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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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一旦回憶起自己的愛人是什么性格,便知道那話說的必有緣由,再一細想自己當時的狀況,還有什么猜不出來的呢這份心意自然是為了自己。 只是…… 她吐出一口氣:"當時太子能不能活下來尚未可知,不論因為什么,他都不該說那樣的話,我當時一聽到第一反應就是,若是那孩子知道他父皇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他該有多么傷心……" 趙繼達其實也是這么想的,他甚至覺得皇帝在那時候說那話就是上趕著找罵,可到底是自己的主子,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幫著說和,怎么著也不能說出來火上添油。 他苦著臉無奈道:"陛下是什么性子您清楚,他的心事藏在心里輕易不與旁人提起,心里有苦楚也不說……您知道當時太子病中,他在奉先殿祭奠是是怎么說的嗎?” 容辭低頭不言語。 趙繼達嘆道:“陛下挨個兒對著眾位先祖祈愿,連先帝都沒漏下,他說‘愿以身代之,以求得愛子平安,縱百死不悔‘。唉,夫人啊,陛下不是不愛惜太子,他視小爺重逾性命,只是——他更加不能失去你吶?!?/br> * 小孩子的身體遠比成人旺盛,病起來如山岳崩塌,一度使人束手無策心急如焚,可是但凡要病愈,那速度也比大人們好的快多了,圓圓就這樣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越來越活潑,嘴里的瘡也飛速愈合,沒幾天吃起東西來就很方便了,也不嚷著喉嚨疼了。 皇帝眼見兒子脫離了危險,解決了后顧之憂,終于能全心全意的騰出手來徹查毒藥之事了。 既然太子住的紫宸偏殿中真的毫無破綻,這次司禮監帶著幾個最能識別毒物的太醫直接奉皇命將整個紫宸殿翻了個頂朝天,沒放過任何可疑的東西。 畢竟太子日?;顒拥牡胤匠似畋闶腔实厶幚碚盏恼?,其次是御駕寢殿。 即使在谷余咬定圓圓是中毒的時候,謝懷章就已經隱約有了猜測,可是當證據真的擺到自己面前是才發現這種怒火真的不是單單用理智可以平息的了的。 容辭坐在他的身邊,看他拿著折子的手都在顫抖,便嚇了一跳,她忙按住謝懷章的手:“二哥?” 謝懷章將折子遞給容辭,緩緩道:“阿顏,你確實應該怪我的?!?/br> 容辭一愣,低下頭去仔細看了眼上面寫了什么。 片刻之后,她將奏折一合,驚疑的抬頭與謝懷章對視。 謝懷章面上緊繃,眸光一片晦黯:“你看到了,他們是利用我——一國的皇帝,也是太子的父親來害他,你那天打的對,我……真是不配為人父?!?/br> 容辭看到真相也是驚怒交加,恨不得將幕后之人碎尸萬段,但此時謝懷章的反應更加讓她擔心,她憂慮的去握他的手,覺得平常溫暖堅定的手掌此時冰涼一片,在這地龍炙熱溫暖的室內握起來就像握著一塊冰一般。 底下前來稟報結果的方同眼觀鼻鼻觀心,眼神絕不亂看,就算真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也當做沒看見。 方同現在是屏息凝神,他其實挺理解皇帝陛下此時怒意滔天的心情的。 他們將這座宮殿翻來覆去的搜了一遍,起初并沒有什么效果,就在被皇帝沉著臉一催再催,幾乎要焦頭爛額時,方同不知道哪根弦連上了,突然靈光一閃,一下想到了他們還有沒查到的。 隨即立馬請來了御用監的掌印太監,向他索要了近半年內紫宸殿中廢棄之物。 作為一國之君,皇帝的日常用度自然不凡,就算謝懷章并不喜愛奢靡,可也萬萬沒有讓圣上一直使用舊物的道理,因此他所用的毛筆等物一般隔上個把月,不等用舊便會換新,且宮內的規矩,反是御用之物一概不許隨意丟棄,都交由御用監封存留檔,監內便有專門存放此類物品的倉庫,知道這一任皇帝駕崩,才會根據遺詔或是隨葬或是火燒使之一炬。 事關太子,御用監的譚掌印即使再不甘愿也不敢拒絕,磨蹭了一會兒只得帶著方同一行人返回監內,親自取了只有他一人可用的庫房鑰匙,打開大門,請方同進內查驗。 當著御用監十余人的面,方同打開相應的幾個匣子,并沒有看出哪里不妥,接著又請了太醫前來。 李太醫幾個不止隨叫隨到,還叫上了谷余一道。然后拿出匣子里的東西細細翻看,一開始還正常,直到打開了標注著四年臘月的匣子,李太醫查過了幾分寫廢了的紙張之后,又撿起了一支朱筆。 或許是一直繃著心神看什么都有疑心的原因,只看第一眼,李太醫便本能的察覺不了不對。這筆是謝懷章用來批折子專用的,筆尖上還沾著朱紅的顏料,顏料的色澤味道都對,筆身為了好與其他毛筆作區分,也是深紅色的。 李太醫湊近了細細一聞,然后叫來了谷余:“神醫,您瞧瞧這筆可是有貓膩?” 谷余接過來,單看了一眼其深紅的色澤就表情微妙了起來:“這顏色……你們陛下的御筆都是這樣子的嗎?” 御用監掌印上前道:“陛下的用來批折子的朱筆向來是這樣的,與旁的不一樣?!?/br> 谷余聞過之后,用桌上的茶水沾了沾手,又用手緊握毛筆,過了好半天,他松開筆,將自己的手伸到幾個太醫面前:“可有顏色?” 這手掌乍一看沒什么不同,但若是貼近了仔細看去,便能見掌紋中十分淺淡的粉紅色,因本就與掌心顏色相近,因此十分不易察覺。 “這、這是?” 谷余用清水將手掌沖洗,又要來了烈酒仔細擦拭了一番,這才道:“這叫做赤櫻巖,是南邊坡羅國邊境一山脈處特有的礦石,顏色或粉或紅,小二接觸少許之后便會發熱,若時間不長,便很快熱褪,可若是用的多了,便會首先高熱不退,接著出現熱毒上攻心脈之癥,口舌生瘡喉頭腫大不能進食,之后高熱轉為低熱,病證卻會更加兇險,之后患兒要不就是被心火灼熱至死,要不就是因為不能飲食活活餓死——總之,就是太子所經歷的病證?!?/br>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心驚與幕后之人的狠毒與殘忍。唯有御用監的眾人心驚膽戰,要知道御用之物都是從此監經手,再派往紫宸殿的,這里當真出了紕漏,他們便都脫不了干系。 “這不可能!天下筆墨都以湖州為冠,御筆都是又他們靜心挑選最上等者進供皇城,不是什么坡羅國來的,況且這是陛下批紅所用朱筆,任何人不得擅動,太子殿下也不例外,即使這筆有問題又跟殿下何干?” 方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這就不勞譚掌印費心了,勞煩你們跟兄弟們走一趟吧?!?/br> 他現在看著威風,其實手心背后全是冷汗,這是因為他已經大致猜出了這毒是通過什么手段讓太子沾染上的,若這猜想屬實,那真兇未免也太歹毒了些——利用陛下愛子之心來暗害太子,真是殺人還要誅心,他都不敢想象陛下得知真相后的反應了。 * 毒物來源查清楚了,但是這筆是怎么混進御用監的,主使者是誰,中間有有多少人經過手,這些都還未知,需要時間差明白,方同擦著冷汗將事情說清楚,就忙不迭的告了退。 謝懷章始終一言不發,宮人們就像是泥塑石雕的立在一旁,容辭看了看謝懷章的神情,先讓其他人出去,然后半跪于御座前由下向上注視著他的眼睛。 她將雙手放在謝懷章手上:“二哥,你在想些什么?” 謝懷章反握住容辭,語速緩慢而艱難:“你真該責怪我的……是我險些害了孩子?!?/br> “你在說什么???”容辭微微蹙眉,憂慮道:“冤有頭債有主,總不能現在還沒找到真兇就記著把罪名背到自己身上吧?” 謝懷章輕輕的摩挲著容辭變得有些消瘦的下頜,目光像是一片純黑的夜幕,沒有一點光亮:“以前都猜測兇手是從圓圓的乳母身上下的手,將那兩人身上翻來覆去的查了好久都沒看出不對?!?/br> 他說著竟然輕輕的笑了,但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我們都忽略了一點,旁人對孩子的乳母下手是因為幼童平時最長接觸的就是以奴仆之身暫代母職的奶娘,可是圓圓不同,他是我親手帶大的,連處理政務時都不敢讓他遠離——他最長接觸的不是乳母,而是我?!?/br> 是的,毒藥確實是被下到了朱筆的筆身身上,赤櫻巖有紅有粉,下手的人選擇了粉色的藥沫鍛入筆中。眾所周知,皇帝批折子的時間很長,長時間握筆手掌中不可避免的會微微出汗,赤櫻巖遇汗水則化,沾到他的手掌上,因為其色淡粉,輕易不會被人察覺,若及時用烈酒清洗還好,但若沒及時凈手,或是只用清水擦拭,藥物沾在掌紋中留存,再與圓圓接觸…… 謝懷章仰起頭:“果然是思慮周到全無破綻,一開始只是在處理政務期間偶爾哄一哄圓圓,他便只是輕微的發了兩次熱,是我后來因為不放心,搬到他房里邊批折子邊守了他一夜,這才使毒物如體的量加重,一入心脈便不可收拾——呵,不知是什么人這樣有這樣的遠慮,連我的反應都算到了?!?/br> 容辭當然不會因此事怪他,設身處慮的想想,要是那人是利用自己的拳拳愛子之心來傷害圓圓,連累的他險些送命,那自己此時現在的心情……自責崩潰恐怕不比謝懷章少到哪里去。 她跪坐在地毯上,輕輕將頭枕在謝懷章膝上:“你要是覺得愧疚,便一定找出真兇給孩子報仇,那人處心積慮行此誅心之舉,想來也不只意在太子,我若真的因此怨恨你,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嗎?” 第100章 晉江獨發 謝懷章心中滋味復雜,因為之前那番爭執,容辭一直余怒未消,可現在他最痛苦自責的時候,她卻站在他這一邊,反過來安慰他…… 他握著容辭的胳膊將她拉起來,讓她坐在身邊。 容辭則是冷不丁被他突然一拉,坐下之后才反應過來現在她身子底下是代表至高權利的龍椅,立即便想站起來,但謝懷章牢牢按著她使她動彈不得。 她嗔怪的推了推他:“你快放開些?!?/br> 謝懷章便伸出雙臂將她摟?。骸安贿^是把椅子罷了,不值什么?!?/br> 容辭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剛才沉重,想來心情也轉好了不少,便放下了那一份擔憂,窩在他懷里道:“只是把椅子?那為什么你們這些鳳子龍孫要為了它爭得頭破血流?” “因為不爭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rou?!?/br> 謝懷章低頭吻了吻容辭的發頂:“我本慶幸是我最終搶得了這椅子,可以護的你們母子周全,誰知……” 容辭聽了想抬頭,卻被他的手掌壓住后腦:“宮廷中自來就有這樣的多的毒辣手段,先帝在時,后宮中群芳爭艷,斗爭尤為殘忍,皇子皇女加起來夭折了不下二十人之數?!?/br> 感覺到容辭在自己懷里瑟縮了一下,謝懷章順著她的脊背撫慰著:“我年幼時剛住到東宮時,沒有母親庇佑,試菜的太監都折了好幾個,很長時間連正常的飯菜都不敢入口,只吃些沒有味道不容易下手的白粥頂餓……那時候同樣是太子之尊,卻連飯也不敢吃,餓的比圓圓瘦多了?!?/br> 容辭聽的揪心極了,她帶著怒意道:“先帝當真一點都不管嗎?虎毒還不食子呢!” 謝懷章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br> “什么?”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飯菜中有毒,路過水池的路上被抹了菜油,連東宮的轎輦都被人動過手腳,要是我的運氣再差一點,有多少命都不夠送的,可東宮的人想向他稟報這件事,求他庇佑我這個兒子,他卻連只推說忙,連見都不見一面。 等到福安姑母知道這件事才捅到紫宸殿,據說他當時表現的很是沉默,既不高興也不憤怒,只說隨姑母處置,但后來姑母為了殺雞儆猴很是處置了一批人,把后宮弄得人仰馬翻,卻也不見他反對,反而對小郭氏的告狀置之不理?!?/br> 容辭覺得這種曖昧不明的方式似曾相識,像是在誰身上見過似的,還沒等她細想,就聽謝懷章繼續道: “等我再大一點,有了自保之力,反擊起來也比旁人更順手些,那時我便想,若我有了孩兒,一定要做個好父親,將自己的孩子看的牢牢的,不許任何人碰他一根手指頭,可是現在想來,卻是我太過天真了?!?/br> 他將容辭抱緊了道:“多謝你沒有因此怪我,反倒耐心安慰,我本以為在你心中,孩子的事要遠重于我……” “你怎么會這樣想?”容辭一頓,驚訝于謝懷章的不自信,她掙脫他的雙臂挑眉道:“我是圓圓的娘,自然把他放在第一位,但你、孩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哪里能分出伯仲呢?” 謝懷章的臉上一下子溢出了笑意,嘴上道:“你這樣說我可當真了?” 容辭哼了一聲,但手卻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頰,輕聲問:“還疼嗎?” 這是在問幾天前她打的那一耳光。 謝懷章將她的手輕壓在臉上,歪了歪頭道:“像小貓爪墊子碰了一下似的?!?/br> 容辭一怔,反應過來后就輕斥道:“呸,我是認真的,你這人怎么也油嘴滑舌起來?!?/br> “我說的也是真的啊,”謝懷章也忍不住笑起來:“我其實已經做好挨打的準備了,結果沒想到連一點疼都沒感覺到,“說著笑容便褪了下去:“當時我就在想,我的阿顏竟然這樣虛弱,連打人都像是撫摸似的……” 容辭低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指,聽謝懷章道:“我那時很害怕,因為我看到過唯一一次女人打男子,就是我母親狠狠扇了先帝一耳光,力氣大的把他的臉都打腫了,她那般健康,最后還是郁郁而終,你卻連打人的的力氣都沒有……” 謝懷章的本意是想勸容辭愛惜自己的身子,她卻被這話里其他的訊息吸引了:“娘娘曾經打過先帝?這又是為什么?” “那時我太小了,”謝懷章思索道:“只隱約記得像是先帝要把母親費心給我準備的啟蒙師傅指給謝懷麒,母親忍無可忍,這才對他動了手?!?/br> “娘娘沒事吧?” “這倒不用擔心,雖然他二人在小郭氏進宮時便已經離心,不復之前恩愛,但先帝對母親還是頗為忍讓,偶爾得她一個好臉也能高興好多天?!?/br> 容辭想起先帝做的這些自相矛盾的事,幾乎目瞪口呆,“做皇帝的心思都這么難猜么?” 謝懷章聽了這話,一下子什么感慨的心都沒了,他挑了挑眉,握著容辭的肩看她的眼睛:“你才知道幾個皇帝,這說的是誰?” 容辭被他看得笑了起來:“就是先帝啊,還能有誰?” 謝懷章用手指亂了刮容辭的鼻子,隨即認真道:“我的心思再明顯不過,從沒遮攔過,喜歡你,愛慕你,想要娶你,我以有你相伴而高興和自豪,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又有什么好遮掩呢?” 容辭的臉不知不覺有些發紅:“誰跟你說這些了,怎么能把這些話掛在嘴上……” 謝懷章重新攬住她:“這有什么不好說的,情之所至,所說的都發乎于心,最真摯不過?!?/br> 容辭枕著他肩膀悶悶道:“剛認識的時候,你惜字如金,可沒跟誰說過心事,我瞧趙公公和宏小爺為了猜你的心思,嘴上急的都要長泡了?!?/br> “今時不同往日,況且……旁人怎么能跟你比?”他輕輕說道:“你即將是我的妻子,我們理應親密無間,坦誠相對?!?/br> “夫妻便該如此嗎?”容辭有些迷茫,隨即自嘲道:“仿佛我之前成過的親是假的一般?!?/br> 這一點上謝懷章與她是如出一轍的運氣差,他們的頭一次婚姻都是令人一言難盡,可現在兩人親密的靠在一處,便是世上最圓滿的一對,之前的挫折仿佛都是真正幸福來臨前的考驗,再想起來只會感慨真愛難得,更想珍惜眼前人。 * 又過了幾天,圓圓終于被允許吃白粥之外的東西,御膳房便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子每盤都份量不多,但花樣繁多,令人眼花繚亂的美食,擺到了他面前。 雖然大夫們仍舊不讓上大魚大rou,可是御膳房是什么地方?就是一顆白菜也能做出rou味來,因此這一桌菜看上去沒多少rou,但是香氣撲鼻,色彩鮮艷,讓人一見便食指大開。 圓圓之前其實已經有點大孩子樣了,喜歡在容辭面前顯示自己已經長大了,但現在他大病一場,被容辭當做寶貝一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他醒著的時候寸步不離,照顧的無微不至。 徜徉在溫暖的母愛里,圓圓顧不得他小大人的面子了,每每撒起嬌來比小時候還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