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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溪水人家繞在線閱讀 - 第8節

第8節

    江石不冷不熱地沖著婦人喚了一聲:“嬸娘?!?/br>
    江二娘子聽到這一聲稱呼,“嗷”得一聲干嚎,拍手拍腿大哭:“我的兒啊,這是摘我心肝啊……”

    里正漲得豬肝也似得臉,怒道:“江李氏,你莫要再混鬧,當初你將你子出繼給你大伯家,立過文書,明過祖宗,鄰舍族老都做過見證。寫明‘自此各由天命,兩無干系’。如今他將頂門立柱,你卻來歪纏?”

    江二娘子哭道:“便是出繼,就連親娘也不認?”

    里正極不耐煩,冷笑道:“既是已經出繼,他便是別家子,他有他的父母奉養,你有你的兒孫孝敬。沒得別家養大的兒郎,一并承了田產香火,倒要仍舊拜你作高堂?天下豈有這樣的好事。當初為了幾畝良田將骨rou送與他人,多年也沒見你了呼兒叫寶的,現如今倒又似反悔,一聲一聲哭起母子天倫來?!?/br>
    江二娘子大哭:“當初何嘗是為良田出繼的我兒?明明是見我大伯無家無子,不忍他百年后墳頭連碗涼漿都無。原本就是一家骨rou,我夫與我大伯一條腸子爬出的手足兄弟,出不出繼,拜的還不是同一個祖宗?左右還是一家?!?/br>
    施老娘卻聽得笑起來:“真是驢糞蛋子涂得兩面光。你家與賴大雖是兄弟伯叔,卻是分門別戶,兩戶人家。當初你姑翁這頭歸了西,你們那頭分了家,田地家什,連只碗,連雙筷都分個精精光光,現在倒說一起家人?也不嫌害臊。既是一家人,怎不將種的田地還給賴大?!?/br>
    江二娘子也不知是羞還是的氣,鼓眼撮腮,將淚一拭,聲聲問道:“哪里是為著田地,哪里是為著田地?我自家也有田,何苦將我兒出繼?  實是不忍心看我大伯斷了香火。他那時泥豬賴狗,渾沒個人樣,分得幾畝地倒賣一半拿去賭錢,與人斗狠被打個半死,有今日沒明日,哪個良家女愿嫁他?他自家也斷了心思,只道一口鍋一只碗過活。我家夫郎心善,怕他兄弟死后連個燒紙鈔的都沒,自家又養得幾個兒郎,這才將二子出繼給大伯?!?/br>
    “誰知倒是受了他騙,如今他要當忘八,也不知哪尋的婦人,連帶大小一并娶了家去?!苯镒涌谀瓩M飛,憤憤道,“他要當冤大頭,給別路人家養兒,自由他去,偏拖累我兒,可憐我兒小小年紀三更天打漁四更天砍柴,掙的仨瓜倆棗都填了野種。那野種穿得簇簇新,我兒穿得破破爛;我兒山也進得河也下得,野種倒是連個風都舍不得吹。聽聞還要買紙筆,送他去私塾進學,這是拿我的兒血rou去喂養他那繼子?!?/br>
    村人聽了她哭訴,一時俱無言,村中丁點大的地,前后鄰舍都曉得幾分,也聽得幾耳朵風言風語,連里正都有些猶疑不定,賴大是個荒唐不知分寸的,真個做得出這等苛刻事。

    阿萁抬眼偷看江石,他半天不發一語,那把尖刀別在腰間,鋒利森冷,細看還有沒拭凈的血跡。

    風靜悄無聲,江石終于開口,他道:“嬸娘,兩家親戚,不要詆毀侄兒父兄?!庇州p笑一聲道,“嬸娘不要東拉西扯,只明說為哪樁哪件?”

    江二娘子哭道:“我兒這是生生被歪帶了,兒郎還是要養在自己跟著才是正理,我只求我兒歸家?!?/br>
    里正不禁皺緊眉,斥道:“胡鬧,契也立過,書也寫過,哪由你一婦人說反悔就反悔?!?/br>
    施老娘挑撥道:“別是因你家大兒病了一場,家中無人做牛馬,才想起出繼的二子來?!彼龑⒀垡恍?,嘴一歪,道,“這是嫌丟的瓜長得好,要撿回家去呢?!?/br>
    江二娘子被說得慌亂,兩眼沒處安放,怒道:“我做娘的,還能害得自己親骨rou?!庇帜檬殖蹲±镎?,道,“里正,你今日可為我做主,叫了族老來,我要將二子要回?!?/br>
    里正連忙奪回自己的袖子,道:“江二在何處?這等大事,豈由得你一婦人滿嘴胡言亂拿主意?!鞭D過頭,也問江石,“大郎,你阿爹可在家中?”

    江石揖了一禮,道:“里正,不必知會我阿爹,我既已出繼便是江家大房子嗣,不愿三天兩頭換爹?!?/br>
    江二娘子聽到這話又一聲慟哭,捶胸頓足,比死了親爹還是要悲痛,罵江石不識好歹,又罵他沒心腸,又哭道:“當初拿命生得你,天下哪有做兒的不認娘親的,狗都不嫌母,你連著畜牲都不如?!?/br>
    江石將臉一沉,道:“嬸娘的指責,侄兒不敢認,我娘親在家中cao心吃食衣裳,我幾時不認她?”

    里正嫌江石言語涼薄,到底是生身母親,卻似結仇,瞪他一眼,道:“大郎閉嘴,去喚了你阿爹來?!?/br>
    他正要再遣一人去尋了江二來,就聽得一聲暴喝。

    “哪個敢拆我家,我便敲斷他家房梁?!辟嚧笠皇至嘀?,一手拎著兒臂粗的木棍,兇神惡煞地分開人群,立著刀疤眉,瞪著銅鈴眼,一把將江二推到江二娘子身上,怒問,“既是骨rou兄弟,倒想拆我家???好弟弟,你家婆娘要毀契,你又是個什么聲張?”

    江二娘子被賴大嚇得瑟瑟發抖,江二勉強一笑,吞吞吐吐支支吾吾道:“阿……兄,你看……如今你也有妻有兒,不怕以后沒人奉養,不如……”

    賴大冷笑幾聲,張開手將江石往后推了推,兩臂一用力將木棍抵在膝上,折個兩斷,陰聲道:“爺爺我將他養得大,你們嘴一張,就想要回去?先將良田還來,再將這些年的米糧好好折算折算。你家在田間收了多少米?我養大郎費了多少米,兩頭合算,將這賬清了,我便讓大郎回去?!?/br>
    江二娘子與江二面面相覷,夫妻二人站那半晌無語,良田是舍不得還回來的,這么些米糧折算出來,其數為巨,更還不出來。江二娘子只感天崩地裂,伏地痛哭:“我兒便值得幾畝田地?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喂到七歲,過繼后,倒是半點生恩都不認?!?/br>
    江石忽得從腰間抄起猶帶腥味的尖刀,阿萁站他身后,幾乎以為那刀刃貼著自己劃過,倒吸一口涼氣間,那尖刀已沒進豬脖中。

    “阿爹?!苯傲艘宦曎嚧?,道,“本想分得半片豬回家,現在卻要問阿爹討要來?!?/br>
    賴大還在那紅著眼呼哧喘著粗氣,揮手道:“大郎自己做主?!?/br>
    江石唱了個喏,手臂那露出一點點青,在那道:“今日煩請里正、鄉鄰做個見證,我江石原為江二子,后出繼為江大子,有文書為證,又有村老指印,本來寫明‘凡有不測,各由天命’。只是這生恩到底沒有償還,牽扯不清,我聽聞古有剔rou還骨,今日倒要把這骨rou還一還?!彼咛叩厣系囊柏i,冷笑著問江二娘子,“不知這好豬rou,替得替不得我這一身骨血?”

    江二娘子與江二受驚非小,江二本就沒主意,縮著肩,弓著背,木木訥訥不吭一聲氣,倒是江二娘子一咬牙,問:“要是替得,你要怎樣還?”

    江石道:“這要看嬸娘愿按身價,還是按重量?”

    江二娘子便問:“身價怎么算,重量又怎個算法?”

    江石笑道:“按身價論,我出繼時年七歲,瘦骨伶仃,病病歪歪,將去集市口賣與牙人至多三、四貫,便取個四貫數。如今這年月rou價一斤三十文,我囫圇一個,這rou也須囫圇算,嬸娘連骨帶rou連豬頭帶下水能得一百三十多斤?!蹦四?,將一只腳踩在豬身上,半壓著身道,“若是按重量,嬸娘生養我多少斤,我便還嬸娘多少斤,我年七時至多二三十斤,便作三十斤來數,不好欺了嬸娘,這三十斤去骨去皮折個凈rou?!?/br>
    “如何?”江石拔出豬脖上插的尖刀,掂了掂,問道,“嬸娘要怎么算?”

    江二娘子看了看四周,見村中諸人面色有異,一眼一眼得往她身上看,倒如看夾上困鼠,她倒是決斷非凡,既沒了面子里子,這兒子也決計要不回家,倒不如得些實打實好處,恨聲道:“按著身價還?!?/br>
    江石一擊掌,贊道:“好!嬸娘魄力不輸男兒。只是,鄉鄰需見證,以后我們再無相干,再與我說什么生恩,我可半點不認?!彼曇暨€帶少年人的清冽,似河邊青草,吐出的話語卻是刻薄如刀。

    江二娘子也冷哼一聲:“左右你心生得歪偏,我只當白生你這個兒子?!?/br>
    真可謂嘴里說得是骨rou至情,眼里只認得的卻是金銀好處。

    第12章 少年狼性(二)

    這只野豬生得肥碩,連毛帶刺拿大秤一稱,足有三百多斤,劈半剁開,江石那一半還了江二家,倒還能饒剩得二三十斤rou。

    村人本就愛聚眾鬧事,村中乍出還rou的事,有如瓦舍里開雜戲,除卻老得走不動道與那小得不能走道的,各家各戶扶老攜幼,真個全村出動。

    施老娘也不知厭惡江二娘子,還是就愛下人臉面,尖著噪門氣勢如虹地指使著幾個村婦架鍋搬柴打水燒湯燙皮殺豬。

    阿萁牽著阿豆立在老樟樹下,眼見片刻的功夫,村中空地便架起了兩口大鍋,熊熊火舌舔著鍋底,有半大村童還嫌火不旺,撅著屁股趴在那鼓著腮幫吹燒火棍,旁邊一個略小些的,偷拿了家中的蒲扇掄著吃奶勁煽風。

    等得架好殺豬凳,立起殺豬架,鍋中水已燒得騰騰沸滾,兩個短衣青壯幫忙抬了個澡桶,幾人婦人邊挽著袖舀著滾湯,邊驅趕村童:“快快站遠些,仔細燙得你皮流rou爛?!?/br>
    施進與賴大都殺得豬,二人搓了麻繩綁了豬前腿,橫插了一根竹杠,氣下沉,力喝一聲將那豬抬進澡桶燙個皮開毛褪,野豬毛長皮厚,二人又各拿一把利刀去刮豬毛。

    賴大心里有氣,拿刀刮得豬皮“噌噌”有聲,刮幾下拿眼剮幾眼江二與江二娘子,也不與人說話,只咬著牙切著齒,不像在刮豬毛,倒像在殺人。

    饒是施進遲鈍,都看得頭皮發麻,奈何他不擅言辭,說不來什么勸慰的話,只好也跟著悶頭刮豬毛。

    賴大見了,大為惱怒,心道:施大這廝莫不是與我較勁的?輸人不輸陣,今日出門撞著打頭風,須得掙回顏面,也好叫人知曉我的厲害,別個再欺到我頭上。

    他忽得又賣幾分力氣,施進大為不解,心疑:莫不是江兄弟要與我比試比試,好出出心頭惡氣?也罷,今日他險些丟了兒郎,我需得陪他這一遭。

    這二人對別矛頭,這個刮了前腳,那個捉了后腿,這個刮了后脖頸,那個凈了豬后腰,二人直累得氣喘如牛、汗出如漿。直把阿萁看得目瞪口呆,心道:阿爹與江阿伯你來我往,怎得像小童爭鋒?再看施老娘,被幾個婦人簇擁中間,好不得意,嘴上還要哀聲嘆氣,在那道:“生得粗手大腳,只種得地張得弓?!?/br>
    阿萁在心中偷笑,暗暗偏過頭,轉眸見江石半彎著腰拿水洗臉上的血跡,洗罷臉,又摸出那把尖刀來,擦拭得干凈,拿嘴叼著刀刃,空出兩手束緊腰帶,這一勒愈顯得腰窄一把,身形如鶴。

    賴大、施進剃好豬毛,又合力將豬掛上殺豬架。賴大心里得意:險把手腕給折了,到底沒輸給施大;施進卻是不大高興,心道:竟是我落了下風?改日定要找補回來。

    賴大如了意,原本橫眉怒目活似廟里金剛,眼下卻開懷大笑,喚江石道:“大郎,來,你來下這一刀?!?/br>
    江石也不多話,撩起衣袍一角別入腰間,提了尖刀上前。

    阿萁忙將阿豆的眼睛掩住,生怕她看了殺豬破肚心里害怕,晚上要被魘住哭鬧。她掩了阿豆的眼,身畔一個同在看熱鬧的村婦見了,好心笑道:“施家小娘子,我也幫你遮擋?!?/br>
    阿萁笑著謝過,脆聲道:“嬸娘,我不怕呢?!?/br>
    江石聽見這話,回過頭來看她一眼,眉眼間微有訝異。阿萁被看得不明所以,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雙眸黑亮,眼尾似讓人拿筆一勾,微微上揚,好似在問:你怎這般無禮看我?江石不知怎的,唇邊便染上一抹笑意。

    阿萁被笑得更是疑惑,不禁亂想:他許是笑我膽大不知害怕?又許是不信,疑我說的是大話?

    卻不知江石看她,滿心想的是:施家的小娘子不與別個相同,好生有趣。

    有村老拿了木盆接在殺豬架下,心痛道:“可惜這豬放盡了血,不然倒可以接個半盆?!苯弥锻炝藗€刀花,道:“打死已也是僥幸,再不好貪別的?!?/br>
    里正立一旁笑道:“這話有理,貪大圖小反倒兩頭落空,這般肥大的野豬,能獵來已是難得?!庇指嬲]村中一幫蠢蠢欲動的青壯,“施進與江石都是各中好手,兩人合力才擒殺得野豬,你們切莫眼熱妄動,這畜牲生得獠牙,渾身幾百斤的力氣,一個不慎,被頂個肚穿腸流可非頑笑?!?/br>
    圍著的幾個青壯大為不服,施進確實打得一手好獵,又生得孔武有力,村中他認第二,無人敢居第一,這江石卻還是個少年郎,腿不粗背尚薄,不見得多少強壯。

    他們正眼氣,轉瞬又沒了聲,那身形尚顯單薄,臉上猶帶青稚的少年郎江石,執刀立在殺豬架前,干凈利落地將尖刀插入豬脖頸中,手起刀落切豆腐般從上至下不費吹灰之力似得拉開了豬肚皮,豬下水唏哩嘩啦淌流,直裝了滿滿一盆。

    他們看得心驚,江石卻是神色尋常,顯見是做慣了這等開膛剖腹的勾當,既殺得豬,自也殺得人。

    幾人再看江石,只覺又是一個殺胚??此惺?,待生母是沒半點情義退讓,天生一副冷心腸,哪日不順他的心氣,說不得就能犯下事來。

    在場也只施進與賴大擊掌叫好,大贊江石好刀法好手段。

    江二夫婦更是面色蒼白,兩股戰戰,冷汗順著脊梁骨一直爬到后腰窩。他們當年看二子生得瘦弱如芽菜,時病時孬,眼看就不得活,又見賴大孤寡一人,干脆將二子出繼給了賴大,得了幾畝良田。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健壯的大兒病了一場,黃瘦羸弱,如今養在在家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生生拖累家中生計;倒是出繼的二子,身長力強,康健矯壯,既打得獵又網得魚。左右鄰舍背后紛紛恥笑:生生將好兒送了他人。

    論理,便是出繼,還是叔侄近親,偏偏賴大娶親時兩家翻了臉,隱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式,江石的好處,他們是丁點也占不到。

    時長日久,江二娘子一日比一日心氣不順,懊悔將二子出繼,背地里也與江二相商,要將江石要回去。只是江二是個溫吞人,為人有如濃涕,拖拉黏膩,些許小事都能從生拖到死,更何況出繼子這等大事,他哪里有半點的決斷,成日只妄想天上下糕餅,正好掉進他張著的嘴中。

    恰逢今日江二娘子得知江石與施進獵得肥大野豬,忙跟擠來看個究竟,盤算自己既是親娘又是嬸娘,定能做得半分主,再次也能得個豬后腿。結果,耳聽江石一開口便要將豬交與賴大定奪,自己是連根豬毛都撈不到手邊。

    江二娘子真是悲痛心傷,百般滋味盈繞心間,不管不顧哀嚎出聲,心里斗狠:本就我的骨血所化,沒有不報還的道理。

    她生鬧這一場,得了村人好些白眼風,不過,她寸厚的臉皮,為得這一百多斤rou硬是穩穩站在當場,倒是江二還知幾分廉恥,縮頭掩面羞愧難當。

    江石摘了豬心豬肺豬肝,斜眼江二娘子,笑問:“嬸娘,你這豬心豬肝你待如何?這豬腰豬肺各生得一對,你與進叔一人各一,大可分得。這豬心只得一個,豬肝只得一付,不知嬸娘是劈半呢,還是說好各,得一樣?”

    江二娘子好生為難,要了豬心,虧了豬肝,要了豬肝,虧了豬心,兩樣都要,施家又定是不肯,想了想,開口道:“我拿半付豬下水換了這心肝?!?/br>
    江石頓笑出聲,把玩著尖刀道:“這我可做不得主,嬸娘要問進叔家里?!?/br>
    施進倒是兩可,再者他一男子漢哪會與一婦人計較,正要開口答應,施老娘從斜刺里殺將進來,一拍桌案,道:“放屁,倒算計到老娘頭上,豬下水幾錢?心肝幾錢?你家心肝只抵得爛肚腸,我家的心肝卻不是同價?!?/br>
    一邊村人也紛紛出聲聲討,道:“江二娘子,忒沒道理,半付下水就要換人心肝。你白得百斤的rou,還要刮這樣的便宜?!?/br>
    連著里正也皺緊眉,生氣道:“江二娘子,誰家也不是愿吃虧的?!?/br>
    施老娘怒喝道:“只將這心肝剖半分了,也看看這內里是紅是黑?!?/br>
    江石應了一聲,抽刀將豬心豬肝對半劃開,道:“咦!倒是鮮紅好顏色?!?/br>
    江二臉上燒得赤紅,扯扯江二娘子的衣袖,低聲道:“娘子,別再多舌,分了這豬rou早先家去?!?/br>
    江石掀了掀眼皮,看都沒看江二一眼,取過板刀剁下豬頭,照舊對半劈開,拎著豬耳,嗵得一聲砸在案板,砸得江二娘子一個哆嗦。

    “好豬頭,當代我頭顱?!苯?,又抄刀將豬身對劈,連著半只豬頭、半邊上下水用大秤稱了,竟也有個一百六十多斤。

    江石看了秤后,笑著拿刀割下一刀rou,一稱,三十來斤,與江二娘子道:“嬸娘,你我兩清?!?/br>
    江二娘子斤斤計較,駁道:“你割得一刀凈rou,我卻是連皮帶骨……”

    里正實是聽不過耳,大怒道:“江李氏,你再得寸進尺,滾出這三家村去?!?/br>
    江二娘子這才歇了聲,灰頭土臉回去喚大小兒郎抬豬rou。

    施老娘冷笑:“真是全沒心肺?!?/br>
    阿萁靜靜擁著阿豆,她的手還掩著阿豆的眼,渾忘了拿下來,看著若無其事的江石,忽記起那晚碼頭施老娘的一嘆“難??!”

    江石分了rou,嫌手上油膩血腥,團了一團草團擦著手,抬眸見阿萁一瞬不瞬看著自己,滿眼都是憤憤之意,心下笑:這是為我不平?

    第13章 分rou而賣

    因著江二一家攪了一場好事,里正攢了一肚子怒火,更兼江二家分走了一半的豬rou,以他家只恨出多進少的為人,如何會把豬rou在村中分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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