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心解釋。

    “還有，這臺丹爐打破了只有丹師才能煉藥的常規，丹師們感到自己的收入渠道受到威脅，很容易對我們產生敵意，故此萬萬不能因他們不再親自煉藥而有所不敬；而且，我們還應該對他們更為尊重一些，讓他們感受到成為新技術新時代奠基者的不同于其它丹師的驕傲?！?/br>
    柳小幽呆呆萌萌地點了點頭，雖然聽不太懂但覺得很厲害的樣子，柳樂安就比她明白得多了，頓時一臉欽佩：“不愧是大小姐！”

    財務長老和柳歸云先后跟上：

    “不愧是天之驕女！”

    “不愧是我家心心！”

    柳歸云之所以最后一個才開口，是因為他已經高興得快暈過去了，以往盡管他也覺得自家閨女是最強的，但那只是在修行資質方面。眼下，柳歸云還是第一次領教到，除了絕代的天資，女兒居然還有無儔的才智，寬廣的氣度，高遠的眼界……

    以一族之長的眼界與格局，柳歸云又如何意識不到，當丹藥能夠被傀儡大量制作，所能帶來的絕對不只是多出來的幾層利潤，甚至還有一個寬廣到難以想象的未來前景。

    柳天心：……

    這怎么又到彩虹屁環節了？

    腦闊疼！

    得趕緊轉移話題才行！

    “我們得趕緊把這些行氣散收起來，”柳天心說道，“就這么放著的話，藥性可能很快就流失掉了?！?/br>
    “沒錯，”財務長老點頭，“我這就讓丹行的人過來分裝?！?/br>
    接到了財務長老的傳訊，丹行掌柜急匆匆帶著眾多伙計趕到，他的聲音在過道里響起：“長老，是不是哪里搞錯了，一點行氣散而已，還要把大伙兒都給叫過來嗎？”

    走進囚室，掌柜連帶著伙計統統愣住了。

    問過緣由之后，又是一頓彩虹屁，但經驗豐富的柳天心，很快就發現這掌柜并非出自真情實感，只是在走流程而已，也就利用這一點嫻熟地打斷了彩虹屁環節：“大掌柜，你或許是對行氣散未來的銷量存在疑慮？”

    “沒、沒錯?！贝笳乒褛s緊點頭。

    這位掌柜的是以木相為主的四雜玄身，這屬于非常差的修行資質，所以才負責管理丹行，相對族長、長老，以及這位天之驕女，地位是非常低的，如果不是柳天心主動提起，他接下來的話定然不敢說：

    “小姐只怕有所不知……這行氣散在低階丹藥里，原本就是最難賣的，對家丹行開起來之后，更是連一個買的都沒有了?！?/br>
    感到自己實在是太毀氣氛，他瑟瑟縮縮地進一步解釋：“行氣散是為了回復玄氣，但只要稍微有點耐心，吐納幾口，也能回復玄氣，大伙只是擔心面臨險境，玄氣耗干，必須快速回復，所以才稍買一點以防萬一。因為萬一的情況畢竟是少數，買一瓶能在那擱好幾個月，所以這個藥一直非常尷尬……”

    柳天心成竹在胸地淡淡一笑：“我怎會不知道？”

    第9章 商道鬼才張清和

    面對著丹行掌柜與眾多伙計的迷茫眼神，柳天心微笑道：“既然你會產生‘為什么煉制行氣散爐子’的疑惑，那么必然還會產生‘為什么不煉制金瘡藥、回春露’爐子的問題?！?/br>
    “沒錯，來咱們青玉鎮的人，大部分是要去墮星野尋金，那里兇獸肆虐，受點傷什么的免不了，所以傷藥賣得最好?！贝笳乒裾f道。

    “因為自動丹爐帶來的是超大的產量和超低的價格，如此一來，行氣散的用途必然發生變化，但傷藥不行，它的需求量基本上是固定的，”柳天心道，“正常人不會因為傷藥賣得便宜了，就專門沖過去受傷的，當然，也不排除有人有特殊的愛好……但畢竟少?！?/br>
    “大小姐說得是，”丹行掌柜想了一想，很快明白過來，連連點頭，“是我太過愚鈍了?！?/br>
    “沒關系，”柳天心體貼地安慰道，“你只是家族指派的丹行管理者，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意人，愚鈍也是很正常的?！?/br>
    丹行掌柜：……

    大小姐你好會說話哦。

    “心心，這些具體售賣的事情讓長老跟他們講就行，快回去休息了！”

    柳歸云也是哭笑不得，自家閨女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不小心得罪人，他伸手把丹爐收進了儲物戒指里，又招呼和傳功長老待在一邊的兩小只：“還有你們兩個！”

    次日。

    “行氣散一瓶二金，丹瓶自備”的黑底金漆大木牌，醒目地立在了柳家丹行門外。

    “掌柜的，”另一個伙計有點忐忑地問道，“就算打了二折，這些行氣散真的能賣完么？”

    堆著一座行氣散大山的紫銅箱子，在掌柜指揮著大伙兒對丹行里的布局做了一番改造之后，方才勉勉強強地塞到了柜臺后面。

    盡管昨晚丹行所有人都去了地牢分裝行氣散，但最終也沒有動手。

    因為掌柜算了一算，用來盛放丹藥的玉瓶根本不夠——這些行氣散的噸位，輕而易舉地就超過了丹行一年所售丹藥的總和。

    最后掌柜請來精通煉器的長老，給藥箱配了個賊丑的大蓋子，又刻畫了鎖靈銘紋，方才保證短期之內藥效不會流失。

    “應、應該能的吧？”

    蓋子揭開了，看著那座山，掌柜心里其實也沒底：“大小姐說行氣散的用途會出現變化，肯定不會有錯，但這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啊……哎，有人來了?！?/br>
    伙計連忙迎上去招呼。

    丹行這些天生意不好，眼下能有人上門，想都不用想，定然是新招牌的原因：“客官，是來買行氣散的？”

    來人是一個少年修煉者，他走進丹行，抬眼看到柜臺后面的大山，頓時驚了：“你們行氣散怎么這么多？”

    “現在煉行氣散已經不需要丹師了，”由于并沒有要求保密，伙計便答道，“用傀儡煉的，所以又多，又便宜?！?/br>
    “傀儡？！”少年難以置信。

    他追問半天，嘖嘖稱奇，隨后掏出了四片金葉子和兩個空瓶子：“我要兩瓶?！?/br>
    熱心解答的伙計：……

    你問這半天只要兩瓶的？

    顧客至上，伙計心里嘀咕歸嘀咕，但也不至于當面說什么。拿過量器給他分裝了兩瓶行氣散，這少年接過先舔了一口：“哇，是真的！”

    “……我們柳家的鋪子，怎么可能賣假貨？”掌柜的不愿意了。

    “抱歉我沒有懷疑柳家的意思，主要是傀儡煉的行氣散居然是真的，太神奇了?！鄙倌耆烁袊@著，開開心心地走了。

    在這少年之后，慢慢的又有不少客人進來，同樣是一大堆的問題，同樣是極少量的購買……

    山還是那座山。

    解釋得口干舌燥的伙計們都有些疲了。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隨著這些客人們碰到熟人，熟人再碰到熟人的熟人，關于柳家丹行的大新聞，正飛一般地在青玉鎮傳開——

    “行氣散十金一瓶，但是柳家的丹行只賣兩金了！”

    “他們之所以敢賣這么低，是因為他們家大小姐，做出了會煉丹的傀儡，用不著丹師了！”

    “那行氣散我朋友買了，我還嘗了一點呢，是真的！”

    這消息實在太過獵奇，無數人前來求證，柳家的丹行陸續被人給擠滿了：“真的不是丹師煉的？”“這怎么可能??！”“傀儡能讓我們看看嗎？”

    大掌柜和伙計們：……

    不要只是問??！你們倒是買??！

    好在，還是有人買的。

    那是一個身上隱有煞氣的中年男人，一聲冷哼，辟開眾人，踏進丹行，二話不說，取出一包金葉子，連帶著一個烏木藥鼎一同拍到了柜臺上：“三斤行氣散?！?/br>
    “好嘞！”伙計歡天喜地給他裝上。

    男人收好藥散，轉身便走了，冷酷而沉默。他身上的氣場壓人，圍觀者期間都不敢大聲出氣，直待他離開，方才竊竊地議論起來：

    “那是誰？看著不像一般人?！?/br>
    “連他都不認識？那是暗蛇尋金隊的隊長花舞天！”見多識廣人士介紹，“上次他們可是從墮星野打回來了一只三星巔峰的碧絲獸，厲害得很！”

    “他要這么多行氣散干什么？”有人奇怪了。

    “大概他們一整隊都要用吧？”旁邊人猜測。

    “這可是三斤！三斤??！”提問的人用力強調，“一個隊也吃不完吧？行氣散是用得最慢的藥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br>
    “那碧絲獸渾身都是寶，他們上一波肯定賺了不少錢，所以有錢任性唄，”一個少年理性分析，“貧窮限制了你們的想象力，根本不懂得有錢人的世界?！?/br>
    “拉倒吧，你又懂得什么，有了這三斤行氣散，回不完的玄氣，恐怕四星的兇獸，磨都磨死了！”有人冷哼一聲，以“你們都是渣渣”的語氣，說出了正確答案，“你們說四星的兇獸，一身寶貝能賣多少錢來著？”

    全場寂靜。

    四星兇獸比三星兇獸要上一個大檔次，比起四星兇獸身上的寶貝，這一點兒行氣散的價格還算得了什么？

    緊接著，便有人開始舉一反三了：

    “等等，如果我的玄氣能多一點，豈不是也能磨死隔壁老王了？”某戴著青翠欲滴荷葉帽的中年男子摩拳擦掌，“給我拿三瓶行氣散！”

    隨著這位綠油油人士的醒悟，圍在這里只問不買的修煉者們，嗡地一聲炸開了。

    他們這時方才意識到，當行氣散的價格突然便宜到五分之一，它便再也不是那種珍而重之唯有緊急時刻方才使用的東西了。

    它能夠讓他們以增加玄氣續航的方式，在戰斗中拉高自己的上限……

    原先敵不過的兇獸、打不過的對手，或許可以用“打持久戰”的方式，來爭取一下？

    “給我拿五瓶行氣散?！?/br>
    “十瓶行氣散！”

    “給我半斤！我要得多，先給我裝！”

    伙計們頓時忙碌起來，場面一時間幾乎控制不住了，以至于連掌柜的也不得不親自下場，幫忙分裝。

    也不是所有人都買了藥散，畢竟有些人就是專程趕來看新鮮的。不過這一波客人應付完，紫銅箱子里的行氣散也下了個小山頭。

    掌柜收攏了滿滿一大盒金葉子，到后廂梳理賬目。眾多伙計坐下的坐下，喝水的喝水，但還沒歇上一盞茶時分，又有一個穿著淡青色華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他打量了一下由行氣散堆成的小山，取出一個儲物袋，啪地一聲摔到了柜臺上：“稱一下吧，我全要了?！?/br>
    一個伙計給嚇一大跳：“客官，你確定你要這么多？”

    年輕人笑道：“不然的話你們賣不完爛著也怪可憐的?！?/br>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伙計頓覺不對，連忙到后廂喊掌柜。丹行掌柜快步走出，看到那年輕人，眉頭一皺，一臉厭色：“張清和，你來我們這兒干什么？”

    “張清和？”伙計不禁嚇了一跳，“你是對家的二星丹師張清和？”

    “沒錯，正是在下，”張清和淡笑點頭，“丹藥是傀儡煉的，可真能扯，這幫外行人傻呵呵地居然還信了。怕丹藥賣不出去爛掉，能想出這樣的名目促銷，你們柳家可真是商道鬼才?！?/br>
    掌柜：……

    愚蠢的年輕人啊你對強者的世界一無所知。

    當然他也沒說破，反而鉤著張清和問道：“行了，別廢話了，你到底買不買？”

    “當然要買，你們生意受到影響，跟我們干系脫不開，這些行氣散，就算是補償好了，”張清和指尖微動，玄氣流轉，將儲物袋袋口挑開，璀璨生光的金葉子流水般涌泄而出，堆積在柜臺上碰撞出悅耳的叮當聲響，“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