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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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鎖眉不語。 覃西王道:“天象道出佳惠皇后壽數不長,背后卻有一小星日漸奪目、直至光芒壓制紫微星——當時佳惠皇后分明還身體康健,并無早逝之相?!?/br> 后來卻應和了天象。 覃西王道:“卦象卜出夏氏二女會禍亂朝綱——彼時皇兄與佳惠皇后才剛成婚,情投意合,舒貴妃更不過八歲,誰也不知舒貴妃日后竟也會入宮為妃?!?/br> 后來卻應和了卦象。 “若這一切皆不可信,皇兄不覺得太過巧合了么?”他搖著頭,失聲啞笑,“總不可能舒貴妃那般早慧,不過八歲便已愛慕皇兄、覬覦姐夫,是以讓臣弟看出端倪;又或皇兄竟喜歡這八歲的孩童,讓臣弟觀出將來?!?/br> 寧沅呼吸一窒,坐起身來。 不行,不能讓他說下去了。 神鬼之說雖是許多人都道不信,但其中泰半又不過是“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父皇或多或少也是如此。 覃西王迷信與此,從前雖讓人覺得滑稽,如今這樣一說,卻著實是巧合太多了。 父皇信與不信都在一念之間,姨母的命也只在父皇一念之間。 寧沅一把揭開床帳,踩上鞋子。 身邊的宦官忙要上前侍奉,但剛跪地伸手,他已趿拉著鞋跑向外面。 內殿之中,夏云姒一語不發地聽完覃西王所言,冷淡開口:“jiejie身故恰是因為殿下送來的貴妃與昭妃,本宮進宮又是秉承jiejie的遺愿。今日的一切與其說是應和了天象卦象,倒不如說是事在人為——一切皆是殿下您一手促成?!?/br> 覃西王冷笑:“命數天定罷了。昔日的天象卦象臣皆詳細記下、封存,貴妃娘娘不必在此強詞奪理,混淆視聽?!?/br> “也不知是誰強詞奪理!”寢殿的門被一把推開。 眾人自都不免往那邊看去,便見寧沅走了出來,面色鐵青:“三叔今日若能用這樣的話要了姨母的命,明日是不是就能故技重施要我父皇的命?” 第147章 清算 覃西王眉心微跳, 一記眼風蕩向寧沅。 他原也生得俊逸, 橫眉冷對自有一股清冽氣質。身材較寧沅更高了許多, 一時便是旁人瞧著都覺氣勢凌人。 寧沅卻無分毫懼色,在幾步外淡淡抬眸,靜看著他:“我從前只知昔日的貴妃與昭妃皆是三叔送進來的, 卻不知三叔送她們進來就是為著母后。如此,我母后的命倒是折在三叔手里了,三叔如何還有臉在這里搬弄是非?” 覃西王輕嗤一聲:“殿下年紀尚小,許多事自是看得簡單?!?/br> 寧沅眼底含著股思念生母的哀傷, 面色卻寒得可怕:“那若說得不‘簡單’一點, 三叔今日說天象道夏氏二女禍亂朝綱,光芒直壓過紫微星。來日是不是就可說紫微星光芒已然黯淡, 江山易主也是命中天定?” 覃西王眼底一震, 剛欲開口, 寧沅抬手指向御座:“三叔如此步步為營,一頭熊都能馴養七年之久,當真是沖我姨母來的,還是苦心孤詣地謀求這皇位、指摘夏氏一族不過計謀失敗后的欲蓋彌彰?!” 夏云姒輕吸口氣,心下驚嘆:干得漂亮。 這樣的事,信與不信都不過一念之差, “寧可信其有”更是見慣不怪。唯有讓皇帝覺得覃西王醉翁之意不在酒, 讓皇帝覺得一旦他信了這番話, 來日便連皇位也有可能動搖, 才真能讓兄弟生隙。 可這樣的話由她說出總不免顯得心思太深, 非說不可也必要層層鋪墊之后才好。 但寧沅不一樣。 他是皇帝的嫡長子,這樣的心思他是該有的,皇帝也會愿意看到他思量這些。 整個內殿都為之安靜了一層,寧沅不做理會,仍只逼視著覃西王:“七年之前,我姨母初進宮,不過是個正六品才人??v使人人皆知父皇顧念母后絕不會虧待她,也無人知曉她是否真能得寵——既如此,當真會有人這般費勁心思只為算計一個前路未卜的小小才人么?三叔覺得可說得通?” 可若是為算計皇位,就說得通了。 夏云姒淡泊垂眸,悠然地抿了口茶。 寧沅續道:“三叔又當真那么信天象卦象么?” “若當真信,為何算不到那熊傷不到姨母?為何算不到香餌會被徐將軍尋見?三叔連關乎自己成敗的事情都算不準,國運大事偏還能這樣輕巧信了?” 寧沅咄咄逼人,十三歲的孩子聲音又稚氣未脫,無形中會讓人覺得這是童言無忌,也就又多了兩分可信。 覃西王終有些急了,朝皇帝抱拳:“并非如此?;市?,臣弟身邊原有一能人,確是精于此道,便是昭妃蘇氏的父親。只是后來蘇氏落了罪,她父親便也很快亡故了,臣弟身邊沒了此人相助,故而……” “哦,那此人昔年竟沒能算到女兒進了宮會不得善終么?”夏云姒清清淡淡地開了口,語罷一聲輕笑,“如此也可見是算得不準的,殿下還信?” “你……”覃西王鎖起眉,卻沒說出話。 在這一瞬之間,大約連他自己都有些動搖。 “三弟?!被实蹞u著頭,深長嘆息。 針鋒相對的爭執暫且收住,每個人都看向他。他靠向椅背,揉了會兒眉心,再開口時,每一個字都疲憊而失望:“朕從未想過,竟是你害了朕的發妻?!?/br> 夏云姒心下緩緩吁氣。 這一句話,就算定了覃西王的罪了。 到底還是jiejie的分量重些。這么多年下來,皇帝對她有幾分真情、幾分愛戀都已不再重要,要緊的是人前人后他都記掛她極了,他自己也一直沉溺于這樣的“深情”。 “你不必再回封地了?!彼抗庥行┛斩?,望著遠方,飄忽不定,“聽聞你與王妃一直無子,來日朕會替你過繼一個侄子,承繼你的王位。你的女兒,朕會封她做公主?!?/br> 他的視線終于在覃西王面上落定,透出幾許凜然:“這是看在咱們多年的兄弟情分上?!?/br> “……皇兄?”覃西王不可置信地搖頭,下意識地要上前,但被宮人擋住。 皇帝一字一頓地續道:“傳旨,覃西王聽信讒言、謀害后妃,著……圈禁京中王府。朕念手足之情,命戶部另挑宅院供其妻妾居住,其女接入宮中,交由……”他凝神想了想,“交由宋淑儀撫育?!?/br> “皇兄!”覃西王終于從錯愕中回過神來,斷聲一喝。 皇帝只擺手:“押他出去?!?/br> 即有宦官上前押他,他自然掙扎,然那些宦官也是練過武的,哪能由得他掙開。 “皇兄,夏氏一族必除不可!”夏云姒平靜坐著,靜聽他的聲音越來越遠,“否則舒貴妃居心叵測,五載之內天下便將易主……皇兄!” 夏云姒心弦微動,真想再往后聽聽,可大約是“善解人意”地宮人為不讓這些大不敬的話繼續流出便堵了他的嘴,這句話之后就一個字都再聽不到了。 耳邊傳來一聲沉嘆,夏云姒側首看去,皇帝神色之疲憊仿佛不眠不休地連讀了三日折子。 寧沅上前了幾步,溫聲寬慰:“父皇別難過……是三叔糊涂,鑄成這般鬧劇?!?/br> 夏云姒搖搖頭,意有所指:“你父皇是難過你母后那樣好的人,竟折在這樣一場鬧劇里?!?/br> 寧沅啞聲,神色間亦是哀傷不已。她攥住皇帝的手,溫言同寧沅說:“你再去睡一睡吧,姨母陪著你父皇?!?/br> 寧沅一揖,就告退回了房。這樣的一勸一答一寬慰便又頗有一家人相處間的溫馨了,在他這般難受之時最能令他感懷。 她輕語道:“臣妾會讓父親辭官、遣散門生,不讓皇上為難?!?/br> “不必?!彼次兆∷氖?,“朕不信那些,并不為難。你jiejie已命喪于此,朕不能再讓你因此委屈?!?/br> “臣妾也不委屈?!彼@般說著,語氣中卻有可見一斑的委屈,“臣妾要天下人都看到那天象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臣妾不是那樣的人,jiejie更不是?!?/br> “至于什么五載之內天下必將易主之言……”她苦笑了下,“臣妾只盼這五載之中覃西王殿下都能好好活著,莫要想不開自盡,這樣五載之前便可光明正大地到他面前給他一巴掌了?!?/br> 他不由失笑:“可真是錙銖必較的脾氣?!?/br> 她輕輕一哂,倚到他肩頭:“臣妾心里就能裝下這么一點兒事——皇上、jiejie、孩子們,再就是臣妾自己了。個個都對臣妾要緊,自然要錙銖必較,事事都算得明明白白?!?/br> 他攬住她,她沉靜地闔上眼睛,心底一片安然。 她可沒有騙他,她就是事事都要算得明明白白。 忙了這么多年,也差不多快算完了。 覃西王就姑且留上幾年,她等著與他再算一道。 . 數年以來,皇帝與覃西王都最是親近。如今突然問罪于覃西王,朝堂都為之緊張了一陣,對于夏云姒的種種指摘倏然冷去。 覃西王很快被押解回京,女兒卻是過了月余才被送到行宮來。 覃西王的女兒單名一個穎字,皇帝加封其為穎安公主。到了行宮,宮人就直接將她送去了宋淑儀那里,賢妃直接去瞧了瞧,回來后與夏云姒慨嘆:“才不到五歲,哭得嗓子都啞了。明明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如今就為覃西王糊涂,她便要遭這與爹娘分離的罪,也是可憐?!?/br> 夏云姒輕哂:“可跟著那么個糊涂爹,只怕日后要更可憐呢?!?/br> 跟著她又問起來:“皇上月余前就下旨讓公主進宮了,怎的這會兒才進來?可是王妃有什么不妥?” 賢妃搖頭:“我問了問隨公主過來的下人,說王妃沒什么。她素來是個干練的人,知道事情沒了斡旋余地便認了,帶著府中妾室一道去了新宅子里,忙里忙外地打點家中事宜。倒是太后……舍不得覃西王這養子被圈禁,先將穎安公主接到了長樂宮去,與皇上磨了許久,見皇上當真不肯松口半分,才不得不將人送了過來?!?/br> 夏云姒笑一聲:“呵。只顧舍不得覃西王被圈禁,怎的不想想我jiejie平白就丟了性命?” 想著這些,她總時時為jiejie不值。 jiejie生前是個多好的人呢?知書達理、孝順父母,進了宮自然也孝順太后這婆婆。 太后當時對她也是贊不絕口的,可如今到底人走茶涼,連公道話也不再為她說了。 夏家更是在慮及家中榮耀后不再去為她爭什么,安安穩穩地坐享著榮華富貴,哪怕許多加封都是因為皇帝思念她才得來的。 可見有時候當個人人稱道的好人,也沒什么意思。 . 七月末,夏云姒平安誕下一女,圣心大悅,欲賜其鳳印,形同副后,統領六宮。 ——從貴儀到宸妃,如今若再賜個鳳印,就已是皇帝第三次為她違了禮制。朝臣們自然反對,先前的爭端也再次被擺到臺面上,重臣皆道夏家勢大、貴妃專寵,求皇帝為皇長子思慮,不可再行加封。 偏此時,夏蓼上疏請辭。 夏氏一族簪纓數載,多人官居要職,如今便是以夏蓼為首的。 其實夏蓼素來清醒,自知家中勢力過大,早已退居到閑差上,不再有什么實權。然官職、人脈總還是實實在在放著的,朝堂之上他說一句話,眾人總歸還是要聽一聽。 如今他上疏請辭便仿佛一個暗示,暗示滿朝夏家都將往后退上一退。 果不其然,月余之中便有五六個夏姓官員辭官。小公主尚不滿百日,夏家數名權臣就已都只剩了個清閑爵位,連朝都不上了。 他們一退,夏云姒自可一進。 于是在小公主百日當天,新制的純金鳳印終是送進了明信宮中,內外命婦皆盡入宮,拜見新的六宮之主。 又過三日,皇帝下旨冊禮皇長子賀寧沅為儲君,入主東宮。 聽聞那日覃西王數次差遣仆役至紫宸殿覲見,皆被拒之門外。 第148章 美酒 小公主按規矩是在百日時定下的封號, 封號沒從禮部擬定的封號中選, 皇帝親自寫了個“灼華”, 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寓意女子的絢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