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小跑跟在了魏荀的身后。 曾家的事剛過,侯府上下正是疲憊,聽聞宮里的那位蒞臨,復又匆匆聚集到了一起。 呼啦啦跪了一地,林清嘉看著魏荀,她知他的身份,但見所有人都跪了一地,心中仍是撼動的。 為什么圣上會與余杭過來的林姑娘行在一處,問的還是林夫人的去處,所有人都把這疑問藏在了心底,就連性子最為跳脫的秦恬曦也是藏住了所有的困惑與不解。 秦安婉一臉病容,特地允她坐著回話,周蕓在離開侯府之前,最后一個就是見著的她。 秦安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大一些,把所有自己記得的事娓娓道來,“……給我看診過后,林夫人開了方子,她有問我,京都里最好的首飾鋪子是哪家,想要打一套頭面?!?/br> 秦安婉說完了之后,茵雪也應諾著,表明當時確實是這樣的狀況。 最好的首飾鋪子。 是去替自己準備及笄禮? 秦安婉看了一眼林清嘉,便說道:“是不是去首飾鋪子耽擱了一陣,林姑娘莫要著急?!?/br> 林清嘉勉強一笑,娘親不愛閑逛,就算是要給她定首飾,也用不了多少工夫。 去首飾鋪子的路上會經過他們住下的客棧,風褪去了白日的燥熱,吹不去人心頭的燥熱。 掌柜已經是好幾次來問林夫人的去向,本有些不耐,但見著權公公手中的一塊兒牌子,那點不耐立即消失,熱絡地又一次回答了他們。 “當真沒有見過林夫人,跟著她的兩個丫鬟也沒有回來?!闭乒裾f道,“我們這一行,最要緊的就是眼力見兒,我一下午都沒有離開,當真是沒有見過的?!?/br> 客棧沒有,最后要去的就是首飾鋪子了。 等到了凌軒閣,首飾鋪子正要打烊,權公公用了一塊腰牌,從未在夜間開過門的凌軒閣點燃了水晶宮燈。 用著大塊的琉璃,黑色絨布上的金箔被打得極薄,蝶翼欲飛。藍寶石打磨得光亮,也不知道匠人用了什么法子,把細小的藍寶石串成了珠簾。 夜里的凌軒閣有著白日里不一樣的美感,各式的寶石在水晶宮燈的照射下發出看熠熠光輝,亮的晃人眼。 這般的美,卻沒有人去品賞。 林清嘉的手捧著杯盞,等著掌柜把白日里的侍女一一找來。 guntang的茶水透過薄薄的胎瓷壁把她的指腹都燙得有些發紅,林清嘉卻渾然不覺。 一位位侍女都不曾見過林夫人,魏荀的眼底也有了焦急之色。 “這位夫人,我是見過的?!?/br> 忽然就有了轉機,有人見過周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位梳著雙髻的小姑娘身上,她有些緊張。 林清嘉溫聲說道:“你莫要緊張,同我說說當時是個什么狀況?!?/br> 小姑娘點點頭。 第79章 昌德堂 小姑娘雖說點頭,仍是小心翼翼地站著,甚至不敢看權公公。 林清嘉也知道,此時的權公公委實讓人懼怕。 權公公坐在上首,手指微翹,動作帶著尋常男兒不曾有的柔,但沒有人敢取笑他,只因為他穿著的是宦服。 去了客棧沒有周蕓的消息之后,天幕已暗,若是魏荀再不回去,只怕驚動的人太多。一月之中有兩次的私服外出,已經讓宮里頭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膽,魏荀就算是心里頭不愿,也終于回宮,留下了權公公跟著林清嘉一行。 按照魏荀離開之前的吩咐,權公公高調行事。 換下了不起眼的青衣,此時權公公穿著的青色的宦官服,窄袖的花紋繁復,隱隱有暗光流動。胸前繡著的仙鶴翩躚,赫然是二品的御前行走的總管太監。 權公公的這一身宦服已經讓人心驚,最讓人心驚的就是腰間配刀的御林軍,身子不動,心走的時候才能夠聽到盔甲的摩擦聲,紅纓在夜光之中像是鮮血那般紅。 “你別怕?!绷智寮蔚穆曇舾岷土?,“那位夫人是我娘,我心中擔憂她,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訴我好不好?” 小姑娘看著林清嘉,點點頭。 她年紀小生的一團稚氣,聲音也是嬌嫩,“我是剛來的,跟著如意jiejie一起?!蓖崃送崮X袋,悄悄看著旁側一位年齡稍長的侍女。 小姑娘的話讓那位姑娘嚇了一跳,林清嘉一行聲勢浩蕩,尤其是此時權公公睨了她一眼,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絞盡腦汁去想也沒有見過這位林夫人,聲音里帶著顫音,抖得幾乎要哭了出來,“我……我沒見過?!?/br> “因為是臨近晌午,店里頭沒什么人?!毙」媚镄÷曊f道,“就我一個人守著?!?/br> 這般一說,諸人都知道這位如意躲懶了,如意漲紅了臉,低著頭不說話。 如果是尋常,掌柜的定然會訓斥如意,這會兒賠著笑,對新來的那位小姑娘說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這位公公?!?/br> “這位林夫人是個利落的性子,看了三件之后,就定下了一套頭面,還沒有付出定金,就出了一樁事故?!蹦切」媚镎f道。 “什么事故?”林清嘉問道。 “她是一位女大夫是不是?”小姑娘不答反問。 “正是?!绷智寮吸c點頭。 “那就是了?!边@位小姑娘說道,“今個兒街面上出了一樁血案,有人拿著刀砍人?!?/br> 林清嘉的心跳漏了一拍,面色說不出的難看。 權公公放下了手中的杯盞,砰的一聲,杯盞與杯碟發出了清脆的相碰之聲,“怎么回事?”開口說道。 “不是說砍得是個小姑娘嗎?”掌柜急急說道:“這和林夫人有什么干系,你這孩子……” 侍女被掌柜的話嚇了一跳,就不再說話。 林清嘉見著她被掌柜嚇到,就開口說道,“是不是我娘出去救人了?所以你才問她是不是個大夫?” 小姑娘想了想,點點頭。 林清嘉追問道:“她沒被人傷著罷?!?/br> 小姑娘搖搖頭。 林清嘉剛松一口氣,就聽著小姑娘說道:“我不知道?!憋w快地看了一眼林清嘉,小聲說道:“鋪子里頭沒有人照看,我就沒出去看?!?/br> 林清嘉撫著胸口,一驚一乍的讓她心口都泛著疼了。 “你也不知道出去看看!”掌柜的訓斥。 小姑娘的面色有些委屈,只是不敢說話。 林清嘉面色難看,仍是開口,“也不怪她,店鋪里的事重要,這樣大的事,肯定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不知道諸位有誰清楚?” 權公公見著林清嘉的模樣,眉峰皺起,“這朱雀大街上傷人的事,知道的都說出來?!?/br> “林姑娘放心?!蹦俏唤凶鋈缫獾墓媚锖鋈婚_口說道:“應該說不是砍人,而是用剪刀戳人。那人被人制住,只傷了他的女兒,如果要是當時幫忙的那位女大夫就是林夫人,那她應當是沒事的?!?/br> 如意的話像是一個引子,眾人紛紛說了起來。 “如意說得沒錯,我也聽人說了,最后只禍害了他女兒,應當是沒有傷到大夫的?!?/br> “我認得衙役,說是把人送到了醫堂里頭去。幸而有女大夫處理的及時,要不然只怕命都保不住?!?/br> “是不是還夸那大夫的心善?說那女大夫的膽子大?原來那就是要找的林夫人啊?!?/br> 眾人的言語之中,林清嘉只覺得頭腦昏沉,青色的血管之中血液涌動,鼓動撞擊讓她的太陽xue都隱隱作疼。 右手掐著左手的虎口,林清嘉靠這個法子提神,艱難聽著這血案。 這是住在尖兒胡同的一戶鐵匠,平日里好酒,喝醉了就愛打媳婦,妻子被他打得卷了鋪蓋偷偷跑走了,就連孩子都不要了,鐵匠發了狂,就要打自家女兒,女兒跑得快,他追上了之后,順手cao了布莊的剪刀,生生用剪刀戳了好多下,讓這小姑娘出氣比進氣多,地上的血流的駭人。 周蕓做了急救,最后送到了醫館里,后面的事她們就不知了。只知道周蕓在其中起了大作用,若不是周蕓,這小姑娘只怕當場就沒了。 但去了醫館之后,周蕓去了哪兒,就沒人知道了。 凌軒閣這里就暫且搞個一個段落,接下來要去的就是的昌德堂。 昌德堂,這名字聽著依稀有些耳熟。 林清嘉還沒想清楚這昌德堂是在哪兒聽過的,就聽到權公公說道,“林姑娘,問的差不多了,我們走罷?!?/br> “是?!绷智寮吸c點頭,跟著權公公出了凌軒閣。 想到剛剛說昌德堂是京都里頭最大的藥房,許是在路上見過的,不再深想。 夜風吹著,披風被揚起,林清嘉被風吹的有些頭重腳輕。 跟著娘親久了,林清嘉知道自己只怕是著了涼,只怕要發熱了。 “是不是現在就去昌德堂?”林清嘉說道。 “是要去昌德堂,不過林姑娘就不必去了。夜也深了,林姑娘先回客棧罷?!睓喙φf道。 “可是……” 權公公開口說道:“陛下吩咐的事,奴才自然會上心,還請姑娘放心?!?/br> 林清嘉說道,“我不是不放心公公,只是……那是我娘?!崩w細的手指攪著披風的系帶,她的眉心蹙而不展。 權公公說道,“林姑娘已經憂心了許久,心力交瘁,只怕這會兒不舒坦的很。昌德堂那里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狀況,總不能等到找到了林夫人,自個兒又病倒了罷。那林姑娘到時候就要讓林夫人憂心了?!?/br> 林清嘉一陣沉默。 權公公說道:“不管昌德堂是個什么狀況,林夫人從昌德堂出來又去了哪兒,總是能有法子查的分明?!?/br> “那我在客棧里等著公公的消息?!绷智寮巫罱K行了一禮。 權公公側過身子,怎敢受林清嘉的禮? 手抬起,指了兩人,“送林姑娘回去?!?/br> “是?!蹦莾扇斯笆?。 御林軍親自護送著回到客棧,跑堂打著瞌睡,見到了御林軍的盔甲,整個人就清醒了過來,手腳都有些發涼。 兩人送了林清嘉之后,很快就轉身離開,那跑堂也長舒了一口氣,有些好奇地頻頻看著林清嘉,又不敢多說些什么。 御前太監的腰牌,御林軍…… 一次又一次地詢問林夫人還有兩個丫鬟的去處。 掌柜還有跑堂牢牢記住這客棧之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林清嘉了。 卸了釵環,林清嘉躺在床榻上,見著綠衣也是一臉疲憊,“你也早些休息,讓苒兒來就好?!?/br> 在離開姑蘇的時候,除了綠衣,還帶的丫鬟就是苒兒,平日里林清嘉用綠衣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