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她只是急,息哥哥救了楊錯了嗎?從楊錯嘴里知道當年屠宮真兇了嗎? 她急的根本吃不下東西。 侍女勸她的聲音也讓她煩躁,最后還是侍女道,“女郎不妨出去走走,在院子里看看花草,公子很快便回了?!?/br> 趙常樂無法,也只好這樣消磨時間。 息哥哥的府邸反倒比楊府還大些,有五進,湖泊假山花園等一應俱全。 趙常樂心不在焉的沿著湖泊散步,一邊走一邊想自己的事情,忽聽一聲哀嚎,然后斜刺里撲通一聲,面前便多了一個跪下磕頭的人。 “小的見過女郎!” 趙常樂猶疑,“黑齒?” 黑齒的聲音她還是記得的。 只是面前磕頭之人的模樣……實在是與她記憶中的黑齒相去甚遠。 不過黑齒在楊府時刻意扮臟扮丑,頭發永遠是亂蓬蓬的,臉上永遠是臟兮兮的,如今回來了,自然收拾干凈,與之前的模樣便相去甚遠。 “黑齒,你找我做什么?”趙常樂問。 黑齒膝行一步上前,在趙常樂腳前跪下磕頭,聲音里都是惶恐, “之前做事,對女郎多有不敬,求女郎大人有大量,不要記掛在心?!?/br> 黑齒是萬萬想不到的,阿樂這丫頭竟然一天之內野雞變鳳凰,現如今被公子寵愛的心肝似的。 黑齒想起自己之前對阿樂做的事情——喂她毒藥,對她沒好聲色,讓她鉆進泔水桶里…… 雖說黑齒自問并沒有故意磋磨阿樂,所做大多是為了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務。 可公子本就是個喜怒不定的,若阿樂是個小心眼,枕頭風一吹,黑齒就算完了。 好容易完成任務,離開楊府,他以后的前途大著呢。 所以黑齒才拉下臉皮,尋著空隙跪到阿樂面前,不求阿樂姑娘說好話,只求阿樂姑娘別說壞話。 聽黑齒說了來意,趙常樂有些無奈。 若不是黑齒撲到她腳底下,趙常樂把他都忘了,又何來故意為難他一說。 不過都是替人賣命的可憐人罷了。 眼見黑齒就在她腳底下磕頭,趙常樂無奈后退一步,避開他的行禮,“你別磕了,我本來就沒有怪你?!?/br> 都是完成任務而已。 見黑齒還是不信,趙常樂伸手作出欲扶他起來的姿勢,黑齒猶豫片刻,抬眼看到趙常樂眼眸澄凈,不似作假,心里的不安勉強消散。 從前倒是沒怎么注意,現如今一看,阿樂的眼睛一笑,彎彎的,當真有點勾魂攝魄的感覺。 黑齒看得一癡。 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盯著主人的女人看,忙低下頭,表衷心的話順嘴說,“女郎日后若有差遣,請盡管說!” 趙常樂點頭。 若是有用到黑齒的地方,她也不會猶豫??赡苁桥碌枚鴱褪?,息哥哥如今將她看的牢,她反而失了自由。 這時忽聽侍女道,“公子回來了?!?/br> 趙常樂轉頭,看到公子息從湖邊小徑走過來,湖面上水霧淡淡,今日陽光也淡淡,他一路走過來,面孔白而瞳孔黑,像是水妖一樣,有善惡難辨的魅力。 公子息走過來,對趙常樂微笑,“湖邊風大,當心受涼了?!?/br> 將她拉到身邊來,看著地上跪著的男人,公子息瞇了瞇眼,眼眸中含著危險, “黑齒,是你啊?!?/br> 黑齒忙點頭,心中卻暗喜,公子竟還記得他,看來他做事能力在公子那里留了一筆呢。以后的前途當真不遠了! 趙常樂忙拉著公子息的袖子,低聲問,“息哥哥,怎么樣怎么樣?” 問的是公子息今日去詔獄的事情。 公子息轉過眼眸,目光落在趙常樂身上,危險被抹去,又是溫柔模樣,“急什么,回去再說?!?/br> 說罷,拉著趙常樂的手就往回走。 趙常樂急著聽楊錯現如今怎樣了,也顧不上黑齒,跟著公子息就往回走。 趙常樂的院落就在公子息的主院旁邊,兩座院落離得那樣近,像是偎依在一起,再不分開。 公子息一向薄情,便是在這府邸住了三年,始終都沒有任何家的感覺。 可如今有了趙常樂,出門的時候想到府里有人在等他,竟是頭一回生出了回家的念頭,仿佛此生圓滿。 回到院子里,公子息刻意慢了幾步,任由趙常樂先走。 一旁隨從知道公子這是有話,要避著那女郎吩咐,忙躬身上前聽指示。 公子息唇角帶笑,眼底卻寒, “我倒是忘了處置黑齒了?!?/br> 昨日忙著與笑兒久別重逢,倒是真把黑齒給忘了。若是他安生呆著,說不定從此公子息真將他忘了,能逃得一命。 可他偏偏往笑兒跟前湊。 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笑兒,都看癡了。 笑兒是他的,不許誰看一眼。 真想把她藏起來。 “眼睛挖了,不要止血。三天后要是還沒死,再給個痛快?!?/br> 隨從聽的一凜,點頭忙稱是。 挖眼睛……就因為多看了那位女郎一眼? 那位女郎看著是個心善的,若是知道黑齒因為自己喪了命,也不知怎么想。 但隨從怎么敢多說話,接了公子息的吩咐,忙低下頭退下去了。 公子息看著幾步路遠的趙常樂,眼眸中的冷意消散,神情帶笑,是發自內心的溫柔。 他是惡鬼,只為她披上人皮。 第36章 屋中下人剛被屏退,趙常樂就一疊聲的問了出來, “息哥哥,你去詔獄見到楊錯了嗎?他怎么樣了?有沒有受苦?他有沒有說當年屠宮兇手是誰?” 問題一連串,可句句都不離楊錯。 公子息忽然間不想回答趙常樂的問題,他撫了撫胸口,咳嗽了幾聲。 因咳嗽而眼尾微紅,看起來竟有些委屈, “笑兒,你連一句關心我的話都不說?!?/br> 趙常樂一滯,好像自己是有些過分,忙扶著公子息在席簟上坐下,跪在一旁,伸手去順他的背。 “現在還難受嗎?” 公子息卻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大,卻很冷,趙常樂的手小小的,卻像個小太陽,手心是暖的。 他將趙常樂的手按在胸口,手掌下是他跳動的心臟。 公子息眼中情愫若海,并不控制自己,好似恨不得將趙常樂溺斃其中, “笑兒陪在我身邊,比什么靈丹妙藥都管用?!?/br> 趙常樂愣了愣,公子息這句話竟莫名叫她聽出一絲別樣意味,仿佛情話一般。 她一晃腦袋,自己瞎想什么呢。 她忙將治咳疾的藥端過來,公子息接過來,仰脖喝了。 其實從前他根本不管自己的咳疾的,他知道咳疾很嚴重,那就嚴重吧,他無所謂。 醫官說要天天喝藥,可公子息倒藥的次數比喝藥的次數還多。 醫官說不可飲酒,他卻夜夜無眠時,對月獨酌。 涼酒入喉,以五臟六腑來暖,然后勾動寒意,又咳的撕心裂肺。 其實他很享受咳嗽時候的感覺,那種撕裂心肺的痛楚,讓他覺得他還是活著的。 笑兒死了,活著也沒多大意思。 可楊錯還活著,不報復他,人生不圓滿。 所以他就那樣自暴自棄,半生半死的活著。 但如今她回來了,往后他們有整整一生的時間用來相處,公子息頭一次生出要好好活著的念頭。 公子息喝藥的間隙,趙常樂也終于尋了個機會,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下掙扎了出來。 總覺得息哥哥現在好喜歡碰她,明明他是個成年男子了,她也長大了。 這樣親密的觸碰,總讓趙常樂天生抵觸。 她不自覺的,將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 見公子息喝罷藥,咳聲停,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趙常樂終于忍不住,重新問剛才沒有被回答的問題, “息哥哥見到楊錯了嗎?怎么樣?” 公子息將藥碗放在身前矮桌上,對趙常樂笑, “我見到楊錯了,他在獄中挺好的,沒有受什么刑罰?!?/br> 趙常樂明顯松了口氣,緊接著問,“那……你問出來了嗎?當年屠宮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誰?” 公子息眼眸深了深,笑, “我問了楊錯,他說他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