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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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兒見自家鬧了笑話,滿面羞紅,從地上爬將起來,拍拍膝上的泥塵。曹英拿腳尖勾過一張小馬扎,讓他坐下,好奇問道:“我看你面嫩得狠,膽子倒生得肥大,付和生怎遣了你這個毛孩子上門來?你家郎君真個在獄中?” 小廝兒抽抽鼻子,也不知曹英哪句話勾起了他的傷心,泣道:“鋪中伙計都散了去,掌柜生怕染禍,也走了。家中仆役聽聞郎君得罪了不得的貴人,也怕跟著遭殃,一個一個都求去。連……連……家中姨娘都走?!?/br> 曹英搖搖頭,又黑著臉問道:“那你怎不走???” 小廝兒抽泣道:“我是我家郎主撿來的,無父無母無個去處,況且,郎主與我救命之恩,我不去?!?/br> 曹英撓撓胡子:“你家郎主怎吩咐的你?” 小廝兒哭道:“昨日我在獄中探了郎主,郎主問我時日,我答后,郎主便叫我來找沈家主疇錢,好將郎主從獄中救出,郎主還道:等得平安出來回了老家,便還沈家主銀錢?!?/br> 曹英問道:“你家郎主讓你疇多少銀錢?” 小廝兒縮著肩,抖了抖,小聲道:“萬,萬……兩?!?/br> 曹英自詡這幾年也算見過了世面,聽了這話也不由倒吸一口氣,問道:“多少?” 小廝兒咽口口水,撲嗵又跪了下去,嗑頭道:“郎主被污打殺了貴家美妾,那人只道要么賠錢要么賠命,郎主無法才讓我來借銀?!?/br> 曹英惱道:“你家郎君一個在街市賣雜貨,怎得打殺了美妾?是哪家的美妾?” 小廝兒連連嗑頭:“我家郎君是冤枉的,這美妾說是聞侯爺家的大管事的愛妾,郎君賣的南北雜貨,里頭有些奇巧新鮮的玩物,大管事的愛妾時不時遣侍婢來尋買,此次不知怎的興起親來,非要買店鋪中鎮店的一株珊瑚,鋪中伙計哪里敢賣?管事的愛妾卻是不依不饒,仍要強買,不得已,只好告訴郎君。郎君不識得管事的愛妾,珊瑚又是店中招財樹,因此,也便一口拒。誰知那愛妾生起氣來,上前要跟郎君撕扯,男女有別,郎君哪里敢叫他近身的,便推擋了一把,誰知那愛妾弱不經風,一個不穩往后栽倒,撞在貨架時,竟是頭破血流一命嗚乎?!?/br> “聞家管事得知后大怒,遣人砸了店,又打了郎君,后又報官說郎君有意殺人。郎君幾番被拷問,拒不認罪,只說自己是無心之過。昨日,那聞管事松了口,叫郎君賠錢萬兩,這事他更啞巴吃黃蓮咽了這苦,撤了這事;若是郎君不依,他定要告得郎君發配苦塞地去?!?/br> 江石道:“既是失手而為,縱是苦主要告,哪當得發配千里外?” 小廝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道:“聞家管事說我郎君非但殺人,還有反意,不然何以欺到皇親頭上,聞家是太子的岳家,聞侯是皇太孫的外祖父,若無反意,哪個敢明目張膽打殺聞家的愛妾?” 曹英氣得笑了,道:“那妾不是聞家管事的?怎又成了聞家的。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把門走狗?!?/br> 小廝兒抽抽噎噎哭個不停,一旁有人勸了幾句,他倒越哭越是傷心,直哭得沈拓回來又把事哭訴了一遍。 沈拓聽罷,背著手踱著步,思量幾許應下此事,道:“只當破財消災?!彼H去了一趟,將銀賠給聞家管事,領了付和生到沈家落腳處。 付和生嚇跑膽,再不敢在禹京逗留,轉賣了鋪賣屋宅,只等沈家船開一道回桃溪。江石看他挨了苦刑,身上滿是血污,再兼郁結在心,眉宇間倒有灰敗的死氣,沈家隨船的郎中探了脈后,私下也是暗暗搖頭。 江石與曹英等人也只得嘆息一聲,倒是那小廝兒忠心耿耿,日日為付和生煎藥擦身喂食端溺,盡心不已。 待又過兩日,沈拓外出歸來,要提早返航,曹英詫異,問道:“可是生了什么變故?” 沈拓吐出一口氣,道:“聞家不知怎的惹上皇五子憫王,我聽聞憫王行事頗為無忌,說不得又要翻出付家的事,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為好?!?/br> 曹英道:“有人殺殺聞家的威風也是好事一樁?!?/br> 沈拓則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避之方好?!?/br> 曹英一想此話有理,遂領碰眾船手告主顧,搬運貨物,備買補給。江石知后,原先不覺,真個提及歸家,心頭鹿跳,竟是歸心似箭,恨不得明日船只揚帆,日行千里,一日便能返家。 曹英看他盼歸的模樣,打趣道:“江小郎,這是急著回家見你家的小娘子?!?/br> 江石一笑,憶起什么,一拍腦門匆匆出門,一口氣跑到金銀鋪中,買一支雙蝶簪,金匠手藝極將,一只蝶兒不過指甲蓋大小,須翅分明,一搖雙蝶輕顫似在追逐嬉戲。 掌柜見他一臉喜氣,看得舒心快意,將價壓了壓,江石謝過,揣在懷中又興沖沖地走了。沈拓等人見了也是會心一笑,情意綿綿的小兒女,丁點情絲都這般牽腸掛肚,令人展顏,倒消了禹京諸樣雜事纏擾。 等得船隊離岸,沈拓與曹英也松懈下來,抬來江石一道吃酒閑話。 只付和生不大好,以他的康健本不易遠行,水路雖平穩到底遠途辛苦,船中吃食又各種不便,好在郎中備齊了藥材,勉強也能將養。 江石是不慣在艙中干躺,有事無事便在船板上晃悠,白日曬太陽,晚間看星月,偶爾也去看看付和生。 付和生頗喜與江石說話,水路長長,枯躁乏味,他又臥在床中無個去處,倒教了江石不少做買賣的門道。他是做南北雜貨的,北方南地,哪處出產哪樣特產,一樣貨物哪處品相好,哪處價低廉,真是發數家珍,無有不知的。 再有亂石糧藥,太平珍寶,西北羊鮮,南地有rou??蓺ⅰ?/br> 他有心教,江石有心學,一老一少倒頗為得趣。 第104章 水有余波 施老娘坐在船頭,拉寡著一張臉,兩眼瞪著阿萁,嘴里刻薄道:“唉喲,這是賺了幾個錢,翅膀骨硬了,心也野了,膽也壯了,你一個小女娘,不在家中好生呆著跟我去桃溪做甚?” 阿萁忙過去按了按施老娘的肩,笑道:“嬢嬢,我又不是去瞎逛,家中青瓜結藤,一氣又吃不完,我送些給沈娘子?!?/br> 施老娘白她一眼:“又不是什么金貴物,沈家這般大業大家的,還缺幾根瓜?” 阿萁笑瞇瞇道:“他家是不缺,不過一點心意罷了?!?/br> 施老娘瞟她一眼:“往日也沒見你這般殷勤送鮮蔬去沈家的,哼,在家嘴舌閑得慌?沒個可說的的人?你阿姊說不得話?你娘說不得話?你江伯娘也說不得話?” 阿萁俏臉一紅,不依喊道:“嬢嬢!” 施老娘拿干硬的指頭戳了她一記,道:“知你掛念起你江阿兄,這去了無影無蹤無消息的,你掛心也是應當的,話又說回來,該回時自回,不到回時你拜佛求祖宗也沒個用處?!彼抢幌禄@子,將一籃子青瓜、野果、鮮蓮蓬……拿葉子小心蓋好,又往船艙中挪了挪,道,“這幾日日頭毒,別給曬蔫了?!?/br> 阿萁道:“不妨事,帶露摘下,連枝帶葉的,一時半會都是鮮靈的?!?/br> 施老娘叮囑道:“我想著沈家也有田莊的人家,少不了新鮮的瓜蔬,又是掛果賤價時,你送去連個添頭都算不上,不過是個意頭,你可別又拿了什么稀奇巧物回來,倒顯我們好似專占了便宜去?!?/br> 阿萁點頭道:“我知曉這理,不過上門說說話。沈娘子親切,沈家主也和善,他們都有心交好,我們反倒拿起架子來。有事就上門,沒事連腳跟都不沾,那豈不是有事臉朝上,無事臉朝下?” 施老娘笑起來:“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彼?,“到了桃溪我先送你去沈家,沈娘子要是在家,你就去拜訪拜訪,要是不在,你便隨我一道去集上買些雜物,醬醋油鹽的。你阿姊進秋就及笄了,也該給扯身好布做身鮮衣裳,春年出嫁也得早早備下四季衣裳、寒暖兩床被褥,這本是你是阿娘cao心的,家中四娘又離不得人?!?/br> 阿萁點點頭,又有點憂心道:“嬢嬢,阿娘生了四妹后,身體總不大好,先頭明明養得好,出了月子眼見就瘦了下去,臉色也不好,天天愁眉不展的?!?/br> 施老娘嫌棄道:“就你娘多事,家中也日日雞子供著,你爹還時不時進山獵來野物,半點湯水不缺的,誰知怎得越養越瘦,奶水也不足了,我看你四妹早晚得吃米湯?!?/br> 阿萁憂憂嘆口氣,抬眼看了施老娘好幾眼,欲言又止,只抓了她的手晃了晃。 施老娘翻著白眼一把奪回手,恨聲道:“好了好了,別擠眉弄眼的,回頭請你江叔給你娘診診脈。唉喲,攤上你娘這樣的兒媳婦,我得減壽十年?!?/br> 阿萁忙猴過去,道:“那有我這樣的好孫女兒,必是增壽十年?!?/br> 施老娘冷笑道:“合著我半點好也沒沾到?” 阿萁窩進施老娘懷里,噗得笑出聲來,施老娘順手輕拍了她幾記:“這般大的人……都快要出門……” 她們祖孫二人一路說笑到了桃溪,等得船靠岸,施老娘先將阿萁送到沈家巷口,擦把汗道:“晚些我照舊在這等你,你記得早些出來,別沒眼色讓人留飯?!?/br> 阿萁看日頭毒辣,道:“嬢嬢要是來得早,不如找家茶寮坐下,要杯茶,吃塊餅,在外曬得慌?!?/br> 施老娘擺手,道:“哪來閑錢花費在這等消遣上,這點日頭算得什么?搶收時曬得脫層皮還要割谷子呢?!?/br> 阿萁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自家再拮據,一杯茶一塊餅還是吃得起?!?/br> 施老娘犟道:“哼,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好多花用的地呢,到時我揀個陰涼處?!?/br> 阿萁拉住她:“嬢嬢何苦儉省這仨瓜倆棗的?!睆托Φ?,“你要是心疼,我回頭多捕一籠溪坑魚,盡可換得茶餅錢?!?/br> 施老娘很是不講理,道:“你多捕一籠,多捕兩籠,那錢也得充公里,照舊是應當的,莫非這錢原本你不去掙,就當天外飛來的?!钡降子植蝗谭鲗O女兒孝心,“行了,你休啰嗦,自去做客,我一把年紀了心里自有數?!?/br> 阿萁無法,只好目送施老娘出了巷口,往石馬橋處走去,她自己略站了站,越發覺得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又念起線香來。江石離行前給她留了些香材,她這些時日偷半摸半的又做好些,到底還是手生,有些品相好,有些品相差,好七分壞三分,不知不覺也攢了十多把。虧她是個藏得住的,知道干系重大,不曾在外炫耀。 沈家門房記性極佳,還認得阿萁,笑呵呵地請阿萁坐下,遣人去告訴內宅,不一會,沈娘子身邊阿素親來迎了阿萁進去。 “果不好背后說人,昨日娘子還念起你呢,今日你就來了?!卑⑺財y了阿萁的手笑道。 阿萁兩眼彎彎,道:“前幾日就想來,只我一人不便獨個出遠門,今日集市便隨嬢嬢坐船?!?/br> 阿素一怔,道:“大娘既來了,怎不一道上門來?” 阿萁笑道:“素姨,我嬢嬢有事,自去街集了?!?/br> 阿素道:“這便是小娘子的不是,大娘老人家為長,豈有不上門吃杯茶水的,娘子知道后定要責罰我?!?/br> 阿萁忙道:“素姨諒解,我嬢嬢一來確有事,二來冒然上門,也不自在?!?/br> 阿素這才笑著作罷,沈娘子在園中涼亭上看花,見了她很是高興,笑道:“萁娘來得巧,今日我家那個皮猴被她外祖父領去外頭游船,我們正好清靜說話?!?/br> 阿萁笑:“娘子說巧,我還說不巧呢,這次來竟是不得見鰩鰩?!?/br> 沈娘子莫可奈何一聲輕嘆,親接了阿萁的籃子,道:“她皮頑得很,這幾日又闖了禍,她外祖父生怕我罰她,尋個借口帶她避了出去,這一去,說不得就要避到她爹回來?!?/br> 阿萁掩嘴笑:“可是娘子罰得重?” 沈娘子道:“常言道打在兒身痛在母心,又哪里會重罰?只是,我還沒祭出法寶呢,靠山倒出護得嚴實?!彼娀@中的蓮蓬鮮嫩可愛,拿了幾個出來,又見野果紫紅水靈,讓小丫頭拿去洗了裝琉璃碗。這一滿籃瓜果蔬豆,裝得實沉,沈娘子不由摸摸阿萁發鬢,“難為你了,可拎得手酸?” 阿萁渾不在意,略有得意道:“這算得什么,再重也使得?!?/br> 沈娘子剝了幾個蓮子出來,去皮去芯,贊道:“萁娘送來的蓮蓬好生清甜,我園中也種了荷藕,前幾日摘了幾朵,只澀澀發苦?!?/br> 阿萁道:“許是摘的時候不對,我也挑不來老嫩,嫩了發苦,老了不甜,這些是我嬢嬢挑的?!?/br> 沈娘子笑:“這般一說,大為在理,這是積年累月才練就的眼力,我怕是學不來,還是拖賴在藕種不好上頭,自我掩飾便罷?!?/br> 阿萁道:“我們農家少有人喜吃鮮蓮子,一股子清味,不甜不咸,沒甚好味,尋常都留得熟老。蓮芯賣給藥店,蓮子曬了賣與干貨鋪?!?/br> 阿素插嘴道:“街集好多賣鮮蓮蓬,沿著街叫賣,也要幾文一個呢?!?/br> 沈娘子笑起來:“正因賣得多才不好賣,桃溪水鄉,周遭好些荷塘,萁娘他們村離得遠了些,一日往返又有腳程錢,蓮蓬又是吃個鮮口,挑來賣少了沒有賺頭,多了又不能賣盡,倒不劃算?!?/br> 阿萁聽得頻頻點頭。 阿素羞道:“我是個只知道端茶倒水的,哪里想到賣個蓮蓬還有這些講究,我只看街上好些人賣,便以為是個紅火買賣?!?/br> 沈娘子輕聲細語道:“哪能這般一窩蜂地湊熱鬧?!彼忝狼妍惖碾p眸間,透著點狡黠,流露著一點打趣,晨間落葉般落在阿萁的臉上,“江小郎君便是個不走前路的獨行人?!?/br> 阿萁正聽得專心呢,哪料到她話鋒一轉,轉到了自己身上,猝不及防下落了個大紅臉,索性忍著羞問道:“娘子,家主他們的船幾時回???” 沈娘子抿了抿雙唇,看她強忍羞澀,不忍再打趣,道:“依著以往,十日內應當歸返。江小郎頭次出門,家人想必掛心不已?” 阿萁點點頭:“伯娘他們都掛心,只感出去了好些時日呢,堪堪將有一旬,細數數又好似月余?!?/br> 沈娘子柔聲道:“這侯人歸從來都是去時日短,去后日長的,再便是離人遠在千里,從來都是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br> 阿萁心道:若是有事耽擱歸不得家,定會寄來信件;非是孤身出行,若有事,同伴自也攜來消息息。平安待歸,才不必再勞鴻雁傳書。她這一想通,唇角一翹,暫將牽掛放下,專揀了好的想,挑了壞的想,將自己嚇個半死不說,又不能搭手幫忙,實沒個意趣。 沈娘子歪了歪頭,見她黑亮的雙眸中那點愁思消散,轉眼間又盛滿碎陽,跟著輕緩而笑。用手拈了一顆阿萁帶來的野果,喂進她嘴里,道:“來嘗個甜?!?/br> 阿萁趕忙拿嘴小心兜住,免得露出汁水來。 正笑鬧逗趣間,沈家船隊的管事陳據忽上門,陳、沈顯是通家之好,陳據登堂入室并不見外,見沈娘子與一個小娘子說話,一時也沒放心上,直言道:“嫂嫂,桃溪明府不知怎得為難起付家,封了他家的店鋪,又抓了人?!?/br> 第105章 小鬼傷命 阿萁從來知趣,心里有些可惜,難得來一趟偏偏沈家有事,說不得,先行告辭方好,她心念動,人已起身求去。 沈娘子卻道:“不如坐下聽聽,雖說平素無事,不與官府打交道,好歹也要知曉這衙門大門朝南朝北?!?/br> 這話實是貼心實意,阿萁感動不已,怯感力微無以回報。那陳管事看年小,一團孩子氣,說話行事卻是有模有樣,順嘴笑道:“施家小娘子,你不是與你家小夫郎做蕈湯買賣,以后鋪陳大了,難免有打點的時候,這官字兩張口,可是橫也說得,豎也說得,總是他們有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