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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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萁吃驚:“織能織出這般的圖來,好生了得。阿兄,你怎知道的?” 江石盯著屏風又看了看,猶豫片刻才道:“阿娘有一柄扇子,也是織出來的鴛鴦戲水?!?/br> 阿萁雙眸微閃,心下暗道:先頭那氣勢迫人的貴人,定是桃溪的沈當家,里頭的娘子,自是他的妻子。沈家人人都道富豪,家里頭又有人做官,這般有錢有勢力,方用得起這樣的屏風。那江伯娘又是什么樣的人家,竟也有同樣的扇子。 江石也是心思浮動,他阿爹在沈家船上做過事,事后連夸沈家家風正,家主沈拓更是磊落仗義之人,聽聞他不過市井起家,原先也不過桃溪小小的一個都頭,而今,卻是桃溪執牛耳之人,不但州府有其勢力,連著京中都有人脈。 這般人物,實是令人心生景仰。 阿萁胡思亂想了一番,她耳尖聽得里頭微有響動,阿素重又輕手輕腳從屏風繞出來,笑著招手道:“小郎君小娘子進來?!?/br> 阿萁手腳有些僵意,咬了咬唇,與江石一道跟在阿素后頭,過屏風,便聞到瓜果的絲絲清香,走幾步路前面一道雕花隔斷,籠著如水的輕紗。進去便見一個戴著花冠的美婦端坐在軟榻上,眉挑無邊的姝色,眸染無雙的清麗,樊素櫻口,阿蠻細腰,她只坐在那,滿室都生出綺麗華美來。 “你們郎主拿了這對小兒女的鬧蛾兒,一個文銀都沒給,人便走了?” 阿萁聽美婦人戲謔地問使女阿素,她身邊另伴著三個婢女,其中一個年小的小婢女捂著嘴笑,歪著頭道:“郎主生怕娘子責罵小娘子,連著外袍都沒穿,抱了小娘子就往外頭去,說不定連一個息都不肯多留?!?/br> 美婦人微嘆口氣,她的花冠上插著一支金牡丹,每片花瓣壓得輕薄如紙,稍一動,片片花瓣輕顫,抖落片片風情。 江石拉了一把阿萁,上去大大方方的行了一個禮,道:“見過沈娘子,我們本是三家村的兄妹,元宵來街集賣鬧蛾兒貼補家用,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br> 美婦的一雙美眸流轉,笑道:“不必多禮,倒是我家郎君唐突,可有驚嚇著你們?”見阿萁手上還拎著一籃鬧蛾兒,使阿素取過細細看了,笑夸道,“雖無十分材料,卻有十分的手藝,既我家郎君買了一籃,夫唱婦隨,我也買一籃賞玩?!?/br> 阿萁欣喜,慌忙謝過。美婦人又問他們價幾何,是要銅錢還是要銀子。 阿萁想著幾家合賣,銅錢雖壓手沉重,卻好分賬,福一禮要了銅錢。 美婦人便叫使女拿匣子去裝銅錢,又問阿萁江石家中可有大人一道陪著出來,若是歸家不便,使喚人送他們一程。 阿萁連連搖手,笑道:“有沈當家和沈娘子做大主顧,已是好時運了了,再不敢煩攏娘子。再一,還有阿爹陪著一道來,縱沒有阿爹,我阿兄也是可靠?!?/br> 沈娘子看了一眼江石,笑著點頭:“你阿兄確實能擋風雨?!?/br> 阿素抱了錢匣出來,吃驚道:“卻是該死,你二人原是兄妹,我還當是相配的小兒女呢?!?/br> 阿萁一愣,雙頰通紅,吃吃道:“不不……我們……” 江石道:“我們確非兄妹,卻是同村,小子姓江,我meimei姓施,我們一村互有沾牽,說是異姓兄妹也不為過?!?/br> “施?”沈娘子微有詫異,美眸里流轉著哀傷掛念。 第53章 故人之澤 阿萁不知自己的姓氏有何奇特之處,三家村江、衛、施三姓,施姓為多,沿河幾村,也有施姓人家。 可沈娘子看她的目光整個溫柔親切起來,問她家中還有什么人?家中可是艱難,以至于她小小年紀在元宵佳節在鬧市賣鬧蛾兒? 阿萁雖不解,還是一一答了,又笑道:“沈娘子,我家中雖是農戶,家中也有幾畝良田,嬢嬢會持家,阿爹打得一手好獵,阿娘也有好針線,雖不富裕,不曾挨過餓,也不曾挨過凍?!?/br> 沈娘子聽后,更喜她的不卑不亢,不故作可憐,再看看江石立在一邊,如松如柏,不見半點的膽怯,又看他們親密無間,也以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小兒家。 “佳節熱鬧不夜天,桃溪雖是彈丸之地,流水湯湯依依人家,元宵也有別樣的景致。你們賣了鬧蛾兒有空閑,也去看看花燈,猜猜燈謎?!鄙蚰镒勇曇羟逋?,令人如沐春風,她忽想起一事,笑著對一個使女道,“清風樓食手裹得好湯圓,你叫廚下煮些湯圓來,江小郎和施小娘子嘗一嘗,添添圓滿吉意?!?/br> 江石和阿萁一愣,阿萁紅紅的臉,有些不敢受,又覺沈娘子親切,令她生起親近之意。 沈娘子看她神色靈動俏趣,沖她一眨眼:“芝麻流心,桂花棗泥,又香甜又濃郁,舊年元宵節清風樓臨街賣湯圓,擠了好些食客爭搶。你們不嘗上一嘗,豈不可惜?!?/br> 江石笑道:“謝沈娘子款待,卻之不恭?!?/br> 使女早搬來月牙凳請二人坐下,又奉上各樣干鮮果子和酥糖點心。江石心道:世間人,十之八九先敬羅衣后敬人,沈家家大業大,沈娘子當家主母平日交結之人非富即貴,待我們這些褐衣泥腿殊無半點輕視,實在難得。 沈娘子也在心中詫異:不知怎樣的人家才教出這對小兒女,縱是農野人家,又豈容人小覷?她本就有憐惜之心,說了幾句話,又生愛才之意。喚過小使女低聲吩咐幾句,笑著對江石和阿萁說起閑話家常。 廚娘不稍多時送了湯圓上來,玉白蓮花碗里裝著糯白滾圓的湯圓,引得人食欲大開。沈娘子看著他們看他們無猜無忌地坐在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不由會心一笑。窗外一片喧騰,似有流光飛舞,本是舉家團圓歡慶之時,卻也有各樣別離。 阿萁吃著湯圓,好似身在夢中,恍恍惚惚地想:自己就跟話本里的書生漁人一般,誤入什么仙樓,所見所聞早已不是人間,連著碗中的吃食都非凡物。 “沈娘子,你人真好?!卑⑤娇粗腥缟裣芍腥说纳蚰镒?,脫口而出,“莫不是神仙托生的罷?” 沈娘子一愣,幾個使女紛紛掩嘴笑起來,江石也感好笑,又看她一語出口,面上緋紅,沒忍心笑她。 “我算得什么神仙托生,將來施小娘子得遇貴人奇士,方知什么是神仙之姿?!鄙蚰镒由焓州p撫一下她的發髻,笑著道,“我與施小娘子也算有緣呢?!?/br> 阿萁更不解:“沈娘子,我們怎個有緣法?” 沈娘子被逗笑,道:“你我的緣份……我有一個故人,身有要事遲遲未歸,你與他五百年前是一家,這算不算緣份?” 阿萁想了想,老實地搖了搖頭,道:“定是沈娘子太思念故人,才會移情,不過施姓百千上萬,算不得有緣?!?/br> 沈娘子道:“每逢佳節倍思親,我思念故人之時,恰好遇見了施小娘子,這算不算緣份?” 阿萁又想了想,笑點頭:“這方算得緣份?!?/br> 沈娘子取出兩枚墜子,道:“今日不敢多留你們,免得你家里大人擔心,改日得閑,我再遣人接你家來說話可好?” 阿萁小心接過墜子,道:“沈娘子,您要是不嫌棄我年小,又沒什么見識,我定來陪您消遣閑話?!?/br> 沈娘子笑點了點頭,讓阿素將錢匣給江石,領二人出了清風樓。阿萁空著兩手,晃了晃頭,清風樓重又閉上大門,兩個鐵塔似得護院守在那,不許閑人靠近,樓內戴花冠的沈娘子重又隔在云端,令她悵然若失。 江石攜住她的手,道:“可是不舍,他日,我們定再能與沈當家沈娘子一同閑話?!?/br> 阿萁歪著頭,嘆一口氣:“這一趟怕不是用光了一年的好運道,賣光了兩籃的鬧蛾兒,又識得沈娘子,福兮禍所依,我怕尋常走路也要跌跟頭?!?/br> 江石笑道:“要不拄根拐杖,免得摔跤?!?/br> 阿萁將心思從清風樓那□□,掙脫手,沖著江石做一個鬼臉:“快去找阿爹,你我離開好時候,阿爹和阿姊怕是要擔心了?!?/br> 等二人擠開人群,尋到施進和阿葉衛煦時,只見剩下的兩籃鬧蛾兒也賣得只剩幾支,施進略為窘迫地立在那,雙手排著一個攢盒,衛煦的手里捏著一塊糕點,別別扭扭地想要遞給阿葉,阿葉低眸垂首,縱理燈火迷離,輕紗覆面,都能看到她艷紅的粉面。 “阿爹?”阿萁叫了一聲。 施進看到她舒了一口氣,道:“先才有貴人遣了使女,送了一盒點心賠禮,說他娘子要買鬧蛾兒,將你們請去了清風樓?!?/br> 阿葉撇下衛煦,拉住阿萁,問道:“萁娘,你可是受了什么驚嚇,那貴人怎無緣無故遣人送來糕點?!?/br> 阿萁忙將事從頭到尾說了,施進道:“別的都不管,沒事就好?!?/br> 江石抱著沉甸甸的錢匣,又看看衛煦籃子里的銅錢和只剩得稀稀拉拉、平平無奇的鬧蛾兒,笑道:“剩得這些不賣也罷,我們身上又有這些許錢,賊偷生賊眼,怕他們下手,不如先回了船上,使些錢給船家,讓他順著水游河?” 施進抓抓頭,道:“不如早些回,我們使喚走了船,里正他們回來錯過大是不好?!?/br> 衛煦一心討好老丈人,跟著附和,道:“進叔說得對,不如只在船里坐著?!?/br> 自打施進看穿了衛煦的狼子野心,再看這人真是從頭到腳沒有順眼的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嘴皮子上下齊全,偏又不利索,是個結巴。廟里的和尚定是慈悲為懷,憐他有弊短,這才對他多照顧…… “萁娘和葉娘,打小沒見過花燈,既來桃溪,不游玩戲耍就回,也是可惜,我們只叫船在邊上走,不叫走遠?!?/br> 衛煦張了張嘴,溜一眼阿葉,雖老丈人似不喜他,但是,與葉娘多呆一時半會,也是一件樂事,當下拿手摸摸嘴角,摸到一嘴的喜意。 一行人挨挨擠擠地擠到桃溪小碼頭邊,河上遍橫小舟,每條舟上挑著紅燈,河岸人家無一不掛彩燈,兩處輝映,將一條河映得繁彩通明。 阿萁坐在船頭,將沈娘子送的墜子托在手里,看得怔怔出神。清風樓仍舊如夢,她原先只耳聞得幾句沈家之勢,離她百千里之遙,與她毫無干系,誰知竟有緣得見沈家家主沈拓和沈娘子,真是似真還非真,還有沈娘子口中的故人,什么故人這般大的臉面,能叫沈娘子只因同姓便待她多有照拂。 江石看她傻愣愣地在船頭,也不管身邊的熱鬧,在她身邊盤膝坐下,笑道:“進叔還道不叫船家走遠,河上這般擁擠,縱是想得走遠些也過不去。聽聞桃溪長河,最熱鬧的地段在石馬橋那?!?/br> “江阿兄,你說,沈娘子的故人是哪個?” 江石道:“姓施,許是施翎?!?/br> 阿萁大驚:“你怎知曉?” 江石道:“阿爹在沈家船上做過事,聽說沈家一份家業令有主人,便理施翎,只他不知去了何處,毫無音信,只知有這么一人,卻從露過面?!鄙蚣掖に较露嫉朗嵩S早已身亡,沈氏夫婦不過分出這一份家業,不過是枉作念想。 阿萁道:“嬢嬢以前常念叨人走茶涼,要是死了萬事成空,沈娘子真是重情之人?!?/br> 江石干脆在船頭躺下,溪邊照影行,天在清溪底,也不是月移船,還是船移月,心里模糊想著:江大曾道,沈家的發跡似有神助。聽聞原先沈家雖也如火如荼,卻無這般聲勢,后在一年之間勢壓州府各家船隊,一舉成為魁首。施翎也是古怪,一走沒了聲息,好似消失在人世間。 天大地大,人雖為萬物之靈,也不過區區草芥,如他阿娘…… 江石想到此處,心里一個咯噔:沈家的故人施翎,一去無蹤,或是來歷不可外道,或是犯了事,不得不遠走他鄉藏匿行蹤。身離故地如浮萍漂泊,流放也不過如此,若他猜測無誤,施翎所犯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阿萁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問:“江阿兄在想什么出了神?!?/br> 江石笑道:“如你心折沈娘子,我正心折沈當家?!?/br> 阿萁拍手道:“那我學了沈娘子,你學了沈當……”她話出口,便知不妥,自己被迫江石牽過的手,指尖無端由地灼灼guntang起來,她捏捏自己的指頭,心道:莫非幾時被燈給燙了。 江石伏在船上悶笑。 他們在船頭看燈說笑,衛煦在船內苦不堪言,阿葉性子沉靜,便坐在船中隔簾看兩岸風景,衛煦 見她不出去,便也挨挨蹭蹭在船內不肯外出。 施進暗惱:我女兒又未曾明許,你這口吃小子偏跟只蚊蠅似地在打轉。他木著臉,圍著胸,大馬金刀橫坐在船艙之中,將衛煦和葉娘隔得死死的,也不叫葉娘跟衛煦說話,還道:“葉娘,你與他說話,當心學得他結巴?!?/br> 衛煦愣了愣,慌忙結結巴巴辯解:“進……進叔,我……我不……不結巴?!?/br> 阿葉滿目憐惜,很是不忍:衛家阿兄本就口吃,不與他說話,不知會不會傷了他。 第54章 春花正開 元宵佳節,阿萁和江石算是載興而歸,自有一朵春花開在唯他二人方知的桃源中,對視間便有脈脈的竊喜和默契。 他二人興致極高,衛煦卻是尤覺不足,歸來的船真如離弦之箭,一個晃眼就到了三家村,佳人棄舟飄然而去,回眸相顧還被他老丈人無情無義地給擋了。 施進更是憤憤不平,虧,大虧,真個失算,還道姓衛的小子是個好的,誰知是個浮浪子,一眼一眼地睇著葉娘,不止輕浮,還是結巴,別家一句話都說完了,他兩個字都沒講清。真將葉娘許給了他,學得長舌,回家叫自己“阿……阿……阿……爹”。施進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道:這樁親事不可行,拒了拒了,還是等葉娘及笄了再議親才好。 沈娘子在錢匣子里裝了四吊錢,連著衛煦和葉娘一道賣的鬧蛾兒,攏共有五吊多錢,江石做主,將錢和糕點分成了四份。 施進哪肯占這便宜,大手按住錢匣,看一眼江石,瞪一眼衛煦,粗聲道:“三家的買賣,如何分四份,你二人莫不是小瞧我父女三人,當我討占便宜的,也忒把我看低到泥里?!?/br> 衛煦苦于討好老丈人無門,期期艾艾道:“進……進叔,我們挨著人頭出力分錢,這樁買賣,全托葉娘和萁娘呢?!?/br> 江石笑道:“進叔,四籃鬧蛾兒,自是算作四份,哪里是誰占了誰的便宜,何況,春來我還有事相托呢?!?/br> 施進仍舊不肯,道:“我長你們一輩,你們只聽我的,只把錢分作三份,姓施的做事,不能落人口舌?!?/br> 江石嘆道:“進叔,這般見外,實是令人傷心?!?/br> 施進瞪他,一拍桌子:“何時跟你見外?” 江石道:“往日跟進叔一道獵山,你吃我一塊rou,我吃你一口酒,比尋常人家還要親近,如今進叔將賬明算,豈不是不認我這個家人?” 施進看江石好似真的傷心,他本是粗枝大葉的,有食同吃有衣同穿,全賴施老娘一口一聲的“親兄弟明算賬”。見江石臉上失落,滿是郁郁之色,不由軟了口氣,道:“哪里是見外,我這不是……” 江石笑道:“進叔既認我,就不必多言,我厚臉皮托個大,這事既我提的主意,如何分派也由著我做主,可好?” 衛煦先行點頭應聲:“理當如此?!?/br> 施進瞪他一眼:“只你多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