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會有人吃出毛病……

    早知道就不胡亂坑人了！

    他看著周克，目光充滿內疚與同情。

    “？？？”柳天心忽然發現好像哪里不對。

    “咳咳, 我們吃了都沒事, 也許他的體質比較特殊, 與塔塔獸相性相沖？”眼看要翻車, 景司明趕緊強行解釋。

    “……”周克對這一群人的反應很是無語，嚴肅澄清道，“不是食物中毒，只是我過去忘掉的許多事情, 在一瞬間猛地想起來了?！?/br>
    他將試圖拉住他的族人們向一旁揮開, 大步邁到柳天心身前, 身姿站得筆挺, 右手抬起，啪地一聲叩在心臟位置, 朗聲說道：“自由聯合邦國希頓屬國駐格蘭維爾星域刃翼遠征隊指揮官弗朗西斯·坎貝爾，在此向您問好！”

    他使用的是自由聯邦的通用語，嘰里哇啦好長一串, 把景司明以及周家眾人都給聽了個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柳天心當然明白他在說些什么，他的身份讓她頗感悚然，“刃翼遠征隊？我有聽說過，這個遠征隊在幾年前已全軍覆沒……”

    “沒錯，”周克倒并未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神情無比沉重地點了點頭，“那場戰役……為了避免秘密泄露，熾日帝國沒有留下活口?！?/br>
    “怎么回事，”柳天心疾問，“格蘭維爾一役的慘敗至今是一樁懸案，參謀部那邊急得不行，刃翼是聯邦軍數得著的精銳部隊，原本不應該出現這個結果?！?/br>
    “……”周克沉默，似乎是在猶豫敗兵的緣由到底該不該說。

    柳天心知道，作為聯邦軍人，他必然會有一些保密方面的考量，于是便說道：“我在伽爾的名字同樣是柳天心，聯邦軍工研學院學者，來到這里之前，正在海納基地從事星魂戰甲相關的研發工作?！?/br>
    “星魂戰甲？好像有聽說過！”周克眼睛一亮，再次抬手行下軍禮，“柳小姐，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br>
    “都已經穿越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繁文縟節就免了，跟我來，”柳天心作了一個邀請手勢，帶著他走向自己的洞府，“當時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

    “阿克忘記的事情終于想了起來，太好了?！?/br>
    “看來他和天心長老早就認識？”

    “他們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話，一句都聽不懂，哎頭好大?！?/br>
    幾個周家子弟看到周克只是找回了記憶，并沒有其它的什么異常，便放下心來，討論了幾句，紛紛散去。

    景司明在“心心會不會嫌煩”與“那家伙居然是同鄉好有危機感”之間搖擺了片刻，大步流星也跟進了柳天心的洞府。

    “啊你先坐?！绷煨目吹剿M來，隨便招呼了一句，目光馬上又回到了周克身上，并再次切換成了伽爾語：“你繼續說?！?/br>
    “……那個殺手，我根本無法與他所擁有的超能戰技兩相抗衡，戰斗不過持續了短暫的幾星秒，便被他奪取了性命，”周克講述，“好在蒼玄人皮實，rou身死了，還有魂魄，隨后我便以靈魂的形態，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其它的重要人物幾乎在同一時間，亦死在了其它殺手的手中。

    “格蘭維爾星域地處偏遠，此時通訊已被中斷，高層盡數死亡，士兵群龍無首，帝**隨后便以輾壓性的態勢，在格蘭維爾進行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br>
    他的聲音略有些發顫。

    “然后，我追著帝**飄到了熾日帝國，輾轉發現了一個用以培育超能殺手的生化改造基地。這件事情實在過于殘酷血腥，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熾日帝國一直在通過全民醫療所收集的健康數據，篩選并抓捕符合標準的普通民眾做超能賦予實驗。實驗的危險性很高，十難存一，但也確實制造出了許多超能力者?！?/br>
    “我信的，”柳天心輕聲說，“我從記事起便被養在在熾日帝國設于木措星的秘密研究基地，好在聯邦攻占木措，我幸運地因此得救了?！?/br>
    周克詢問：“很小的時候？”

    “沒錯，很小?！绷煨狞c頭。

    “那……那確實是很幸運，”周克道，“由普通民眾所轉化的超能力者很容易被懷疑忠誠性，他們并不會被送上戰場，而是作為融合材料，就像是煉丹所要用到的藥材一般，煉化，消耗，然后將強化過后的超能力通過類似移植的手段，轉移給年幼的孩子們，大量的孩子在此過程中不幸死亡，而余下的幸存者，則被安裝芯片，從小洗腦，并進行培養?！?/br>
    柳天心的目光飄向遠方。

    兒時的記憶已有些模糊，但她仍舊依稀記得——許多玩伴被穿著月白色隔離服的研究者們放進與購物車略有相似的金屬推車中帶走，從此便再也不見了。

    這讓她打了一個寒戰：“你繼續講?！?/br>
    “遠征隊已被滅口，我只是一片意識時?；煦绲幕昶?，于是熾日超能者的秘密因此得以掩藏，我們聯邦始終沒有得到與之相關的情報，并為此設計特別的安防舉措?！?/br>
    說到這里，周克越發憂心忡忡，語氣也壓重了很多：“聯邦的各界首腦早已暴露在風險之中，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br>
    柳天心沉吟思索。

    小片刻后，她問道：“熾日帝國的超能力者，與這片大陸上的修煉者們相比，是否存在著一些相似性呢？”

    “怎么想起問這個……等等！”周克驀地明白了些什么，“那頭塔塔獸是哪來的？！”

    柳天心苦笑：“這就是一個值得在意的問題了，話說，我們先前還在斷魂古域里撿過一臺無人機呢?！?/br>
    ……

    柳天心與周克談了很久。

    景司明坐在一旁快要郁悶死了。

    心心和這家伙在到底在說些什么？

    他一句話都聽不懂！

    難過！

    柳天心與周克都格外嚴肅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在說些什么至關重要的事情，而非純粹敘舊。

    所以景司明雖然不高興，卻也沒有打斷，很耐心地在一旁等著。

    “哎，景司明，”柳天心終于發現了他不高興，“你怎么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用我們的話來說嘛，”她既然提了，景司明也就開始抗議，“我什么都聽不懂，好尷尬?！?/br>
    “抱歉無禮，剛剛所說是我們聯邦的一些軍機要務，所以便使用了伽爾語，”周克解釋，把他打量了幾眼，饒有興趣，“景先生，您是柳小姐的未婚夫嗎？”

    景司明當場就想答應“是啊”，但又害怕唐突，猶豫了一下正琢磨應該怎樣回話，便聽柳天心說：“不是啊?！?/br>
    景司明：“……”好委屈啊。

    柳天心笑了一笑，說道：“只是朋友而已，父輩締結的婚約我并不認可，更何況那份婚約早就已經撕毀了?！?/br>
    “我就說嘛，咱們聯邦人怎么會在意這個，”周克點頭，“蒼玄的風俗實在太野蠻了?！?/br>
    “哪怕是自由開放的聯邦，由父母決定的婚姻也是不少的，如果子女未曾完成從經濟到思維的真正獨立，在個人選擇上總是會受到他人的掣肘?！?/br>
    柳天心解釋分析，“在這片大陸上，宗族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且個體實現獨立的難度比聯邦要高，聯姻的事情自然會變得更多。說不上文明與野蠻，本質上不過是一種博弈罷了?！?/br>
    “……你說得對，我還沒想過這么深，”周克想了一想表示認同，“果然聯邦學者與我們這些粗人的思維方式是不一樣的?！?/br>
    話題說到這里便結束了。

    周克站了起來，手按左胸，又行下一個軍禮，“柳小姐，謝謝您把我的魂魄從虛空中帶回來，且身在蒼玄卻仍舊關切著我們的家國。我以天父之名起誓，從此我將聽您調遣，忠誠不二，到死方休……”

    景司明頓時坐不住了，當即打斷：“你干什么！”

    周克理所當然地反問：“身為聯邦軍人，向聯邦學者宣誓效忠有何不何？”

    “別別別，”柳天心被他給弄得挺不好意思，“咱們現在已經到了蒼玄大陸，就沒必要在意這些東西了，更何況，你是聯邦的英雄，我怎么能讓你……”

    “怎么沒必要呢，我們不是要回去么？”周克說，“柳小姐，請您務必想辦法盡快與聯邦方面取得聯系，告知敵方那些齷齪的動作。希望在不久之后我們能以有用之身返回聯邦，返回那片遼闊幽遠的星空戰場?！?/br>
    柳天心鄭重答應：“我盡量?！?/br>
    “那我就先告辭了，你們聊，”周克欠了欠身，“對了，日后請叫我弗朗西斯·周?！?/br>
    ……

    弗朗西斯步履生風，帶著受訓嚴格的聯邦軍人特有的冷厲氣度大步離開了。

    “你們剛剛到底在說些什么？”景司明立刻問道。

    他被晾了半天，又看著弗朗西斯向柳天心宣誓效忠，酸氣重得都快炸出來了。

    “你知道的，我們聯邦與熾日帝國一直有摩擦，弗朗西斯他是一個戰死沙場的聯邦指揮官……”柳天心簡略說了一說，“剛剛他告知了我他的死因，以及敵國的重要軍事機密?！?/br>
    景司明：“所以？”

    柳天心道：“所以我必須盡快回去，盡可能地趕在全面戰爭打響之前，這關系到我們聯邦的生死存亡?！?/br>
    “其實我有點無法理解，所謂聯邦對你們而言為何如此重要，”景司明問道，“你們原本就是蒼玄人，現在也回到了真正所歸屬的這片大陸上，過去的那些事情，就讓它過去，難道不好么？”

    “我們并不是為國而戰，”柳天心說道，“是為人而戰?！?/br>
    景司明不是很明白：“為人而戰？”

    “自由聯邦之所以被稱為自由聯邦，而不是像熾日帝國一樣擁有一個正式的國號，是因為它雖然在本質上起到一個超級大國的作用，但實際上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國家。它是認同自由價值的諸多國度為了對抗熾日帝國，而組建起的一個聯盟?！?/br>
    柳天心介紹。

    “而熾日帝國則是一個采取數字極權的恐怖國度，舉國的利益皆掌控在統治集團手中，普通民眾被監控，被奴役，比起‘人’來更像是一種物品，一旦人體數據符合特定標準，就會變成全無尊嚴的實驗體——如果我們不反抗，這就是未來等待著我們的結局?！?/br>
    景司明吸了一口涼氣：“彼此都是人類，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極權者并非某個人，而是一個團體。團體的決策并不會像個人一樣受限于人性并約束于道德，注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好保證他們能夠盡可能長遠地統治下去，”柳天心停頓了一下，又幽幽地補充了一句，“我在熾日帝國國土內出生，原本應該算是帝國人來著?！?/br>
    “如此說來……”景司明終于懂了，“盡管你們同為一族，但實質上卻和蒼玄大陸人族與蠻族的戰爭是一樣的，倘若蠻族最終取得勝利，那么所有人族都會變成他們餐桌上的rou品?！?/br>
    “是的，”柳天心道：“現在聯邦所面臨的局勢比先前要緊張得多，我們必須想辦法回去，或是至少和聯邦取得聯系?！?/br>
    “可以理解，”景司明承認，隨后帶著幾分掙扎艱難地問，“有沒有什么事情是我們可以幫上忙的？”

    柳天心道：“盡快開拓斷魂古域，”

    ……

    景司明離開了柳天心的洞府。

    現在的情況是，她不僅要提前回去，還要和那個一見面就宣誓效忠的家伙一起回去。

    景司明接受這個結果。

    在關乎無數人的生命與尊嚴的事情上，他是不能也不該憑著一己私情攔阻她的。

    但是，想到那個剛剛改名叫做弗朗西斯的周家小子居然一見面就詢問他們間的感情問題，給人的感覺怎么就這么不舒服呢？

    景司明立刻跑去周家人住的地方。

    “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弗朗西斯！”

    景司明邊喊他邊嫌棄，這什么破名字！

    “在，”弗朗西斯從自己的洞府中走出來，禮貌地向他欠了欠身，“你好景先生，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景司明：“我有些話想和你說?！?/br>
    弗朗西斯把他讓進洞府里就坐。

    “心心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更何況她已為蒼玄人族付出了很多?！本八久髡J真地講，“你們聯邦與帝國間的戰爭我也有所耳聞，希望未來能夠給你們多少幫上點忙?！?/br>
    弗朗西斯聽得一怔，旋即大為感動：“多謝景先生?！?/br>
    “還有件事，”景司明又道，“雖然婚約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我對心心的態度是認真的。既然你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那能不能麻煩你告訴我，追求星際的女孩子正確的流程是怎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