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他伸手端過一旁的湯藥,一股苦澀味道直沖趙常樂的鼻腔。 趙常樂拼命掙扎,“你做什么?這是什么藥?我不要喝!” 公子息一只手死死箍著她,她上半身完全動彈不得,只有雙腿在床上一直撲騰。 她拼命掙扎,可一點用處都沒有,公子息死死按著她,一寸一寸的撬開她緊閉的唇,將藥碗送了進來。 一口……又一口。 藥好苦啊。 她怎么都掙扎不過,被他死死壓著,將一碗藥毫不留情的灌進她嘴里。 苦,真的好苦啊。 趙常樂眼角落下淚來。 你是我哥哥啊,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公子息緊緊抱著她的身體,輕輕撫摸著她的脊背,像哄孩子一樣低聲哄道, “睡一覺,好笑兒,乖乖睡一覺,明天什么都好了?!?/br>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nongnong的蠱惑,趙常樂的眼皮沉重下來,就這樣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次日。 趙常樂睜開眼,入目是早晨的太陽,陽光好明媚,透過支起的窗戶,她可以看到山里清透的藍天。 她皺了皺眉,忽然覺得腦袋空空一片。 這是哪里?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又是誰? 她慌忙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床畔趴著一個陌生男子。 她起床的動靜驚醒了那男子,那男子醒了過來,忙直起身子關切的看著她。 趙常樂看清了他的臉。 不過二十歲出頭,頭發烏黑但面色蒼白,眼眸狹長而唇很薄,不笑的時候,他的氣質看起來有些陰郁。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趙常樂,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笑兒?” 笑兒? 這是她的名字嗎。 趙常樂皺眉,疑惑的問,“我認識你嗎?” 那男子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有些難過,又像是很開心。 最后,表情凝固成眼里的笑意,多情又風流,像是舊日的王孫公子。 他看著她,眼睛里情意若海,低聲道, “笑兒,我是你的夫君啊?!?/br> 第41章 “你是我……夫君?” 趙常樂皺眉,看著面前陌生的男人,努力在自己腦中翻找記憶。 可以她越努力去想,卻越發覺得大腦空空一片。 趙常樂捂住頭,“我頭疼……” “頭好疼……” 她是誰? 為何在這里? 這陌生男人真的是她的夫君嗎,為何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趙常樂拼命搜刮著自己的大腦,可越想頭越疼,仿佛過往記憶被強行封存了起來。 有一把鈍鋸在慢慢的磨開她的頭皮,她疼的打滾,不過片刻,冷汗就出了全身。 那陌生男人忙將她抱住,冰涼的手指揉著她太陽xue,聲音非常焦急,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什么都不要想……” 最后那男人強行給她灌了一碗安神湯,趙常樂這才被迫睡去。 公子息坐在床畔,低著頭看著睡著的趙常樂,她側著身體面朝墻壁,蜷縮成嬰兒模樣,雙臂緊緊環著自己,睡夢中都非常不安。 他伸手將她臉上冷汗擦掉,想起昨夜給趙常樂端藥前,自己同大夫一番對話。 夜色深深,大夫給藥爐扇風送火,一邊道,“公子要的藥,我有,吃了之后,記憶全失。只是——” 大夫看了公子息一眼,“這等虎狼之藥,對身體損傷不小,公子若喂給那位女郎,怕有損她的壽命?!?/br> 若是真的愛,又何必這樣傷人。 公子息聽了,半晌不語,垂眸看著藥爐上的藥。 光是聞著,就能聞到那極苦的味道。 笑兒一向最不喜歡喝藥了,可是……只用喝這一次就好了,只用苦這一次。以后他會用無數的甜來彌補。 藥爐的火光映著公子息的側臉,他的表情格外晦暗。 良久,他聲音飄來,“藥給我吧?!?/br> 陽壽不足,那便不足,她若是早逝,他陪她一起死。 活著或死了,都同她一起。 一張被染了墨的紙終于強行被他漂白,她忘卻了過去的一切,忘記了仇恨,忘記了楊錯。 她是一張白紙,公子息會在她身上刻下自己的記號。 趙常樂再醒來時,身邊已不見了那個自稱她夫君的陌生男人,就連周圍環境都變了。 她記得自己睡前是在大山里,可這會兒……? 趙常樂下床,推開門,就看到巨大的甲板,和遠處與天連成一片的水。 這是一艘大船,行駛在寬闊的江面上,時節是夏末秋初,天高云闊,兩岸連綿山巒,夾出中間奔涌的江水。 那位自稱她夫君的陌生男人,此時正站在甲板上,與旁人說話。 余光見趙常樂走過來,他忙停了說話聲,朝趙常樂匆匆走來,“你醒了?” 趙常樂卻后退一步,警惕的看著他。 雖然他自稱夫君,可于她而言,他是個徹底的陌生人,讓她怎能輕信? 但又看那男人眼中關切不似作假,趙常樂這才略略放心。 公子息看著趙常樂。 她剛睡醒,烏發披散,身上穿的是長及腳踝的白色棉質中衣,面色蒼白,江風吹過,刮的她纖瘦身形仿佛要隨風飄走,好像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忽然想起那大夫說的“虎狼之藥,有損壽命”,公子息心頭一緊。 趙常樂定定的看著面前陌生的、卻明顯是關切她的男人,問, “我失憶了?” 她神色茫然,那雙鳳眼此時空洞洞的,帶著對過去的未知,對未來的迷惑。 公子息忽然心口一痛。 過去任何時候,那雙鳳眼都不曾失了神采,哪怕是恨,也恨的灼灼,如今卻暗淡了下去。 何為人呢? 相貌是皮,記憶是骨,他抹殺了她的記憶,就是將活生生的她給殺死。 掐滅她的光芒,剪斷她的羽翼,捆綁束縛,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這樣……對嗎? 這樣的情緒,公子息從來沒有過,就算屠了趙王宮滿門,他都不曾有過內心波瀾。 可在趙常樂空洞的眼里里,他頭一次感受到了細弱的、也許能被稱之為懊悔的情緒。 按下心中情緒,公子息輕聲道,“對,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br> 趙常樂皺起眉頭,還想細想,可公子息忙抓住她的手,“別想了,越想越頭痛,想知道什么,問我就是了?!?/br> 趙常樂便問,“我聽見你叫我笑兒,這是我的名字?我姓什么?” 他道,“對,你叫笑兒,你姓趙?!?/br> 趙常樂點頭,然后略帶猶豫的問,“你……是我夫君?你叫什么名字?” 聽到她說“夫君”二字,面前男人蒼白的臉色露出笑容來。 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眼眸多情又風流,像是少年倚樹醉酒,杏花落了滿肩。 公子息眼眸深深看著她, “對,我是你夫君。你我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感情甚篤。我叫息,你從前喜歡稱我‘息哥哥’?!?/br> 他沒有說自己的姓,因他覺得自己不姓趙,可也不想姓姬。 “息哥哥?” 趙常樂重復了一遍,覺得這稱呼好似確實有些熟悉。 一閃而過,可惜卻勾不起腦中任何回憶,但莫名的,她的心情在聽到這三個字時,變得很奇怪。 像是后背被捅了一刀的背叛。 趙常樂搖了搖頭,將那種奇怪的情緒暫時按下,疑惑問,“你既然是我夫君,為何我又叫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