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石先見到了。姑娘長相很是嬌麗，和眉清目秀的寸奔一起，倒是般配。

    徐阿蠻從轉角過來，驚喜地喚了一聲：“小九?！?/br>
    小九在江州開了一間酒館，經營多日，少了些在慕府的柔弱，多了幾分利落?！岸??！?/br>
    寸奔解釋說：“她不是二十姑娘了?！?/br>
    既然二十現在成了徐阿蠻，那么，當上老板娘的小九，自然報上了原名：周覓海。

    慕府里，二人少有來往，離開之后，反而有了故人情懷。徐阿蠻和周覓海相互問了近況。

    末了，周覓海說：“先前，慕老爺托人給我送了書信，大致講了慕府的事。我今天有成就，也要多謝二公子那一車的金銀。這份恩情，我還是記著的。所以寸奔找我，我就跟過來了?！?/br>
    李琢石看向寸奔：“是什么事？”

    寸奔說：“過兩天，我們會和周姑娘相公的友人一同前往百隨?！?/br>
    慕錦之前說逃往西北。西北曾是羅剎將軍的沙場，李琢石想去見見父親口中遼闊的邊疆，答應了慕錦。但，慕錦沒有告訴她，他們是過境百隨。

    寸奔繼續說：“周姑娘的相公是百隨人士，周姑娘酒館少不了她相公的經營。她相公和百隨商人來往密切，可將我們安排到途經江州的百隨商隊。我們喬裝成百隨人士，一同西行?！?/br>
    李琢石眉眼冷冽：“我爹曾與百隨大軍對戰數月。我是他的女兒，誓不進百隨?！?/br>
    休戰以后，先皇親自下令開通商貿之路，不過，將士后代銘記的是先輩的鮮血。

    寸奔：“李姑娘再考慮考慮?！?/br>
    四人吃完了晚飯。

    李琢石才說：“我思索了許久，仍是那句話，羅剎將軍的后代不可出走百隨。我生在大霽，死也只在大霽，絕不離開大霽國土?！?/br>
    慕錦慢條斯理地放下了筷子：“李姑娘，你可以繼續考慮?！?/br>
    之所以聚一桌吃飯，是為了細講出國計劃，否則，他也不愛和李琢石一起吃飯。

    慕錦：“我要提醒你，我們只能趁登基大典之前離開大霽。一旦天壇祭祀禮畢，朝廷就可以分心給我們了?！?/br>
    李琢石起身離座。

    慕錦：“當然了，李姑娘要想回宮，可以隨時走。我還是那句話，你要走的話，就當我們之間從不認識?！?/br>
    李琢石向外幾步。

    慕錦補了一句：“皇上許你殊榮，以你羅剎將軍女兒的身份，你回去了就可以享盡一生富貴，何必東躲西藏。于你而言，回宮是最好的選擇?！?/br>
    李琢石腳步頓了一下。

    慕錦：“先皇葬禮結束，全國各城已陸續挑選美人進宮選秀。李姑娘可要早些做決定。否則，后宮之首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br>
    李琢石回了房。

    徐阿蠻拍了一下慕錦的肩。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拍了之后，她也愣了愣。

    慕錦側頭。他昨天告訴她，眼睛仍未恢復。這時像是看著她，盯緊的卻是她的頭飾。

    徐阿蠻收回手：“李姑娘是向往自由之人，你怎勸她回去？”

    慕錦不答，反問一句：“你拍我做什么？”

    徐阿蠻無辜地抬頭望月光：“拍拍你怎么了？你以前踩我肩膀，我都沒跟你算賬呢?！?/br>
    “……”一句話噎住了慕錦。

    寸奔識趣地起身：“二公子，屬下先行告退?！闭f完不待慕錦同意，他就走了。

    慕錦蹙眉，又松開：“你這力氣跟拍蚊子一樣。明天拿一把錘子。我傷你幾回，你捶我幾回?！?/br>
    “二公子，真的呀？”徐阿蠻一邊問，一邊再拍他的肩。

    “不給你做出補償，以后還不知道要被你說多少次?！蹦藉\抬起右肩給她：“既是我的錯，我自然認了?！?/br>
    “我就說說啊?！毙彀⑿U說：“李姑娘和皇上的故事比較曲折。李姑娘很喜歡皇上，但是皇上有三宮六院，現在又要選秀了。李姑娘曾說，她離開了皇宮才叫過上夢寐以求的日子?！?/br>
    “哦?！北绕鹄钭潦母惺?，慕錦更關心蕭展的。

    “李姑娘的爹爹和百隨大軍打過仗，她不想去百隨，我覺得情有可原?！毙彀⑿U試探地問：“二公子，你有沒有辦法給李姑娘尋一個安身之所？”

    慕錦：“我是朝廷欽犯，我自己都往外跑了，我還給她找地方？”

    徐阿蠻又戳了戳他的肩，湊到他臉邊，鼓起包子臉，“二公子?！彼郎叵愕暮粑鲈谒哪橆a。

    慕錦：“……”

    “我想了想，你以前干過的壞事，不如換一個方法給你抵消?！彼洁絿亣?。以前哪敢這么說話，這時就是仗著他對她的心意。

    他很受用她的撒嬌：“說?！?/br>
    “第一，給李姑娘尋一個去處?！币娝麤]有發怒，徐阿蠻趁勝追擊：“第二三四五六，以后再想?！?/br>
    才短短一天，她就恃寵而驕了。慕錦不緊不慢地說：“你這是爬到我頭上當主子了?！?/br>
    “哦，你要繼續當主子也可以，我就是小丫鬟嘛?！?/br>
    “你為什么覺得我能給她找去處？有這地方我自己不住，跑來跑去嫌死得不夠快?！?/br>
    “可是，你看，你刺殺曾經的太子，一直沒有被抓到呀。你在山上還大搖大擺地下山呢。到這青樓，天天曬太陽賞月光，逍遙極了?！毙彀⑿U蹭蹭他，施展小美人計：“二公子，你肯定有辦法的吧?！?/br>
    蹭得他心猿意馬：“一會回房給我蹭?！?/br>
    “哦?！彼桓也淞?。

    慕錦將她摟過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在你心中無所不能?！?/br>
    “二公子怎么想高興，就怎么想了?！睙o所不能的是寸奔吧，逃亡路線是他一人在安排。二公子都不管事的。

    “沖著你這一份景仰，我唯有給李琢石一個落腳處了?！?/br>
    “好呀?！毙彀⑿U笑彎了眼。

    懷中佳人像是嬌艷的花骨朵兒。慕錦輕問：“經這一事，對我有沒有什么更濃烈的情意？”

    徐阿蠻淡然：“沒有呀，還是那樣，可有可無吧?！笔欠窨捎锌蔁o，尚待細思，但嘴上肯定不給二公子驕傲的底氣。

    “那就強取豪奪了。你又逃不掉，我懶得跟你計較?！蹦藉\低頭尋到她的唇，親上去：“就喜歡你不情不愿，卻又劫數難逃的樣子?！?/br>
    徐阿蠻：“……”

    ——

    敢和蕭展叫板的，恐怕只有慕錦了。

    李琢石見寸奔有條不紊的計劃，答應了一同前往西埠關。她又說：“我只留在大霽。到了西埠關，我們就分道揚鑣?！?/br>
    寸奔低頭查看地圖：“二公子會另尋一處地方，李姑娘安定之后，我們就各奔東西?！?/br>
    分道揚鑣和各奔東西，亦是一個意思。李琢石同意了。

    寸奔在地圖上圈了幾個點。他又在安排西埠關的出境路線。

    李琢石瞇起眼。其中一個點，似乎是邊疆駐軍？“我一直好奇，為什么慕錦膽敢和一國之君作對。你們是不是有別的計劃？”

    “李姑娘多慮了?！贝绫继ь^看她一眼：“人各有志。二公子從來沒有一統天下的念頭?！?/br>
    “也是，從來都是皇上以為四皇子想要與他奪權?！崩钭潦袅艘豢跉猓骸岸际撬詾??！币皇撬H眼目睹慕錦的散漫，她亦懷疑，這是慕錦故意隱藏勢力的一種偽裝。

    “皇上的才華，定會讓大霽繁榮昌盛?！贝绫紝嵲拰嵳f。

    “我以為，你們和皇上是敵人?！?/br>
    “是敵人，但也要承認，新皇更適合當一個皇帝?！边@也是二公子不起兵造反的原因之一。帝位不僅是個人恩怨，而是事關天下福祉。

    寸奔蓋上了地圖：“李姑娘，你收拾收拾東西。我們一會兒要去周姑娘的酒館，從那里混進商隊，前往西埠關?！?/br>
    第89章

    江州城中, 門口四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著，豎有一高桿, 桿上立旗：九館。

    “九”是小九的九。

    一行人早上到了酒館。

    周覓海將幾人領至偏廳, 說：“二公子，你就在這候著。商隊都是中午過來。不過, 視情況有時也會前后相差兩刻鐘?！?/br>
    “嗯，多謝了?！蹦藉\難得道一聲謝。

    周覓海笑了：“二公子客氣了?！?/br>
    徐阿蠻的眼睛在慕錦和周覓海之間溜了兩圈，接著定在窗外飄揚的旗子上。

    周覓海順著看了旗子一眼：“對了, 二公子，我這兒釀的酒，可是一品香。我盛幾壺過來，給你在路上解解饞?！?/br>
    “謝謝了?！蹦藉\話不多，說的都是客氣話。

    徐阿蠻伺候了他那么久, 沒聽過他一句謝意。她跟著周覓海到了酒窖。

    前天, 周覓海沒有找到和徐阿蠻獨處的機會, 這時她才問起：“你和二公子，事要成了？”

    徐阿蠻搖頭：“還沒成?！本褪亲焐险f成了，提親的事也是要以后安定了才能成。

    “我離開花苑的時候, 二公子就獨寵你一人。如今，我已經成家立業了, 陪在二公子身邊的還是你?！敝芤捄Ｗ呦蚶镞叺木茐? “你呀，是二公子身邊受寵時間最長的人了?！?/br>
    酒壇口飄出濃辣的酒香。

    徐阿蠻問：“你對二公子還有余情嗎？”

    “如果恩情也算情的話，那是有的。男女之間的嘛……我已經有相公了?！敝芤捄Ｌ鹁茐阶郎希骸澳阋惨姷搅宋蚁喙? 很高峻的男子，十分疼我。我能將酒館開起來，多虧了二公子。但要經營下去，就是我相公的功勞了?！?/br>
    “嗯?！毙彀⑿U笑了笑：“上回你給小六捎了信，小六把你和你相公的事，跟我們說了?！?/br>
    周覓海一邊舀酒，一邊回憶：“給你們捎信時，我剛新婚。離開慕府，回到江州，我就開了酒館?？梢粋€姑娘家做生意，總要被欺負。我偶然碰見了他。我相公曾在百隨經商，知道很多生意上的竅門，我請他給幫忙。一來二去，我們就相中了?！?/br>
    “他不計較你的過去，又愿意助二公子離開，可見是一個心胸寬闊之人?！痹掚m如此，這位周相公也避開了和二公子的見面。

    周覓海：“我和他講過自己和二公子的事。百隨男子不大介意伴侶的過去，和大霽民風不一樣?！?/br>
    徐阿蠻點了點頭，“嗯?！?/br>
    “來，這是一壺?！敝芤捄Ｂ劼剦乜?，“希望二公子滿意?！?/br>
    除了‘翌日方歇’，其余美酒二公子都喜愛。

    周覓海又問：“對了，你跟著二公子去了百隨，小六她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