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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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局促不安地抬頭,相視一望,又一同望向昭妃。 其實昭妃在窈姬那里落于下風已不是一天兩天,卻是頭一次這樣表露出分明的頹喪。 胡徽娥艱難僵笑:“娘娘別氣餒……皇上心里必還是念著娘娘的,對窈姬不過是一時新鮮?!?/br> 昭妃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從前說皇上對夏氏好不過是看在佳惠皇后的份上照顧妻妹,如今眼瞧著不是那樣了,又說不過是“一時新鮮”。 她何嘗不知她們是在哄她,也是在自欺欺人地哄自己?只看皇上目下這勁頭,究竟是不是那么簡單便清楚了。 胡徽娥見她接話,不由面上訕訕,兀自又思量了會兒,才再度開口:“她要興風作浪便由著她去。只是……臣妾覺得娘娘這樣按兵不動也不是法子,采菁的事不明不白,皇上在氣頭上連娘娘一并怪罪也就罷了,娘娘總該想個法子為自己說說話不是?” 昭妃秀眉微擰,輕輕地沉下一口郁氣。 采菁的事當真是不明不白,她竟從不知采菁何時搭上了玉竹軒的如蘭、又為何膽大包天地要去給夏云姒下毒。宮正司回話說人贓并獲、鐵證如山,還說采菁供出了采苓,道是為采苓辦的事,似乎也算個解釋,可她又總覺得采苓沒有那樣的膽子。 其中更還有兩張大概永遠也說不清楚的惡毒符咒,采菁最終都沒招供。 卻也是這兩頁符咒,讓皇上愈加疑她。 坐在下首的儀貴姬目光有些閃爍,端起茶盞借著抿茶稍作遮掩,再放下茶盞時已深色如舊:“胡meimei的話不錯,只是皇上現下一心系在窈姬身上,旁人貿然去討圣駕歡心,怕是反要弄巧成拙。臣妾倒覺來日方長,圣恩也不急這一時,反是苓采女那邊……娘娘若能有個孩子養在膝下更為要緊?!?/br> 在座幾人不約而同地都一瞧她。 這是實在話。昭妃承寵幾年都沒能有身孕,皇長子與皇次子那邊皇上又不肯松口,采苓這一胎昭妃當真是看重的。 本來昭妃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想借著采苓除掉夏氏再保住采苓的胎,未成想竟突然殺出個順妃攪局,反惹得皇帝疑到昭妃頭上。 采苓遷去了順妃身邊,孩子眼瞧著也要歸了順妃。昭妃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一切算計全便宜順妃了。 儀貴姬口吻輕慢:“且不說苓采女若生個皇子該是多么尊貴,就是得個公主,養在娘娘膝下總也比沒有強?;噬纤貋黻P心孩子,哪個宮有個孩子,皇上自會多去走動,娘娘困局到時便也迎刃而解了?!?/br> “這話貴姬娘娘說得輕巧?!焙斩鹦忝季o鎖,一味搖頭,“娘娘瞧瞧當下的局勢,也知皇上斷不會輕易將孩子交由昭妃娘娘撫養了?!?/br> “哎,萬事無絕對么?!眱x貴姬淡泊抿笑,目光投向昭妃,“皇上當日將采苓遣去順妃處,是因覺得娘娘您犯了錯??扇裟肯马樺噶隋e呢?或許娘娘不僅能將孩子爭回來,還能洗脫從前的嫌隙也未可知?!?/br> 她這話說得胸有成竹,昭妃抬眸看她,她笑顏不改,清清淡淡地靜等昭妃發問。 . 之后的十幾日,整個玉竹軒都炙手可熱。 這十幾日里皇帝都未再召幸過嬪妃,雖明面上說的是政務繁忙,個中細由夏云姒卻清楚。 ——那日坐在城樓上,她以退為進,說出的雖是不求他專寵,卻也表露出了想得一心人真心相待的意思。他現下又在興頭上,自會肯事事順著她,讓她滿意。 夏云姒并未因為他不召幸嬪妃就忙于投懷送抱,卻也沒有太過拿喬。他到底是萬人之上的帝王,耐心是有限的,張弛有度的欲拒還迎能讓他神魂顛倒,吊倒了胃口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炎夏午后,她去清涼殿時他恰正小睡,她壓音問了樊應德他起床的時辰,樊應德道說也快了,最多再過一刻便要起來看折子。 夏云姒就端起桌上的琉璃小碗,躡手躡腳地摸到床邊。 琉璃小碗里盛著碎冰,碎冰里鎮著葡萄。她坐到榻邊,仔仔細細地將薄皮剝凈,遂送到他嘴邊。 輕輕一碰,涼意在唇上綻開。賀玄時蹙了下眉,轉而品到些許清甜。他眼皮微抬,她的笑靨就映入眼簾,令他一下子清醒了。 他含著笑張口將她拈著的葡萄吃掉,翻了個身,伸手一把將她擁進懷里:“膽子越來越大,看朕睡著也敢來搗亂?!?/br> 話是責備,卻全然不是責備的語氣。夏云姒側倚進他懷中,笑容溫柔:“臣妾問了樊公公,樊公公說皇上快起了,臣妾才敢來的!” 他在她額上輕輕一啜:“可是有事?” “沒事?!彼龘u搖頭,口吻越發溫軟,“臣妾自己在玉竹軒待得沒趣兒,就尋過來了?!?/br> 這是她近來常會有的說辭——有時是說“自己待著沒趣兒”,有時又是有些雞毛蒜皮的小趣事急急拿來與他分享。 這樣的做法,自是為從細枝末節處讓他覺得她時時想著他,愛意無限,柔情似水。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應是甜蜜得很,她應該也會覺得甜蜜得很。 可當下她當然感覺不到。 她會這樣做,不過是回憶著jiejie與他的過往,照貓畫虎地在學陷在愛意里的女孩子什么樣。 所幸她學得還不錯,雖不足以騙過自己,卻足以騙過他。 他伸手往床邊小幾上一探,從琉璃碗中又摸出顆葡萄,同樣細心地剝了皮,反手喂進她口中。 檀口輕啟,她將碧盈盈的葡萄吃進口中。酸甜從清涼里綻開,迅速遍布滿口。 但往下一咬,不甚咬破了葡萄籽,頓覺又苦又澀,比方才的甜美要真實得多。 她將這顆葡萄囫圇吞下去,眼簾低低垂著,手指輕佻地絞著他的領口:“皇上多躺一會兒,陪臣妾說會兒話再去看折子,好么?” 第40章 胎像 賀玄時欣然應允, 于是在這愜意的午后,二人在帳中一并慵懶地躺著。夏云姒執起他的手在手中把玩, 一下下地輕摳他指上因為長年習射而結下的薄繭, 直至被他反手握住。 “你怎么見什么都想玩?”他含著笑吻她的額頭, 她縮了縮,嘻地笑了聲:“臣妾還沒看過皇上射箭呢!”羽睫輕輕一眨,跟著又說,“只聽jiejie說過一些?!?/br> 他眸中愈加溫柔,手指揉著她的秀發, 溫聲道:“你若想看,朕改日帶你去箭場?!?/br> “箭場有什么好玩?”她促狹地挑三揀四,“臣妾想去山中走走, 皇上隨便射些什么來可好?野雞野鴨便烤來吃, 兔子或貂就拿來做衣服!” “你倒真會找樂子?!彼竽笏彳浀哪橆a, “行,朕得空安排一二,召些宗親朝臣比試一場, 也讓大家都松快松快?!?/br> 話一說完就見她眼睛亮了,剪水雙瞳美如璀璨珍寶。他目不轉睛地欣賞了半晌, 她也不動, 嬌羞含笑地與他相望。 含情脈脈大約就是這般樣子,一分分的, 她感覺到他眼底的每一分情緒都柔軟下來。 終于, 這份溫柔匯成了澎湃的情愫。 他驀然逼近, 先是笑眼相對、鼻尖相觸,而后便洶涌吻下。這十余日來二人都還不曾這樣擁吻過,夏云姒低笑一聲,含蓄地回應他的愛意。 玉足在床邊輕輕一蹬,她就勢翻到了他身上。 四目相對,她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會兒,忽而一低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啜。 這一吻猶如蜻蜓點水,與他方才的洶涌澎湃斷不能比,卻因那三分羞赧、三分矜持,合著四分眼中溢出的愛慕,訴盡女兒家的百轉柔腸。 賀玄時只覺一切煩亂都被驅散,周身暢快無比,小心地為她捋開鬢角散亂的碎發:“前幾日朕聽到宮人捧你,贊你美若天仙下凡?!?/br> 她伏在他胸口,歪著頭眨眼:“然后呢?” “朕當時深以為然,還賞了那人一塊碎銀?,F在看來賞得虧了?!彼f著伸手,將她緊緊攬住,笑著壓低聲音,“天仙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哪里像你。你分明是個古靈精怪的美顏小妖?!?/br> 說罷他笑看她,等著她生氣。她卻不惱,眼波流轉:“臣妾可不是皇上的窈姬么?窈自與妖同音,果然是天意給臣妾這字,臣妾就安安心心地當個小妖!” 他一聲嗤笑,笑容微斂去了些:“這話與朕說說便罷,可不許出去亂說。不然來日封了妃,旁人要借故說你妖妃禍國?!?/br> 夏云姒抿唇一笑:“臣妾有數!” 好得很,他在不由自主地顧念她的安危了。不論這樣的情形能維持多久,此時此刻的情真意切都于她有利。 接著她自顧自地翻身爬起了床,拽拽他的衣袖:“臣妾不想當禍國妖妃遭萬世唾罵,皇上快起來看折子?!?/br> 他就銜著笑坐起身,自有宦官即刻上前服侍他穿鞋。他又攥攥她的手:“自己待在寢殿你又要覺得沒趣兒,陪朕看折子去?” 二人就一道去了內殿,近來常是這樣,她伴在殿中,與他一待就是一下午。 他批閱奏章,她有時研一研墨、有時也幫他念,漫不經心間也察覺出了,他對她不再有從前那么重的防心。 她已讀到過三兩本事關軍機要務的奏章,還有一本是覃西王向兵部舉薦官員的。這些一時間與她倒無關系,只是知曉一二總比不知道好,待得有朝一日她得以撫養寧沅,這些總歸用得上。 這日的一整個下午倒都沒什么緊要的折子,他便將各地送來的問安折集中拿出來批了。大多都只批個“閱”字即可,碰上重臣寫來的則提幾句關切之語,都是些瑣碎事務。 如此倒也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桌上有道清雞湯著實不錯。夏云姒夏日里常覺胃口不佳,獨愛喝些美味湯羹,便盯著這道雞湯喝了三兩碗。 撤膳時他就笑話她不會過日子,好好一頓飯擺在面前卻硬要喝個水飽。她瞪一瞪他不做理會,打情罵俏之間,見樊應德疾步進了殿,一躬身:“皇上?!?/br> 賀玄時看過去,樊應德道:“苓采女的胎似是不太好,順妃娘娘已傳了太醫去,穩妥起見還是差了個人來回話?!?/br> 夏云姒不多言,垂眸靜靜等他的反應。 苓采女的事其實已有些時日不往他這邊回了,但凡順妃能一立應承的便都不來擾他,眼下差人來回,怕是真有些不妥。 奈何他對苓采女實在沒什么情分可言,聽言只說了聲:“知道了?!?/br> 樊應德亦不至于瞎發善心為苓采女多說什么,見皇帝沒有興致,就躬身退出去了。 夏云姒也未再留多久,借故要回去給寧沅做秋冬的新衣便告了退。候在殿外的鶯時忙上前扶她,她行出幾步,壓音詢問:“苓采女怎么回事?” “……好像也沒什么,只是說動了胎氣?!柄L時秀眉淺鎖,想了想又說,“于她而言倒也是尋常事了。奴婢聽說她太像一直不太穩,如今月份大了又碰上暑熱,三日里總有兩日要請太醫搭脈施針?!?/br> 話雖這么說,可單看鶯時的神色,夏云姒也知她的想法大抵與自己差不多——動胎氣不稀奇,但專往皇帝跟前稟一場,可就未必那么簡單了。 果不其然,翌日晨省的時候,便見順妃眼下烏青分明,連脂粉也遮不住。 一眾嬪妃無不關切詢問,順妃勉強笑笑:“不妨事。昨日苓采女的胎不太好,本宮陪了她大半夜,是以睡得少了些?!?/br> “娘娘辛苦?!北妺邋h首,儀貴姬一嘆:“苓采女這胎懷得也是不易,當中波折不斷,難免胎像不穩了?!?/br> 唐蘭芝聞言輕笑:“那些波折還不是她自找的?不好好安胎惹是生非,勞得昭妃娘娘與順妃娘娘都不得安生,實在是罪過?!?/br> “她到底懷著皇嗣,唐美人還是別這樣刻薄的好?!眱x貴姬淡然瞟她,略作忖度,又說,“不過當下月份也實在大了,平安與否也就差這最后一哆嗦。臣妾多一句嘴,順妃娘娘近些日子可千萬多上些心為好,畢竟這宮里頭人多事雜……若臨到這時有那么一個兩個打錯了主意,苓采女的命是小,皇嗣性命與娘娘的前程可是大事?!?/br> 滿宮皆知她是昭妃的人,這話說出來聽似好意諫言,實則頗有等著看順妃倒霉的意味。 眾人便都不好接口,順妃更是冷冷的,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本宮自然有數?!?/br> 說罷叮囑眾人:“話既然說到這兒了,本宮也說得明白一點,你們誰心里若在打什么算盤,最好都給本宮停下。本宮奉旨照顧苓采女這胎,便斷不會讓她出事,這些日子但凡出入本宮住處的宮人,除卻苓采女自己,旁人皆要由嬤嬤搜身。如是誰想讓宮人夾帶些什么于龍胎不利的東西進來讓嬤嬤搜著了,可別怪本宮不講情面?!?/br> 這話直截了當,不留半絲半毫的分寸。 眾嬪妃忙離席下拜,無不恭謹至極:“臣妾謹記?!?/br> 這番告誡弄得氣氛深沉,待得從殿中告退,夏云姒便聽有嬪妃在小聲慨嘆:“真是今時不同往日……臣妾進宮三年,頭兩年都沒怎么見過順妃娘娘,真想不到如今竟這樣威風?!?/br> 與她說話的恰是儀貴姬,聽言笑笑,抬眸見夏云姒也退了出來,遙遙輕嗤:“是,這誰能想得到呢?還多虧了我們窈meimei?!?/br> 先前說話的那位猝然回身,一時多有些局促:“娘子萬安?!?/br> 夏云姒并不理她,定定地看一看儀貴姬:“皇上愛重順妃娘娘,與臣妾何干?還請貴姬娘娘詳說一二?!?/br> 儀貴姬輕笑不言,夏云姒便也無意與她多爭,搭著鶯時的手坐上步輦,徑自回玉竹軒去。 坐在步輦上以手支頤,夏云姒沉吟不語。 近些日子,她總覺得儀貴姬有些古怪,可是又說不清楚。 硬要說點什么的話,大約是她過于盛氣凌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