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這時聽見了新美人關門的聲響,他才想起,自己故意和董思靈嬉戲,吵到二十休息了。他理虧,問:“是不是失眠了?” 二十抬眼。 “好了,好了?!彼鹚?,拍拍她的背,“不吵你,好好休息。心情好,人才美。乖,不氣不氣,把一張小尖臉氣成小包子了?!彼氖钟滞哪橆a捏了兩下。 二十也奇怪,她不是三貞九烈,當時被二公子占了,沒有想過以死祭奠清白。二公子本就是浪蕩公子,與美人親熱應該是家常便飯。今晚又有什么可氣的。 她長吁,別氣壞了自己。拂開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緒,她推開他,轉身回房了。 慕錦想要追過去,又覺得這女人怪兇的,他哄了幾句居然還不解氣。 今晚就放她一人安睡了。 第61章 丁詠志沒有一官半職, 僅僅是一個紈绔的官二代。他和慕錦是豬朋狗友,這不是秘密。而他和兵部尚書, 二人父子不和, 民間也有傳聞。 前些日子,丁詠志和兵部尚書吵了一架, 負氣離家出走了。他打扮成二流子的模樣,躲在浮絨香的酒色里。前天和慕二公子花天酒地,醉到半夜, 還發起了酒瘋。 這一天丁詠志像是宿醉不醒,出了浮絨香,就去找一個紈绔公子。 到了中午,丁詠志喬裝打扮,潛入了慕府。 進了崩山居, 他卸下酒醉的迷蒙, 雙眼犀利, 連酒紅的鼻頭都恢復了正常的膚色。剛毅端正的臉上,眉宇間皺起的結,深得如一片刀葉。 “丁公子, 二公子在樓上?!贝绫疾卦诎涤?。 “好?!倍≡佒旧狭藰?。 “你在樓下,我就聞到熏天的酒氣了?!蹦藉\正在窗邊下棋。近日, 崩山居門窗多是緊閉的, 見不到妖嬈的景色,二公子唯有下棋。 丁詠志抬手嗅嗅自己的粗衣,臭到酸了。他坐在了亭欄邊:“你這邊部署如何?” “差不多了?!蹦藉\坐正, “宮里有事?” “沒事我就繼續在浮絨香享受美人在懷了,還用穿酸臭衣服過來?!倍≡佒拘α讼?,接著正色道:“皇上龍體欠安。太傅、詹事府以及一些大臣,上奏皇上,可暫由太子代理朝政。昨日,宮里派人傳話,皇上同意了。我爹擔心太子查到兵部,已經把我離家出走的消息傳了出去?!?/br> 慕錦看著棋盤上的白棋。 丁詠志長嘆一聲:“御醫說,皇上那一摔,身子無礙,但是摔出了對前皇后的思念。心結難解,這才夜夜失眠,形銷骨立。如今,宮中形勢很不明朗?!?/br> 慕錦的食指和中指,勾起那把玉扇。藏在扇尖的尖利暗器,將他的眼底割裂成一座冥暗山崖?!罢缁噬纤?,宮中事,宮中了。我早已離開四皇子的身份,一介平民的日子過得比在皇宮時更自在。我本不愿參與皇室紛爭,如果不是蕭展出現的話?!?/br> 慕錦又浮出了對皇城的厭惡。父子斗,兄弟斗,宮里人人都向往那一把龍椅,可是皇上坐龍椅坐到現在,又有多少真正隨心所欲的時刻。 丁詠志說:“你沒有野心?!?/br> 當年,兵部尚書就說,前皇后沒有野心,這才輸給了賢妃。 “野心?”慕錦笑:“要看你如何理解野心二字。我的野心,是我娘親的臨終遺言。無拘無束,是我娘親最大的野心。她從不貪圖什么西宮之首,她說,跟一群女人爭一個男人,沒意思?!?/br> 丁詠志又嘆:“朝中群臣議論,太子也是一位明君。只是,皇上不喜歡,這些年,皇后一直暗示皇上可退位安享晚年,皇上不肯?!?/br> “皇上在位三十余年,現在上了年紀,又龍體抱恙。蕭展逼宮?,不是沒有可能?!蹦藉\在棋盤放下一枚黑子。 “皇上也有此思慮。我爹說,兵符還在皇上那里,太子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不過……”丁詠志越說,眉間結皺得越深:“現在那位大將軍,不比當年的羅剎將軍,羅剎將軍威名在外,怕就怕,這兵符鎮不住他的舊部下?!?/br> “蕭展溫潤形象,入木三分。如果沒有對手,孝子這一場戲,他不會不演?!?/br> “壞就壞在,你引起了太子的注意。既然太子用翌日方歇試探你,想必他已經猜到你皇子的身份。哪怕他沒有證據,為了斬草除根,他也會緊咬不放?!倍≡佒締枺骸岸?,你要不要再出去游山玩水?” “不了?!蹦藉\說:“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我家在這里?!?/br> “嗯?!?/br> 慕錦執起一枚白子,久久不落?!皩α?,我聽到有皇上廢太子的傳聞,真的還是假的?”無風不起浪。有這樣的傳言,說明皇上和太子之間已經劍拔弩張。 “這事不知是誰傳出去的,皇上昏迷時嘴上嘀咕一句說,倘若蕭展不是太子……之后的話,就沒有了。廢掉當今太子,則面臨一個問題,皇上想另立誰為太子?!倍≡佒久靼?,皇上最喜歡的,仍是四皇子。 “宮里除了太子,就只剩六皇子。六皇子年紀尚小,斗不過皇后和蕭展。他就算坐上了帝位,一樣被拉下來?!蹦藉\將手中白子落下。棋盤風云變幻,黑子像是沒有了退路?!安还芑噬蠌U太子的想法,是真是假,這句話一旦傳出,則對我大大不利?!?/br> “是……” 慕錦觀看棋盤黑子的局勢,“假設皇上要廢太子,那么蕭展肯定猜到,除了年幼的六皇子,還有一位皇子,在皇上的選擇之中。而我這一個已經被蕭展懷疑的人,則成了板上釘釘的箭靶。到了那時,他等不到真正確認我的身份,就會下殺手?!?/br> “皇上昏迷的時候,有宮女、有太監,也有御醫?;噬虾髞硐铝畈坏猛鈧?。宮中人多口雜,已經傳出去了。既然到了你的耳中,想必,太子也聽到了這話?!?/br> 慕錦險險落下黑子,問:“皇上現在還能牽制太子嗎?” “尚且可以?!倍≡佒菊f:“不過,宮里的都是人精?;噬线@一病,墻頭草自然就倒向太子?!?/br> “蕭展代理朝政,皇上有所削弱?!蹦藉\才拿起白棋,又放下了?!拔倚枰硪环娇梢誀恐铺拥牧α??!?/br> 丁詠志疑惑,“是誰?” 慕錦不答,反問:“你能安排我和皇上見一面嗎?” “可以?!倍≡佒具@時有了一絲笑意:“皇上早就想見你,但是怕你拒絕。在你面前,皇上只是一個父親?!?/br> “越快越好?!蹦藉\用扇子挑動棋盤,“我和皇上商量商量,這第三方人馬選誰的好?!?/br> 話是這么說,丁詠志揣測,慕錦心中已有人選?!盎噬辖諢o法出宮,我即刻回尚書府,讓我爹安排你喬裝進宮?!?/br> “嗯?!蹦藉\說:“另外,我要遠行一趟。京城這邊,我重新安排部署?!?/br> “是?!倍≡佒究粗藉\。 慕錦雖然改了容貌,但此時那倨傲輕蔑的神態,和皇上如出一轍。 兵部尚書曾說:“前皇后低估了四皇子。憑四皇子的心計,足以在詭譎的皇城風生水起??上幕首邮芮盎屎蟮难?,向往自由?!迸紶?,兵部尚書也是惋惜的,以四皇子的資質,這是一位絕佳的天子人選。 他嘆氣,大霽江山沒有這份福氣。 —— 昨夜,少了煩人的二公子和董思靈的嬌嗔,二十翻來覆去,仍然沒有睡意。她一閉上眼睛,就憶起和二公子的點點滴滴。 他們不過相處了三個多月而已。二公子的形象,在她眼里顛覆了大半。 之前,他強占她的那一晚,橫沖直撞,鷙狠狼戾。他在她的眼里是一只猛獸。 現在的二公子已經不再是一道伏在她心底的黑影。好比昨晚,她可以豁出去在他跟前發脾氣,她就看扁了他只會嘴上喊打喊殺。 果然,二公子又放過了她,還摟著她輕聲細語,問了好幾遍是誰欺負她。府上欺負她最多的就是二公子本人,還是尤其惡劣的那種。不過,他再欺負她,也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心狠手辣的貴人了。 不過,仍然是惱人的放蕩公子。 二公子妻妾成群,二十從前盼的是他永遠別來找她。 現在她也應該是慶幸的。二公子納了新美人,就不會來煩她了。不久之后,他就會膩了她…… 這么討厭的一個男人,一輩子見不到,她才歡喜呢。 可又不知為何,想起他的風流勁,她的心口就像劃開了一個黑洞,涼颼颼的。 涼透了,二十就將繡一半的水仙花給拆了。反正二公子有新歡,這個小禮她才懶得給他做。 胡思亂想了一夜,到了清晨,終于睡了過去。 起床以后,院落百花如晴天一樣,生機盎然。 二十宛然笑笑。既來之則安之,想她剛被賣去當雜役的時候,天天挑柴,柴枝把身子給劃破了,流血不止。那時,沒人理她,沒人關心,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發了一場高燒,她就痊愈了。 她從小出來打雜,無論多艱難的環境,都一步一步挺了過來。 被二公子冷落,在她的過往人生里,僅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現在不適,是因為陪寢二公子成了習慣。習慣可以戒除,慢慢就適應了。 這份適應,持續了一個上午。 吃了午膳,二公子派人到花園,領二十去了崩山居。 見到二公子,二十的腦袋要么向左,要么向右,反正就是不正眼看他。 慕錦按耐火氣,開門見山地問:“氣消了沒?” 她東張西望的樣子,感覺是把命豁出去了,盡情耍她的小情緒,至于生死,全憑他處置。 慕錦來氣。他對她還不夠寵嗎?來來去去那么多女人,幾個有她這般的待遇。這個女人簡直貪得無厭。 可是,時間緊迫。他連教訓她的時間也沒有。他背負的,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命。慕家、師父,以及兵部尚書,幾方人馬在他的船上?!斑^來?!?/br> 二十裝作沒聽見,細看旁邊一張精美的圈椅。 慕錦話也懶得說了,接下來的行程,只爭朝夕。他一把抱起二十,不顧她的掙扎,把她丟到床上。啄了幾口之后,單刀直入。 二十頭一回見他這么著急,她犯氣,怎么不找新來的兩位美人?開始她給他甩臉色,不一會兒,失落在征伐之中。 事后,慕錦揪起二十的嘴角,“我要出去一段時間?!?/br> 剛游玩回來又要走,難道是為了新美人…… 他伸手一戳,把她鼓氣的臉給戳扁了。他拉起她的手,“這段時間,好好呆在府里,不要亂跑?!鳖D了頓,他補充一句:“宮里形勢有變?!?/br> 這么說,太子那邊有所行動了?什么悶氣都沒有二公子的安危來得緊要。二十反握住慕錦。 “別怕,我在府里留了人?!蹦藉\俯身親親她的臉,“我走以后,會有一個和我差不多身段的男人易容成我的樣子。你記得和他保持距離。否則,你就死定了!” 二十點頭,比劃說:“二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幫忙嗎?” 慕錦笑了,堵了一個晚上、一個上午的郁悶,這時才舒坦了些?!澳闶裁匆膊粫?,能幫什么忙?!?/br> 說的也是,她只是個奴仆而已。二十低下了眼。 慕錦抬起她的下巴,“以后安定了,我教你認字?!?/br> 二十眼睛一亮。她沒想過,自己這般下等身份,還能有認字的一天。她比劃:“謝謝二公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學?!?/br> 他伸手蓋住她亮晶晶的眼睛,生怕自己再看下去舍不得走?!皻庀藳]?” 她搖了搖頭。兩位美人還在,她莫名的氣悶沒有消散。不過,她明白大局為重,這些脾氣只是小事罷了。 真是一個氣包子。慕錦捏捏她的臉,“我晚上就走?!?/br> 二十抬眼。這么著急嗎? “我先去一趟皇宮,之后再走?!笔O碌?,他沒有再說。 二十也不想知道太多。 慕錦側躺著,按住她的某個xue位,輕揉,“我離府的事,一定保密?!?/br> 她慎重地點頭。