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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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長隨背手在后,一扯樓衛的衣袍,樓衛嘴角一抽,頓了頓這才冷聲道:“既如此這事便罷,若有下回,我家大王定不干休?!?/br> 蔣灃連道不敢,又厚著臉皮道:“樓衛、長隨、明府與小娘子既到舍下,不如坐下略飲一杯水酒,舍下食手擅烹鮮羊,賞臉品嘗一二?!?/br> 季長隨眼珠在徐明府身上一轉,問樓衛:“七郎意下如何?” 樓衛似有遲疑,卻又問阿萁:“施小娘子,可有不便之處?” 蔣灃是個知趣之人,轉頭笑道:“施小娘子初入香行,許有艱難不足之處,舍弟不才,打理家中庶務,略懂宜州雜事買賣,小娘子與舍弟取長補短,可相互為師矣?!?/br> 阿萁忙謙聲道:“小女子不敢當蔣家主此言,我技無其長,恨不得厚顏請教呢?!?/br> 蔣灃大喜:“那更要宴中細談?!?/br> 第147章 持家之道 阿萁真是嘆為觀止,蔣灃其人不愧一家之主,奉承吹捧討好,語出他口卻是絲毫不見佞態,坦然自若,有如溫泣君子。說者隨心,聽者舒心,如季長隨這般諸多剔的也頗為心虛,也就樓衛這種不聽言語之語,不為所動。 蔣采明席間又被他伯父敲打了一番,坐那如喪考妣。蔣鴻卻嚇破了膽,生怕憫王府記恨蔣采明,竭力討好,著實指點了不少阿萁宜州商行富戶間千絲萬縷的關系,真如蛛網般交織纏繞,幾戶人家里,隨便扯出一個順著妻朋脈絡往那數,最后都有瓜葛。 阿萁感嘆,道:“村中也是如此呢,往上數也只三姓人家,相互婚配,一代一代蔓延,到如今幾十戶人家,多多少少都有親眷關系?!?/br> 蔣鴻笑道:“彈丸之地,難免如此,凡有名姓的大都相識?!?/br> 蔣灃看弟弟上道,大為滿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憫王府問責而來,然,事了后,說不得還能攀扯上關系。就怕侄兒蔣采明壞事,他這侄兒也不知肖誰的脾氣,炮仗一般,心胸不大又記仇,與家中同輩兄妹之間也不大相合,真是令人氣悶。 蔣采明哪里注意到他伯父的眼刀,他還浸在苦藥湯子里,苦得他發酸發燙。真是晦氣,以為尋得搖錢樹,誰知扎得一手火燎泡,再看他爹小心翼翼的模樣,又添幾分心酸恨意。 酒過三巡,蔣灃見樓衛生得秀美,數數自家女娘,生起結親之意,笑瞇瞇問道:“樓衛本家何處?” 樓衛擺了半天的架子,聽問,便答:“我是禹京人?!?/br> 蔣灃心念一動:“不知樓將軍與樓衛是?” 樓衛一挑長眉,輕描淡寫:“哦,是我堂叔?!?/br> 蔣灃眉頭一跳,按捺住心喜:“不知樓衛可有婚配?” 這是想結親?此言一出,季長隨肩膀一抖,一筷子菜跌回盤中,連忙端起酒杯,拿袖子掩了臉,在那偷笑不已。不動如山如徐明府,都狠狠唬了一跳,臉色青青紫紫,看著蔣灃,拜服不已,莫不是被權勢富貴迷花了眼?要將家中女娘許給我憫王枕邊人。 阿萁與蔣家卻是一頭霧水,還在心里佩服蔣灃打蛇纏上棍的本事,他們前腳打上門尋蔣家的不是,后腳蔣家竟起了結親之心。 樓衛坐那也是吃驚不已,半晌不知該如何答話。徐明府善解人意,道:“蔣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問樓侍衛,他又作不得主?!?/br> 樓衛實在不擅長應付這些,借坡下驢:“徐明府說得是?!?/br> 蔣灃輕擊自己額際一記,笑道:“唉呀,倒是我糊涂了,實在是見樓衛人才出眾,心喜不已,這才口出唐突之語啊?!?/br> 徐明府舉了舉杯,心道:樓衛的婚配,怕是連憫王都掛心,沒想到此人出身樓家竟還做了憫王□□之臣,真是沒皮沒臉。 樓衛耳聰目明,眼見季長隨的異樣、徐明府的譏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一陣青,忍了忍,實在沒忍住,藏了桌上一枚桂圓在手心,拈在指間,一個用力彈向季長隨的大腿。 季長隨“唉喲”一聲,驚跳起來,舉座皆驚。 樓衛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季長隨打個哈哈,揉揉大腿,道:“雞骨錯勁硌了牙,疼煞我也?!?/br> 阿萁看著季長隨,匪夷所思,心道:你牙疼,怎又捂著大腿。 樓衛牽了牽嘴角,對茫然不知所措的蔣灃,道:“蔣家主言重了,不過,我的婚事卻由我堂叔做主?!?/br> 蔣灃恍然:“原來如此?!毙南胫簬讜r去信給三弟,三房侄女年歲相當,未必不能結親。 徐明府神色微變,藏起暗諷:難道做主的不是憫王? 阿萁疑惑地看樓衛掃向徐明府的眼神中滿是困惑的殺意和一點點的為信,好似在想:殺了他能不能收場。她看得汗毛直立,當機立斷當沒有看見,問蔣鴻宜州繁復的家族往來。 一場宴席,算得賓主盡歡,蔣鴻還連連保證會叫宜州香行依舊價供貨。阿萁斂袖福禮謝過,這才與季長隨樓衛二人一同回了沈家。 季長隨贊道:“蔣家真是知趣人家啊?!?/br> 阿萁一行人一走,蔣灃將臉一沉,將門一關,恨不得把蔣采明吊起來打,怒罵父子二人:“你們是蠢還是毒?買香引這等大事,我緣何半點不知?” 蔣采明木訥道:“小侄原本想事定再告知伯父的?!卑俗植钜黄踩绾握埞?,哪知沒摸著魚,胳膊險些折了。 蔣鴻白著臉,道:“長兄,事已了,采明不過無心之失……” 蔣灃深恨蔣鴻溺愛子息,將蔣鴻罵得狗血淋頭,蔣鴻半句不敢回駁,只垂頭稱是。蔣采明原本老實跪在地上,看父親被這般痛罵,大怒,暴起來一腳踹翻了桌案,跳著腳:“我敬你是我伯父,不曾想你卻充起祖宗,我爹一把年紀,倒成了孫子?一家三房,只我家是個軟柿子,平日混得跟個跑腿打雜的一般,一樣蔣家子孫,何故連鞋帶帽輕你們幾斤?!?/br> “要不是我爹打理著家中庶務,你們二房有穿得綾羅綢緞,能吃得山珍海味,是靠族中的那些個田產還是靠著叔父的那點子俸銀,還天天作妖,嫌衣不新,食不細,首飾差點成色不肯上頭,通通全他娘是我爹的血汗?!?/br> “兄友弟恭?伯父將我爹罵成爛羊頭,何來友之?還有我那些好兄弟,花用著我爹賺來的銀子,嫌起我爹的銅臭,一個一個碰著我爹,鼻孔朝天,行個禮都是敷衍了事,背后還湊到一起嘰嘰歪歪笑我阿爹有欠文雅,全他娘一窩子白眼狼。我二房欠你們多,還你們少了???????” 蔣灃整個都傻了,瞪著蔣采明在那摔摔打打、暴跳如雷。 蔣鴻老淚縱橫,抱頭痛哭,他們父子頓成無依無靠的小可憐。蔣灃的偏頭風扯得腦袋一扽一扽的疼,他深知家亂必敗,先道:“許我治家不明,先收聲,免得驚動二老?!?/br> 蔣采明到底沒生反骨,不敢大鬧,萬一把二老嚇出個好歹來,他也沒了活路,一抹淚將蔣鴻攙扶在椅中。 蔣灃悲聲道:“家大人多,枝枝葉葉,花花果果,難免疏漏不平之處。二弟委屈你了,家中子息第一要緊的便是修德修身,我卻只關心他們的學問與安身立命之能,是為兄之過啊?!?/br> 蔣鴻看自己兄長老淚滴垂,也感心酸,蔣采明偏歪著脖子,仍是不服。 蔣灃嘆道:“教化非一時之事,我們三兄弟從長計議?!彼暤?,“二弟,香引一事,糊涂了啊,此番有運道,才消彌了一場大禍,若有下次,一族傾沒啊?!?/br> 蔣采明暴躁道:“天高皇帝遠,我怎知憫王如此看重一個村女,我先時也遣了人去打聽,都說他無有依靠,只不過有些運道幫搭了一把手,憫王堂堂親王,還缺一個香匠,事過了,哪還記得她姓甚名誰?我拿萬金買香引,也不算虧待?!?/br> 蔣灃眸中閃過利光:“我蔣家定著了道,你看施家女全不似無有依靠的模樣,緣何你探聽不出一二?施家在宜州買不到一斤香料,背后自另有推手,偏這屎盆子被扣在咱家頭上?!?/br> 蔣采明到底還有幾分神智,咬牙:“我遣去打聽底細的都是家中忠仆,斷不至于背主?!?/br> 蔣灃道:“若是有人做局,他們探聽來的本就不是真言?!?/br> 蔣鴻遂驚:“尋常人家可無這等手筆?!?/br> 蔣灃冷哼道:“想咱們家在宜州幾代積攢,才有如今的景象,怎也有幾口底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般算計自家?!?/br> 第148章 漸有其名 憫王府來客,有如冬后第一場寒雨,澆得宜州上下一陣透心涼,雁過留影,施家與線香算是在宜州的富貴圈中留下名聲,無人再敢小覷,生出一分忌憚。 宜州州府得信后,欲待請人過府吃宴,樓衛與季長隨已頗有興致地坐了小船去三家村做客。 施家誠惶誠恐地殺雞捕魚斬兔,風風火火整治出一桌農家菜,施老娘心中發虛,嫌菜蔬簡薄,責怪阿萁也不早點送個口信過來。 阿萁笑道:“農家具雞黍,不是別有一番風味,再豐盛得菜蔬還能比得王府侯府,還不如豆腐芽菜更有滋味?!?/br> 季長隨心生感嘆,懷念道:“上次吃這樣的飯食還是在沈家呢,沈拓其時不過一個巡大街的都頭,何氏女攜父新嫁……真是日月如梭啊,如今他們的小兒郎都這般大了,再過幾年娶妻生子,沈都頭便是祖輩人物了?!?/br> 阿萁好奇心起,笑道:“原來長隨與沈叔叔沈嬸嬸有這般故交?” 季長隨被起舊事,道:“你別看你沈叔叔現下也是沉穩有度,舊時,也是殺神一尊,識得三教九流人物,那時侯爺初在桃溪,從牢中提他做了都頭……后通河堆堤植柳設碼頭,真個論起來,桃溪今時的富庶我家侯爺有一功。本以為,我家侯爺于仕途定有建樹,誰知……”季長隨搖搖頭,不愿細說。 阿萁也知趣,岔開話道:“說起來禹京的茶飯與桃溪這邊渾然不同,季侯在桃溪多年,可有惦記的土產?長隨吩咐下來,我去農家尋摸來?!?/br> 季長隨想了想,笑道:“我家侯爺喜吃桃溪的白糕,也不知水土不同還是手藝不同,別處皆無桃溪的勁道細膩?!?/br> 施老娘拍掌大笑:“唉喲,這值得什么,我們這沿河幾村逢年家家戶戶都要打糕,秋后又收得新米,容老婦人將米浸透蒸好,打好粘糕,長隨再帶回去,嘗嘗這農家味?!?/br> 季長隨欣然謝過,道:“老人家有心了?!彼麑ι蛲乇亲硬皇潜亲?,眼睛不是眼睛的,對施老娘卻是耐心可嘉,一些家中瑣事聽得也津津有味。 施老娘還嘆道:“老婦人我命苦,當家的早早就進了棺材,撇下我孤兒寡母,偏我兒又是個憨的,生得直通通的腸子,好在有一把力氣,拉得大弓,這才堪堪度日。他年長娶婦,偏又沒個子孫運,一氣生了四個丫頭片子,唉!” 她指指阿萁,“我這四個孫女兒,這個是最活溜的,膽兒也大,他爹又縱她,稀里糊涂得竟幫家里置辦下家業來,可惜不是男兒身,不然,老婦人再無多求?!?/br> 阿萁撒嬌,笑道:“嬢嬢,焉知我是男兒郎時,有今時的出息???” 施老娘一愣,自家也笑了,道:“這話也不無道理?!?/br> 季長隨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老人家家中雖有不足,有這般能干的小娘子,也找補回大半了?!彼词┘依系睦?,小的小,“只家中人手不多……” 樓衛插嘴:“我看挺好,一家人親熱?!?/br> 阿萁笑拍手,道:“樓衛說得甚是,家中親香才最為難得?!?/br> 季長隨敬他一杯,難得勸解:“小郎君如今也算逍遙自在?!?/br> 樓衛哼了一聲,對阿萁道:“你爹娘恩愛,待你多有疼愛,這是難得的福分。我年不過十歲時,路見不平,闖了大禍,得罪了貴家,我爹娘驚懼不憶,我娘親跪求于我,叫我不可歸家拖累家中。還是我堂叔看不過眼,將官司打到御前,才將此事了了?!彼逯粡埧∧?,“禍事雖了,我卻仍歸不得家。憫王玩笑說:此子有趣,不如讓他跟了我?我爹娘以為可以攀附,親將我送到憫王府上?!?/br> 哪怕憫王聲名狼藉,禹京之中,有女避口不論及婚事,有子的避交怕累及名聲。 樓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父母子女天定不可擇,卻非家家慈孝。你家,很好?!?/br> 阿萁哪料中間還有這些因由,眼看樓衛有些怏怏不樂,宴中無趣,笑道:“傷心添成愁酒,不說也罷。不如看看我家地里挖出的刀來?!?/br> 樓衛訝異:“竟有這等事?” 阿萁點頭:“現還供在香坊的一間小屋中呢,嬢嬢一日三柱清香供著,就怕刀中有煞?!?/br> 樓衛好奇心起,菜也不耐煩吃了,轉去香坊看刀,問阿萁可能上手,拔也出鞘時,“咦”了一聲。 第149章 一片坦途 “此刀份量不對?!睒切l掂量著手中的刀,細細看著刀柄刀背,素來平板無波的臉上興致盎然,“這刀九鍛而成,拿血焠成,開刃后定削鐵斷發,雖埋于地底多年,刀身仍舊不腐,拿酸水去了刀銹,定能寶刃重現??吹吨颇饲俺f物,應是哪個貴族子弟隨身佩刀?!?/br> 阿萁原本對刀煞鬼說半信半疑,不過借來做線香的文章,道:“是有傳聞有前朝貴人在這自戕,還有鬧鬼之說哩?!?/br> 季長隨卻是不信這些的,道:“鬼怪之說未見有之,再說,據載前朝末代兵荒馬亂又兼天災人禍,哪塊地里沒有餓死的鬼枉死的人,要有鬼怪,天地間豈不是只聞鬼泣不見人聲?!?/br> 施老娘變了臉色,擺手道:“長隨,可不敢不敬鬼神。地里挖出鬼刀時,里正與領了我們一家特去翻了縣志,白紙黑字記著鬧鬼的怪事,鼻子眼俱全的,哪里還有假?!彼耐鹊?,“老婦人一假怕得緊,我家萁娘還特地請了百僧做法會驅邪呢,現下家中天天拿香祭它,沒敢有一日斷的?!?/br> 季長隨似笑非笑地看眼,看得阿萁心虛不已,季長隨這般精怪的人,自然知道辦法會是假,向一眾和尚示香才是真,法會過后,千桃寺可不就成了阿萁香坊的一個大主顧。 樓衛才不管這些,兀自拿著刀,以指輕扣,聽其音,拿衣拭刀銹,觀其紋,又請里正來細問舊傳。 阿萁和季長隨面面相覷,二人眼見樓衛一心撲在刀上,兩眼星光閃爍,好似人世間再也尋不出第二件更有趣味的事。季長隨還嘆道:“我先前嫌棄樓衛不過一截死木頭,還是帶腥味的,原來,竟也有幾分人味?!?/br> 阿萁吃驚,道:“我看樓衛不過寡言一點,別的沒甚不同?!?/br> 季長隨搖頭:“小娘子生得一顆肥心?!?/br> 施老娘點頭:“我這孫女兒賊膽肥心,粗鈍時一個不如,渾不似小娘子,心細時,又百個不及她,好在有了人家,不然可怎生?!?/br> 季長隨笑哈哈地點頭,隨口奉承:“大娘是個有福之人?!?/br> 施老娘頓時笑瞇了眼。 樓衛一連幾日無心飯食,只管一心撲在那柄鬼刀上,他帶來的王府中人,皆被他打發去打聽桃溪的舊聞,又過一日,拿著一個錦匣,對阿萁道:“施小娘子,我欲問你家買下這把刀,你只管說個價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