崔成州人面廣,但沒想到崔成州的老同學自己也認識。那醫生看見商稚言和崔成州一塊兒來,很是吃驚:“你們都來看明仔mama?” 崔成州和商稚言對視一眼,又別開頭。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還會定期到這兒探望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 “明仔今天也來了?!贬t生說,“他怎么不上學???” 他放下兩杯茶,沖崔成州攤手:“拿來?!?/br> 崔成州:“沒有?!?/br> 醫生愣住了:“沒有?那你來做什么?沒有那個,我不可能把病人的事兒告訴你?!?/br> 崔成州彈舌一哼:“我不看病歷,你大略跟我說說就行?!?/br> 醫生仍舊搖頭:“老崔,那是病人隱私?!?/br> 崔成州從包里掏出錄音筆和手機,在醫生面前晃了晃,隨后連同背包也一起塞到商稚言懷里:“我徒弟把這些都帶走,我不錄音不錄影?!?/br> “不必了?!贬t生擺手,“沒有協查文件,我不可能說一個字?!?/br> 兩人僵持了片刻,崔成州忽然說:“好吧。喝茶喝茶,老同學聊聊天而已,不要弄得這么緊張?!?/br> 他笑嘻嘻抿了一口茶:“嗯?這不是老張家鄉的白茶?……” 商稚言借口去廁所,悄悄溜出辦公室。走廊上明亮安靜,偶爾有醫生護士走過,這是精神病院的門診樓和辦公樓,病人不多。對面是住院樓,樓下有一個頗大的院子,草坪花圃,池塘小亭,就像一個大公園。不少病人在園子里曬太陽打球,或是開著收音機唱歌跳舞,還有幾個在無魚的池塘里釣魚。 商稚言看到了明仔和他mama。 明仔入學比其他孩子晚一年,現在還在讀初三,今年準備中考。幾乎每周他都會來這兒探望母親,有時候黑三和他一起來,有時候商稚言和他倆一塊兒。 但現在不是休息日,明仔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商稚言穿過住院樓的長廊,準備登記進入活動區時,明仔出來了。他沒料到會在這里看到商稚言,居然下意識轉頭就跑。 “站??!”商稚言一聲大喝,“你能跑哪里去!” 明仔抓抓腦袋,小聲嘟囔:“言姐?!?/br> “你又逃學?”商稚言把他拉到一旁,“怎么回事啊明仔,三月份了,你六月就要中考,整天逃學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考試了?!泵髯姓f,“我想跟黑三哥和羅哥學修車?!?/br> 商稚言:“……他們不會同意的?!?/br> 明仔:“你幫我勸他們嘛?!?/br> 商稚言笑了:“我也不可能同意啊。你成績又不是考不上高中,重點高中不好進,但普通的學??隙]問題?;蛘吣憧悸殬I高中,去讀中專,你想學修車那就好好去學,跟著黑三能學什么?你正正經經學出來了,比他們更厲害,他們要叫你明仔師傅的?!?/br> 明仔也笑:“言姐又亂講話?!?/br> 他個頭已經躥得比商稚言還要高,似乎還可以往上長。幼年時嚴重營養不良似乎狠狠削弱了他的體質,他仍舊很瘦。好在皮膚之下已經有了一些薄薄的肌rou,是個瘦削但還挺健康的男孩子。 他母親很美,入院治療之后有護士幫她洗臉梳頭,精神漸好,凹陷的臉也愈發圓潤,是個好看的女人。明仔的嘴巴和眼睛像母親,高挺的鼻子或許繼承于他的父親。商稚言有時候看著明仔,會想象他以后可能成為什么樣的男孩,和什么人結識,和什么人成家,過著怎樣普通平凡但安安穩穩的一生。 一個蘋果從活動區門口遞來,女人喊著兒子的名字,讓他吃水果。 明仔接過蘋果,催促母親回去休息。接近午飯時間,病人們陸陸續續地在護士醫生照應下往食堂或者住院樓里走。 “阿姨,學生仔還是要讀書,你說對不對?”商稚言說。 女人認得她,微微笑起來:“要讀書,要考第一名?!?/br> 明仔啃了一口蘋果:“我不行的?!?/br> 女人:“明仔考過第一嗎?” 明仔:“沒有,校運會上跑過第一?!?/br> 女人:“那你要考狀元啊?!?/br> 明仔:“你又看什么古裝片了?” 他現在已經很擅長和母親稀里糊涂地瞎聊天。 崔成州給商稚言打電話讓她去停車場,商稚言連忙跟明仔告別?!跋挛缛ド险n!否則我告訴黑三你又逃學!” 明仔滿臉無奈,拖長了聲音:“好——” 商稚言發現崔成州臉上的神情變了,隱隱帶著興奮。果然,崔成州順利從老同學口里挖出了一些料。 黎瀟在初二時因為精神問題到精神病院就診,當時被診斷為恐怖癥:她對燈泡懷有巨大的恐懼。 商稚言皺眉:“燈泡?是普通的鎢絲燈泡?” 崔成州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解釋。黎瀟當時所在初中教室外有兩盞這樣的鎢絲燈泡,家里的衛生間、廚房和臥室也有類似的鎢絲燈泡。她對鎢絲燈泡的恐懼已經達到了只要見到形狀相似的燈具亮起,就會尖叫、下蹲,雙手抱頭以保護自己。 “她是被人欺負了么?” “不知道。更詳細的我問不出來?!贝蕹芍萋柤?,“但當時醫院讓黎瀟定期復診,黎瀟來過兩次之后就再也沒出現,當然也沒有吃藥?!?/br> 不再就診的原因,是黎瀟恐懼的根源消失了。學校走廊的燈泡被打壞,不再亮起。家里的鎢絲燈泡換成了更明亮的節能燈泡,黎瀟安靜了,行動漸漸恢復正常。 “所以她家人就不再帶她上醫院了,直到今天?!贝蕹芍菸⑽櫭?,“但我同學說,恐怖癥看起來恐懼的是物體,但實際上恐懼的可能是物體存在的空間或者場景。如果恐懼的是空間和場景,黎瀟現在害怕的不一定是燈泡,也許已經轉換成別的東西?!?/br> 九中的走廊有鎢絲燈泡嗎?商稚言孫羨發了信息。 車子又停了,仍舊霧氣茫茫。崔成州說:“下車?!?/br> 商稚言:“?” 她抬頭一看,車子已經停在高新科技園區門口。謝朝抱著一個同城快送的包裝袋站在門衛室前,仍舊面無表情。 “你好啊?!贝蕹芍輿_他擺擺手,“我把我們的記者送來了?!?/br> 商稚言吃驚:“師父你干什么?” 崔成州:“黎瀟這件事你不要理,先把手頭科技版的報道寫好。昨天開放日取消我不知道,是我的錯,所以我幫你直接聯系了新月醫學里搞醫療機器人的工程師,就你的那個同學嘛,叫謝什么……” 商稚言不依:“報道我會寫的,但黎瀟的事情你不能撇下我?!?/br> 崔成州:“你是財經中心的記者,不要亂躥?!?/br> 商稚言:“你也是?!?/br> 崔成州:“我資歷比你高,臉皮比你厚,嗓門比你大。下車!” 商稚言一腔怒氣散不出去,又不敢對崔成州發怒,連關車門都控制著自己,沒有用狠力氣。崔成州沖她和謝朝擺擺手,開車跑了。 謝朝領著她往園區里走:“今天可以參觀研發中心?!?/br> 商稚言一言不發。她的心思不在新月醫學這邊,全放在黎瀟那件事上面了。手機響動,孫羨回復:【沒有鎢絲燈泡?!?/br> 明仔也給她發了信息:【我下午去學修車,你可以幫我跟學校請假嗎?】 沒一件順心的事情,商稚言咬了咬嘴唇。她抬頭看見謝朝,愈發覺得謝朝也礙眼。 謝朝偏偏這時候開口了?!澳愫痛蕹芍莩臣芰??”他側頭問,眼神里帶著一絲揣測和一絲微渺的笑意,“你怎么還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br> 商稚言站定了?!澳阌惺裁促Y格說我沒變?”她聲音顫抖,緊緊攥著拳頭,“這十年里你沒有跟我一起經歷過任何事,你怎么知道我變沒變?!” 謝朝不說話,眼皮垂了垂,嘴唇輕抿。商稚言不肯放過他,不讓他閃避。謝朝的態度實在刺傷了她:或許這是一種信號,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理應懂得更圓滑地處理少年時代的傷口。那些快樂的事情當作不存在,不辭而別也當作不存在,把彼此關系死死限定在“同學”身份上,他們還能在成年人的社會規則里各自體面,好好來往。 但商稚言知道她根本跨不過去。她忍著不問那個問題,忍著不談論過去的事情,不說自己的難過,是她有涵養,是她在沒法走出來的難受里煎熬過,所以練出了這種本事。 但謝朝不能這樣輕飄飄地提起。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約會?!彼粗x朝說,“我等了你四個小時?!?/br> 第36章 變與不變(4) 事實上,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商稚言都不斷不斷地告誡自己:那不是約會。 那不可能是約會。只是朋友之間普通的邀約,雖然開口的是謝朝,受邀的人只有商稚言,但此外還具有什么特別的意義?沒有任何特殊意義,不是約會。 然后她很快陷入了被余樂稱為“失憶癥”的癥狀中。前一天跟余樂嚷嚷著那是約會,第二日立刻改口,堅決否認。而傾聽的余樂和應南鄉會面面相覷,小心問一句:你忘記昨天說的啥了? 只有不把那一天的邀約看作約會,才能沖淡它帶來的懊惱和沮喪。商稚言當然很清楚這種行為近似于自欺欺人。成年人正好擅長這種本事,十八、九歲的商稚言無師自通,是謝朝令她靈魂中的這一部分迅速成長,忽然懂得對抗世上所有不快樂的方法。她甚至在某些時候想起來,還要假模假樣地跟自己講:那我還得感謝他。 商稚言后來沒怎么去過溜冰場,那地方不好玩,會讓她想起自己認真打扮,然后等待四個小時,再黯然回家的那一天。她也很久沒穿過那條格子裙,直到大三時張蕾幫她收拾行李,順手把裙子塞了進去?;氐綄W校的商稚言發現裙子的存在,很快又把它塞到行李箱底部。 商稚言等待謝朝開口。 謝朝沒有回避她的眼神。商稚言敏銳地察覺,眼前的謝朝和重逢時候的謝朝確實不一樣。那天的謝朝整個人像罩著冷冰冰的蓋子,隔絕了外物,但今天的謝朝正在迎接她的怒火。她不知道他因何改變,也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是壞。 但他沒法平息商稚言的情緒。 “我很想去。那也是我第一次約女孩子?!敝x朝說,“對不起?!?/br> 商稚言眼睛一酸,立刻問:“所以為什么沒有去?是出了什么事嗎?” 在暌違的漫長時間里,每每想起謝朝,商稚言都下意識地給他找失約的理由。最籠統的無非是家里出事了,而更詳細一點兒的理由則可以具體到臨出門前路口發生塌陷事故所以不得已全線封路,他出不來。她知道這樣特別可笑,但還有什么辦法能解釋謝朝的行為? 然而無論什么理由,都沒法解釋謝朝為什么在那次失約之后不再理會商稚言和余樂,甚至沒有填報高考志愿,直接出國。 商稚言心里其實非常清楚,一次失約其實沒有那么嚴重。她完全能諒解,只要謝朝肯解釋。是之后他一連串的態度,讓失約變得不同尋常。 謝朝輕輕搖了搖頭。他不肯說。 商稚言見過他這種態度。以前一問到他家里的事情,問到他為什么往海里走,謝朝立刻像閉了殼的蚌,怎么都撬不出一個字。他擅長回避,觸碰到自己不愿意提的事情,立刻會陷入拒人千里之外的沉默。 但這次商稚言不打算包容他的不愿意。 “你又這樣?!彼豢跉庹f下去,“如果這件事情只和你自己有關,你不樂意說那就不說,你樂意說的時候我們就聽著。對,以前都是這樣,講或不講是你的自由。但這件事情是不是跟我們這幾個朋友也有關系?你跟小南不算熟,我們不說她,那我和余樂呢?難道我和余樂的感受在你心里就真的一文不值?你連個解釋都不愿意跟我們講嗎?” 兩人已經站在新月醫學門口的通道上。一個穿著工裝的青年奔出來,聽到商稚言最后一句話,想都沒想,立刻轉身往樓里走。 “小陸?!敝x朝喊他,“你過來?!?/br> 商稚言被謝朝弄糊涂了,她看看撓頭走過來的青年,又看看謝朝。 “陸棣,我助理?!敝x朝示意商稚言看小陸的工牌,“名義上是助理,其實是實習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